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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嗯。”余疏林回握住他的手,点头:“我知道……我支持你。”

    在墓园门口,两人见到了刘家兄妹。

    梁舟握着余疏林的手紧了紧,看向刘壕的眼神很冷。

    “梁先生,节哀。”刘壕扶着面色苍白的刘雨芬,温声说着,语气中满是遗憾难过:“世事弄人,没想到子修会这么早就……”

    刘雨芬嘴唇抖了抖,目光落在余疏林身上,颤声道:“你是余疏林对吧?子修……子修被抓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对么?听说他去医院后就不愿意说话了,他最后交谈的对象是你对不对?他说了什么,他、他……他有提到我吗?他看起来……好吗?”

    梁舟将余疏林挡在身后,冷冷看着刘壕:“刘先生,动我梁家的人,你做好准备了吗?”

    刘雨芬瞪大眼,看看他,又看看刘壕,疑惑道:“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动了梁家的人?哥哥这次是陪我过来的,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雨芬,别激动,梁先生只是伤心过度而已。”刘壕温声安抚着,表情情绪伪装得滴水不漏,无奈说道:“梁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

    “在梁子修被抓之后,你给我打的电话,我全部录了音。还有你给梁子修提供资金时各个账户的资金流动明细,你与王晨秘密联系时签的协议……证据多得很,你以为弄死了王晨和梁子修,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本来太想动你,毕竟你根基不在这,动你是在浪费我的资源,但现在……呵。”他冷笑,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壕,伸手将他胸口的白花取下来,丢到地上:“这个东西,你不配戴。带着你妹妹走吧,梁子修需要干干净净的上路。”

    刘壕表情变了变,却仍强装道:“梁先生,我打电话给你只是为了谈生意而已,你后面说的那些,我不明白。”

    “不,你会明白的,在你倾家荡产,锒铛入狱之后。”

    刘壕被他目光中的冷意刺得皱眉,终于不再伪装,抬头目光深深的看着他,说道:“你是个好对手,准备得也很周全……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

    “不,不止是你。”梁舟靠近他,目光如同看一个小丑:“别忘了,你姓刘,刘家和你,一个都跑不了。”

    刘壕瞳孔猛缩,看向梁舟的视线中带上了一丝惊惧。

    “哥……弄死王晨和梁子修……是怎么回事?”刘雨芬轻轻推开刘壕扶着她胳膊的手,抹抹红肿的眼睛,侧头看他,眼中满是不信。

    刘壕瞬间回神,心中有些懊恼,转身扶上她的肩膀,温声哄道:“雨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我只是,只是……那个梁子修伤害过你,我只是帮你出气而已,你能理解的,对吗?”

    “所以子修真的是你害死的?是你?”

    “不,雨芬我……”

    “你闭嘴!”

    仍是熟悉的温柔语气,仍是熟悉的面孔,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一直疼爱自己的哥哥居然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雨芬?”刘壕皱眉。

    将肩膀上的手推开,她抬头,眼眶通红的看着他,嘴唇颤抖:“难怪你这几个月一直忙得不见人影,难怪爸爸总跟你吵架,他知道你要做什么,对不对?还有子修……子修……”

    她深吸口气,扯起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哥,你要我理解,好,我理解。”

    刘壕眉头松开,露出个笑容:“我就知道雨芬最……”

    啪——

    “可我不会原谅你。”她收回手掌,颤抖着手将胸口的白花和胳膊上的黑纱取下,眼泪落下:“这些东西,我也不配戴。”

    摸摸刺痛的脸颊,刘壕转头,仍对她笑得温柔:“气出了吗?要不要再来一下?”

    “不。”她摇头,遥遥望一眼墓园的方向,狠狠闭眼,转头看向梁舟,目露哀求:“让我和余疏林说说话吧,我就是想知道子修最后说过些什么,求你……”

    “别求他。”刘壕皱眉,去扯她的胳膊:“梁子修那么渣,最后那几个月又天天对着电脑,早疯了,哪会说什么。”

    “你放开我!”刘雨芬尖叫着甩开他的手,情绪濒临崩溃:“他坏,你要报复他,可以,可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刘壕看看自己被甩开的手,脸沉下来,抿唇不说话。

    梁舟冷眼看着他们的争吵,回身牵住余疏林,低声说道:“走吧。”

    余疏林扯住他,摇摇头,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掏出mp3,塞到刘雨芬手里:“当时我被抓时,身上装了定位器和录音设备,我把那段音频导出来放在这里了,他最后说了什么,你自己听吧。”那微型录音设备之前被警察拿走了,前几天才还回来,他导出音频本来是想当证据锁着的,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刘雨芬颤抖着手握紧mp3,抬头看他:“子修他……走得时候痛苦吗?”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想他是爱你的,他说过,要抢到荣华和荣光,然后堂堂正正的去娶你……他觉得你能让他幸福。”

    “堂堂正正……堂堂正正……他说他要娶我?他要娶我……不是为了钱,只是想娶我……”刘雨芬握紧mp3,终于情绪崩溃,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爱的男人也爱她,够了,这就够了。

    “走吧。”余疏林最后看她一眼,牵住梁舟的手,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走去。

    在上车前,梁舟抬头,看向蹲在地上安慰妹妹的刘壕,垂下眼,上车,侧头看看情绪不高的余疏林,发动了汽车。

    那刘壕,在某方面来说,也是个可怜人。

    几天前,医院病房里。

    情况好转的梁子修正坐在病床上叠星星。

    “梁先生,有朋友来看你了。”警官开门说了一句。

    他侧头,看向进门的人,表情动了动,捏着星星的手握紧:“刘……壕……”

    表情温和的男人点点头,在床边坐下,关切问道:“好点了吗?”

