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陛下明鉴,臣女哪来的时间害她呢?”见她不承认,秀玉冷笑一声,原本就没指望着她会承认,于是秀玉挪动着从身下拿出藏着的东西。
是书信,还有好几份,一些上写的是给李宝珠的,而另一些就是李有清。
“当初奴婢在郡主身边做事,盖因奴婢贪财,才被这女人收买,本想赚点银子,可她一次次驱使奴婢作恶,还拿这些事威胁奴婢。”
“当初徐月和李宝珠交好,特意叮嘱奴婢一定要让郡主出席生辰宴,原以为不过是让郡主受些嘲讽,但那李小姐因为听了徐月那些编造的话,很是厌恶郡主。”
“便使了计策毁了郡主的衣裙,郡主气不过,便扬手给了那李小姐一巴掌,后来李小姐就自缢,都说是受了郡主屈辱,可都是徐月日日给李小姐灌输,郡主和大长公主不会放过李家,肯定还会报复。”
“李小姐胆子小,又将徐月视为知己,很是信任,为了不连累家人,李小姐听了徐月的话,一死了之。”
“而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败坏郡主的名声,后来,徐月刻意亲近李有清,常有书信往来,再后来就是谢府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徐月承认事成之后会保奴婢,还会给奴婢五十两银子,奴婢财迷心窍,这才犯下错事!”
“这些都是徐月给李宝珠和李有清的书信往来,上面都是证据,求陛下明察啊!”
秀玉说着不住的磕头,一番话说完,几乎是满堂震惊,谁也不敢相信,这般曲折繁琐的计策会是一个闺阁女儿想得出来的。
而且那个时候,徐月才多大啊,就敢干出这种事情。
大长公主更是震怒,当初她原就认为此事有蹊跷,只是为了避免再生波折,怕音音受伤,这才压下了事情。
倒是想不到,竟是替徐月这女人做了刽子手!
她当即怒不可遏,抬手就给了徐月一巴掌,指着人的手都在颤抖。
“你这个无君无父,手段阴狠的下贱东西!音音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千方百计的要她的命!”
温黛在旁边安抚着大长公主,两人同仇敌忾的望着徐月。
上方的永庆帝,也在看过了书信,还有上头的亲笔字迹,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也没想到,温家,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他心力憔悴,一个庶女而已,他也没甚在意,当即便要定罪。
“父亲!父亲救我,我不想死,父亲!”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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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徐月眼眶通红,不住的哀求着,这下她是真的慌了,哀求着温守成,甚至哀求皇后。
只是皇后如今自身难保,自然不会管她于是她便找上了温守成。
她知道的,温守成是个有情义的,她就算再如何也是他的女儿!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即便是温黛做了许多荒唐事,温守成还是不忍心真收拾人。
她满心以为至少能保住命,到时候凭借她的本事,她自然有法子,东山再起,到时候,她一定要把温黛这个贱种弄死!
徐月阴暗的想着,却不知她这副模样早已被温守成收入眼底。
温守成总以为,徐月不过是女儿家虚荣心嫉妒作祟罢了,却未曾想到她对音音,已经是如此的厌恶。
甚至到了夺人性命的地步,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良久才似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的沙哑的声音响起。
“此孽障,微臣无颜再为其求情,陛下明鉴。”
“温守成!我就知道你是个偏心的!”
