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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洗过了怕啥,再洗一遍”说完不管陈长庚挣扎,一胳膊把他按到自己腿上,一捧凉水泼到他脸上。

    一捧一捧沁凉的井水,接二连三捂到陈长庚脸上,就这还不行麦穗很有经验的一捧水,反复拍在陈长庚脸上。

    等陈长庚被麦穗放下来,软软的头毛已经湿溜溜搭在额头上,长长的睫毛被水打湿委屈巴巴粘着,整张脸水滴嗒嗒水顺着脖子浸交领单衣。

    但效果是明显的,红痕变得很淡,称着白嫩的肤色意外好看。

    麦穗抽过毛巾捂着陈长庚的脸一阵擦,然后‘吧嗒’一声请在陈长庚脸上。

    “崽崽真漂亮。”

    ……陈长庚面无表情捧起镜子,脸蛋因为麦穗粗鲁的擦拭微微泛红,几缕湿湿的头发胡乱炸在额头。

    ……陈长庚,阴郁脸

    麦穗嘻嘻哈哈抽出镜子放到桌上:“崽崽这么小就知道臭美啦。”

    瞪

    “嘿嘿,崽崽还害羞呢?”

    麦穗笑嘻嘻弯腰抱住陈长庚,撅起屁股一使力稳稳抱起来:“崽崽,你咋这么瘦,一点都不像男孩子。”

    ……陈长庚

    瞪

    使劲瞪

    “羞不羞?放我下去!”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流氓!

    “羞什么,你才几岁,不羞。”麦穗想起自己五六岁还坐她哥脖子呢。

    麦穗抱着陈长庚到陈大娘屋里笑嘻嘻:“娘,崽崽可乖了,早上还叫我起床呢。”

    乖?那惊天的铜铙声,怎么都不像是好意吧?这到底是个什么丫头啊。

    陈大娘试探着笑问:“声音太大了,没吓着你吧?”

    “吓着了啊……”

    陈大娘顺口气,还好,是个正常丫头。

    “不过我睡觉死一般叫不起来,我哥都是直接拿湿布巾给我捂脸,有一次三哥没找到布巾,直接用凉水给我洗脸。”

    ……陈大娘:“……哦”

    麦穗兴致勃勃把陈长庚超前一送,显摆自己功劳:“我给崽崽洗脸了,娘你看漂亮不。”

    说完麦穗拧过脖子在陈长庚脸上‘吧嗒’又亲了一口:“咱们家崽崽最漂亮了。”

    ……陈大娘看着陈长庚发潮翘起的额发,凌乱有点洇湿的衣领……有点纠结说什么才能不打击麦穗。

    麦穗自说自话自己瞧的喜欢,又‘吧嗒’一声亲在陈长庚脸上:“又乖又漂亮!”美滋滋

    陈长庚起初不愿意挣扎,那样显得自己太无能了,可谁知道麦穗敢当着他娘的面流氓他。

    陈大娘看着自家儿子羞愤憋屈的小眼神,不知该说什么,不知怎么有些心虚。

    随便拿起绣撑,略略艰难的对上阳光灿烂的麦穗:“你带崽崽去玩,娘要做活。”

    麦穗一天活多,陈大娘只有更多。下月中秋节姚家给了好几匹料子,有做裙子的,有做夹袄的,还有两条腰带。秋天眼看要来,陈大娘还盘算给两个孩子缝夹衣……

    还要做饭,想到做饭就想到粮食不够吃到仲秋,得托人磨些面粉出来……

    麦穗知道大娘活多,不给大人添麻烦抱着陈长庚出屋,村里的孩子都这样,大带小。

    下了房台,麦穗把陈长庚放到地上:“崽崽有腿自己走路不能老让姐姐抱,姐姐还要干活呢。”完全忘了是自己强抱的。

    ……陈长庚木然脸,在心里又给麦穗记了一笔。

    麦穗拉起陈长庚的手,先去西厢拎出小锄头又去东厢装大半碗蒜。

    蒜可以一窝窝点,也可以拉成行埋。麦穗家里男劳力多地种的细,麦穗也学会了,她拿着小锄头在地里开行,吩咐陈长庚在地头把整颗蒜剥开待会好用。

    能减轻家里负担的事,陈长庚很愿意做,他蹲在地上还细嫩的手指用心用力撕开蒜皮。

    等麦穗开好行陈长庚也准备的差不多,麦穗教陈长庚怎么埋蒜。

    “不用挖坑,把蒜塞到行子里就行。”

