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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靳寒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床前。

    屋里壁炉还没熄,影影绰绰的火苗照到床上,他躺下来,盖上被子,侧脸的轮廓被投影到墙上。

    裴溪洄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脖子上并不存在的领结,声音娓娓,飘进靳寒的耳朵。

    靳寒阖上眼,漂浮在黑暗中,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过雨的夏日夜晚。

    他被打雷声吓醒,从客厅的地铺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卧室前。

    通过透着光的门缝,他看到爸爸妈妈把同样被雷声吓醒的弟弟抱在怀里哄,妈妈给弟弟讲三只小猪的故事,爸爸腿上窝着弟弟白天捡回来的野猫。

    多么温馨的一幕啊。

    在他的家里,连野猫都有故事听。

    “哥,不要想了,听我讲的就好。”

    恍惚中,一双手把年幼的他抱起。

    靳寒感觉到自己漂浮着的灵魂缓缓落地。

    他睁开眼,侧头看向裴溪洄的方向,裴溪洄笑着问他:“我讲得好听吗?有没有声情并茂?”

    靳寒说还行,他又问:“三只小猪盖房子,老大用茅草,老二用木头,老三用石头,最后只有老三的房子抵御住了大灰狼,哥你觉得我是哪头小猪?”

    他以为靳寒会说他是老大或老二,因为他惯会偷懒和投机取巧。

    可靳寒却说:“哪头都不是,你不需要自己盖房子,也不需要一个人抵御大灰狼。”

    裴溪洄一愣,“那哥需要我做什么?”

    “快乐,平安,留在我身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裴溪洄眼眶有些湿。

    “这就是哥对我的全部期望吗?”

    “可你连这样都没做到,不是吗?”

    裴溪洄哑口无言,心里疼得发酸,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团成一团。

    被子里有一方狭窄的黑夜,他亮晶晶的眼睛就是夜空中的两颗星。

    他眨巴着眼睛告诉哥哥:“前两天我去了趟乡下,从地里收了一把很香的麦子。”

    “收那个干什么?”

    “做麦芽糖。”

    指尖倏地抽动一下,靳寒睁开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变成一条潺潺的河。

    他想起以前某一年过生日,裴溪洄按惯例给他买来两包麦芽糖,他拆开吃了,有些遗憾:太甜了,是糖精做的,不像他小时候吃的那种,有股麦香味。

    裴溪洄摆摆手:“那就换一种糖嘛,什么糖不比麦芽糖好吃啊。”

    靳寒失笑,没再分辨。

    确实如此,三十岁的男人还执着于吃一块小时候的糖太过矫情,人都要向前看。

    但那根油腻腻的绳子和全家人将他卖掉时看向他的希冀眼神,早已在天长日久中成为他心底剜除不掉的沉疴烂疮,连带着那天没吃到的两包麦芽糖,都变成了没人能理解的执念。

    没人能理解,他就不再提。

    那天下午,他自己开车买遍了岛上所有便利店的麦芽糖,坐在码头边一个个拆开品尝,结果全都和记忆中的味道相差甚远。

    也是那一刻靳寒才明白:有些遗憾注定永远都是遗憾,即便他如今已经家财万贯也无法改变。

    但裴溪洄却告诉他:“总会有办法。”

    “哥走了之后我就去了你小时候常去买糖的便利店,以前的店主不干了嘛,把店面盘给了一个阿姨,我问阿姨找到了老店主的联系方式,想问问他以前那种老式麦芽糖是怎么做的,可是电话打过去是他儿子接的,老店主一年前就去世了。”

    裴溪洄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靳寒以为这就是他找糖的结局,无所谓说:“只是一块糖而已,不用这么麻烦。”

    裴溪洄却摇头:“只是一块糖而已,为什么要让你吃不到呢?”

    他从被窝里伸出只拳头,献宝一样在哥哥面前打开,手心里藏着一张被揉皱的纸条。

    “我找去了老店主家里,就是我收麦子的那户人家,在他们村里打听了一下午,终于找到现在还会做那种糖的老师傅,他把配方写给了我。”??

    “昨天下午麦子已经发芽啦。”他把镜头转向窗外,院子里摆着一盘绿油油的很肥的小草,“等哥回来就能吃到,以后每年过生日都能吃到。”

    靳寒看着那盘让人很难相信它以后会变成糖果的麦芽,发出了一声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感叹:“原来这么简单吗……”

    裴溪洄觉得心如刀绞。

    对啊,原来只需要这么简单,就能弥补哥哥的遗憾,为什么要让他等这么多年?