话一出口,徐月瞬间崩溃,方才的可怜讨好眨眼间成了一番无比狰狞的模样。
她双眸圆瞪,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似的,一句句痛斥着温守成的偏心,痛斥着温黛如何如何命好。
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会为其动容,只是冷眼旁观着,待徐月喊累了停下。
永庆帝冰冷的声音才落下,“徐月,谋害郡主,引起暴乱,犯上作祟,押入牢中,赐死。”
赐死——
徐月不敢相信自己筹谋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时却被人活生生打碎。
听到赐死两个字的时候,徐月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当庭晕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天家无情,永庆帝也只是让人将她拖下去。
先是处理了暴乱的事情,而后又强撑着身子处理这些事,永庆帝的身体已经很是勉强。
眼下便当即搀扶在大监手上,缓缓离开。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她随着大长公主一同离开,踏出勤政殿的门槛,外边,万里无云,苍穹若一块不染纤尘的玉石。
压在心头许久的大石头,在这一刻彻底的消散,温黛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旁边的大长公主。
还有些如梦初醒,她真的护住了阿娘,还有改变了自己的结局。
温黛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想要喊阿娘捏捏她,看是不是真的。
但她还没说出口,就瞧见不远处有个男子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大长公主面前,两人好像认识。
温黛还没来得及问这人是谁,就见自家阿娘对她道:“音音,你先回去,阿娘还有些事情。”
温黛警惕的看了眼李安之,又担忧的说了一句,“那阿娘早些回来,我在府里等你。”
知道她担心自己,大长公主心头一软,捏了捏她的鼻尖,“好,阿娘知道。”
温黛这才放心离开。
看着小郡主远去的背影,李安之眉头一扬,语气几分调侃。
“想不到温守成人不怎么样,生的女儿倒是好的。”
大长公主白了他一眼,“本宫生的,自然随了本宫。”
知道书宁看这孩子跟眼珠子似的,李安之自然也只是说笑。
甚至他其实还有些感谢温黛,因为若不是书宁如此宝贝这孩子,自然不会和温守成和离,也不会找上他...
只是看着大长公主神情肃然的模样,李安之知道她现在无心此事。
不过也无妨,左右如今,是他在她身边了。
...
千秋殿内
回到宫中的皇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疯狂,脸上的神情瞬间狰狞,将屋内能砸的东西通通都砸在了地上。
“贱人!一群贱人!什么大长公主,早晚本宫要将她们通通踩在脚下碾死!”
想到此次不但太子受了牵连,连带着她也被圣人猜忌。
不过是几个贱民死了罢了,怎么能跟太子相提并论!
思及此,皇后忍不住的又怨恨上了永庆帝。
身旁的嬷嬷见她话越来越不对劲,连忙出声制止,叫屋内的小婢女们全都出去。
嬷嬷安慰着她道:“娘娘稍安,圣上不过是一时气上头罢了,太子的地位自然是无法动摇的,眼下咱们该想想怎么好好补救,那些灾民别的没什么,唾沫星子可是要淹死人的。”
“那群贱人害了我儿,难不成还要本宫将他们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不成!”
想到这件事,皇后心头止不住的怒火翻腾。
“娘娘!”
嬷嬷知道皇后的倔脾气又犯了,一时间有些无奈。
索性皇后理智尚存,知道眼下说这些都是空话,毕竟圣人还在,太子只能是太子。
她揉了揉有些涨疼的额头,被扶着坐在椅子上。
她道:“叫人好好安抚,尤其是死了人的人家,多拿些粮食银子,左右不过是废些银子罢了。”
嬷嬷“诶”了一声,眨眼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那,牢里那位,咱们...”
要不说还是嬷嬷会提,皇后差点还忘了这个混账东西。
她冷笑一声,“那个灾星,本宫瞧着哪里是什么福星,说什么预知天命,简直是胡说八道,如今圣人亲口下旨,本宫也没法子,就让她自己个承受着吧。”
说句实在话,若是皇后真心想保人,也不是不能,只是如今风声鹤唳,皇后只是不想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再出岔子。
毕竟眼看着圣人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何必为了这种事,闹得彼此不愉快。
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但皇后到底是放不下那句谶语,叫着嬷嬷重新去寻人,她还不信,普天之下就这么一个人不成。
与此同时,底下有婢女来了话。
嬷嬷听着眉头微皱,才到了皇后耳畔说着。
听见是谢安求见,皇后也有些诧异。
“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听说是有要事禀报,是...关于谢夫人的。”
嬷嬷跟着皇后从潜邸熬到现在,自然知道皇后不少阴司事情,说到谢夫人的时候,嬷嬷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下来。
皇后瞧着嬷嬷的神情,自然也想到了那件事情,眼神微凌。
“叫人到小佛堂去,叫外头的人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
嬷嬷点点头,那些个小蹄子的性命都攥在手心,没有不敢不听话的。
小佛堂在千秋殿的后头,是一座小阁楼,里面供奉着一尊佛像,听闻是皇后早年为求子嗣修建。
平常除了皇后,千秋殿内谁也不敢轻易踏足。
佛堂内檀香阵阵,慈眉善目的佛像高坐上方,谢安站在旁边,看着皇后不紧不慢的跪拜,上香。
随即她才慢条斯理的转过头看他,怅然道:“你母亲若是看着你如今这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只怕也是要欣慰的。”
谈及谢母,谢安神情有一瞬间的黯然,但他很快调整好,只是对皇后福了福礼。
“也只有娘娘还记得阿娘了,如今...”
