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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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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执对我而言,起初如朋友一般。

    他是个单纯的少年,赤诚可爱。

    比如那片荒废了的池塘,所谓的「南海」和「莲花」之说,不过是我随口说说。

    可我未曾想到,三年之后,它真的开出了满塘的荷。

    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香……因那场景当真极美,后来还被一文人写了首称赞的诗。

    我听闻此事,曾让乳娘去打听,城内一老者道,荷花乃是三年前一少年所种,那少年栽培了许久,今夏总算是开了。

    只是那少年不知是何原因,早已不知所终。

    梁执真乃天下第一号的傻子。

    这傻子不仅瞒着我种荷花,还认定了我喜欢荷花,每年炎夏,必要去野外摘一大捧,送到我的窗台下。

    我十四岁生辰那日,他还送过我一支木头雕刻的莲花簪子来着。

    年少时不懂情为何物,他不知发簪这种东西,是不该随便送给女孩子的。

    而我自幼知礼,分明知道不该收这簪子,仍是鬼使神差地收下了,并且用一金匣子珍藏了起来。

    那木头莲花发簪,是真的丑。

    但却是梁执亲手雕刻。

    情窦初开的年龄,我便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我也知,这份喜欢注定虚妄。

    我与梁执,从未挑明过彼此的心意。

    哪怕喜儿曾道,他望向我的眼睛总是灿若星辰,是根本藏不住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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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四岁生辰那晚,梁执又一次溜进内宅,出现在我的窗台下,递过来一支木头雕刻的莲花发簪。

    彼时夜已经深了,他送了东西便想离开,我爬着坐上窗台,将他唤了回来。

    梁执不明所以。

    我道:「你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心烦得很。」

    梁执向来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于是折回坐在了窗台下。

    我的脚耷拉在他头顶,踢了踢。

    梁执无奈地抬头:「阿鸢,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哼了一声:「因为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母亲请了荣嘉县主,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自去年元夕,母亲下城楼的时候扶了她一把,她便成了谢府的常客,一来二去与我长兄看对眼了。

    「可你知道,我长兄早已娶妻,嫂嫂虽说是九品宣议郎之女,可当初也是他执意要娶的,且我嫂子温柔贤淑,嫁过来多年未曾有过错处。

    「结果俩月前,由我母亲做主,谢家把她给休了,理由是她偷盗了家中财物。

    「这样一项罪名扣下来,嫂子回娘家之后,立刻被绞去头发,押送到了庵里出家。」

    我的脚踩在梁执头顶,因为心中愤怒,连踹了好几下:「气死我了!一群疯子!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什么荣嘉县主!福王独女!她眼瞎了,似我长兄这种背信弃义的负心人,她竟也瞧得上,真是别家茅坑里的屎,是咸是淡她也要尝尝……」

    「阿鸢,你小声点,别说了!」

    我正气愤地发泄着心中不快,突然便被梁执一把握住脚踝。

    少年人的掌心灼热,稍一握住便如铁钳一般。

    隔着一层裤袜的布料,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梁执手心里的热度,霎时便红了脸。

    梁执却如傻子一般,未曾察觉出什么,神情认真地对我道:「以后这些话你不要再说,传出去对你不利,会招惹麻烦。」

    我嘟囔了一声:「我就在家说说而已,不会传出去的。」

    「那也不行,这话要是被长史大人知道,你免不了要吃苦头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把我的脚松开。」

    梁执松开了手,我照他所说,没再言语愤怒地表达心情,只是隔了一会儿,颇为难过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不知嫂嫂是否后悔,当初嫁给了我长兄,她原有一门不错的婚约来着,那人是个秀才,只待考取功名后娶她过门。」

    「嗐,这世上的男子皆都薄情,嫁给秀才也不一定能落好,总归咱们身为女子,还是要聪明一点,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我说着说着,又义愤填膺上了,直到梁执不满道:「什么叫咱们身为女子,阿鸢,我不是女子。」

    「哎呀,知道,我嘴瓢了。」

    「还有,你干嘛说世上的男子皆都薄情,我又没招惹你,你怎么连我一道埋怨。」

    「我没说你。」

    「你说了。」

    「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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