    长命锁是,麦芽糖是,睡前故事也是,都来得太晚太晚。

    夜风吹开窗,曼约顿和枫岛都很凉爽。

    这是他们这一年多来,最亲密的一个夜晚。

    靳寒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要讲三只小猪的故事?”

    裴溪洄看到哥哥眼睛里藏着两团明亮的火把,反问他:“那哥以前为什么给我讲这个故事?”

    两人都没回答,只是和彼此对望。

    在这缄默无声却又诉尽千言万语的一眼中,答案不言自明。

    靳寒知道弟弟看到了自己藏起来的伤口,裴溪洄也抱住了那个躲在门缝后偷听的哥哥。

    他把脸凑近屏幕,用鼻尖顶了一下靳寒的鼻尖:“哥,你伸一下手好不好?”

    “干什么?”

    “替我摸摸你的眼睛。”-

    靳寒没有帮他摸。

    他只是把手机举高,露出整张床。

    裴溪洄能看到他的床很大,但他只睡在左半边一小条,裴溪洄的床也很大,同样的,他只睡右边一小条,他们心照不宣地为彼此空着半边床。

    “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一起睡觉了吗?”靳寒问。

    裴溪洄险些因为这句话掉下泪来。

    “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错了。”靳寒看着天花板,一字一句说:“是从去年八月份你冷着我的时候开始,到现在323天,你再也没有躺进我怀里过。”

    “21天养成一个习惯,323天能养成多少个?”

    “我都快不记得,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了。”

    裴溪洄失声抽噎,颤抖着把脸埋进枕头:“哥,别说了,我受不了了……”

    “那你就在我彻底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之前,回到我身边。”

    “别再犯错,别再想着瞒我任何事,我不管那颗定时炸弹是什么,即便是你不想活了要抱着我一起去死,都可以,赶紧把它拆掉,明白吗?”

    昏暗的画面中传来一阵阵啜泣,手机早就被扣了过去,裴溪洄抓着枕头,哭得不能自已。

    “哥……不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其实你也很想很想我,对吗?”

    “我很想抽你。”

    “那你抽啊,你愿意抽我现在就飞到你床上去。”

    “你办了这种蠢事,还想我奖励你?”

    “不奖励这个能奖励点别的吗?”

    他仰起头,泪还挂在脸上眼睛却滴溜乱转,就差把我虽然很伤心但还是要搞事几个字写在脸上。

    靳寒哭笑不得:“想干什么直说。”

    “我最近!我乖吗?不算今晚的事的话。”

    他其实已经很乖了。

    送茶只是送茶,没有趁机见面。

    给哥哥戴长命锁时也只抱了一秒,当晚说不能见面就偷偷在码头干活不出现。

    就连隐瞒何宝生的事,也算情有可原。

    靳寒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还行。”

    “那1-5分打几分?”

    “3分。”

    “我操!及格分啊!我这么牛逼吗!”他抹抹脸,一个猛子坐起来,双手合十做法似的朝哥哥拜拜,“那等你回来我去接机的时候,可以让我亲一下吗?”

    “就一分钟,亲一分钟就好了!”

    靳寒不说话,他赶紧降低要求:“好吧,三十秒!三十秒我就不伸舌头了!”

    靳寒还不说话。

    他一副这日子没法过了的表情:“三十秒不伸舌头都不可以?!好吧!就一小下行了吧!就碰碰嘴巴!求求啦,好daddy,我最最最爱的daddy!让崽崽亲一下吧!”

    靳寒终于开口,却是问他:“我说让你来接机了吗?”

    裴溪洄瞬间懵逼。

    怎么还能卡在这种地方!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那机场又不是咱们家开的,还不让别人闲着没事去溜达了?”

    靳寒憋着笑:“小河湾机场,还真是咱们家开的。”

    “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

    “哎呀我不管,我真的好想亲嘴啊,难道哥不想吗?你以前嘴巴都要长在我嘴上的,我不信你不想!”他心一横眼一闭,重磅加码,“只要给我亲,那我那天穿什么,哥说了算!”

    靳寒眼前快速闪过百八十套限制级装扮,旗袍、短裙、猫耳、尾巴,然而没用。

    “你什么都不用穿。”

    裴溪洄瞪圆眼:“我操!玩这么大,我光着去接你吗?”

