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要他为了我,从神变成人。”白柳侧过脸,老师猛地甩了甩头,才从那种被摄住的,惊心动魄的感觉里清醒过来,他惊慌地后退半步稳住,握拳清咳一声,勉强笑了笑:“白六大人,对自己的公主要求未免有些过高了。”
“我爱的不是什么长发公主。”白柳语气平淡。
老师一怔:“你不喜欢长发公主,那你的黑暗森林的高塔里住着谁?”
白柳侧过头安静望向窗外,能透过茂密的树林依稀看到那座耸立在山顶的神社,他隔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一条眼睛带毒的蜥蜴。”
“蜥蜴?!”老师神色惊愕,“为什么是一条蜥蜴?!”
白柳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
“不过无论他是什么形态。”白柳他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抬眼,歪着头勾唇微笑道,“他都是我爱的东西。”
“想来他所在的高塔下拯救他,触碰他头发,以及利用他魔力的人,我这个守下下面的怪物会在他愿意为了我跳下来之前,先把这些人全部杀死的。”
“他永远只有我一个选择。”
第447章
邪神祭船屋
老师震在原地片刻,
勉力找回神智:“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
“最近除了上课,你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老师看向所有祭品,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夏日祭要到了,在被送上神社之前,
祭品大人们都要去船屋检验一次你们的痛苦。”
“不过各位祭品大人不用太担心这次检验结果。”
老师和善地笑笑:“除了小葵大人,
你们的痛苦程度应该都没有办法达标,毕竟才夏日祭,
你们至少要等到冬日祭才成熟。”
“各位祭品大人现在可以走了。”老师转头看向小葵,
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但小葵大人还要再留下来一下。”
“以您的痛苦程度,今年夏日祭完全就可以上供台了。”
“不过为了最大化您的痛苦,在接下来的几天,
我们将对您做一些额外的特殊辅导,让您的痛苦能为北原家换来最大化价值的愿望。”
老师挡在小葵的面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葵:
“小葵大人已经十六岁了吧?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了,现在您已经知道美好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也到了该品尝爱情痛苦一面的时候了。”
“明天我们将召集一群【王子大人】,
小葵大人可以作为【公主大人】挑选您选择历经爱情的对象哦。”
老师笑了笑:“他们都是很好的【王子大人】。”
“这些【王子大人】是北原家从船屋里挑选出来的长相英俊,
但快要冻死的侍从们。”
“北原家从笼子里救下了他们,告诉他们是因为小葵大人好心才救的他们,
所以他们都很仰慕您。”
“他们天然地爱着您,就和小葵大人曾经喜欢的柴犬狗狗那样,只要您一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们对您的爱与忠诚。”
“当然您也可以不选这些【王子大人】。”老师俯身靠近了小葵的耳边,
慈祥地笑了两声,“到那时候,
我们就会像是处理掉船上你不要的猫和狗一样,处理掉这些爱你的【王子大人】们。”
“希望【公主大人】不要那么狠心哦。”
刚刚站起来的小葵眼中的光一寸一寸地消失,她低下头,语气沉寂得就像是落入了井里:“好的,老师。”
“我会好好选一个【王子大人】的。”
当晚。
小葵目光空洞地趴在窗台边沿,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阁楼屋檐下的曾经吊死过她弟弟和狗的地方挂了一个晴天娃娃,在夜色下来回晃荡,高高的阁楼窗户处连月光都透不进来,暗沉得就像是一具耸立的棺材。
一点微光在漆黑的山林间出现。
小葵挪动了一下眼珠子,脸上原本凝滞的五官突然动了一下,她哼笑了一下:“又去了啊。”
白柳提着灯笼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向山顶靠近。
小葵动了一下,她趴在自己的双手上,双手交叠,恍惚地望着白柳,喃喃自语:“这家伙居然撑到了现在”
“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白柳走到神社门口,里面很快传出了声音。
那声音略带一些急切,但依旧一如往日的清透干净:“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原来只是来得晚。”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谢塔轻声询问,“是祭品课程上晚了,还是今天的课程让你受伤,上山的路走得慢了?”
