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摸出烟抛进嘴里:“张弛,咱俩昨天说好的,就做一次,可你他妈开了三盒套子,每盒用了一只,合着昨天我看的是动物世界,你看的是科普频道呗?”他点了烟,重吸一口,将白雾吐到了张弛的脸上,“你说,多那两次怎么算?”张弛扇了扇面前的烟雾,平静地回复:“二百块,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
这话实在是耳熟,曾经提上裤子不认人的薛宝添也常以此为借口打发女人。如今这话反落在自己头上,倒让他生出了一点因果报应的负罪感。
“你他妈的。”薛宝添气得笑了出来,“行,张弛,我认栽,你赶紧滚蛋,带着你的味螺旋按摩套滚远点,别再让老子看到你,这就是还了老子最大的人情了!”
……
瑞祥医药新加盟的药店开张,赶上六月初六,宜财利事,为讨彩头,公司的大小股东系数到场,庆典办得也盛大,锣鼓喧天震得人脑仁生疼。
薛宝添昨夜没睡好,又被各种折腾,如今腰酸腿软,踩着棉花似的脚下虚浮。
他溜边靠墙抽烟,冷眼看着自家姐夫前窜后跳,彰显存在。
“那个就是用一个肾换来几个亿的瑞祥老板?”
薛宝添狭长的眸子一偏,看到几个凑热闹的人低声在自己身边议论。
他家的那点子烂事,整个烟城的人议论了十年,也不差这几句闲言碎语,薛宝添吐了口烟,没理。
“听说瑞祥现在的老板是原来那个女老板的私生子,碍于身份一直不能认祖归宗,后来那女的生病了,需要换肾,只有这个私生子的肾匹配得上,才让他进了门,最后拿到了这么大一份家业。”
另一个人摇头,持反对意见:“不是这么回事吧,我怎么听说瑞祥现在这个是原来那个的姘头…”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声音打断:“瑞祥药业现在的董事长薛坤是老董事长的远亲,远亲懂吗,薛坤四十岁的时候与她配型成功,救了她一命。老董事长无儿无女,她活了三年,临死前把瑞祥给了薛坤,不是私生子,也不是他妈的姘头,懂了吗?!”
“传闻中倒是有你这个说法,但是感觉不真。”众人忽然品过味儿来,“不是,大家闲聊,你怎么还骂人呢?”
“草!”薛宝添恶狠狠地丢了烟,“骂人?我他妈还想打人呢!”
薛宝添现在还记得那年他家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踏烂了门槛,他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冠上了瑞祥医药董事长的名头。
一个在镇子上讨生活的泥腿子,自此搬入了别墅洋房,站上了众人瞩目的高位,他那颗捐出去的肾随着远亲埋入了坟墓,剩下的这颗,穿上华服,享受着超值丰厚的馈赠。
十六七岁薛宝添随父乍富,花花世界迷人眼,胡天胡地浪了几年,直到他那个麻省理工毕业的姐夫进了门,这才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收了些性子,将心思放在了正地儿。
剪彩,鸣炮,红绸落地,礼成。
终于坚持到庆典结束,薛宝添咬着烟,心情极差地跟在众人身后离场,停车场就在附近,一溜的豪车码得整整齐齐,只有一台白色跑车被叉车托着底盘,举到半空,还卸了四个轮子。
“薛宝添!”被众人前呼后拥的薛坤愤怒地叫着自己儿子的名字,“你给我过来!”
表情微妙的众人习惯性的让出通道,看着面色阴鸷的年轻男人从人后走到人前。
“这怎么回事?”薛坤指着那台跑车,“你又在出什么洋相?”
薛宝添吐了烟,掀起耷拉的眼皮,凶狠的目光在自己的车上瞄了一眼,然后懒散地回道:“步步高升,爸你看升得多高。”
薛坤气急败坏,碍于众目之下,最后只能负气而去,倒是他的姐夫魏华凑过来惺惺作态:“宝添,需要帮忙就和姐夫说,我们是一家人,别客气。”
薛宝添笑着回:“现在就有需要姐夫帮忙的,莫妮卡最近总学你说话的腔调,就算它是一只狗也不应该太狗是不是,姐夫要不平时你在家少说点话,免得它照样学样。”
魏华脸色骤变,紧咬腮角怒道:“薛宝添,你也只有这点嘴上不饶人的本事了。”
薛宝添搂住魏华,一脸笑意,小声低语:“姐夫,大家都看着呢,还有你最敬重的薛总也盯着你呢,虽然我是他不争气的儿子,可他还没骂,怎么也轮不到你是不是?所以,你现在应该笑一笑,不然还怎么在众人面前装样子啊?”