    “……”靳寒想把他脑子挖出来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纹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看。”

    “不准去接机,不可以接吻,我回去三天之内,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裴溪洄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哥你发烧了,别说胡话,快撤回去。”

    靳寒严肃地看着他。

    裴溪洄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刚消下去的眼泪一秒就掉了出来:“你干嘛啊,不是不生气吗,已经一周没见了,还要再加三天……我真的受不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每根头发丝都透着开心,现在崩溃得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了。

    靳寒并没有因为他的眼泪心软。

    “我只说我不生气,没说不罚你。”

    “可你罚我什么不行啊,怎么能不让我见面呢,我不亲了还不行吗…别不给我见……”

    “不这样你会长记性吗?”

    靳寒下定决心要治他个狠的,一次就管饱。

    “你瞒我一次,就三天不见,瞒我两次,就一个月不见,半年时间够你瞒几次?你把我的耐心瞒没了,咱俩就再没复婚的可能了。”

    裴溪洄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像傻掉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喉咙里哽咽难鸣,四行泪水冲出眼眶时,甚至都没有一点哭声。

    他只能听到他哥用那么柔软的语气说出一句那么残忍的话:“裴溪洄,我今年三十二了,我要不起一个永远和我隔着心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小裴日记5:为什么不让我亲嘴!我就想和哥哥亲嘴我有错吗?我不光亲我还要prprprpr!

    嘴没亲到还关我禁闭!我要孤立我哥一小时呜呜呜呜一秒后靳寒:谁是我的小———小裴(一个猛子冲出来并绕着哥哥跑酷):这呢这呢这呢哥哥我在这儿呢!——下章周三更~

    ◇

    第26章

    有效惩罚

    那晚之后裴溪洄再没看到过靳寒的脸。

    睡前故事仍在继续,但靳寒不和他视频,只打语音。

    语音时间严格控制在十分钟内,故事讲完就立刻挂断。

    第一天的时候,裴溪洄动歪心思故意讲了个很长的故事,想要多听一会儿哥哥的声音。

    第二天靳寒就拒绝了他的语音邀请,直接让他把故事录成音频发过来。

    第三天,语音是打通了,可靳寒全程不说一句话。

    听筒里只有裴溪洄的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在小声念着故事。

    而裴溪洄只能听到他这边的衣物摩擦声、酒杯碰撞声、掀开毯子躺上床的沙沙声,就连以前能明显听到的呼吸声都变得很轻。

    一个故事没讲完裴溪洄就受不了了。

    他把故事书阖上,抱着手机哑声问:“哥,你说句话好不好?求求你理我一下……”

    “不见面就不见面,怎么连声音都不给我听了啊……”

    “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你一句话都不说我都不知道对面是不是你,daddy,求求你,别让我什么都不知道……”

    靳寒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你也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滋味不好受。”

    裴溪洄猛地坐起来,用力攥紧手机,恨不得把听筒扎进耳朵里好让声音更清晰。

    “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会改的!”

    他哭得一哽一哽的,流着泪连连点头,就差发毒誓保证。

    然而下一秒,语音被“嘟”地一声挂断。

    裴溪洄无措地睁大眼睛,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去,不敢相信哥哥就这么挂了。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连一句委屈都不敢抱怨。

    他只是握着手机愣在原地,直到后背的冷汗都被风吹透了才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一整晚睡睡醒醒地做了好多噩梦。

    第二天醒来感觉浑身都被火烤着似的,被窝里全是冷汗,拿出温度计一量,39度多。

    无家可归的小孩儿总是会在生病时变得异常脆弱,裴溪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想家,想哥哥,想家里那张只属于他的小沙发。

    但哥哥不让,他就不敢提想回家。

    他用力咽了下口水,喉咙里疼得像被针扎,眼睛烧得睁不开了,浑身没劲儿。

    他强撑着爬起来找了片药吃,又把手机充上电,这才收到靳寒昨晚发给他的延迟消息。

    -你总说你知道错了,可我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改。

    -之前就是这样,我出了次差,回来你就变得心事重重,我用尽所有办法都撬不开你的嘴,之后不到半个月,在我准备为你过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你却说要和我分开。

    -小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害怕吗?

