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旋地转。柔背上的疼痛,让宝扇眼眸中泛起水光。但她咬紧唇瓣,害怕地看着陆渊回。
陆渊回在北镇抚司的模样,宝扇虽然听闻过,但并没有见识过他的雷厉风行。
因为在宝扇身边时,陆渊回向来是能够被依靠被信赖的。
这是第一次,宝扇从陆渊回脸上看到冷意,面对着她而生出的冷漠。
“大人……”
宝扇怯怯地唤道。
陆渊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将宝扇,当做了图谋不轨之人。他松开宝扇,抚着发痛的额头:“我认错了人。”
宝扇从软榻上坐起身,关切地问道:“是什么人?仇人吗?”
宝扇小脸发白,对于她这般不谙世事的人,仇人便是一种极其骇人的词汇。
看着宝扇小心翼翼的模样,陆渊回不禁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峰,沉声道:“是,我有很多仇人。”
都想要他的性命。
陆渊回以为,依照宝扇那般懦弱胆小的性子,听到这番话语,定然会远离他,面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但陆渊回没有意料到的是,宝扇不禁没有逃跑,反而搂紧了陆渊回紧实的手臂。
绵软轻柔的触感,让陆渊回想到了分外旖旎之事。
但宝扇却不知陆渊回的可恶心思,还眼巴巴地宽慰着陆渊回:“大人如此英勇,他们是仇人,也是小人。小人只会搬弄是非,伤不得大人的。”
陆渊回伸出手掌,覆上那轻软的柔荑。
宝扇身子一颤,但因为顾忌着,陆渊回刚刚遭遇了「噩梦」,此时正多愁善感着。若是宝扇此时推开陆渊回的手,难免会让他觉得受伤。
宝扇便轻颤着眼睫,温顺地让陆渊回把玩她的柔荑。
但陆渊回显然不知宝扇的「良苦用心」,他俯下身子,轻吻着那颤抖不止却强作镇定的眼睫。薄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酥麻柔软。
薄唇向下移去,落到宝扇的脸颊。
粉白的脸颊,宛如枝头挂满的桃花,娇怯动人,细腻可口。
宝扇瓷白的肌肤,泛着薄粉色,她身子轻颤,唯恐陆渊回的薄唇继续向下,落到那些令人羞怯的地方。
但陆渊回只轻啄了宝扇的脸颊,便堪堪停下,他将宝扇拉到床榻上。
本就狭窄的床榻,此时更显得拥挤不堪。
纵使宝扇想要躲避,但肌肤免不得要彼此靠近。
隔着单薄的衣衫,宝扇感觉到那紧实有力的手臂,强壮的腿弯,都散发着灼热的火气。
陆渊回突然开口道:“别动。”
他顺势躺下,将脑袋放在宝扇的腿上,稍一转身,便贴上宝扇柔软的腹部。
陆渊回的周身,都被淡雅清香萦绕着,额头的痛楚,也逐渐缓解。
宝扇犹豫着抬起手,轻抚着陆渊回的脸颊,柔软的唇瓣轻启,哼起了一首清灵的小调。
陆渊回转过身去,将脸贴在宝扇的腹部,放在宝扇腰肢上的手臂收紧。
宝扇感受到腹部传来的温度,柔荑微顿。
陆渊回拥紧了宝扇,仿佛想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这样再也不会有人非议。
张清萍的怨恨,终究在陆渊回心头留下痕迹。
但陆渊回素来决绝。
他不会放手的。
绝对不会。
第228章
世界九(完)
百日孝期已过,珍珠早早地备好了热水,放进了晒干的花瓣,供宝扇洗尽这些日子的乏累。
藕白的肌肤,挂着莹润的水珠,顺着流畅的幅度缓缓流下。
晒干的花瓣,带着阳光炙晒后的干燥芬芳,在屋子内蔓延着。珍珠手持柔软的帕子,覆上宝扇纤细的手臂。掌心下的细腻触感,让珍珠越发小心翼翼。
屋内挂起了玫红色的薄纱,透过层层叠帐,那模糊的柔弱身影,越发令人心驰神往。
陆渊回走进屋内,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景。虽然看不真切,但影影绰绰,有时越发让人浮想联翩。陆渊回听到,清凌的水声,落到欺霜赛雪的肌肤上面,随后逐渐没入浴桶中。陆渊回看着那纤细倩影的眼眸,越发深沉。
宝扇似是有所察觉,转身看去,她美眸轻颤,轻呼道:“大人……”
陆渊回走近那玫红薄纱,说道:“出去罢。”
珍珠垂眸,看了宝扇一眼,将架子上的薄衫递给宝扇,便离开了此处。
即使手中握着薄衫,宝扇也不敢起身离开浴桶,当着陆渊回的面换衣。
纱幔虽然可以遮挡视线,但毕竟是由层层轻薄的纱堆积而成。
