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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瞧了瞧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快放我下来,等会儿若是被人瞧见了不好的。”

    “不想放。”周显恩手下用力将她抱稳,

    目不斜视,

    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谢宁一噎,这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实在是惹人注目了。她拿他没法,

    只得将头往他怀里埋了埋。又忍不住露出眼睛四处张望,

    还好这儿还没有到围场正门,

    所以没什么人,她面上的难为情才消散了几分。

    等快到了正门,

    她又扯了扯他的衣襟,

    轻声道:“将军,

    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

    好不好嘛?”

    她说着,还眨了眨眼瞧着他,手指就勾着他的衣襟,颇有些难为情。

    周显恩搭着眼皮,斜了她一眼,闷笑了一声,就将她轻轻地放下来。谢宁脚刚沾地,差点瘫软下去,还好及时握住了周显恩的手臂才稳住了身形。

    她赶忙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腿有点麻。她正要去揉一揉。周显恩一手扶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促狭:“都说了让你别下来。”

    谢宁这才想起,她是第一次骑马,再加上是路程太远,所以一时不适应,便有些腿麻了。听着周显恩的话,她弯下腰想去揉揉腿:“那我也是第一次骑马,不知道会腿酸嘛。”

    周显恩又闷笑了几声,却是蹲下身子,一面笑话她,一面给她揉了揉腿:“放心,过会儿就好了。”

    让她将手撑在自己的肩头稳住身形,便按着她的小腿穴位揉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果然好了许多。他才起身,瞧了她一眼:“走吧。”

    谢宁动了动腿,果真不酸疼了,她高兴地应了一声,就跟在周显恩身旁往围场去了。

    逐鹿围场一直是陛下最常御用的,甚至可以堪比一座小型的皇宫,内里的宫殿层层叠叠,应接不暇。门口插着威风凛凛的旌旗,四面都被铁甲侍卫围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是飞扬的尘土,再往里眺望,似乎就是绵延不绝的森林,应当就是在此狩猎。

    周显恩刚到门口,守门的侍卫们急忙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参见大将军。”

    周显恩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过身,牵着谢宁的手往里去了。谢宁瞧着被他握住的手,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将军,咱们不等秦风和云裳么?”她被他牵着往前走,又回头瞧了瞧门口,马车似乎还没有到。不过也正常,她们是骑马,自然会快一些。

    “不用了,秦风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对这儿熟悉得很,他们到了,自然会寻个地方待着。”他一面说着,一面就牵着她往前面去了。

    谢宁轻轻“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四下望了望。地上还是黄土填出的场地,只在四面围了一圈的木制栅栏。随处可见随侍的宫人,为来往的贵人们牵马引路。不过这逐鹿围场确实够大,朱红色的围墙内竹树环合,若是没人引路,怕是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行不多时,周显恩便引着她到了一处演武台,巡逻的侍卫似乎格外的多,身披黑甲,手持长枪,目不斜视地站在栅栏外。

    从正门进去,便是一排排的露天坐席,按照官职依次排下。他们虽然来的不算晚,可四下也几乎座无虚席了。随着周显恩的到来,喝酒闲聊的官员们似有意或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他,只是这目光背后的深意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高台上坐着身穿常服的陛下,几个宫女跪在左右,为他扇风纳凉,太监们则负责沏茶送水。每一层台阶都立着银甲侍卫,今日日头正盛,晒得那些侍卫们鼻尖都冒着汗珠,却仍像老僧入定一般,不动分毫。

    周显恩自顾地就领着谢宁去了首席入座,高台上的陛下似乎微微扯了扯嘴角,眼神阴翳地盯着他的腿,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就恢复了平常。

    大臣们似乎都已坐定,他便摆了摆手,朗声道:“想必大家也知,这逐鹿围场多是奇珍异兽。今日,朕便办一个狩猎赛,以申时为界,狩猎最多者,朕必有重赏。入夜,朕再让人将这些猎物烹宰,与诸位共食。”

    大臣们纷纷举杯齐呼,尤其是各家带来的那些年轻公子更是跃跃欲试。得不得重赏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说不定还能得到重用。

    陛下又道:“既如此,有意参加狩猎比赛者,便去换身行装,一炷香后,便开始了。其他不参与比赛的,便可以随朕去永乐宫赴宴,或者稍作歇息。”

    说着,他便由着身旁的太监扶着往宫殿去了,席下的大臣们也都站了起来,文官们自然就跟着陛下去永乐宫赴宴,吃酒闲谈。武官们自然是要回营帐内换身衣裳,准备参加一炷香后的狩猎比赛。

    谢宁瞧了瞧还握着她手的周显恩,问道:“将军,您要去参加这个狩猎比赛么?”