站在门外的白柳依旧没说话。
因为快速地靠近门这边,谢塔被丝线勒得呼吸有些急促,血液流得也有些急,他垂眸看着自己放在门阀上将被丝线勒得鲜血淋漓的手:
“今天,白柳还是不会进来看我,也不会和我说一个字,对吗?”
谢塔继续向门边走,他的手攥住木门的边缘,手腕和脚腕上的丝线收缩,陷进他雪白的皮肤里,顿时血流如注,这惨烈的形状和他仿佛闲话家常般的语气十分割裂:
“我身上的丝线越来越多了。”
“神告诉我,这是人们的痛苦在我身上化成的枷锁,我接收的祭品越多,感受过的痛苦越多,这些祭品的痛苦就会变成丝线缠绕在我身上。”
“真是太奇怪了。”谢塔语气疑惑,“我最近一个祭品的痛苦都没有接收过,身上的丝线却越来越多了。”
“这些丝线,到底是谁的痛苦化成的呢?”
谢塔低头看着这些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丝线,然后抬眸望向木门:“是白柳的痛苦吗?”
“但是我明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白柳,白柳也没有作为祭品向我献祭你的痛苦,这些丝线不该是你的痛苦化成的。”
半透明的丝线一根一根地凭空生成,编制成一张锋利的网割进谢塔的脸里,血液从伤痕里顺着下颌流动下来,谢塔似乎对此一无所觉,他平静地睁着眼望着那扇木门,语气有些轻微的困惑:
“那这些丝线,如果不是白柳的痛苦,到底是谁的痛苦呢?”
谢塔眉头轻蹙,他抬手捂住心口:“为什么只有当你出现的时候,这些丝线才会缠绕在我身上呢?”
为什么只有这些丝线对他造成的伤口,才会让他的心脏感到格外疼痛呢?
白柳还是没有说话。
林间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
雨雾蒙蒙中,谢塔听到了白柳转身离去的脚步声,他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
在谢塔踏出那一步的瞬间,仿佛应声而起,顿时从四面八方飞出无数透明的丝线绑死在谢塔的四肢和躯干上。
随着白柳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谢塔的身上的丝线越来越多,几乎把他缠成了一个只能露出眼睛的半透明茧。
血液从他身上的每处伤口流下,瞬间染红了地板。
谢塔低头看着这些丝线每当白柳出现或者是离开的时候,它们就会密密麻麻地出现,将他困在这里。
但神明明说过,要他感受到来自祭品的确切痛苦,这些丝线才会生成。
所以这些丝线到底是
白柳的脚步声在丛林间彻底消失不见,谢塔怔楞地站在原地,他恍然地望着那扇木门,神色有一瞬间不可置信。
这次白柳离开了,他也没有睡过去。
他还醒着,丝线也没有消失,整个神社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谢塔缓慢地垂下眼睫,他看向自己身上那些染血的丝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让他保持清醒的,让他遍体鳞伤的
是来自于他自己的【痛苦】。
在夏日祭即将到来的倒数第三个雨夜里,在祭品离去的那一瞬间,无欲无求的神第一次产生了【痛苦】。
于是密密麻麻的【痛苦】让神无眠,将神困在原地,让神守在门边不愿离去。
神执着地牵拉着身上的【痛苦】靠近祭品离去的木门,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神清醒地,在日益加深的痛苦中执着地等待下一个夜晚里祭品的短暂到来。
仿佛是神在向祭品献祭自己的【痛苦】那样。
第448章
邪神祭船屋
次日。
白柳一行人被带到了船屋进行检测,
但小葵被留在了北原家。
船屋那边的接待白柳他们的依旧是御船。
几个月不见,这男人又变得阴郁衰老了不少,缩着个脑袋,
脸上的皱纹像是陈皮一样堆叠,看向白柳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某种深海鱼类,
透着一种浑浊的捕猎意味。