若是宝扇在此时站起身,周身上下,定然会被一览无余。
因此,宝扇只能躲在狭窄的浴桶中,以双臂相护。但水清澈见底,陆渊回一旦挑起薄纱,宝扇这般遮挡,在陆渊回眼中也是无济于事。
旖旎美色在前,陆渊回却并没有更进一步,他只出声询问道:“今日,便是百日。”
宝扇柔声称是。
陆渊回垂落在腿侧的手掌,微微收拢,眼底一片深色。
宝扇看着站在薄纱后,身量高大的男子,心道:她深知,依照陆渊回的性子。若是要了哪个女子的身子,定然不会弃之不顾。
可这些时日,陆渊回却莫名的克制自己,两人偶有亲近,也是浅尝辄止,并不深切。
宝扇心中自有计较,或许是她的身份,让陆渊回有所顾虑。
丧夫,二嫁女,对于陆渊回来说,并不紧要。
横亘于两人之间的,是宝扇的亡夫魏茂。
魏茂因救陆渊回而死,宝扇因为这个缘故,得以亲近陆渊回,也因此,不能与陆渊回更近一步。
宝扇垂下眼眸,心中平静,她不清楚,陆渊回究竟是因为魏茂,还是世间男子都有的本性,得之便不再放在心上。
于宝扇而言,她离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只有一步之遥。
无论中间的阻碍是何,最终都会消弭不见。
柔软的轻呼声响起,陆渊回眉骨微扬,素来沉稳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波动:“如何?”
宝扇咬紧唇瓣,绵软的声音中满是羞怯,又夹杂着一丝忍耐:“腿,腿好疼……”
玫红薄纱被掀开,陆渊回俊朗的面容,在宝扇面前逐渐变得清晰。
“大人为何进来?”
直到宝扇被陆渊回抱在怀里,仍旧柔声呢喃着。
陆渊回身上穿着的飞鱼服,是用金丝银线缝制的。
但宝扇肌肤娇嫩,觉出冰冷的意味来。
陆渊回的衣裳,几乎被宝扇身上的水珠浸湿。
但他丝毫不在意,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陆渊回将宝扇放在软榻上,宽大带着薄茧的掌心,轻揉着宝扇发僵的小腿。
直到那纤细的腿弯,重新恢复成绵软的模样。
陆渊回抬起头,看到宝扇身上草草地裹着一件外裳,下摆虽长。但勉强遮挡住膝盖,雪白晃眼的肌肤,便呈现在陆渊回面前。
宝扇抱着床上锦被的一角,发丝柔软地贴在她脆弱的脖颈处。
此时的她,如同刚抽芽的柳枝,纤细倩丽。
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被清水浸泡过一般,水光粼粼,怯怯地看着陆渊回。
即使陆渊回百般想要克制自己,但当那柔若无骨的足,轻碰到他的胸膛时,陆渊回所有的意志力,在此刻溃不成军,轰然坍塌。
陆渊回拉住那只无意之中,撩动他心神的足,落下轻柔的吻。
紧接着,陆渊回在宝扇盈盈水眸的注视下,收紧宝扇的腰肢,覆了上去。
此番旖旎情长,似涓涓细流,又如同惊涛骇浪。
宝扇虽然想要抗拒,但她力气柔弱,放在陆渊回肩头的柔荑,让陆渊回觉不出半分痛楚。
但这软绵绵的抗拒,反而让陆渊回的黑眸越发明亮。
私制武器一事,逐渐落下帷幕。北镇抚司在朝廷中名声愈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陆渊回,更被众人称为天子近臣,风头无两。
掌控锦衣卫,又得天子全心全意的信任,陆渊回的势头,足以令一众大臣畏惧。
但众人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敢显露出半分不满,只因经过陶铺被查,天子便觉得血缘亲情都不可信,何况这些倚老卖老的臣子。
他只相信听命于自己的锦衣卫,更容不得旁人说上锦衣卫丝毫不好。
退朝后,天子留下陆渊回,只道陶铺一事。
虽然牵扯其中的大部分人的结局,都已经尘埃落定,但仍有一人,逃脱在外。
天子语重心长道:“此人为先皇兄弟,性情偏执,本是借陶铺制造兵器,再招兵买马,意图谋反。但此事被你查出,定然会怀恨在心。陆卿,你这些时日,多注重自身安稳,莫要单独行事。”
如今的天子,对陆渊回是极其仰仗。在他眼中,满朝皆包藏祸心,唯有陆渊回一人是忠臣,他自然不愿陆渊回有性命之危。
陆渊回心头一跳,沉声应是。
待陆渊回离开宫廷,便快马加鞭,赶回陆家,他心中隐隐有不安。尚未捉回的昌平王,此人睚眦必报。但他若是来报复陆渊回,陆渊回也并不畏惧。
只是,若是昌平王想要借旁人威胁到他……
陆渊回赶到陆家,他匆匆下马,语气沉沉:“宝扇呢?”