    周显恩挑了挑眉,目光放到不远处,似乎闪过一丝戏谑:“这么热闹的事,自然要去。”他偏过头,瞧着她,“你先跟我去营帐,替我换身衣物,秦风他们应该会到那儿去,正好让他们陪着你。”

    谢宁轻轻“嗯”了一声,便由着他牵着自己去了营帐。行不多时,见到迎面而来的两人后,她忽地身子一僵,眼神微冷了些。

    似乎是感受她收紧的手,周显恩虽没说什么,却是将目光无意地扫过那两人。这一看,他倒是忍不住玩味地笑了笑。

    这不就是顾怀瑾和他那个王妃么?他又印象,上回在宫宴,这个王妃的贴身婢女还意图谋害皇室。只不过,咬人的究竟是那条狗,还是狗的主人,就有些意思了。

    他牵着谢宁,坦然地往前走着,与顾怀瑾相遇时,便互相点头致意。顾怀瑾倒还好,只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显恩身旁的谢宁,随即就收回了目光。而他身旁的谢楚眼中却暗暗闪过一丝不悦。

    尤其是看到周显恩站了起来,她更觉得气闷。上回听说周显恩被困在皇宫,怕是犯了重罪要被处死,她还乐了许久,谁曾想他不仅活着出来了,还恢复了正常。如今他在兆京可是出尽了风头,哪个都想上赶着巴结他一番。

    她目光一转,落到他与谢宁紧紧交握的手上,不知为何,心头无端端有些不是滋味。以往他是个残废,不管他对谢宁再怎么好,那也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她只庆幸自己当初抱住了信王这棵大树。可如今见他如此,也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她原以为信王已然是个俊美无俦的男子,可周显恩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单单是站在那儿,就能轻易夺去所有女子的目光。饶是她,多瞧几眼,心头也觉得有些慌乱了。

    她别过眼,压下了心头的异样。她心里自然是只有信王。可见着周显恩对谢宁视若珍宝,对她反而不屑于瞧一眼。明明周显恩就是个她当初瞧不上眼的废人,凭什么他还能同谢宁如此恩爱?她不要的东西,也见不得别人拿去。周显恩就该和谢宁一起,成为仰视她的可怜虫。她压下了心头的烦躁,面上一直维持这妥帖的笑意。

    打过了招呼,顾怀瑾就要领着谢楚往前走,却听得周显恩轻笑了一声,目光却是冷冷地落在谢楚身上:“不知道信王妃上次在牢里观赏刑罚,感觉如何,有没有学到些规矩?”

    谢楚身子一僵,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了在地牢里看到的情形。那丫鬟如意活生生在她面前被人一刀一刀地剐了,血糊糊一片,却是想死也死不了,一直死死地瞪着她。那双眼睛太过吓人,绕是现在,她都时不时会做噩梦。

    她本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可周显恩竟然又提起了这件事,她面上闪过一丝难堪。连身子都抖了起来。

    周显恩可不管这些,反而勾唇笑了笑,目光随意地落在谢楚身上。这个女人,看起来柔弱,可他瞧一眼就觉得生厌,从头到脚都让他觉得矫揉造作。

    顾怀瑾危险地眯了眯眼,随即握住了谢楚的手,冷眼看向周显恩:“不必劳烦周大将军关心了,狩猎比赛快要开始了,待会儿,还请大将军莫要手下留情。”

    说罢,他就牵着谢楚往前走了,周显恩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有意思,那他待会儿就陪他玩玩。

    谢宁扯了扯他的袖子:“将军,咱们快去换衣服吧。”

    周显恩瞧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着,目光却显得有些幽深。也许他该去查一查那个叫谢楚的女人,她对谢宁很有敌意。哪怕她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瞒过他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年的人。

    若是她敢对谢宁有什么念头,他不介意让她和曹无衣一个下场。

    他压下了心里的阴翳,再瞧向谢宁的时候,已经只剩下笑意了。一路往前,便到了营帐。

    秦风他们早就到了,准备的衣物都放在了营帐内,谢宁给他挑了一身黑色的劲装,正要退出去,就被他拉住了手。

    周显恩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随即将双臂展开,挑眉瞧着谢宁:“给我换衣服。”

    谢宁无奈地瞧了他一眼,还是走到他身前,低下头,替他解着腰带。她将身子往前了一些,双手穿过他的腰侧,想将腰带取下,鼻尖拢着凌冽的清香,让她微红了脸。

    周显恩就低垂了眉眼,瞧着她给自己宽衣的模样,眼底带了几分戏谑。

    等宽下腰带,她才掂了掂脚,替他将外袍脱下,直至只剩下白色的里衣。她这才拿起一旁要换的衣物,替他仔细地穿上,还贴了贴衣摆上的褶皱。她手中拿着玉带,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正要替他扣上,猝不及防就被他用手贴住了腰,往前一送,正好扑进他的怀里。

    “将军,别闹了,还有半炷香狩猎就要开始了。”谢宁手里还拿着玉带,却被他搂在怀里动不了。

    周显恩却是将她抱住不撒手,满不在乎地道:“你放心,一个时辰后再去都不晚,就当我给他们放放水。”

    而且狩猎哪有抱着她好玩?