站在白柳旁边的祭品样貌整洁,
穿着的衣物一看布料就价值不菲,但侍从就不一样了。
除了和苍太一样被大家族挑中的,
留下船屋的的侍从皆蓬头垢面,
骨瘦如柴,
身上散发住一股浓烈的禽类腥臭,眼神空洞地低着头跟在祭品后面,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过来吧。”御船招了招手,
语气阴恻恻的,“希望你们的痛苦在让神满意之前,先让我们满意。”
白柳垂下眼跟在了御船的后面,
拐了几个弯之后进入了一间宽敞阴暗的和室内。
室内的正中央的地面上是两块被掏空了的地砖,山石的摆设从地面下冒出来,
最顶端是一盏小而精巧的天平,
山石上的石台上放着一面红色的木盘,木盘上放了大约十几根鎏金的半透明丝线。
白柳扫了一眼这些丝线,
发现这些丝线和绑在谢塔身上的大小和材质都差不多。
所有的祭品和侍从在这个山石面前站成几排,低着头。
“这就是用来检测你们这半年以来痛苦是否达标的器具,胡狼天平和痛苦丝线。”御船背过手站在了天平旁边,微仰下巴睨视所有人,
“这些丝线都是由之前成功献祭的祭品大人们的痛苦凝结而成的,在梦中至高神的允许下,
我们将这些丝线小心翼翼地从神社里邪神的躯体上剥离下来,用于检测你们的【痛苦】程度。”
“你们将右手放在天平的这边,另一边我们会放上痛苦丝线。”
“胡狼天平可以检测到你们心中的痛苦,如果你们心中的痛苦比丝线重,天平就会像你们这边倒去,当然,如果你们的痛苦比这些痛苦丝线轻,天平就会倒向另一边。”
“按照我们之前的经验,痛苦程度能重达一根丝线的祭品,就是合格可以献祭的祭品了。”
御船斜眼扫了所有祭品一眼:“检测没有次序,谁要先来。”
祭品们的脸上都有明显的不安,下面轻微地骚动了一会儿,有个祭品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颤抖地说:“我来。”
御船挥了挥手,旁边有佣人躬身上前将天平挪动到山石下方,用戴着丝绢手套的手谨慎地夹住纯银的镊子,右手夹住一根痛苦丝线,用左手撑着右手的下端放在了天平的左端。
天平瞬间就倒向了左边,盘底砸在底座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苍太看得咋舌,凑到白柳耳边小声说:“这根丝线看起来好重。”
那个祭品看着那根丝线,似乎是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将天平压到自己这边,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抖着右手放在了天平的右盘上。
天平纹丝不动。
这个祭品脸瞬间就白了。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开始努力地将手抵在盘子上自己用力下压,可是就算这个祭品用力到脸都红了,天平的指针都没有丝毫地转动,就像是右盘上根本没有放上任何东西那样。
御船皱眉怒视:“一个重物格的痛苦都没有,废物!”
说着他就一脚踹了过去,祭品直接被踹得打了两个滚,撞到门倒在地上,御船根本看也不看地转头看向佣人:“服侍他的侍从呢?叫他的侍从来检测!”
佣人跪地低头:“好的,御船大人。”
很快这个祭品的侍从被带了上来,这个侍从几乎是被折磨到有些迟钝了,听到人的声音都反应不过来,是被佣人摁住手放在天平的右盘上的。
当他的手被放到天平上的时候,天平的指针很轻地晃了一下,向右偏转了两格。
御船的表情瞬间就舒展了:“不错,两格,有五分之二的一根丝线痛苦了。”
他看向这个面容呆滞肮脏的侍从,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祭品大人了。”
“你服侍的祭品就成为你的侍从。”
那个被踹到一旁的祭品听到御船的这句话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去了,他扑过来抱住御船的大腿,崩溃地哭闹着,想要再把手放到天平上去:“御船大人,求您再让我试试吧御船大人!”