门房忙道:“宝扇姑娘一早便出府去了,说是见少爷绣春刀上的穗子旧了,去买些丝线。”
陆渊回问道:“往哪里去了?”
门房伸出手,刚要指出道路,便见到珍珠踉踉跄跄地走来,身上狼狈,一看到陆渊回便扑腾跌倒在地上。
“少爷,宝扇姑娘被贼人捉了去,少爷救救宝扇姑娘罢。”
陆渊回拧眉,他平稳心绪,将神情恍惚的珍珠,仔细询问一番后,便握紧腰间的绣春刀,去那贼人留下的位置寻人。
到了约定时辰,贼人迟迟未出现。陆渊回面色沉稳,站在原地又等候了一个时辰,才看到昌平王出现。他流逃在外,还带着两个死士。两人手持长剑,各自挟持一个女子,跟在昌平王身后。
昌平王没有看到陆渊回脸上张惶失措的模样,脸上丝毫不掩饰失望:“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果真是冷心冷情。
纵使你心爱的女人,忍受性命之忧,都面不改色。
倒是可怜了这两个女子,翘首以待你来拯救。”
陆渊回看到宝扇纷乱的发丝,受惊而泛着水意的眸子,握着绣春刀的手掌,不禁收紧,但他面色沉稳,问道:“你待如何?”
昌平王自知成王败寇,他如今的境况是回天乏力。
但他心中郁郁,便特意掳来了陆渊回的新欢旧爱,来让陆渊回体会一番,被人威胁的滋味。
昌平王看向张清萍,据说此人是陆渊回的昔日有情人,又看着受了惊讶,面色发白楚楚可怜的宝扇。
他从宽袖中摸出一柄短刃,轻轻晃了晃,语气中带着笑意:“陆指挥使,左拥右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样罢,陆指挥使做个决断,两个美人,你选哪个活命,我便把她还给你。”
闻言,张清萍心中慌乱,她心中悔恨,不该为了继续留在张家,谎称陆渊回待她还有情意,这才被意图报仇的昌平王捉了来。
张清萍深知,陆渊回待她并无余情,在他心中,怕是无人能比得上宝扇。
但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脸颊,张清萍唤道:“我不想死,渊回!”