    谢宁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人真是口气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相信的,也便由着他抱了。

    周显恩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半搭着眼皮,忽地道:“夫人身上真香。”

    谢宁被他这话闹得有些脸红了,她赶忙将头低下,小声地道:“哪有。”

    营帐上的窗户透进来些许日光,正好打在周显恩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添了一层暖色。他就那样抱着谢宁,也不说话,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谢宁只好出声提醒:“将军,您先去狩猎,等……等回来再给你抱。”她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了,脸也有些发烫。

    周显恩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那行吧。”他松开了手,却还是一直瞧着谢宁。

    谢宁嘴角也隐隐有着笑意,还是专心地给他系上了玉带,由为他理了理衣襟,这才满意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显恩拿起一旁的护腕,解开扣子,戴到了手腕上。窄袖宽袍,通体玄黑,只在胸前绣着金色的麒麟。因着是劲装,便将他健硕的身形都勾勒了出来。手臂上肌肉分明,微微鼓起,尤其是胸膛,勾出流畅又精壮的线条。宽肩窄臀,身形修长。

    平日里穿着宽大的衣袍,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有些消瘦。今日这身衣服换上,就连谢宁也有些看呆了。

    他今日没有用玄冠束发,只是取了一截银扣,将满头墨发扎成马尾,随意地甩在身后。鸦色长睫低垂,在峻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层阴影。薄唇微抿,却在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

    他忽地加深了笑意,促狭地眯了眯眼,偏过头瞧着谢宁:“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夫君很好看?”

    谢宁眼神微动,急忙偏过头,还是嘴硬地道:“才没有。”

    周显恩压低了眉头,将护腕扣好后绕到她面前:“没有么,那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还看得不眨眼。”他将她的下巴抬起,勾唇一笑,“怕什么,我是你的,想看就看,脱光了给你看都行。”

    谢宁脸上腾地冒上热气,熏得她头都快晕了。只得哀怨地瞧了他一眼,面上又羞又愤:“将军!”

    这人简直太无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喜欢调戏她,每次都说些让人脸红的话。

    见她这样,周显恩倒是满意地闷笑了几声,似乎是极为愉悦。随即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眉眼微挑:“好了,我要去狩猎了,乖乖等我回来,要去哪儿玩就把秦风他们带上。”

    谢宁乖乖地点了点头,周显恩就去一旁取了弓箭,便要撩开营帐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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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糖(shukeba.)

    逐鹿围场的森林内。四面静悄悄地,

    只有伏在在树丛里的小兽蹿动着。身着劲装,头戴额佩的武将们打马而行,背负箭筒,

    手持长弓,凝神瞧着四面八方。

    一身劲装的顾怀瑾立于白马之上,头束玄冠,

    腰缠玉带。他忽地眉眼一动,

    看向了树根在晃动的草丛,

    几乎是瞬间就一勒缰绳。抽箭搭弓,

    一弯腰就将手中墨箭射出,

    却在墨箭射出的瞬间,

    被另一只横空而来的红箭拦腰折断,

    随即红箭毫无阻拦地就射中躲在草丛里的小兽。

    顾怀瑾瞧了一眼地上断成两截的墨箭,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要抬头看谁人如此无礼,就听得一声轻笑传来,混着细碎的马蹄声:“哟,

    本将军眼花了,

    这原来是信王殿下先看中的猎物。”

    随着着声音响起,就见得一身玄黑长袍的周显恩慢悠悠地骑马过来。他握着弓箭,而箭筒里露出的正是红色的翎羽。他挑眉瞧着顾怀瑾,

    语气十分抱歉,

    可面上却是漫不经心。

    顾怀瑾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他心里自然清楚,周显恩就是故意的,

    哪有那么巧的事。不早不晚,

    不偏不倚,

    正好将他的箭拦腰折断。都说周显恩睚眦必报,

    果然如此。恐怕就是为了桃花山庄的事,今日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他虽如此想,还是冷声道:“围场狩猎,能者得之,何来先来后到?大将军射中的,便是你的。”

    周显恩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随即撩了撩眼皮,嘴角勾着笑,故意拖长了尾音:“既如此,那就多谢信王殿下了。”

    他抬了抬手,便有侍卫去帮他把那树丛里的小兽捡起来,用以计数。他动了动缰绳,正要往别处去,却忽地回过头来冲着顾怀瑾笑了笑:“殿下这箭做工太差了,定是手下人偷了懒。出箭慢,还这么容易断,改明儿,本将军给您送一批好箭去。”

    说罢,他便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是瞳色深处有些冷。随即身后墨发轻甩,慢悠悠地往别处去了,徒留原地的顾怀瑾面色有些难看。

    一旁的贴身侍卫瞧了瞧顾怀瑾的脸色,犹豫着道:“殿下,这周大将军也未免太过狷狂了,这也不是第一次抢咱们的猎物了,哪有次次都失手的……”

    顾怀瑾沉了沉眉眼,随即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冷声道:“莫妄言。”

    说罢,他也拉了拉缰绳,往着林子深处去了,那侍卫虽心有不甘,也不再说什么,拍马跟了上去。

    在他走后,不远处的树丛里,隐隐显出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只听得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道:“等会儿找一个时机,把信王引到人少的地方,就动手。雍王殿下有令,这一次,绝不能再失手,否则,咱们只能提头去见了。”

    另一个人点了点头,冷声道:“不必担心,我已经派手下人去找信王妃了。他的夫人在我们手里,看他会不会乖乖乖束手就擒。”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便偷偷隐去了。

    ……

    而另一边,谢宁在营帐里呆的无聊,现在距离申时还有好几个时辰,周显恩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云裳也陪在她身边,无聊地揪着自己的衣服。

    云裳忽地抬起头,带了几分期待地道:“夫人,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吧,反正有秦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儿是陛下的围场,到处都是护卫呢。”

    听云裳这样说,谢宁也觉得有道理,她也实在闷得无聊了,便点了点头:“好吧,那咱们出去逛逛,把秦风也带上。”

    云裳一听可以出去玩,似乎很开心,一下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谢宁理了理衣摆,就同她一道出去了。

    守在门外的秦风见她们出来,便冲她们点了点头,问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么?”