僵硬的面孔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魏华的声音同样很低,只有彼此才能听到:“薛宝添,你要是不姓薛,就是个屁。”
薛宝添亲切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杀人诛心:“你不靠女人,屁都不是一个。”
跑车被叉车举在半空,在地面留下了一块长方形的阴影。
薛宝添坐在阴影里,指间夹着钞票,从一个孩子手中换来一根棒棒糖。
剥了糖纸,放在口中,他看了一眼蹲在旁边的助理,懒懒地开口:“说吧,谁干的。”
“我查了一下监控和叉车公司,找到了开叉车的司机,司机说雇他的人没留电话,付得也是现金,但那人个头挺高,眉尾有颗痦子,我想了想,觉得这人像黄征身边的那个秘书。”
“黄征?”薛宝添鼓着腮帮子思量了一下,“家里开火锅连锁餐厅那个?我包他家餐厅吃饭又不是没给钱,他凭什么弄我?”
助理避开目光,小声嘟囔:“你包他家餐厅,请他前女友吃饭,还点了一桌子绿油油的青菜,是谁也忍不了啊。”
薛宝添嘬着棒棒糖翻起眼睑:“谁让他和我装逼的。”
“薛副总,现在怎么办?”
“现在?”薛宝添阴恻恻地笑了一下,“今晚吃火锅,给我找点不应该出现在火锅里的小动物。”
他躬身出了那片阴影,抬眼看了看自己少了四个轮子的跑车,补了一句:“别小动物了,换大的。”
薛宝添被堵在了火锅店里,黄征带着几个厨子将他团团围住。
餐厅已经清场,火锅中汤底滚沸,翻腾着令人作呕的东西。
“怎么你们家火锅里有脏东西还不能申诉?”薛宝添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用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黄总,望川可是烟城十大火锅之首,卫生情况如此堪忧,对得起你这金字招牌吗?”
薛宝添算准了黄征不敢将私人恩怨引到餐厅的经营上,他在家中排行第四,并不得宠,需得夹紧尾巴战战兢兢才能分得一杯羹。如今餐厅的食客已经被自己锅中的东西吓跑,薛宝添认定此时的黄征只是色厉内荏,像气球一样一戳就破。
他等着黄征认怂,等着这个草包颜面扫地的来求和。
可黄征却使了个眼色,让人放下了餐厅临街的窗帘,薛宝添蹙了蹙眉,这与他想的有些出入。
“下了太子爷的手机。”黄征吩咐几个厨子。
薛宝添绷紧身体:“你什么意思?”
今晚的黄征格外强势:“什么意思?教你做人!”
几个厨子人高马大,三下两下就夺走了薛宝添的手机。手机在黄征指间转了一圈,被他悬在了火锅之上:“太子爷不是想联系卫生部门吗?”双指一松,手机划入沸滚的浓汤中,“拿出来就可以联系了。”
“我草你妈的!”薛宝添一脚踹在黄征身上,“老子玩这些的时候,你还在被你三个哥哥轮番踢屁股呢!”
黄征捂着胸口大怒,问厨子:“监控录像关了吗?”
“已经关了。”
“那还等什么,揍他!”
一声令下,几个厨子蜂拥而上,薛宝添寡不敌众,身上接连挨了几拳。正在胶着之时,餐厅的门忽然被推开,几个男人鱼贯而入。
屋子中的撕扯像按了暂停键,黄征一怔,咬牙切齿地问身边人:“没他妈锁门吗?”
那人一缩脑袋:“门口放了今日休息的牌子。”
黄征低骂一声,挤出笑脸对几个食客说:“抱歉,今天本店不营业。”
势单力薄的薛宝添趁机想逃,却被几个厨子用力箍着动弹不了,他大声嘶吼,试图让闯入的食客帮自己报警。
几个食客挑挑眉,笑而不语,从从容容地进来,又从从容容地出去,一副管你死活的模样。
只有一个人出了门又退回来,扬声问道:“二百块,还你人情要不要?”