宝扇像是被疯狂的昌平王吓到了,讷讷不语。
昌平王索性将张清萍推出,对着身姿柔弱的宝扇道:“那便将这个小美人留给我,这般花容月貌,死了倒是可惜,不如先让我尝尝滋味。”
说罢,昌平王便俯身,想要吻上宝扇的唇瓣。
下一瞬间,挟持着宝扇的那死侍,脖颈便中了一只短箭,身子向后倒去。
而走了一半路的张清萍,被另外一名死士重新钳制住。
昌平王自始自终就没想让陆渊回二选一。
若是陆渊回顺从心意,选属意的女子,他便当着陆渊回的面,让他失去所爱。
若是陆渊回选了昔日有情人,他便让陆渊回成了薄情寡义之人。
再狠狠折磨两人,要陆渊回所爱,怀着对他的怨恨死去。
只可惜,陆渊回面色平静,让昌平王看不出半分破绽,还是昌平王有意亲近宝扇,才让陆渊回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意。
昌平王看着宝扇,意味深长道:“生的这般我见犹怜,难怪能让陆指挥使都动了心。”
陆渊回突然开口:“你想泄恨,施加在我身上便足够,欺辱弱女子,便是你昌平王的本事吗。”
昌平王果真被激怒,他本就是失败者,再背上欺辱两个弱质女流的名声,便更要遭人唾骂了。
昌平王觉得陆渊回所言不错,但陆渊回武功高强。
若是让他近自己的身,无疑是在自己的性命,交到陆渊回的手上。
昌平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眼睁睁地看着陆渊回服下,却还是不放心,要陆渊回自伤其身。
陆渊回没有犹豫,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朝着胸膛捅去,殷红的鲜血,浸湿了朱红色的飞鱼服。
昌平王这才满意,将张清萍和宝扇放开,宝扇朝着陆渊回走去,却见陆渊回缓缓摇首。
“大人……”
陆渊回不理会身后的呼唤,朝着昌平王靠近。
昌平王只觉得周身舒畅,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落到如今狼狈的下场。
昌平王接过死士的长剑,朝着陆渊回刚刚受伤的胸膛刺去。
刀刃刚没入肌肤,下一瞬,长剑便易了主人,被陆渊回握在手心。想要反抗的死士,当场没了气息。而昌平王,也转瞬间被陆渊回挑断手筋脚筋,瘫软在地面,他眼睛睁圆,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
分明陆渊回已经服用了软骨药,又受了重伤。
陆渊回张口,将压在舌底的药丸吐出。
锦衣卫也匆匆赶来,收拾残局。
陆渊回走向宝扇,他胸口仍旧在流淌着鲜血,这让宝扇身子轻颤,弱弱地倒在了陆渊回怀里。
陆渊回抱着宝扇离开。
锦衣卫将陶铺一事,唯一的漏网之鱼昌平王捉住。
张清萍留在原地,竟不知去往何处。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与陆渊回再无干系。而张家,恐怕再也不会容她。
陆渊回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自然知道怎么伤人,既不会伤重要害。又会使伤口可怖。他的伤不重,半月便能愈合。陆渊回正在包扎伤口时,听到陈璋禀告道:“宝扇一醒来,便询问大人伤势如何,很是担心。”
陆渊回沉声:“无事……”
他沉默片刻,叫来陈璋,仔细叮嘱一番。
陆渊回缠开身上的纱布,摩挲着胸膛处的伤痕,用上力气,轻轻一扯,那被止住的伤口,顿时变得鲜血淋漓。
陆渊回也没包扎,径直去寻宝扇。
宝扇一见陆渊回身上的深褐色痕迹,便蹙起黛眉,心疼不止。
待得知陆渊回因为不会包扎,草草地敷药了事,宝扇更是忧心。
她不再似往常一般,因两人亲近而对陆渊回躲避。而是主动提出,让陆渊回褪下衣裳,让她瞧看。
葱白的手指,带着清浅的凉意,抚上骇人的伤口。
饶是性子绵软如宝扇,也不禁怨恨起昌平王:“昌平王当真是歹毒之人,竟然将大人伤的如此深……”
宝扇从陈璋口中得知,陆渊回自己刺入的一刀,把握着分寸,并不紧要。
但是昌平王却下了狠手,使得陆渊回伤势颇重。
宝扇一边为陆渊回上药,一边皱眉心疼。
宝扇自然不会将被挟持一事,迁怒到陆渊回身上,是昌平王心思狠辣。
陆渊回何其无辜,甚至为了救她,受了重伤。
宝扇拿起纱布,为陆渊回包扎伤口。她两只纤长的手臂,绕在陆渊回的脊背后,绵软的身子,几乎贴在了陆渊回的胸膛上。陆渊回突然伸出手,抱紧了宝扇。
宝扇不敢挣扎,唯恐陆渊回伤势更重。
她听到陆渊回的声音响起:“你是我的,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
“大人……”
隔着纱布,陆渊回的伤口仿佛带着温意,烫得宝扇脸颊发热。