    谢宁想了想,她也实在对这儿不熟悉,好像周显恩提到过秦风是经常来的,她也便问道:“秦风,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和云裳在里面待着无聊,对这儿也不熟悉,也不知该去哪儿。”

    听她这样说,秦风也认真地想了想,既然是女子的话,那个自然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常去的就是演武台、靶场之类的地方。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地方,忽地笑了笑:“夫人,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您肯定喜欢,那儿景色可好了,就在行宫后面。”

    “好啊,那就你带我们去吧。”一听景色优美,她和云裳都来了兴致,便由着秦风带她们去了。

    一路弯弯绕绕,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了行宫。远远瞧去,那些宫殿就像浮在水面上似的,也不知是何等的能工巧匠修建而成,四面亭台楼阁不断,水榭相交。每到一处亭台,就是一弯春水淌过,其上便是架着一座朱红色的拱桥。

    秦风瞧了瞧谢宁和云裳的脸色,见她们喜欢,心下也跟着高兴,急忙解释道:“夫人,这儿叫凌波台,可是陛下修了整整五年才修好的,春夏秋冬四季来看,景色都各有不同。如今正值夏季,便是荷花盛开,锦鲤游动的好时候。在外面瞧着好看,里头的景色更是一绝。”

    听他这样说,谢宁和云裳相视一眼,便提着裙摆进去了。入了凌波台,果真恍如仙境。四下繁花盛景,碧水环绕,隐隐有云雾浮动在水面,从水中拔出一簇簇的莲花。不远处是一座凉亭,亭角如飞翼,散落着素白的幔帐,遮住了内里的景色。

    谢宁正要去凉亭坐会儿,刚刚撩开幔帐,就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凉亭的围栏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脚步声惊扰了里面的人,那人有些不悦地回过头,眼眶还红红的。见到是谢宁,先是一愣,随即讷讷地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谢宁瞧着她通红的眼眶,似乎是快要哭了的样子,微微有些失神,还是别过目光,放柔了声音:“不知公主殿下在此,是我失礼了。”

    清音公主应当是想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却被她打扰了,她正要退出去,就听得清音公主闷闷地开口:“你,留下来。”

    谢宁一愣,下意识的瞧了她一眼,她虽仰起下巴,面上看起有些高傲,可眼眶还是红的,别过眼,却时不时往她这儿瞧。见谢宁不说话,她轻哼了一声,便扭过头不理人了。半跪在横椅上,靠着围栏,似乎是在低头瞧着凉亭下的池塘,像在赌气一般。

    谢宁想了想,清音公主不过十四五岁,上回对她也算客气的,似乎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罢了。她便让云裳和秦风到原处去候着,自己便留在凉亭里陪清音公主说话。

    她绕到了凉亭的围栏处,坐到了清音公主身旁。见她手里拿着小石子,逮准了锦鲤就往下丢,把它们都吓跑了,似乎才让心情好了一些。

    谢宁瞧了瞧她的脸色,眼眶虽还是红红的,却明显在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凶巴巴的。

    她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温声道:“公主,您打这些鱼,鱼不高兴,您也不高兴,还不如换个乐子。”

    清音公主听到她的话,扭过头瞪了她一眼:“谁说本公主不高兴了?本公主就喜欢这样玩。”

    说着,她又要去丢那些鱼,可见谢宁没有再劝她,她忽地皱了皱眉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就把手里的石头全都扔了,闷闷地转过身坐在了横椅上,瘪着嘴不跟谢宁说话了。

    谢宁也没说话,就坐在她旁边陪着她。四下里安安静静地,只有风掠过池塘,掀起一阵水波。

    清音公主忽地别过眼,瞪着谢宁,有些气闷地道:“你怎么不哄我?”

    谢宁一愣,随即笑了笑:“若是您想要让人哄您,就不会一个人在这儿了。您皱一皱眉头,肯定就一群人想尽法子来逗您开心。”

    这回轮到清音公主愣住了,微张了嘴,瞧着谢宁好半晌没有说话。良久,她忽地拢了拢眉尖,低下头,双手托腮。藕粉色的长裙拖地,两条腿都搭在横椅上轻晃着。

    “你真讨厌。”她闷闷地开口,声音却轻飘飘的,“不过,还是和你在一起自在些。他们都围着我转,明明都怕我,还摆着笑脸,比哭还难看。”

    她说着,眉眼也低垂了些,长睫扑棱着,像蝴蝶的双翅。

    谢宁瞧着她这样,心下也有些触动。随即摸了摸袖兜,将手心摊在她面前,露出一颗包好的饴糖。

    清音公主抬了抬眼皮,瞧着她手里的糖,抿了抿唇,随即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糖?谁做的,十里斋还是芙蓉楼的?”