谢安的话欲言又止。
如今谢家人人喊打,谢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往日那些贤德的话全都成了空,只剩下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
皇后叹了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你母亲与本宫投缘呢,当初也是命运,本宫落在这宫里头,她去了宫外。”
说着,皇后顿了顿,“对了,听闻你来找本宫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是什么?”
谢安本还有些感伤,闻言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看了看周围,才将袖中的一封泛黄的信封递给皇后。
“这是阿娘临死前叫我保管好的东西,本以为是父亲的什么东西,不曾想...”
谢安没有说完,毕竟即便是在宫中,也难保隔墙有耳。
皇后拿过信封拆开看,里面的信纸陈旧,应当是好几年前的陈纸了。
上面正是写的谢淮的身世,上面的落款是谢国公的,应当是本该呈上去的,却不知怎的没有呈上。
通篇看下来,皇后只觉得心惊肉跳,随即是无尽的冷意。
她眼神一转,不动声色的收起了信纸,看向谢安道:“威远将军的军中还差个能文能武的,本宫瞧你合适得很,你愿不愿意去?”
皇后又道:“虽说是个大头兵,苦了些,可若是立了功,也能封妻荫子。”
“谢安愿意!”
谢安有些激动,他原不过是想让谢淮倒霉,不曾想还能有这般机遇。
威远将军乃是朝廷响当当的人物,若是能进他军中,简直此生无憾。
让人悄无声息的将谢安送走之后,皇后看着手中这封信,才缓缓将其放在烛火上。
火焰舔舐着信纸,倒映在皇后眼中。
她未曾想到,谢夫人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当年她上了自己这条船,就是一条绳的蚂蚱,她明里暗里让人去打听多少次,可谢夫人每次传来的都是没找到的消息。
二十年了,竟是想不到,人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谢夫人是打量着为自己留一条活路不成,只是可惜,如今也没了用处。
皇后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当年既然能除了那贱人,自然如今也能除了这孽种。
若是让陛下知道了那贱人还有血脉苟活于世,说不得昏了头就要将人接回来。
到时候她的太子,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屋顶之上,男人悄摸着放回琉璃瓦片,紧接着扭头无声无息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
最近扁桃体发炎,有些发烧,怕没精力,可能隔日更,不过也不一定,会尽量日更把这本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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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就丢?
“嘀嗒——嘀嗒——”
周遭有水声响起,眼前却是一片空白,白雾困扰着她,她拼命挣扎着。
眼前白雾散去,露出真容,是红绸遍布的谢府。
可谢府不是早就没了吗,徐月疑惑间,便瞧见,随着锣鼓声中,新人进府。
而新娘,赫然却是她的容颜!
怎么回事,是梦吗,上辈子不是温黛和谢安成亲吗?
徐月皱紧眉头,脑袋涨疼得厉害,她捂住头。
眼前天旋地转,她听见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睁开沉重的眼皮,她以为是皇后派人来救她了,欣喜的扭过头去,脸上的笑意却霎时僵住。
她看着眼前的谢淮,瞳孔骤缩,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怎么是你!?”
就算是落井下石,也该是温黛才对。
说着想到什么,徐月冷笑道:“温黛让你来的吧。”
“谢淮,倒是想不到,谢家倒了,你居然还成了温黛身旁的一条狗!你告诉温黛!我不会死!我绝对不会死的!”
徐月癫狂般冲着谢淮大喊大叫,执着的以为谢淮是温黛叫来看笑话的。
谢淮只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疯狂的徐月,眼中满是冷漠。
“说完了?”