陆渊回保护她,甚至为她受伤,宝扇却没有什么可以给陆渊回的。如今,陆渊回要她,宝扇只得应好。
“大人是我的英雄。”
听到绵软的轻应声,陆渊回的胸口顿时涌出无尽的甜蜜,仿佛周身泡在了蜜糖中,几乎快要融化掉了。
他握着不盈一握的腰肢,将这些日子的忍耐,全都尽数宣泄出来。
宝扇会是他的妻,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妻子,这般欢好,是天理自然。
唇瓣相近,水意交融。
宝扇顾虑着陆渊回身上的伤口,但那粗励的掌心,抚上她脆弱的脖颈。
以及那柔软时,宝扇只觉得身子发烫,软的不成样子。
“伤口……唔……要紧……”
陆渊回沉声道:“大夫所说,夫妻敦伦,伤口才能尽快好转。”
宝扇这样好骗,便被陆渊回轻易哄了去,在陆渊回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回应着陆渊回。
得到回应的陆渊回,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朝着一处涌去。
无论他如何消解,任凭汗水洒落在宝扇白嫩的肌肤上面,那热意仍旧挥之不去。
当真是令人苦恼。
陆渊回和宝扇成了亲,陆老爷虽心中不满意宝扇的身份。但在陆渊回冰冷的神色中,还是伸手接过了宝扇端来的茶,成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事。
天子得知陆渊回成亲,又赏赐下一众贺礼,令朝廷众人羡慕红了眼睛。
成亲不足一月,宝扇便被诊出两月的身孕,仔细算来,竟是那日陆渊回身带伤势,还要与宝扇缠绵才有的。
宝扇面上羞红,他们竟有了孩子,可这些时日,陆渊回还整日与她胡闹,可否会对孩子不好。
大夫摇头,只道宝扇身子虽弱,但好生修养便是。
只是床笫之间,待孩子出生前,还是莫要沉溺了。
陆渊回沉着脸色答应了。
自从宝扇有孕后,便时常梦到魏茂,整日睡不安稳。
陆渊回得知此事,带了福纸香烛,到了魏茂坟墓前,说道:“此事对你不住,我并不否认,但也从未后悔。
只宝扇是无辜的,你若是心中不甘,碧落黄泉。
尽管可以质问我,莫要再入宝扇的梦了。”
陆渊回不畏惧鬼神,但他仍旧来看了魏茂,说出了这番话。
陆渊回给魏茂上了香火,在这以后,宝扇竟是从未做过噩梦。
她依偎在陆渊回怀里,脸上满是令人怜爱的天真:“大人,夫君真的原谅我了吗?”
即使成亲后,宝扇仍旧唤陆渊回大人,而她口中的「夫君」二字,似乎从来都属于魏茂。对此,陆渊回并不在意,人都是他的了,何苦再计较一个称谓。
陆渊回半揽着宝扇,吻着她秀丽的发丝:“自然,他怎么会怪你。”
又是一年花灯节。
桥梁上人来人往,险些将身姿柔弱的女子碰撞到。陆渊回抱住宝扇,朝着那人望去。
那人瞥见陆渊回脸上冰冷的神色,又看他身着飞鱼服,配绣春刀,立即像个鹌鹑般瑟瑟发抖:“锦,锦衣卫。”
他看向宝扇,牙齿都在打颤:“我并非有意,请夫人见谅。”
宝扇见他模样可怜,便轻轻扯着陆渊回的衣袖:“大人,你吓到他了。”
陆渊回收回视线。
宝扇朝着那人说道:“无事了。”
那人脚步匆匆地离开。
宝扇朝着河流上漂浮的灯火望去,美眸微动。
陆渊回百无聊赖地从河流上收回视线,注视着宝扇,他不明白这些灯火又何好看,竟引得众人熙熙攘攘地拥来。
在陆渊回看来,不如宝扇眸中的水光万分之一。
宝扇看足了灯火,又发现一处卖提灯的小摊,柔声说道:“大人,我们给琪儿买盏兔子灯罢。”
陆渊回眉骨微动,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同意了。
宝扇转身要走,却被陆渊回牵住了柔荑。
两人对视,情意自在不言中。
第229章
世界九(番外)转世篇
时值冬日,朔朔寒风夹杂着凛冽的气息。偌大的宅院中,却无人躲在屋中燃炭取暖,皆聚集在魏家夫人的正院。魏老爷年逾三十,却膝下无子,唯有正室夫人,于初春时节查出来有孕的喜讯,才使得魏老爷常年紧绷的胸口,陡然一松。
魏夫人刚刚发动,魏老爷正在外面宴请宾客,得知此事,丢下一众宾客,便匆匆赶回家中。丫鬟看着因为焦急来回踱步的魏老爷,脸上全然没有了过去的从容不迫。
丫鬟搬来靠椅,按照老夫人的叮嘱温声劝慰道:“妇人生产,要耗费许多时辰,老爷不如坐下静等。”
魏老爷轻轻挥手,竟是看也不看那靠椅。
魏夫人尚且待在屋内,情况不知,他哪里能坐的安稳。
屋内。
魏夫人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口中被贴身嬷嬷放上了一枚参片,她咬紧牙关,正做好了忍受长时间痛苦的准备,便听得稳婆惊呼道:“成了,成了!”