    谢宁一噎,颇有些无奈地道:“这就是普通的铺子里买的,您说的,都是些兆京最好的糕点铺子。”

    “能吃么?”清音公主小脸皱了皱,像是有些嫌弃地瞧着那颗饴糖。她平时吃的糖,都是御膳房的大厨现制的,超过了一个时辰,味散了一点,她都不吃了。民间的小铺子,从来都没吃过。宫里的嬷嬷都说那些都不干净,吃了要闹肚子。

    “自然是能吃的,我从小就喜欢。”不过谢宁见她这样,大概也想到她是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自然口味被宫里的大厨们养叼了。她正要将糖收回来,可清音公主眼皮一动,在她收回手之前,就将她手里的糖抢走了。

    清音公主有些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小气鬼,竟然还要拿回去。”

    谢宁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小公子的性子果然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倒也是挺可爱的。

    清音公主瞧着手里的饴糖,打开糖纸包。盯着那糖看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放进了嘴里,却在入口的时候,愣了愣,轻轻地嚼着。

    好像味道还不错,虽然远远比不上她平日里吃的。

    谢宁见她心情似乎好了些,才往后靠了靠身子,温声道:“其实公主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就像这颗糖,您没有吃的时候,一直觉得不好。可不管怎么样,它都是那个味道,不会因为别人喜不喜欢而有所改变。也不会因为它是出自芙蓉阁,还是街边的小铺子而不同。”

    清音公主愣了愣,好半晌才抬起头瞧了她一眼,对上谢宁的眼睛,她忽地有些慌乱,随即跳下来了横椅,轻哼了一声:“你这人真啰嗦。”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在快要走到凉亭门口的时候,忽地回过头,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么?”

    她说着,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糖纸包,却还是梗着脖子瞧着谢宁。

    谢宁笑了笑:“嗯,当然可以,以后您若是想我陪您玩,也可以传个信,我可以入宫来找您。”

    清音公主眼里的微光亮了亮,还是压下了忍不住要翘起来的嘴角。瞧了谢宁一眼,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谢宁瞧着她的背影,眼里也露出几分笑意。这个小公主,着实可爱。这样想着,她也起身理了理衣摆,就要去把云裳和秦风叫回来。

    而不远处的清音公主一路往回走,低着头将糖纸包小心地揣到了袖兜里,却忽地被人叫住了:“清音妹妹。”

    清音公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愣,随即抬起头,就见得谢楚也迎面走了过来。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绣鞋在地上随意地踢了踢,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她其实以前很喜欢这位七嫂嫂,因为她是顾怀瑾的夫人。可上次在花园,她差点被这个七嫂的贴身丫鬟给推下了台阶。

    她当时还没有怀疑什么,她皇祖母却让她少同这位七嫂来往,虽没有说明原因,可也成了她心里一根刺。而且从那以后,她就觉得这位七嫂老是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让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去找她玩了。

    而且谢楚总说谢宁是个恶毒的人,可她觉得谢宁人挺好的。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该怎么面对这个七嫂,只觉得和她相处,浑身都不自在。

    谢楚本还想叫住她叙叙旧,可清音公主面上似乎带了几分疏离。飞快地瞧了她一眼,抢在她开口之前,道:“七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清音公主就加快步子走了,只留下回廊处的谢楚面露尴尬,悻悻地闭上了嘴。她捏了捏帕子,面上隐隐有些气愤。

    以前这个公主就是个小傻子,任她摆布,现在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总是躲着她,也不像以前那些黏着她了。

    谢楚有些烦闷地别过眼,却是见到了凉亭里出来的谢宁。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几乎快要捏碎了手里的帕子。

    怪不得,清音公主现在对她如此疏离,肯定这个谢宁从中作梗。思及此,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翳,随即轻哼了一声,调整了脸上的笑意,便迈着步子往她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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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绑架(shukeba.)

    谢宁正出了凉亭,

    要去找秦风和云裳,还没行多远,便迎面撞见了谢楚。她微眯了眼,

    便准备与她装作不认识一般擦身而过。

    可谢楚却柔柔一笑,在回廊处同她打了声招呼:“姐姐,可真是巧,

    在这儿也能碰见你。”

    谢宁停下步子,

    瞧了她一眼,

    不冷不淡地道:“我看也没那么多巧合。”

    谢楚今日和谢宁都穿着淡粉色长裙,

    不过谢楚时不时捏着帕子捂了捂嘴,

    倒是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若不是谢宁瞧见过她的真面目,

    恐怕也会被她这副皮相欺骗了。

    谢楚倒是装作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反而继续笑道:“说起来,前阵子姐夫身子痊愈,妹妹一直想着和夫君一同去周府给你们执礼庆贺,不曾想来往宾客太多,

    倒是一直没寻到好机会。”

    谢宁只是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

    随即道:“祝贺就不必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妹妹还是应当好好待在王府,于你于我,