    陈长庚认真对着虚软的土地塞下去。

    麦穗连忙止住:“不对,不要那么深,也不用用力压土,要不然蒜苗不好出。”麦穗拿了一颗亲自示范。

    这活其实很简单,陈长庚只看一眼就做的像模像样。麦穗看了一会儿自己在另一行开始点蒜。

    崽崽还是很乖的,虽然有时候爱闹小脾气,但麦穗还是挺喜欢的。

    “崽崽,以后不能说叫姐姐走的话知道不?姐姐听了会难过。”

    哦……

    哦?陈长庚慢悠悠仔细捏着一瓣蒜塞到土里,只是心里难过其实没什么用。

    ☆、第

    11

    章

    不过巴掌打一块地,全部栽上蒜日头也还早。麦穗来来回回用小瓦罐提了一些水,陈长庚负责把水洒到田地里。

    麦穗看着整齐潮湿的土地心情大好,抓住旁边陈长庚‘吧唧’一口。心情美滋滋:

    “崽崽是最乖最能干的孩子。”

    陈长庚抬起袖子,面无表情的擦脸:“不要叫我崽崽,还有不要亲我。”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安静漂亮的陈长庚麦穗总喜欢逗他:“你是我相公啊,我不亲你亲谁?”

    ……陈长庚木脸转身想去找他娘,为什么他娘要喜欢麦穗呢,如果再把她扔到树林里不知道行不行?

    麦穗笑嘻嘻追上抓住陈长庚小手:“嘿嘿,又闹别扭,你咋这么爱别扭。”

    麦穗抓着崽崽去厨房洗手,水瓮里剩水不够一天用,洗完手麦穗提上小瓦罐去井台提水。

    井台在庄子东头场畔不远处,井边有一棵几乎合抱粗槐树。每年四五月槐花香味浓郁,现在枝浓叶茂笼罩在井台上。

    麦穗拉过井绳用木拐子锁好瓦罐提手,缓缓转动辘轳平稳放下井绳。用瓦罐汲水要小心,磕到井台就碎了。

    王义跟着他哥在场畔和几个村里孩子玩,看到麦穗口水不自觉分泌出来。倒不是怀念那块点心,当时麦穗就给分了小指头那么点,到嘴里没尝出味就没了。

    王义是怀念那半拉窝头,他们家好久没吃窝头了。

    王善正和几个孩子斗蛐蛐,吵吵闹闹叫得正响,偶尔分心回头发现他弟弟正往井台走。王善唬的不行,跳起来就去追弟弟:

    “王义往哪儿跑呢?看不打死你!”

    王义根本不怕他哥哥的纸老虎,走到麦穗身边又别扭的不会说话。

    王善也看到了麦穗儿,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说话又不好开口,毕竟麦穗拿棍把他赶出家门。

    两兄弟扭着手脚别别扭扭站在麦穗面前,那动作真是亲兄弟。

    麦穗停下辘轳虎着脸:“你们干嘛,想打架等我把水绞上来到场畔去打。”

    村里孩子自小野,摔打多了自然知道保护自己,井边不是能玩闹的地方。

    王善憋红一张脸慌忙摇手:“不是,不是。”

    “那你杵在这里干嘛!”麦穗凶巴巴,不知道人家搅水要小心吗,没眼色。

    王善楞了一下,找不到理由。

    “走开,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别再井边玩?”

    王善拉着王义尴尬退了几步,终于有点眼色:“我帮你绞,你拉着阿义就好。”

    一瓦罐水安安稳稳绞上来,麦穗一手扶着辘轳把,扯着身子一手拽住井绳——到底年纪小身量有限,这动作麦穗得伸长两只胳膊。

    在井台上颤悠悠,看着就有些危险。

    这时候王善也不敢乱搭话,等麦穗解开木拐子,把水倒进桶里站稳才再次推荐自己。

    “我帮你汲水。”

    麦穗翻个白眼:“是不是我抽你一顿想报复?想趁机砸了我家瓦罐?”