    -那天晚上你不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连该把你关在哪儿都想好了。

    裴溪洄本就因生病变得脆弱的心脏被这几句话一下子戳碎成渣。

    眼睛如同两只被扎破的水球,瞬间涌出大股大股烧热的泪水。

    他被烧得神志不清,手指软得打不了字,只能张开干裂的嘴唇,给靳寒发了条语音过去:“关哪儿都行,只要哥别不理我……”

    “昨天晚上,我梦到你又不要我了,不理我,不看我,我怎么给你讲故事你都不和我说一句话,然后你走到一个没有脸的男孩儿旁边,抱着他让他给你讲故事……”

    裴溪洄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要死掉了,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想要求靳寒别去找别人,但嘴唇开合好几下也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干得像被胶水黏上了。

    靳寒的语音通话打来时,他正伸长手指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在他眼睛上,他看清是谁后赶紧接通,水杯被碰掉地上都没管。

    “哥……”

    他刚念出这个字两行泪水就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是、是哥吗?”

    靳寒嗯了一声:“声音怎么这么哑?”

    裴溪洄下意识想说没怎么,但话到嘴边又紧急撤回,如实交代:“我发烧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个小小的发烧,要搁以前他蒙着被子睡一觉就过了,但现在一听到哥哥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委屈和难受就一股脑涌出来将他淹没,本来只有一点疼的脑袋变得剧痛无比。

    靳寒叹了口气,心道还没怎么罚呢就被吓到发烧了,还真是枫岛第一矜贵。

    “多少度?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两片……忘了叫什么的药。”

    “什么颜色的?胶囊还是药片?”

    “胶囊,绿色吧,不对,又好像是紫色。”

    “到底什么颜色?”

    靳寒有些急,怀疑他吃的根本不是退烧药。

    裴溪洄烧得稀里糊涂,脑子里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全都是梦里哥哥不要他的样子,被凶得一缩肩膀,抿抿唇小声再小声地说:“这个没有瞒,是真的忘了,哥别生气……”

    “……”靳寒感觉心脏被狠揪了一把。

    “我没生气,但你那里没有绿色和紫色的退烧药,应该是把我的胃药当退烧药吃了。”

    裴溪洄迟钝地哦了一声,“我说呢,怎么吃了药这么久也不退烧。”

    “把被盖好,我叫牛爷爷过去。”

    “不要!”裴溪洄急得大吼一声,攥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扣进掌心里,声音颤抖地问:“牛爷爷来了,哥还会和我说话吗?”

    靳寒哑然,没想到他居然在担心这个。

    他不回答裴溪洄就以为不说了,蔫蔫地垂着脑袋,犹豫良久,鼓起勇气提了个小要求:

    “那哥能不能再和我说一句话,一句就好了,我想录下来,烧得难受的时候听……”

    靳寒一愣,蓦地红了眼眶。

    到底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是他疼了十八年的弟弟,发烧烧成这样了就想和他要句话,靳寒再狠的心也不会不给他。

    “想听我说什么?”

    “哥叫叫……我的名字。”

    “崽崽。”

    “嗯……”裴溪洄把脸埋进枕头里,哽咽哭求,“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生病了也不能回吗……我求求你也不行吗?”

    靳寒在这边都快把座椅扶手攥折了,声音明显软了许多:“明天上午我十点的飞机回枫岛,你要是能在我回来前退烧并且不再反复,三天不能见面,我就给你减到两天。”

    “真的吗?”

    印象里这是靳寒第一次为他违背原则减轻惩罚,裴溪洄泅着泪水的浑浊眼珠亮了几分。

    “那如果我今天下午就退烧的话,晚上讲故事的时候,哥可以和我说句话吗?”

    “下午好起来,晚上就视频。”

    裴溪洄眼睛一瞪,在心里大喊了一声“我操”,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坐起来,“我他妈觉得我现在就好了!咳咳咳咳……”

    靳寒哭笑不得:“行了,好好躺着。”

    “嗷,我躺了,现在就躺下,那哥可不可以先别挂啊……”

    他昏昏沉沉地缩在被子里,贪婪地听着靳寒那边传来的细小响动,慢慢阖上了眼。

    鼻子堵住了不好出气,他时不时打两个不太响的呼噜,靳寒听着小猪的呼噜声,一直等到牛爷爷过来给他输完液才挂断电话。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一针下去就见效。

    裴溪洄捂在被子里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大觉,醒来后神清气爽活蹦乱跳,一量体温,37度!

    他立刻拍照发给靳寒。

    -报告领导,超额完成任务!

    【小喷菇】:下午三点、六点、九点,还有晚上临睡前,各量一次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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