御船熟视无睹:“把他带到笼子里,和他的宠物一起关起来。”
佣人低头:“是。”
两个佣人将这个哭闹的祭品拖下去了。
没过一会儿佣人回来了,一个佣人跪地向御船汇报:“在我们将他关到笼子里不久后,他突然发疯大哭地将自己的小猫掐死了,然后磕头求我们再对他做一次检测,御船大人,需要再对他做一次检测吗?”
御船冷漠地摇头:“再让他痛苦一阵。”
“下一个祭品。”
祭品们都被这个残酷的开端惊吓到,上去检测的祭品一个比一个脸色更白,勉强合格的就劫后余生地下来,然后神魂不定,苍太听到好几个祭品都在自言自语说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痛苦之类的。
检测了几十个祭品,没有一个祭品的手放上天平的时候,天平的偏转超过了三格。
御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看向祭品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连一个能达到一根痛苦的祭品都没有,看来是我们对你们太好了。”
祭品们害怕地发着抖,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御船的脸色。
直到北原家那个疯疯癫癫的祭品上去,情况才出现了转机。
那个疯疯癫癫的祭品在自己侍从的引导下将手放上天平的一瞬间,天平的指针“啪”一下全部转向,打到了右边最后一格。
御船的眼神一动,望向这个祭品:“这是谁家的祭品?”
佣人恭敬回答:“是北原家的。”
御船的眼神一瞬之间阴沉下去,他冷笑了一声,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北原家在折磨祭品上一向有一手。”
“再放丝线,我倒要看看,北原家这半年到底养出了一个多痛苦的祭品。”
佣人小步走上前,用镊子又往天平的左盘上加了一根丝线。
天平的指针晃动了一下,往左边偏了两格,但还差三格才到中线。”
“居然比两根还重”御船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再加!”
佣人又加了一根。
天平的指针偏到右边第二格,佣人抬头看向御船,脸上的神色也有点惊诧:“大人,这祭品的痛苦有两又五分之二根,完全可以在夏日祭上供台了。”
御船神色暗沉地哦了一声,侧头看向其他祭品:“另一个北原家的祭品呢?”
佣人将两根丝线取下来,看向站在最后一排的白柳:“好像是那位。”
御船扬了扬下巴:“你上来。”
苍太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看着白柳神色平静地起身上前,将肤色苍白,指节纤细的手指蜷开,放到了天平的右盘。
只放了一根丝线的天平瞬间打转,指针打到右边的最后一格之后还没有停,直接打到了表盘的整个的底部,发出一声绷紧的脆响。
刚刚在很多祭品满脸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劲去摁,去按压却纹丝不动的天平,此刻只是白柳轻描淡写地将手放上去,却像是承受不住般,天平的钢丝和横架都在晃荡。
御船猛地转头看向神色寻常的白柳,沉声下令:“加线。”
佣人飞快地应是,然后小心地,一根一根地往天平的左盘上加线。
一根,两根十根。
等加到第十一根,天平的指针还是打在右边底部的时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祭品们满脸空白地望着坐在天平右端的白柳,还在加线的佣人手开始颤抖,御船死死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并无特殊的祭品,苍太呆滞又惊愕地望着左盘里渐渐堆起来的丝线。
“十七根。”佣人不可思议地看向白柳,然后又望向御船,“御船大人,带过来的丝线用完了。”
御船根本没有挪开自己放在白柳身上的视线,他挥了挥手:“去御船家的仓库拿。”
他目光晦暗:“那里还有很多,全部拿过来吧。”
佣人低头跪地:“是!”