    梁子修抖了抖,没说话。

    “梁子修,你看,你失败了……”他语气柔和,说的话却冷酷:“现在梁舟已经开始往我身上查了,我如果出了事,那刘家就完了,刘家完了,雨芬不就没人照顾了吗?”

    梁子修手指动了动。

    他拉过梁子修的手,将一把钥匙塞进他手心里,微笑:“王晨今天中午十一点会开车经过城南的健康路,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嗯?”

    梁子修低头,看着手心良久,突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很好,雨芬会感谢你的。”刘壕满意微笑,起身,拿起一颗纸星星,收进兜里:“这个,我带走了,算是你送给雨芬的临别礼物吧。”

    刘壕走了,病房内恢复安静。

    梁子修趴在床桌上,看着窗外暖阳,笑得幸福。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晒太阳的好日子呢。

    梁建坐在梁子修的房间里,捧着相册出神。

    “怎么,连儿子的葬礼都不愿意去参加吗?”

    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他侧头,看向站在门口衣衫精致妆容整齐的刘羽,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嘶哑出声:“贱……女人……”

    “谢谢夸奖。”刘羽凉凉说着,看着他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面容,露出个快意的笑容:“你下场凄惨,我就开心了。”

    梁建呼吸急促,用力将手中厚厚的相册砸了过去:“你滚!恶毒的女人,滚!”

    相册有些老了,砸在地上滚了几滚,散了开来。

    她低头,看向落在脚边的一张老照片,目光恍惚一瞬,弯腰拾起,抹掉上面的灰尘,低声道:“梁建,曾经我也是真心将子修当儿子养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的野心和谎言拆散了我们这个家。”

    “刘羽,我当初就不该娶你!”梁建看着她,恶狠狠的说道。

    “确实,你不该娶我。”她将照片收进包里,勾唇笑得优雅:“知道杨琳为什么能逃开你的封锁,跑回国破坏掉子修的订婚宴么?”

    她走近几步,环顾一下这个多年没进来过的房间,捂唇轻笑:“是我啊,是我帮了她,她现在可是拿着大笔的钱,在国外过得逍遥呢,你永远都报复不到她了。”

    “你,你这个毒妇……”梁建震惊的看着她,手指颤抖,气得不轻,“子修待你如生母,在知道自己身世后更是想尽办法的讨好你,生怕你讨厌他,你、你……我还以为是梁舟帮了杨林,没想到却是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那可是他的订婚宴!”

    她脸上笑容消失,目光居然有些空洞,转头看他,轻声问道:“是啊,为什么呢?那孩子那么喜欢我,他还喊我一声妈呢。”梁子修的房间很空旷,家具陈设都很简单,与梁可可装修得精致奢华的房间全然不同。

    “大概是刘家太有钱了吧。”她整理一下头发,遮掩住突然泛红的眼眶,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环顾一眼这个简单的房间,转身朝门口走去,“梁建,再见,不,这辈子我和你,再也不要见了。”

    “滚!毒妇!贱人!你滚!”

    “哦,对了。”扶着门把手,她突然停下,背对着梁建,低声说道:“梁建,恭喜你又输了,你输给了梁驰,而你的儿子,也输给了梁驰的儿子。”

    “你、贱……人……”梁建瞳孔猛缩,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站起身走前两步,突然停下,呼吸急促,脸色紫红,抖如筛糠:“我、我没输……我还可以……我不甘心,不、甘……心……”

    房门关闭,刘羽快步离开这个住了十几年如牢笼一样的别墅,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将包里那张老旧照片掏出,摸着上面虎头虎脑的孩童,再也遮不住自己的情绪。

    “子修……妈妈来带你回家了……”

    风温柔的吹着,仿佛在安抚着谁那快要散去的灵魂。

    梁建中风了,因为发现得不及时,他剩下的人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半个月后,荣华的牌子被摘下,这个只剩空壳的娱乐公司,终究没能逃开破产的命运。

    所有后续处理完后,梁舟带着何龙和凌春,飞去了刘家老家所在的城市。

    一个月后,刘氏企业因偷税漏税被调查,刘家少东家刘壕,因涉嫌囚禁梁子修和软禁梁建被公安机关逮捕。

    哪个企业没有黑历史?更何况是刘家这样突然暴富的土财主公司,只要给凌春一个查账的机会,他就能撬出刘家所有见不得人的黑幕。

    “你只有在用得上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我这个朋友。”凌春挂着黑眼圈,死气沉沉。