    “没有……”王善讷讷。

    瓦罐也是要花钱的,麦穗可不敢多出意外。王善看了一会儿带着王义离开,不一会儿找了根腕口粗的树棍过来。

    “我帮你抬水好不好”王善怕麦穗拒绝,急忙道“算是谢谢你上次的点心。”

    看麦穗没有一口拒绝,王善紧跟着推荐自己好意:“上次你抽了我一顿,算是给崽崽赔礼咱们扯平了。”

    麦穗就喜笑颜开:“行,等我绞满一桶。”

    陈大娘在屋里绣一副裙摆,听到门口动静抬头只见王善嘿呦嘿呦进来,正奇怪就看见麦穗紧跟着进来,两个孩子在抬水……?

    陈大娘有些愕然,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小孩主动到自家院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才打过架。

    井水也要新鲜才好,麦穗抬了四五桶水停下看看日头,离半中午还有一会儿,可是肚子却隐隐约约饿了。

    麦穗不是个能忍饿的,揉揉肚子往屋里喊:“娘,今天能早点做饭不,我饿了。”

    猪,陈长庚鄙夷。不过他今天为了折腾麦穗特意起得早,这会儿肚子也有点瘪。

    “崽崽饿不饿?”陈大娘停下手里活计问。

    “不饿”陈长庚坐的安稳,让麦穗饿死好了。

    “娘,我想吃老鳖吸水。”麦穗一边往屋里蹦,一边口水自己想吃的东西。

    老鳖吸水就是锅里烧水,然后把巴掌大扁圆面剂子贴在锅沿上,贴着的那一面焦黄酥脆。因为出来形似鳖盖而得名。

    麦穗蹦到屋里,陈长庚还乖乖坐在他娘身边。麦穗三两步蹦到炕沿捧住陈长庚脸揉搓。

    “想姐姐没?”

    ……陈长庚,已经不想讨厌了,累。

    陈大娘看着儿子木着脸,又看到屋外探头探脑的两兄弟,尤其王善好像长了一身刺儿,浑身不得劲偏偏不离开。

    这孩子也是奇怪,给麦穗抽了一顿还上赶着找来。

    陈大娘放下绣撑笑道:“你带崽崽,娘去做饭。”

    “老鳖吸水?”麦穗问。

    “行”陈大娘笑着下炕穿好鞋出去。屋门口王善领着王义让开路,有点怕生怯怯着干笑:“婶婶”

    “嗯”陈大娘笑着应了,原本想摸摸孩子头,结果不知去哪儿野了搞得脏兮兮,陈大娘捏着手指算了。

    麦穗等陈大娘去厨房,兴奋的把陈长庚从炕上拖下来,抱到椅子上给他穿鞋。

    “崽崽长大了,以后要自己学会穿鞋。”

    ……一直自己穿鞋的陈长庚,冷脸。

    王善领着王义踅摸进来:“麦穗,咱们出去玩。”

    “不去,我要去摘些新鲜马苋菜配老鳖吸水。”酥脆浓香的老鳖吸水,配上细滑的凉拌马苋想想都口水。麦穗很幸福的把陈长庚从椅子上抱下来。

    “你们家中午吃什么?”麦穗领着陈长庚提上篮子往外走。

    王善领着王义亦步亦趋跟着:“不是野菜糊糊就是野菜粥。。”

    麦穗想了想,和她家差不多,不由得小大人一样感叹:“还是饼子窝头好吃。”

    这是当然的,不但好吃还顶饱。王善原本想附和的,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又改成:野菜糊糊也好喝。

    只是不等他说出口,王义傻乎乎附和:“是啊,窝头可好吃了。”

    王义大约六七岁,可是看着比麦穗小很多,不是很矮但很单薄,大约是野菜糊糊哄大的吧。

    陈长庚不想理会这些蠢蛋的废话默默被麦穗拉着。

    马苋菜很常见,尤其水沟附近长得娇嫩。王善领着王义帮麦穗摘:“还要别的不?这一块打碗花也挺嫩的。”

    “不要,不喜欢那个味,人苋菜要,做个汤,崽崽喜欢喝。”麦穗手上麻利,嘴上也很麻利。

    陈长庚看着王善拉着王义在附近来回找,他蹲下小心摘了一根刺荆叶子站起来摸摸上边细刺

    。

    刺刺的有点疼,陈长庚抬头问麦穗:“你不是说要记仇吗?咱们和王善有仇。”

    所以你们再打一架吧,不管谁挨打都挺好看。

    麦穗蹲着麻利的撅下四五根马苋菜扔到篮子里,抬头看陈长庚手里捏着一根刺荆叶。麦穗把刺荆叶从陈长庚手里抢下来扔掉。

    “崽崽喜欢吃刺荆?那个拉嗓子呢。”