十几分钟后,小步快跑的佣人们分别抬着十几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箱子进了和室内,然后把这些箱子按照顺序摆好,一字排开。
这些看起来很沉重的木箱子内只有几根丝线,但十几个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
御船一挥手:“一起加上去。”
佣人们分批次将箱子里的丝线放上去,不过人巴掌大的天平左盘瞬间堆起了高高的的山状丝线。
在加到最后一个箱子的最后一根的时候,天平被压到弯折的横架仿佛不堪重负般,被压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御船终于抬手喊了停。
佣人抖着手从自己的领口抽出一张折叠完好的白色小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他们恍惚的视线从天平依旧打在右边底部的指针,缓缓地挪到了神色平静到什么都看不出的白柳脸上,眼神里慢慢透出一种难以自抑的恐惧。
这些几乎是他们从邪神的躯体上剔下来的所有丝线了。
当一个人的痛苦程度和神承受的等同,还没有发疯的时候
这个人一定,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
御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接近病态的兴奋,他走上前用扇子抬起白柳的脸,就像是打量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珍品那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一边打量一边嗓音沙哑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柳目光无波无澜地望着御船:“北原白六。”
御船在听到这个姓氏的一瞬间轻蔑嗤笑了一下:“北原可不是什么好姓氏。”
他俯身下来,凝视着白柳的眼瞳里有某种贪婪的欲望在放大:
“你这么痛苦的祭品,我觉得你更适合叫御船。”
第449章
邪神祭船屋(218)
在检测完所有的祭品和侍从之后,
白柳被御船单独地留了下来。
苍太担忧地望着白柳的背影,他恐惧地偷瞄了一眼站在白柳旁边的御船,跪着退下了。
御船绕着白柳走了几圈,
他若有所思地用扇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下唇,眼神落在白柳身上,
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更改自己的姓氏,
来御船家做祭品,我可以担保你在为御船家成功献祭一次后,
给予你御船家最高等级的荣誉。”
白柳抬眸望向御船:“我这样的祭品,
还能拥有更换自己的姓氏的权利?”
“正常来说是不可以的。”御船展开扇面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一双眼睛随着笑微微眯起,眼角皱纹重叠,“正常来说,
已经被大家族选定了的祭品,是不可能改姓然后被转交到另一个家族的。”
“但如果祭品一不小心外逃了然后又被其他家的人抓住先献祭了,这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外逃过程中的祭品,
可是很不稳定的。”
白柳表情浅淡地平视着御船:“御船大人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太明白。”
御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诡异,
他俯身盘坐到白柳的对面:“相信白六你已经发现了,
要量产式地酿造出符合神痛苦标准的祭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每年费大价钱和大工夫买来的几十上百个祭品当中,养育了半年之后,
能产出一根丝线级别痛苦的祭品不到一层,一年后最后能成功献祭的祭品可能只有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
“无论用怎么样有诱惑力的【饵】钓着这些涉世未深的祭品,无论用怎么样扭曲的方式激发他们对自己的折磨,当这些祭品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要为了【痛苦】这种东西而活的时候,
一年后他们都会渐渐变得绝望麻木。”
御船神色晦暗:“麻木的祭品,是产生不了高质量的【痛苦】的,
所以一年之后无法献祭的祭品,大多都是被报废的祭品了,基本都会自杀。”
“然后我们渐渐发现了,无论侍从还是祭品,只有当他们心怀希望的时候,他们才能忍受更多的折磨,产出更多的痛苦。”
“后来我们试验了很多次,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刺激这些麻木祭品的方式那就是放走他们。”
“我们会在仆人当中安插我们的人,暗示他们可以外逃,然后在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让他们成功地顺着我们的早已经安排好的路径外逃出去。”