看着停下来大喘气的徐月,谢淮瞥了后头的人,很快,后头的人就端着东西来了。
“那就上路吧。”
谢淮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楚。
徐月却不住的往后缩,“我不喝,我不喝!我不会死,我是天命之人,我不会死的!”
她不想感受死亡的味道,她明明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还没有结束!
谢淮慢悠悠的靠在牢门旁,双手环胸,笑道:“放心,秀玉也会在路上陪着你的,毕竟,你们可是一对好主仆。”
彼时的徐月,已经被人掐住脖子灌下毒酒。
她拼命挣扎着,却被迫呛入更多的毒酒,毒酒烧心,钻心的疼,可她早已经被谢淮的话摄住心神。
她恍然大悟般瞪着谢淮,“是你!是你救活了秀玉,是你给了她那些东西!”
徐月在这一刻知道了所有事情,她说秀玉怎么那么命大,怎么手中还会有她和旁人的信件,分明那个时候她还在温黛身旁,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徐月咬紧牙拼着一口气就想要冲上去,却被谢淮轻松躲过。
他微微俯身,看着跌在地上,面目狰狞的徐月。
谢淮神情淡然,毫无波澜。
“对,都是我,音音的计划好是好,可到底差了些东西,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你本就该死,若是好好的缠着谢安就算了,偏偏惦记不属于你的。”
说到后面,谢淮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
“你以为,你还能等到皇后来接你出去吗?”
后面的话,徐月再也听不见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了上来,不停的从嘴角眼眶流出。
五脏六腑焚烧一般的疼,她疼得喉咙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是破旧的风箱。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濒死中,尘封的记忆再次打开,大量陌生的记忆充斥在脑中。
徐月蓦然睁大眼,不敢相信脑海中的那些记忆。
原来她已经重生过一次了嘛。
破碎的记忆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她第一世的时候草草出嫁,极尽落魄却看着温黛无比风光的活着。
那时候的温黛同丈夫琴瑟和鸣,身份尊贵,就连手被养得极好。
不似她,常年劳作,娇嫩的皮肤早已皲裂,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的皱纹,只能穿着最普通的衣裳。
于是徐月不甘心啊,含恨而死,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不甘,她居然重生了。
第二世,她依旧是不受人待见的徐月,可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她很容易的将温黛耍的团团转。
她除掉了大长公主这个心腹大患,夺走谢安,让温黛身败名裂,而她风光无两,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是这辈子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
徐月瞪大双眼满眼的怨恨。
徐月咬紧牙,还是心存希望,她定然还会重生的!
下一辈子,下一辈子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只是一切不过都是虚妄,徐月最后看见的是无尽的黑暗,一如她重生后走的这条路。
漆黑脏乱的牢房中,女人面带不甘,瞳孔散大,不再动弹。
林振摸了摸她的脉,才道:“殿下,她生机已断。”
谢淮“嗯”了一声,“走吧。”
林振不明白,若是留着徐月引出皇后这条大鱼岂不是更好,更能将太子置之死地。
殿下却如此迫切的要将此人除掉,难不成是为了那位长宁郡主?
徐月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长公主的耳中。
她正替温黛选着首饰,听到秋嬷嬷传来的话有些诧异。
她以为,再如何,总要废一番曲折的,毕竟皇后当初如此看重徐月,怎么会轻易让徐月去死。
她本想着若是皇后出手,她埋下的人便亲自动手,不曾想,竟是有人快她一步,如此利落的人就将人解决了。
秋嬷嬷点点头,想到下头的人传来的话就忍不住胆寒。
“听说是喝了毒酒,七窍流血呢,连眼睛都不肯闭,看来是很不甘心了。”
秋嬷嬷对这些东西到底有些忌讳,想着那天去庙里烧烧香去去晦气才好。
可大长公主却不以为然,“她有什么不甘心的,被她害死的人才该是不甘心的。”
“对了。”
大长公主扭头看向秋嬷嬷。
“叫下头的人嘴巴给我闭好,若是音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就不要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
“还有,叫她们这几日都给我提着精神,要是搞砸了及笄宴,一个都逃不掉。”
秋嬷嬷“诶”了一声。
大长公主这才放心的继续张罗着。
却不知,温黛早就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