……
作者有话说:
别带三观看薛宝,会受伤。求点海星。
第7章
没睡到好的
第七章
薛宝添站在街角抽烟,路灯的孤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翻起眼皮他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几个男人,那些男人也在打量他,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
“草。”薛宝添想起自己刚刚的怂样就窝火,张弛靠在门上那句不咸不淡的“还你人情要不要”更让人怒火中烧。
“想还就他妈滚进来,不想还就滚出去,问他妈什么问?”
挺爷们的一句话,却在看到张弛思量了片刻转身往外走时变了音。
“...要不,你还一下吧,驰哥?弛哥!”
当时的张弛好像笑了一下,薛宝添眼花没看清,说实话,这种类似于耻笑的表情他宁愿自己眼瞎看不到。
门口传来几声低语,之后便是拉门的响动,刚刚走出去的几个食客反身回来,再次迈入了餐厅。张弛行在众人之前,眼底虽无笑意,倒也还算和善,有些劝解的意思:“有话好好说,你们先放开他。”
黄征畏惧张弛健硕的体型,却因他不急不躁的态度生出了些许轻慢:“这是我们的私事,不劳各位费心了,下次哥几个来吃饭我给你们打折,今天就好走不送了。”
张弛瞄了一眼薛宝添,见他被七手八脚地按着,胳臂折在身后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昨晚他被自己反剪着双手时也喊疼,却是夹杂在低沉舛熄中的半骂半嗔,如同催化剂一般与他背部高耸的蝴蝶骨一同让张弛动晴得厉害。
蓦地,和气的人冷了脸子,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男人。
男人接收到讯息,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随即又快速沉了下去。他越过张弛走到人前,将手搭在一张椅子的靠背上:“不放人吗?”
眼睛斜了一眼黄征,未等对方回答,男人便毫无预警地举起那把餐椅猛然砸向沸腾的火锅!
砰的一声!热油滚汤瞬间飞溅,高温与冰冷骤然相触,发出了短而烈的嘶啦声,热锅上腾起了一股小型蘑菇云,窜起小半米高,三五息后才逐渐散去。桌上地下一片狼藉,红油从白色的墙壁缓缓滑落,留下了一道道肮脏的痕迹。
“放人。”始作俑者将手又搭在另一把椅子上。
黄征吓得连退了两步,几个厨子也都变了脸色,大家都是为了万把块钱的奖金,说好了只是揍人,没说还要挨揍啊?
惊吓之中,手上的力道便都泄了。
身上的桎梏一松,薛宝添推开身边的厨子,快步走到黄征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满面狠厉:“黄征你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动我,说,你是受了谁的鼓动?”他眯起眼睛,“让我猜猜,你二哥黄嵩?在澳门我们玩百家乐时我不过奚落了他几句,就这么记仇?”
黄征反握住身前的手腕,表情十分狰狞:“薛宝添,你没读过什么书吧?教你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黄征年纪不大,却有点谢顶,薛宝添阴恻恻一笑:“黄征我他妈也教你一句,离离原上草,不往你头上长。”
他推开人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黄征,还有你们几个掌勺的,把手机拿出来都扔锅里,今晚这事就算了结,不然…”薛宝添回头看了看张弛和那个砸椅子的男人,“不然,我就让我的兄弟们陪你玩玩。”
“二百块。”张弛低低唤了一声,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薛宝添伸手在他腿上摩挲了一下,抬起眸子瞧他:“驰哥,他们把我手机扔锅里了。”
张弛感受着腿上的温热,眉间微动:“有监控吗?”
“为了弄我,他们把监控关了。”
张弛叹了一口气,向黄征几个抬抬下巴:“你们把手机拿出来。”
……
薛宝添看到张弛提着一个塑料口袋从药店推门而出,慢慢向自己走来。
脊背靠在路灯杆上,掐着烟的他挺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买了点药,你回家擦擦。”张弛将口袋递到薛宝添面前。
灯光下的男人瞄了一眼没接,问道:“那几个男的是谁?”
张弛顺着薛宝添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路对面的几人,答得简单:“朋友。”
“屁!”薛宝添摘了烟,“他们哪个拎出来身上穿的衣服换成钱,都够你挣三年的了。”
张弛哑言了一会儿:“他们是我工地的老板,刚刚恰巧在街上碰上了,他们正要吃饭,就带上了我。”
“所以他们是带你来开荤的?”薛宝添又问,“刚刚那个动手的是谁?”