魏夫人尚且未反应过来,便见到稳婆欢天喜地地将刚生出的婴孩,抱到魏夫人面前,讨好地说道:“小少爷是心疼夫人,不忍夫人受苦,顺顺利利地就出来了。”
魏夫人看了一眼被锦被包裹着的婴孩,心中满是柔情,她伸出手:“让我抱抱。”
稳婆小心翼翼地将婴孩递到魏夫人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温热,魏夫人看向贴身嬷嬷,面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嬷嬷自然心领神会,轻叹道:“夫人得了小少爷这个可心的孩子,日后便是苦尽甘来了。”
世人多苛责女子。魏老爷子嗣不丰,府里府外,难免会牵怒到魏夫人身上。
魏老爷的生母老夫人,更是以此为由三番五次地向魏老爷房中塞人,魏夫人这个正室夫人,也过得水深火热。
可此时,魏夫人用脸轻轻蹭着怀中婴孩的脸颊,心中一片柔软,心道:魏老爷在她与老夫人之间,总是摇摆不定。
可以后,她有了孩子,便有人会全心全意站在她那边了。
屋内的污秽被打扫干净,刚出生的婴孩,用温热水洗身,被绣着龙凤呈祥的小被包裹的严实,躺在魏夫人身侧。
魏老爷和老夫人走进屋内,其后跟着一众妾室。
魏老爷想要抱亲子,但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在嬷嬷的指导下,魏老爷轻轻地将婴孩抱起,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一向对儿媳不悦的老夫人,看到眼眸又黑又亮,挥舞着胳膊的小手臂,再也维持不住紧绷的神情,一口一个「乖孙」。
众妾室心中酸涩,但她们拎得清楚,自然不会在此刻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惹了魏老爷厌弃。
她们见老夫人和魏老爷,都将刚出生的小少爷,视同心尖肉,便立即变得口灿莲花,将小少爷好生夸赞了一番。
魏夫人依在软榻上,轻声道:“老爷可要取个名字?”
魏老爷见婴孩皱着眼睛,一副不舒服的模样,以为是自己抱的不舒服,忙将小少爷交给了嬷嬷。听到魏夫人的提议,魏老爷沉吟道:“是该取个名字。”
屋外突然下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院中的草木都被冬雪覆盖,视线所及,是漫天的银白。
唯有松树和柏树,在这雪白中,显现出其身的一点绿色。
魏老爷便道:“冬日苦寒,唯愿我儿有松柏之质,能够经霜弥茂。如此,便唤他茂儿罢。”
魏夫人自然满意,轻声唤道:“茂儿,你以后便是魏茂了。”
嬷嬷怀中的婴儿,听到了这声呼唤,轻轻摇晃着手臂,作为回应。
这番场景,更惹得老夫人欢喜,忙道她孙儿是奇才,小小年纪便能听懂旁人的言语。
魏茂百日宴那日,在魏老爷的亲自操持下,举办的极其声势浩大。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茂选中了一把木剑。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乖孙儿这是要当大英雄,大将军呢。”
魏茂得了木剑,就要往回爬。只是经过一只玉钗时,他又停了下来。
魏茂伸出藕节般的手臂,将玉钗揽在怀里。
他人生的小,抱两个物件着实有些吃力。
但魏茂哪一个都不肯舍弃,爬累了,他便歇在原地,等重新有了力气,再抱起挑选的木剑和玉钗继续爬动。
众人更是啧啧称奇,只道魏茂还是婴孩,便如此聪慧,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魏夫人只心疼儿子劳累,将魏茂抱在膝上,擦着他脑袋上的汗珠。
魏夫人见魏茂紧紧抓住手中的两样宝贝,出声问道:“茂儿拿这玉钗,可是要给娘亲?”