    诸事皆宜。”

    听着谢宁的话,

    谢楚倒是暗暗嘲讽了一声,

    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瞧着周显恩伤好了,谢宁说话都比以往硬气了许多。往日里还同她表面上客客气气的,

    现在竟然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谢楚虽不悦她这个轻慢的态度,

    可看谢宁有了周显恩这么个大靠山,

    往后应该不会再对信王别有所图了。如此一来,

    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姐姐说的是,你能同姐夫好好地,妹妹自然也放心了。”只要别来纠缠她的信王殿下,她也不会对谢宁做些什么了。

    谢宁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随意地“嗯”了一声便要走。刚刚转了个身,就听到身后一阵细微的响动。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脖颈一疼,便直接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浑身都使不上劲,便是连睁开眼睛都难。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有树枝划过手臂,她费力地想睁开眼,却是彻底昏睡了。

    ………

    不知睡了多久,谢宁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时不时砸到了脖颈上,冷得她浑身发颤,却也因此清醒了许多。她还有些昏沉地眨了眨眼,只觉得身上酸疼,尤其是脖颈处。

    她想伸手去揉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动弹不得。她被吓得彻底清醒,一低头就见得自己的双足被绳索捆着。她动了动身子,双手也被人用绳子反剪在背后,磨得她手腕生疼。

    视线有些昏暗,她抬起眼时,就见得自己被困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她抬起头,洞顶正好在漏水,一下一下地打湿在她身上。而洞门口被翠色的藤蔓遮掩住了,瞧不清外面的景象,只隐约听得到有几声鸟啼。

    她想开口,可嘴也被人布条封住了。四下里静悄悄地,她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喉头,身子实在动不了,只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本来还在逐鹿围场的行宫和谢楚说话,好像刚刚转身就被谁打晕了。再一醒来,就到了这里。她额头隐隐有了些冷汗,眼神慌乱了一瞬,难道是谢楚让人绑了她?还是周显恩的仇家?

    这山洞里似乎没人看守,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她现在的情势。她正要四处看看,一转眼就瞧见自己身旁还有个被捆住的人。瞧见那人,倒是让她一愣,怎么谢楚也被绑了?

    谢楚似乎还在昏睡,头偏向一旁,白净的小脸上带了几道浅浅的血痕,似乎是被树枝一类的东西划伤的。这样一想,她忽然也觉得脸上有些细微的疼。

    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起码谢楚也被抓来了,就说明这件事应该同她没有关系。思及此,谢宁便往旁边挪了挪,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身子,想将她弄醒。谢宁折腾了好一会儿,谢楚才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瞧见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谢宁,当即吓了一跳,往后一退,被负在背后的手就摸到了潮湿的泥土,更是让她恶心地皱紧了眉头。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被绑架了,眼里盈出泪光,重重地喘着气,却因为被布条封着开不了口,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用眼神询问谢宁发生了什么。

    谢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没法跟她解释。见她醒了,也就没有再管她了。转头瞧着洞口,心里的不安在一瞬间被放大。她们被捆得严严实实地,想逃脱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她蹙眉想了想,她们身上都有被树枝划过的痕迹,而且逐鹿围场有重兵把守,应当不会那么轻易就将她们两个活生生的人给带出去。所以她们应该还在围场。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松了松眉头,眼里露出几分惊讶。围场里只有一片树林,就是进行狩猎比赛的场地。既如此,这附近应当会有人在狩猎才是,若是她们能出去,便可以得救了。

    可现在要紧的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她皱了皱眉,还在想着,就感觉身旁的谢楚似乎小声地哭了起来,声音被布条掩盖而显得微不可闻。她偏过头,瞧着缩成一团的谢楚,只见她眼眶通红,似乎是被吓到了。

    谢宁低垂了眉眼,心下也了然。她那时候虽年幼,很多事都只留了个囫囵记忆,却还是依稀记得小时候住的地方很简陋,也算是跟着谢浦成过过一段苦日子。可谢楚不一样,她还未出生的时候,谢浦成就已经入了翰林院,带着他们一家子搬进了大宅子里,衣食住行都有下人伺候。是以她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郭氏将她当做了心肝儿一般,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了,哪里又受过这种苦,一时害怕,也正常。

    谢宁本还没有在意,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谢楚动了动身子。谢楚听到她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眼尾的泪痕仍在。

    谢宁也没办法跟她解释,只得艰难地将自己转了个身,露出背后被捆住的手,手指做了一个解绳子的姿势。谢楚也不傻,当下就明白了,她是想让她们两个背靠背给对方解开绳子。

    这个方法自然可行,谢楚也面色一喜,正要动手给她解绳子,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僵在那里不动了。好半晌,谢宁感觉到她迟迟没有动作,便转过身子有些焦急地看着她。

    再不动手,指不定抓她们的人就要回来了,她到底还在磨蹭什么?