“老板的小舅子,脾气不算好。”
“妈的,真想雇来做我保镖。”薛宝添扔了烟,用脚尖狠碾,“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点血性都没有,我他妈被人睡也没睡个好的。”
他用一根手指勾过张弛手中的塑料口袋:“人情就算你还了,以后莫挨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他反身向街口走去,边走边嘟囔:“每次见你都他妈倒霉,你就是我的灾星。”
啪!塑料口袋被扔进路旁的垃圾桶,晚风里裹着的一句“晦气”徐徐散开。
……
整个夏天,薛宝添都在研究进口药品代理的事情,他文化不多,商业嗅觉却灵敏,一次在行业会议上听专家提了一句国人对进口保健品趋之若鹜,便开始在心里盘算这件事情。
去国外考察了一圈,新西兰的大多品牌都有合约在身,东南亚好些,品牌繁杂,价格便宜,相对易于运作。
今晚薛宝添摆酒宴请泰国药业大亨之子,期待可以从他那里打开条路子,如果事成,经济效益暂且不论,家庭地位定会显著提高,再不用家里家外都被自己那个姐夫压上一头。
宴请的人不好相与,虽是华人,却在泰国长大,屁大个地方过来的,却摆出了二五八的谱。
薛宝添有求于人,只能压着脾气小心应付着。那人还带来个朋友,虽说是个不入流的办公室主任,却端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本以为两人互相帮腔、互相抬举,十分要好。谁料,那个在泰国长大的王八犊子,竟然私下联合众人来整治那个办公室主任。
薛宝添终于找到点乐子,一面讨好着合作伙伴,一面散着自己久压的脾气。
乱糟糟演了一出戏,办公室主任夺门而去,泰国回来的王八犊子也跟着走了,豪华包房中只剩下疲惫的薛宝添和他找来作陪的狐朋狗友。
又胡乱开了些酒,薛宝添搂着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酸牙的情歌。
一个高音刚起,厚重的包房门就被大力推开,几个面色不善的人信步而入,打头的披着一件皮衣,年纪与薛宝添相仿,面貌普通,通身高奢,金表晃得人眼睛生疼。
肩膀一抖,皮衣落在了随从手中,男人缓缓坐在沙发上,与薛宝添隔了两三个身位。
“太子爷别来无恙啊?”
薛宝添没回话,倒也不是因为嚣张,是他看到了跟在一众随行的人后,半隐着身子的张弛。
张弛也看到了他,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不过表情收得很快,目光从他脸上滑开,落到了他搂着女人的手臂上。
薛宝添将女人搂得更紧,放下麦克风端起酒,阴阳怪气:“什么风把齐四少吹来了?”
对面的男人笑笑,兀自倒了酒,送到鼻尖闻了闻,露出嫌弃的表情:“太子爷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我再不来找你,就要被全烟城的人笑话了。”
薛宝添抿了一口酒,装作惊讶:“四少什么时候聋的?整个烟城的人已经在笑话你了,你没听到?”
握着酒杯的手蹦起青筋,被称为四少的男人面容扭曲:“薛宝添,我们之间的小小恩怨你何必弄到如此地步?!”
“小小恩怨?”薛宝添翻起眼皮,厉声道,“你故意撞死了我的狗!”
“那你就把那只狗葬进了我家祖坟?!你知不知道那是动了我们齐家的风水,我爸因为这件事已经气病了!”