    “……你不记仇了?”陈长庚没回答麦穗的问题。

    “记啊,做人一定要记仇,要不然人家当你好欺负……”

    陈长庚冷笑,眼角余光扫到王善脊背僵硬,准备开打了吗?有点期待。

    麦穗笑嘻嘻揉乱陈长庚乖顺的额发:“不过王善的仇姐姐已经替你报了,咱们跟他扯平了。”

    王善不知道为什么就松了一口气,转过来讨好的笑:“就是,咱们扯平了,以后我再也不叫你扫把星了。”

    看着陈长庚清冷的眼睛,王善后知后觉闭上嘴讪讪别过头,领着王义继续找人苋菜。

    麦穗唠哩唠叨教陈长庚:“就算崽崽喜欢吃刺荆也要捡嫩叶子摘,老叶子上的刺不小心会划破手。”

    陈长庚看麦穗掐下几根刺荆芽扔进篮子,不知怎么眉头跳了跳:“不喜欢吃刺荆。”

    “那就好”麦穗夸张的拍了拍胸脯,把篮子里的几根刺荆挑出去“还好崽崽不喜欢,姐姐最讨厌刺荆。”

    陈长庚认真思索,家里要不要多一道刺荆菜。

    麦穗回过神又问:“不喜欢刺荆,崽崽摘刺荆做什么?”

    “……”

    “你不会是觉得那个好玩吧?”麦穗惊讶“扎破手咋办?拉毛衣裳也不好,”

    麦穗叹气:“崽崽平常挺乖,咋也不让人不省心呢?”

    ☆、第

    12

    章

    吃过饭陈大娘去秋生家,秋生娘织的一手好布。陈大娘打算请她织布好给孩子们做衣裳。

    自己织比出去买便宜许多,只要棉花和和几升麦子就行。

    麦穗在家掂着脚收拾好锅碗,陈大娘也谈好工钱回来了。麦穗看着秋生娘用盆装走六升高粱心疼:“等我长大会织布就好了,六升高粱磨成面,吃菜糊糊能吃七八天。”

    陈长庚阴沉脸,以前都是去县里买布,现在为了省钱请人织。都怪麦穗又要吃有要穿,还吃得特别多!

    陈大娘淡笑:“秋生家人少又节俭,大约十天半月也能熬下去。”

    夏收有点欠,粮税又重家家日子紧巴巴。好在今秋庄稼不错秋收后日子就能松泛些,陈大娘想到掌柜的说秋收也要多收三成粮……

    闷闷透口气陈大娘回屋继续绣裙摆。

    陈长庚抬脚想跟他娘一起进屋,麦穗一把抓住他后领,笑眯眯哄:“崽崽别烦娘,跟姐姐一起去捡柴。”

    陈长庚冷脸看麦穗脸上虚假的笑容,又是这种愚蠢模样,傻子都不会上当。

    屋里陈大娘扬声:“崽崽去跟姐姐玩。”

    ……陈长庚。

    麦穗美滋滋拉着陈长庚撒欢儿:“崽崽走快趁着日头早,咱们多捡些柴。”

    陈长庚木着脸被麦穗拉着跑跑停停,完全没有往日安静文气的样子。

    吸取上次教训,这一次麦穗只在林子边捡,而且特意要求陈长庚呆在林子外。

    “崽崽乖别乱跑,姐姐给你摘黑果果吃。”笑眯眯安抚的模样。

    ……冷脸。

    这个季节其实野果挺多,不过黑果果最常见又好吃。陈长庚看着手里几爪黑果果,一脸嫌弃的瞪着:谁要吃这种东西,脏不脏?