    谢楚回过头,却是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双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她这是信不过谢宁,想让谢宁先帮她解开绳子。

    她可不相信谢宁会那么好心,万一她的绳子解开了,转头就扔下自己不管,这又有谁能保证得了?毕竟她们两个之间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谢宁见她如此,有些气闷。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跟她耍心眼。可她也实在没法了,再耗下去,说不定刺客都要回来了。她俩要是谁都不肯主动,这样僵持下去,两个都跑不了。

    她没好气地瞧了谢楚一眼,便往后靠了靠,摸索着去给她解绳子。因为看不见背后,两人只得不停地调整姿势,直到谢宁的手指碰到绳索,她才忽地松了一口气,又往后靠了靠,便给她解起绳子来。这绳子捆得很紧,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松动了一些。

    好不容易将谢楚的绳子解开,谢宁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让她给自己也解开绳子。可谢楚只是目露嘲讽地看着她,压根没有帮她解绳子的意思。直接将自己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怜悯地看着谢宁:“我的好姐姐,今日真是多亏你了,你放心,待我回去,一定会喊人来救你的,姐姐就在这儿好好等着吧。”

    说着,她就轻蔑地一笑,随即不再看谢宁,弯下腰急切地解着自己脚上的绳索。

    谢宁见她如此,皱了皱眉,心头一阵气闷,这个谢楚果然信不得。随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整个人一怔,立马闭上了眼,装作没有清醒的样子。

    谢楚还浑然未觉,一门心思解着自己脚上的绳子,急的额头都是汗。好不容易解开绳子,她当即惊喜地笑了起来,看都不看旁边的谢宁一眼,立马扶着墙壁起身。一抬眼却是见得几个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她吓得睁大了眼,身子差点都要站不稳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危险地眯了眯眼,抬脚就往她肚子上一踹,用劲太大,谢楚当即就疼得蜷缩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嘴角渗出了血丝。

    她趴在地上,似乎是疼得厉害,眼泪顺着面颊淌下。捂着肚子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

    黑衣人的首领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看着地上的谢楚:“再敢逃跑,我就杀了你。”

    其中一个黑衣人指了指旁边看起来还在昏睡的谢宁,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首领随意地抬了抬手:“把她弄醒。”

    那黑衣人刚刚应了一声,就见得谢宁动了动手指,随即眼皮一张一合,似乎被吵醒了。她茫然地抬起头,见到这几个黑衣人,立马往后缩了缩身子,“唔唔”地喊了两声,眼眶慢慢地就红了,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见她醒了,那黑衣人也没再动手。一旁的谢楚见她如此,气得差点又吐了一口血。这个该死的谢宁,怎么这么能装?要不是她现在疼得厉害,当即就要出来指认是谢宁替她解的绳子,让她也尝尝这被踹一脚的滋味。

    那黑衣人首领打了个手势,便有人将谢宁嘴里的布条给拿了出来。谢宁立马抖着嗓子,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你们是何人,别杀我,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说着,她就小声地哭了起来。黑衣人拔了拔刀,威胁地瞪了她一眼。她就抽抽搭搭的,没有再哭了。

    那黑衣人首领瞧着她们,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问着身旁的手下:“让你抓信王妃,怎么给我带了两个女人回来。”

    那手下似乎也有些为难,急忙回道:“头儿,这两个女的身量相仿,还穿着一个颜色的衣服。我当时也没认清楚谁是谁,就干脆都带回来了。而且当时两个人靠得太近,我也怕有人去通风报信。”

    那首领有些不悦地压低了眉头,可人都带回来了。也没办法了,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谢宁和谢楚,这两人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道:“你们两个,谁是信王妃?”

    地上的谢楚一惊,连肚子上的疼都忘记了,抢在谢宁之前,立马指着她道:“她,她就是信王妃!”

    那首领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谢宁,隐隐有些冷意。

    谢宁已经懒得去跟谢楚生气了,她这人简直自私到无药可解了。她抬起头,迎着那黑衣人的目光,道:“我与信王并无干系,倒是她,与我有些私仇,这才将这名头推到我身上。你们若是信了她的话,今日这人可就白抓了。”

    看来这些人都是冲着信王来的,她心里有些烦闷。果然,她碰到信王这对夫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一个喜欢给她找事,一个就喜欢坏她的好事。

    那黑衣人首领拔出了剑,剑尖泛着寒光:“我不想和别人啰嗦,最后再问一遍,你们谁是信王妃,否则,我就两个一起杀了。”

    此话一出,谢楚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却还是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一口咬定谢宁才是信王妃。

    谢宁忽地开口:“你们看看她的腰牌,今日来围场的都有号牌,以证明身份,一看就知道谁是谁了。”

    首领挑了挑眉,当即让人去取她们腰间的令牌。谢楚抬起眼,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露出怨恨,死死地盯着谢宁,咬牙道:“亏得你还是我姐姐,竟如此容不下我,谢宁,我果真没看错你,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就是想要我死!”