薛宝添一脸委屈:“我的狗也不怎么愿意葬在那里,可是那里没人味儿,比较适合它,以后我去祭拜它,狗粮多准备一点,顺手的事,都拜拜。”
“薛宝添,你真是自寻死路!”男人一怒,摔了杯子,脊背沉入沙发,面沉如水,“太子爷活得太顺风顺水了,今天就让齐某人给太子爷上一课吧。”
他举起手微微勾动手指,像是某种信号。跟着动作,所有随行者的目光偏转,最终都落在了站在人后的张弛身上。
张弛垂着眸子静默了三五秒,才缓缓移动身体,从晦暗的角落走到频闪的灯光下。
直到这时薛宝添才发现他今天穿的竟是西服套装,黑色厚扎的面料将男人衬得更加高大魁伟。
微微沉腰,张弛从酒台上拿起一个酒瓶,抬眼直视薛宝添,向他压进了一步。
“你要做什么?”薛宝添冷声问道。
“忠人之事,替人消灾。”
……
作者有话说:
文中提到的从泰国来的大亨之子和办公室主任是隔壁《四面佛》的主人公,千面疯批攻,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仗着受听不懂泰语,一面真情一面下硫,铁子们感兴趣可以看一下。
第8章
吃夜宵
“忠人之事,替人消灾。”低沉的男音,像贴着耳朵灌入,分明得很。
“草。”薛宝添的笑容散漫开来,用手指着张驰,“这屋子里谁都有资格和我叫板,就他妈你没有。”
他将女人搂得更紧,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个响的,笑着问:“我对你好不好?”
夜总会的女人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即便彪悍的张弛在前,也依旧在薛宝添怀中小鸟依人:“薛少对我最好了,我好爱薛少的。”
“乖,叫薛爷。”薛宝添宠溺地拍拍女人的脸,“男人嘛,自然要对床上的人好。”
他挺起脊背压近与张弛的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狠厉低语:“你他妈睡了我三回,露水姻缘也是姻缘,今天你要是能下去这手,我薛宝添迟早有弄死你的时候。”
两人离得极近,互相交融着皮肤上的热源,被人威胁的张弛面色未变,他在薛宝添的颈间轻嗅:“你又换香水了。”不等人答,温热的嘴唇似乎碰了碰那处的皮肤,暗哑的声音入耳,“一会儿别躲。”
“什么…意思?”
张弛骤然拉开与薛宝添的距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向上一拎,另一手举起玻璃酒瓶,用力向他的头上砸去。
砰!酒瓶炸裂!
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薛宝添前额就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他用手碰了碰,不可置信看着指尖的红色血液:“张弛,你他妈有种,我以为我就够渣了,没想人外有人,今天爷爷真是开了眼了!”
薛宝添怒火攻心,也提了一个酒瓶要招呼张弛,却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张弛依旧握着碎了的酒瓶,上面还沾着薛宝添的鲜血,他转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齐四:“老板,可以了吗?”
齐四神情得意,再次为自己倒了酒,晃悠着杯子拖着调子:“什么时候太子爷服了,什么时候就可以了。”
薛宝添刚想叫骂,肩上的力道一重,他又听张弛说:“约定好的,见血即停,老板,现在已经见血了。”
齐四放下杯子,嗔怒:“你和我玩文字游戏呢?见血即停是这个意思吗?我雇你是来给我出气的,上去比划一下子就完事了?”
张弛似乎听明白了,好言建议:“下次老板可以约定得清晰一些,就可以避免这种失误了。”
齐四咬牙切齿:“我他妈需要你教我做事?继续揍他,快点,太子爷那边都等不及了!”
张弛收回了压在薛宝添肩上的手,也扔了另一手中锋利如刃的酒瓶,平静地说道:“抱歉啊老板,我按约定办事,见血了,就不能再动手了。”
事到如今,薛宝添也看出了门道,抽了几张纸,将头上的血一擦,痛得嘶了一声。低低骂过,他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懒懒散散地说道:“他是跨越式完成任务目标,四少人雇得不错,KPI提前稳了。”
张弛轻叹一声,用眼角乜了薛宝添一眼。
这么一激,果然齐四急了,他怒视张弛:“我雇你就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没想到你这么个不入流的东西也敢耍我?好啊,今天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等我收拾了薛宝添,再来收拾你!”
他向身后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人气势汹汹地横晃而出,站在了包房中央。
齐四与薛宝添之间的矛盾论起根儿来怪齐四,薛家又比齐家财力雄厚,虽然经营着不同领域的产业,但有钱的总归腰杆要直一些。因而,这次齐四得了家中命令不准生事,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这才雇了外人来教训薛宝添,并约定见血即停,且一切后果全权由张弛承担。
如今齐四气得失智,也顾不得家中的告诫,唤出了自己的狗腿子,这几个跟着齐四混的,大多有点张牙舞爪的本事,唬人得厉害。
“去吧,让太子爷在不见血的情况下,长点记性,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几个人刚要动作,张弛缓缓踱步站在了薛宝添的正前方,神情沉静刚毅,唇角一动:“我看谁敢动他?”