“但外逃出去之后,我们不会将他们立即抓捕回来,这样产生的痛苦不够刻骨,也不是这群祭品的最佳赏味期。”
御船脸上的笑扩大到腮边,他望着白柳的眼神变得扭曲又狂热:
“我们通常会让他们在外面待够半年,再抓捕回来。”
“在这半年期间,我们会给这些外逃出去的祭品周围安排各种各样的【好心人】角色。”
“小到吃一碗拉面给这些饥肠辘辘又没有钱的祭品免账的豪爽老板娘,下雨的时候给你撑伞的热心陌生人,大到愿意给你找工作,短期收养你,让他们可以重新融入这个社会正常生活的,类似于【父亲】,【母亲】,【朋友】,和【爱侣】角色的好人。”
“这些受过巨大折磨的祭品是难以抗拒这种好意的。”御船仿佛觉得好笑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散的笑,“就像是被毒打过的狗,就算会对人怀有警惕,但也很难不去咬别人丢过来的肉骨头。”
“当这些绝望的外逃者享受到正常的幸福之后,迟钝地地适应自己的【新生活】,慢慢地以为这个世界会善待他们,对所有人都报以希望的那一瞬间”
御船勾起一边的嘴角:“这个时候,我们会让他们以为他们最亲密的人将他们虚假的幸福打破。”
“而在他们的幸福被打破,被拖回地狱的一瞬间,这些祭品迸发出的痛苦是前所未有的。”
白柳的眼神轻微地动了一下:“北原小葵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
御船傲慢地颔首,他笑起来:“聪明人。”
“当然以你的痛苦程度和聪明程度,我们已经完全不需要这种低劣的把戏用在你身上来制造痛苦了。”
御船收回视线,他用扇子把轻轻拨弄了一下天平的右盘,眼神沉凝:
“通常来说,我们会在邪神祭的当天回收上次祭祀,也就是半年前放出去的祭品,并且放出下次祭祀,也就是半年后要用的祭品,这也是为什么祭品的成熟期通常有一年的缘故。”
“让这些祭品彻底绝望半年,让他们重燃希望半年,然后献祭,所以我们每次祭祀用的不是当季的祭品,而是半年前祭品。”
“为了避免新祭品探寻到端倪,我们会区分抓捕回来的旧祭品和新祭品。”
白柳看向御船:“那北原小葵?”
御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北原小葵是个例外,她是被提前抓回来的。”
“原本她的成熟期还有四个月,但在北原家拿到了去年的纳税第一之后,他们不愿意自己的祭品在我们的御船家这个【外逃计划】的控制下,要求在购买新祭品的时候把她一起抓回来了,说她身上已经积压了快三年的痛苦,不用再用我们御船家调教了。”
御船怒意勃发地拍了一下桌台:“这种傲慢的态度,完全是对御船家对祭品教育的质疑,对整个【外逃计划】的规矩的破坏!”
他的胸膛因为怒气而剧烈起伏着:“本来的【外逃计划】是要在祭品全部抓捕回来之后再次放出,让这些处于彻底绝望中的祭品再次外逃。”
“八大家族可以优先狩猎这些疯狂外逃的祭品,算是夏日祭来临之前的一次神赐的大型捕猎活动。”
“当这些再次外逃的祭品被抓住的一瞬间,他们身上的痛苦会达到巅峰,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身上痛苦的最佳赏味期,所以是谁抓到外逃的祭品,就可以立即拖到神社进行献祭。”
“这本来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但北原家却心有不满,不愿意遵从。”
御船脸色越来越冷:“狩猎原本是随机的,不过北原家认为御船家连续两年都捕猎到最痛苦的祭品,许出最有价值的愿望,然后在这个愿望的驱动下来年继续成为纳税第一的家族,其中必有内幕。”
“去年他们就以以此为借口,强行要求改革这个祭品培养的计划,要提前把祭品分配之后各大家族自行培养。”
御船神色狰狞:“而北原家的这个提议,八大家族居然有七个都投了赞成票。”
“但在这种培养模式下,大家拿到自行培养的祭品都远不如我们的【外逃计划】下培养出来的痛苦程度深,所以去年夏日祭的能用来许愿的祭品根本没几个,买回来的祭品基本上都报废了。”
“除了北原家。”御船表情扭曲起来,“他们自行培养的祭品献祭了最深的痛苦,也让他们许了去年最有价值的愿望,所以他们今年就成了纳税第一的家族。”
“所以今年,六大家族又归顺了御船家,选择了使用外逃计划来培育自己的祭品,但北原家还是一意孤行地执行他们自己的培育计划。”
御船讳莫如深地望着白柳:“并且,还培养出了比去年更为痛苦的祭品。”
“我并不好奇北原家用什么办法让你们痛苦成这样的,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御船家可以给出比北原家给你更高的东西。”
“夏日祭的外逃计划,北原家今年也参加了,所以你们这一批新祭品会被放走,送到新的地方生活半年,再被抓捕回来。”
“外逃计划里每个祭品的具体方案是我们御船家负责。”
御船身体前倾,他凝视着白柳:“如果你想,我可以用一个普通祭品轮换掉你,将他送去你该去的外逃地点接受折磨,而你,只需要等今年夏日祭一过,御船家会送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给你,然后将你送离鹿鸣县,让你确切地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白柳掀开眼皮:“我想要的任何东西?”