    抬眼看,林子里麦穗正撸了一把塞到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垂眼看自己手里饱满圆润黑亮亮的小果子,陈长庚犹豫了下带着嫌弃伸出细嫩手指。

    白嫩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一颗,在手心里蹭了蹭放到嘴里——一点点甜味和很多小籽籽。

    也没多好吃

    捏住两颗放到嘴里,甜甜的汁水多了点。

    三颗、四颗……

    原来这个东西要多放些才好吃。

    陈长庚吃完手里的,麦穗还在林子里快乐的捡柴兼塞黑果果。

    其实黑果果挺多,抬眼看就能发现,可是林子里杂草丛生……陈长庚看看自己干净的衣裤,上衣还是他喜欢的交领。

    “姐姐~黑果果没了。”清脆的童音。

    “等着,姐姐给你摘。”朝气满满。

    王善领着王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步步晃到林子边寻着酸枣黑果果打发王义。

    寻着寻着就碰到了领着弟弟的麦穗。

    “你捡柴呢?”不尴不尬的笑着不好意思靠近,又不想离开。

    麦穗掰下一根枯枝放到柴堆里,看傻子似得看王善:“早上不是说了我下午到林子捡柴?”

    “哦哦”王善把王义放到陈长庚旁边,把手里黑果果酸枣一股脑儿塞到王义手里,吓唬:“老实待这里,乱跑让猫儿爷抓走你!”

    往林子里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对,跑回来从王义手里抢下几爪黑果果、几颗酸枣塞到陈长庚手里:“给你”

    然后连颠带跑冲进林子,跑到麦穗身边笑:“我帮你一起捡。”

    有人帮忙干活快很多,王善不仅帮麦穗捡柴,还帮她背回家。

    陈长庚手里握着几个半红半绿的酸枣递给他娘:“酸酸的好吃。”

    陈大娘接过来往嘴里放了一个,皮肉很薄核儿很大嚼在嘴里酸酸的。大约陈长庚留的是果肉最厚的,竟然有点生津的感觉。

    陈大娘舒心的笑了,不是为儿子这小小的贴心,她伸出手擦了擦崽崽嘴边一点黑色汁水混着土气。

    她的孩子也跟别人家孩子一样有喜有乐。

    麦穗把柴火放到后院,拍拍衣服蹦进屋里:“娘,王善说他家后院拐枣熟了,让我和崽崽过去吃。”笑容灿烂无忧无虑。

    “好”

    陈大娘笑着应了,麦穗拉起陈长庚就要和王善走,陈大娘却止住她:“去别人家玩,要收拾整齐才像话。”

    帮麦穗整理衣裳,端水洗脸梳头发,两个孩子干干净净出门。

    说起来这还是陈长庚第一次去别人家玩,小身板儿站的端正,进门先给王善娘问好:“婶婶好”

    王善娘是个憨憨的妇人,今年不过二十六七,比陈大娘小十余岁,虽然粗糙不过还是能看出年轻。

    然后陈长庚坚持拽住想往后院撒欢的麦穗,去上房给王善爷爷奶奶问好。他爷爷是翰林院大学士,他爹年青中举,他家是书香门第该有的礼仪不能少。

    王善娘见麦穗领着陈长庚上门玩,心里喜欢的很。在她眼里村里最金贵的孩子就是陈长庚,干净文气一看就是读书人家出来的清贵小公子。

    不仅嘱咐王善小心照顾,还急忙去灶下煮了一颗鸡蛋。干净讨喜的小公子谁不喜欢。

    陈长庚出去一趟回来带着大捧拐枣还有一颗蛋,陈大娘从儿子眼里看到隐隐约约矜持的喜悦。

    陈大娘喜欢这份喜悦,她略微沉吟一下,对跟着进来的王善说:“婶婶准备托人磨些麦子,你回去问问你爹娘愿意不。”

    王善楞了一下,跳起来:“愿意,愿意的!”

    怎么能不愿意,这可是个好活计,能剩下不少麦麸!

    王善跳起来就往家里跑,跑了几步又想起自己弟弟,连忙转身抱起王义,冲着陈大娘讨好笑笑。生怕人家多一会儿人家反悔,抱着王义往回跑。

    从门里看出去,还能看到王义两条腿踢踢踏踏,打在他哥腿上。

    麦穗紧盯着陈长庚手里的鸡蛋,看着他慢条斯理在炕桌上磕着滚动。

    咽下口水,麦穗做出甜腻的声音:“崽崽,姐姐帮你剥。”到时候蛋壳上带的鸡蛋就是她的,嘿嘿。

    “不用”陈长庚看都没看麦穗,忽然想起什么慢悠悠说道“崽崽长大了自己会剥。”

    陈大娘暗自好笑,麦穗常说‘崽崽长大了,自己什么什么。’

    陈大娘能明白儿子不算太隐蔽的讽刺,麦穗却完全忘了,她整颗心都在陈长庚手里的鸡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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