包房内的狐朋狗友和女人早已溜边逃了,如今只剩两方对峙的人马。
齐四盘算了一下,自己有四个人,对方只有两人,薛宝添还是个秧子,做不得数,他信心满满,冷言道:“动他?我连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也一起动!”
话音一落,四个人一起动作,打的就是“双拳难敌四手”的局面。
张弛动作更快,朝前跨出一大步,主动出击,一拳打在其中一人的小腹上,那人捧腹倒退了半米,直直栽倒在沙发上,疼得龇牙咧嘴,暂时失去了攻击的能力。
耳边有风!张弛身形一闪,躲过了来自身后的黑拳,他一把抓住那条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惨叫声几乎震穿了包房。
他将人一推,砸在刚刚倒在沙发上的人身上,罗汉叠罗汉,又传出两声闷哼。
尾音未落,耳边多了一声忍着痛楚的低骂,张驰迅速回视,看到薛宝添被两个人围着,已现劣势。
攻击开始之初,薛宝添一跃而起,站在沙发上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酒瓶重重地砸向了一个袭击他的人。
酒瓶炸开,啤酒沫子淌了那人一脸,却未见血。薛宝添骂了声“草”,拿着锋利的破酒瓶胡乱挥舞自卫,奈何被两个人围着,他防了一人,防不住另一人,猝不及防被人拧了腕子,将手臂别到了身后。
“弛哥,救我!”
张驰英俊高大,一张脸却十分年轻,偶尔还能看出几分青葱少年气,年纪明显比薛宝添要小上很多,可薛宝添床上床下已经叫得习惯,如今又遇危及更顾不得什么羞耻了。
张弛见薛宝添被俘,眸色骤寒,踏上酒台,借力施力一脚踹了出去,未留任何分寸。
薛宝添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前那人被张弛踹飞,惨叫一声,直直地砸向对面的墙壁,若不是有墙拦着,还不知要倒飞多远。
未待他合拢震惊的嘴巴,身后又传来呼痛声,那个反剪着他胳臂的男人,不知怎么就让张弛虏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被反扣着手臂,也不知张弛用了多大的力,那人的肩胛骨看起来扭曲错位,接连不断的痛呼声让听者都直冒冷汗。
薛宝添的手腕被热乎乎的大掌握了一下,张弛在他耳后留下一团热气:“给我。”
薛宝添知道他要什么,手掌一松,锋利的碎酒瓶易主。
张弛双臂肌肉鼓胀,犹如虬龙缠身,一手压着喽啰,一手拿着酒瓶慢慢向齐四走去。
齐四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恐惧,一步步畏惧地后退,直到退至沙发边缘,一屁股坐下,才听到张弛开口,和缓的语气与他身上的戾气全然不搭:“齐老板,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二百…薛老板坐下好好谈谈吧,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
男人回眸看了薛宝添一眼,听到他极不情愿地“啧”了一声,又拖拖沓沓地走来,坐在了齐四对面。
薛宝添重新点了烟,气势端得极足:“恭喜四少偷鸡不成蚀把米,四少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狗吗?”他露出了一点笑容,“和你们这样的人接触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喜欢狗。”
“二百块。”
“行行行,谈正事。”薛宝添吐了一口烟,“今儿这事四少要怎么补偿我?”
“补偿?”齐四怒极反笑,“太子爷做局让我跳,为什么是我补偿?”
“做局?我做什么局?”
“你与这个保镖早就认识,你俩联手给我设了个套不是吗?原来我只知道你下作,没想到太子爷还下得一手好棋。”
薛宝添看了一眼今天偶然碰上的张弛,觉得这个夸奖自己受之有愧,他假咳了两声,含糊地回道:“过奖过奖。”
他单手搭在沙发背上,一脸轻松:“既然我和四少谈不拢,那咱们就这么有来有往地斗着,反正我家是独子,我再不成器,我爹也换不了我。”
齐四磨碎了牙根,面色灰败如同枯草,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太子爷觉得应该怎么办?”
薛宝添叼着烟想了想:“我给你家列祖列宗上香道歉,你拿出什么诚意?”
“我听说太子爷喜欢游轮派对,半个月游轮的费用,我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