“是的,任何东西。”御船的态度变得猖狂起来,“鹿鸣县就是处于御船家统治下的,任何鹿鸣县的东西,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带走。”
白柳平静地注视着御船:“那我需要做什么?”
“献祭一次。”御船盯着白柳,“夏日祭当天,你作为新祭品会被放出去,而半年前被放出去又抓回来的旧祭品会被再次放出去,八大家族都回来参加捕猎。”
“我会将你混进旧祭品里,你只要确保自己被御船家捕猎到,然后去神社献祭一次,就可以了。”
白柳静了片刻,他忽然微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被他笑得有些莫名的御船,轻声开口:“我答应和你的交易。”
第450章
邪神祭船屋
与此同时,
北原家。
小葵满脸麻木地脱下了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裳,旁边的佣人低着头,轻声劝告:“小葵大人,
您已经挑选好了自己的【王子大人】。”
“要是您在夏日祭前随便逃跑的话,您的【王子大人】会发生什么,
您应该清楚吧?”
小葵看向窗外那个挂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
垂眸嗯了一声。
佣人双手交叠在身前,鞠躬后退,
小葵仿佛凝固一般地站在屋子中央许久许久,
然后转头趴在了窗户上,
一动不动地,出神地望着神社。
现在已经是夜里了,但白六还没有回来,
据说是被御船扣在了船屋,北原家主正在大发雷霆,整个北原家都在准备出动,
去御船家交涉祭品的扣留问题。
于是她每晚的乐子看白六上神社,也就这样没有了。
盯着那个神社看了很久,
小葵有些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心里觉得无趣,正想收回目光睡觉,
却看到那神社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些。
小葵目光惊疑未定地看向那扇被推开一点的门,又在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白柳之后,她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每天每天都在观察,
几乎发现不了这扇门微弱的差距。
这个住在神社里的邪神,在没有痛苦祭品的存在下,
邪神苏醒了过来?!
小葵推开窗左右看了看,在确定只有左边的阁楼里有个已经睡着的佣人的时候,她翻身,熟练地从阁楼侧边爬了下去。
北原家去御船家交涉最多一个小时,在这个期间北原家的人手会比较空,小葵冷静地想到,只要她在那之前回来,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
虽然被抓了回来,她毕竟也是从北原家成功外逃过一次的祭品,这种不出大门只是去一趟神社看一眼的事情,她自认做起来驾轻就熟。
小葵吊在阁楼下方晃荡两下,稳稳地跳跃落地,然后往神社的方向跑去。
在她背后的阁楼上,她以为正在沉睡的佣人正沉默地推开窗户,目送着她向神社跑去。
这个佣人手上拿着一部有线电话,正在凑近听筒,低声汇报:“北原小葵正在靠近神社,与这数月的北原白六一样的行动路径。”
“家主,还有两日就到夏日祭了,在这四个月以来我们已经确定祭品北原白六具有唤醒邪神的资质,是否将在今晚检测北原小葵是否能唤醒邪神后,将已经安排好的逃跑的路径下放给这两个祭品?”
“下放吧。”听筒里传来一个嘶哑的中老年男人的声音,是北原家主,“我们不能将第一的位置让给御船家。”
“我们已经陪这两个祭品演了小半年的戏,是时候让他们为北原家的馈赠付出名为【痛苦】的代价了。”
“是。”佣人飞快回答,他斜眼看向挂在自己门背面的【祭品养育计划】表格,恭敬地请示,“我再向您确认一遍。”
“我们为北原小葵准备的养育计划是【教育认知偏差】以及【外逃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