    谢宁听到她的话,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莫说她说的都是实话,就单单是谢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卖她,她又凭什么替她遮掩?而且现在的情况,不说两个都得死。她可没有那般舍己为人的心思,给谢楚做替罪黑衣人在她们腰上拿到了令牌,一看之下,当即就明白了谢楚才是信王妃。那黑衣人首领皱了皱眉,将剑指向谢楚:“我最讨厌跟我耍心眼的人,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否则,就让你的信王殿下来给你收尸吧。”

    谢楚瞧着抵在她的咽喉上的剑,当即就吓得一抖,立马点了点头,不敢再出声了。

    虽然知道了谢楚才是信王妃,那首领似乎也没有想放过谢宁的意思。不过见谢宁还算听话,他也便没去管她了。倒是这个信王妃,心眼太多,他自然得防备着点。他弯下腰,就将谢楚的下巴捏住,逼着她吃下了一颗药丸。

    谢楚当即趴在地上,却是想吐也吐不出来。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看向那个黑衣人首领:“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首领冷冷一笑:“你现在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把信王给我引到这儿来,我们会给你解药。否则,你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别以为信王能找人救你,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夫都没到,你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让信王死容易,难的是让他死于“意外”。否则陛下追查下来,很难保证不把火烧到雍王殿下身上。只要谢楚将信王引过来,他们就能按计划实行了。

    谢楚面色一僵硬,当即摇了摇头:“不,我不可能帮你们害我夫君的。”

    那首领用剑将她的下巴抬起,目光冰冷一片:“那行啊,你就待在这儿,半个时辰后,等着变成一滩血水吧。”

    谢楚仰起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眼角落下一滴绝望的泪水,握在地上的手收紧,低低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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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加更~

    rm8

    怀瑾(shukeba.)

    顾怀瑾勒着缰绳,

    手持长弓往林子里走去。忽地耳尖一动,随即冷冷地看向了不远处茂密的草丛。他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弓箭,随着那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仰起下巴,将手中的弓拉满,箭尖对准的就是那片树丛。

    哗啦一声,

    那树丛被人扒开,

    露出一只白嫩嫩的手。他微眯了一眼,

    手中长弓正要射出。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

    身子一僵,

    随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楚儿?”

    谢楚就站在树丛外,

    微微喘着气,

    身上的衣衫被树枝划破了些,娇嫩的肌肤满是血痕。鬓发也因为跑的太急而散落了几缕,微红着眼眶,像是被什么吓得不轻。

    顾怀瑾见状,

    急忙翻身下马,

    匆匆走到谢楚身旁。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想看看她有没有伤着哪儿,

    他急忙问道:“楚儿,

    你怎么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谢楚的神情有些呆滞,

    唇瓣颤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顾怀瑾的话,

    她才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随即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双手抱着他的腰,哭喊着:“夫君,你快去救救我姐姐。”

    顾怀瑾一愣,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怎么又扯到谢宁身上了?可谢楚似乎是吓坏了,一直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虽心有疑虑,还是耐着性子先拍了拍了她的背,才温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姐姐怎么了?”

    谢楚趴在他怀里,咬了咬下唇,藏在袖袍下的手收紧,终究还是颤抖地开口:“我早些时候与姐姐在林子外散步,原想着与她谈谈心,也好消除些误会。本谈得好好的,谁知道过来两个喝醉了的男人,当时四下无人,姐姐就带着我跑进了林子里躲他们,结果他们一直不肯罢休。姐姐为了救我,让我一个人先跑了。夫君,你快去救救她吧,去晚了还不知道那几个登徒子要对她做什么。”

    说着,谢楚就捂脸哭了起来,手还扯着顾怀瑾的袖子,声音带了几分哀求。

    顾怀瑾压低了眉头,似有些不悦,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对大将军夫人和王妃意图不轨,简直找死。若是平日他自然会发现有些不对,可现在事关谢宁的名节,再加上这是谢楚亲口所说,自然不疑有他。当即就抱着谢楚上马,按照她指示的方向赶了过去。

    而谢楚就靠在他的怀里,暗暗握紧了手,面上早已没有了眼泪,死死地咬着下唇,眼中的挣扎之色越发浓烈。

    马跑了不多时,就到了一处断崖前,顾怀抱着谢楚翻身下马,说了一句让她小心,就匆匆提着弓箭往前面赶去了。

    谢楚望着顾怀瑾的背影,眼泪是再也止不住了。她双手掩面,就痛哭了起来。一面哭着,一面喃喃自语:“对不起……夫君……对不起。”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不是有意的,她真的不想死。

    顾怀瑾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却没有在断崖前发现什么。直到在一棵树后看见一片粉色的衣角,他当即微睁了眼,眼中杀意涌现,提着弓箭就往那赶过去了。

    他绕到树旁,正准备教训那些登徒子,一低头却只看见谢宁被捆住了双手,嘴里塞着布条。所幸衣衫都是完整的,他松了一口气。可谢宁见他来了,先是一愣,随即睁大了眼,冲他拼命地摇头,嘴里“唔唔”地说着什么。

    顾怀瑾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太害怕了,当即就拔出配剑,将谢宁手脚上的绳索砍断。谢宁一把将口中的布条扯掉,冲着他大喊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人?这是圈套,你中计了!”

    谢宁还以为谢楚会找机会跟顾怀瑾透个底,假意带他过来。他们本就是夫妻,平日里看着也恩爱,她还以为谢楚不会为了自己活命,真的把顾怀瑾的命都赔进来。可她没想到来的人竟然只有顾怀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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