说着,魏夫人便试探着伸出手,去拿魏茂手中的玉钗。
但魏茂抱紧玉钗,不肯松手,睁着一双圆乎乎的眼睛,看着魏夫人。
那副呆呆的模样,让魏夫人不禁噗嗤笑出了声,转身向嬷嬷说道:“茂儿小小年纪,便知道取漂亮的首饰了。
既然不是给我的,怕是想要给哪个小姑娘呢。”
闻言,在座众人,皆是笑作一团。
魏茂长到八岁时,府上仍旧只他一个小少爷。
魏夫人刚怀上魏茂那阵,魏老爷的妾室都动了心思,纷纷缠着魏老爷。
可等魏茂都两岁了,后院中也没有喜讯。
魏老爷既然有了魏茂这个儿子,不再纠结于子嗣。
唯独老夫人盼望着多子多福,但妾室们缠着魏老爷,魏夫人一心照顾魏茂,再没有像从前那般,妻妾争执,老夫人也看在眼中。
老夫人忧心许久,竟找到一位大师,想寻求法子为魏老爷增添子嗣。
那大师擅长相面,看了魏老爷片刻,眉头紧皱道:“怪哉!”
老夫人忙追问,哪里奇怪。
大师便如实说道,看魏老爷的面相,是命中注定无子孙。
百年之后,家产被旁支所占,列祖列宗都落个孤魂无所的结局。
只是近乎透明的子嗣线,突然凭空生出一条,所谓峰回路转,才有了魏茂。
大师好心规劝老夫人,莫要执着于子嗣,亲孙儿魏茂,或许是上天垂怜,才赐给魏家的。至于旁的,便不必再多想了。
老夫人顿时连连称是,回府以后,再也不提绵延子嗣的事情,待魏茂更加疼爱。
对于魏夫人,老夫人也变得和颜悦色,再没有过刁难。
魏夫人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嘴角扯出冷笑。
若是在过去,她深信东风压倒西风的道理,定然要利用此事,好生筹划一番。
但如今,魏夫人有子万事足,无空理会老夫人心中的弯弯绕绕。
嬷嬷说道:“果真是上天垂怜,赐小少爷给夫人的。
自从有了小少爷,夫人的面色好了许多,沉疴旧疾也逐渐好转,竟是瞧着越来越年轻。”
提及魏茂,魏夫人面容温和:“有茂儿陪伴在我身侧,我不必再像从前一般,和妾室争夺老爷的宠爱,也不会和老夫人斤斤计较,自然畅快。茂儿果真是我的小福星。这般时辰,茂儿已下了学堂,为何还不见他的身影?”
嬷嬷面上露出骄傲的神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少爷,下了学堂,便急匆匆跑去练武堂,不到用晚膳的时辰,怕是不会回来的。”
魏夫人轻声笑道:“这孩子……”
魏茂喜武不喜文,但他从未想过逃离学堂。
与之相反,魏茂每次待在学堂,都极其认真。
念书背书,对于魏茂来说并不算难事。
只是提到吟诗作对云云,便让魏茂头痛不止。
可他态度端庄,夫子看着那并不通畅的诗句,竟说不出半句苛责的话来。
即使在堂上,魏茂做的短诗,将夫子惹怒了,他也只会指着魏茂:“你,你!简直是榆木脑袋。”
却是从未用戒尺打过魏茂。这般,可让其他被打痛过掌心的学子羡慕不止。
魏茂离开学堂,果真如同嬷嬷所猜想的一般,去了练武场。不过今日练武,早早地便结束了。魏茂走在回家的路上,颇有些无聊。
途径一片草丛时,魏茂听到了猫儿的声音。
魏茂并不喜猫,但他却鬼事神差地停下了脚步,用手拨开浓郁的草丛。
待寻到那声音时,魏茂才发现,并不是什么猫儿,而是一个小姑娘在轻声啜泣。
她声音绵软,听起来便像是猫儿呜咽。
那小姑娘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虽青涩但分外柔美的脸蛋,她眼圈红红,唇瓣抿紧。
见状,魏茂只觉得心被揪紧,忙询问道:“你为什么在哭?”
小姑娘指着不远处的草丛,颤声道:“我的竹球,跑到里面去了。”
魏茂抬脚,要帮她取回。
小姑娘却扯紧魏茂的衣袖,扬起瓷白的小脸看他:“不要去,有,有蛇的。”
她娇小的身子轻颤,像是极怕蛇的。
魏茂握住小姑娘的手,只好奇她的掌心,为何这般柔软,人也生的小巧可爱。
“我不怕蛇。”
在小姑娘仰慕的视线注视下,魏茂取回了草丛中的竹球,是用竹条编织而成的,绵软轻巧。
草丛中并没有蛇,魏茂心想,可能是小姑娘太畏惧蛇,才以为蛇潜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