    “加油,做完让你睡个三天三夜。”梁舟很有良心的承诺。

    凌春竖中指:“你最好给我准备一份三天三夜都数不完的酬劳,不然我就寄小电影给小余,鼓励他做上面那个。”

    梁舟脸黑了。

    凌春虽然偶尔不靠谱,但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

    偷税漏税,合同诈骗,串通投标……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凌春兴奋了,哎呦,这刘家的账目好热闹的咧。

    解决完大头,梁舟开始专攻刘壕。

    单纯的软禁并不会判很重,但如果伤了人的话……怪只怪刘壕对梁子修太狠,硬生生把个大好青年逼成了神经病,精神伤害,也算伤人不是。

    虽然不能一命抵一命,但刘壕的下半辈子,注定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回b市前,梁舟去见了一次刘壕。两人谈了些什么外人不知道,只知道在那次谈话过后,一直不认罪的刘壕突然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认罪认得飞快。

    回去的飞机上,凌春戳戳梁舟,疲惫问道:“你跟那刘壕说什么了?”

    “没什么。”梁舟将杂志翻过一页,淡淡道:“我只是答应他,帮他将刘雨芬从这件事里摘出来,送出国罢了。”

    “刘雨芬?”凌春愣了:“那女人本来就没参与刘家那些生意啊,她被刘家人保护得挺好的。”

    “关心则乱罢了。”他盖上杂志,开始闭目养神。

    如果有一天他犯了事进了监狱,有人用疏林的安全和未来来要挟他,别说只是一家公司,哪怕是要他心甘情愿的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他恐怕也是愿意的。

    将心比心,他能理解刘壕的想法,却同情刘雨芬。

    ☆、第64章

    又一年新年

    年关将近,荣光一片喜气洋洋。

    张谦半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丢下手机,垂沙发大笑:“哈哈哈,关大影帝被塞了部电影,跑沙漠拍戏去了,活该!让他天天在公司悠闲的晃来晃去!”

    赵知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我丈母娘今年到b市过年,今天的飞机,我去接她,顺便带家人去吃个晚饭,收尾的工作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

    “……”

    办公室门被关上,张谦颤抖着嘴唇看向办公桌上那一大堆文件,哀嚎,捡起手机,打电话。

    “舟儿啊……救——”

    嘟——

    电话被无情的挂断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机,然后暴怒的捶沙发:“禽兽!欺负单身狗!不是人!一群人渣!”

    “怎么了?”余疏林看向梁舟,目光扫过他的手机:“谁的电话,找你找得很急的样子,都响了好久了。”

    梁舟淡定的挂断电话,将手机关机,说道:“没什么,推销保险的,你作业还有多少?”

    “还有四张试卷,两张物理,两张化学,语文还有一篇作文……其它的都做完了。”他翻翻手下那一大摞寒假作业,在心里算了算,说道:“大概明天就能写完了。”

    “不急,可以慢慢写,辛苦了。”梁舟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再坚持半年,等高考完就轻松了。”

    “我知道。”他眯眼笑笑,埋头继续写作业。

    气氛正好,可惜不速之客光临。

    梁舟冷眼看着跟在何伯身后进来的闫凯文,皱眉开口:“你来干什么?”

    “作为合作伙伴,我来提前拜个年也不行?”闫凯文耸肩,目光扫过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的余疏林,眼睛一亮,上前两步,摇了摇手上提着的袋子:“疏林,我听说你最喜欢的手表在前段时间摔坏了,这次回国,我特地去买了个新的给你,怎么样,我这个新哥哥还不错吧?”

    “别乱攀亲戚。”梁舟脸黑了,侧身一步,挡住他看向余疏林的视线,冷冷道:“年拜过了,请回吧。”

    闫凯文看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牙疼,心中挫败无限,放下提着礼物的手,摆正表情,认真道:“梁舟,你之前的要求我已经转告了大伯,他同意了。”

    “什么要求?”梁舟皱眉。因为圣诞节的关系,闫凯文回国呆了一段时间,两家公司的合作暂时中断,他不记得自己有在对方离开前提过什么要求。

    闫凯文将礼物放下,郑重说道:“让大伯在你母亲墓前磕头道歉的要求。他今天中午下的飞机,现在正在赶往你母亲墓地的途中,你想看的话,接你的车就停在门外。”

    “不必了。”梁舟默了默,摇头,朝何伯挥挥手:“送客吧。”

    闫凯文皱眉:“为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回国与大伯谈了那么久,才得了如今这个结果,为什么梁舟会是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是应该冲到墓地,然后父子俩冰释前嫌……好吧,这个不太可能,但冲到墓地去吵一架也行啊,吵架也是沟通的一种方式,不是吗。

    “闫先生,请。”何伯打开大门,面无表情伸手,直接送客。

    “不,稍等。”他上前两步,扯住梁舟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说不必?去看看啊,你不是想看看我们的诚意与歉意吗,为什么不去?”

    “因为这是闫维先生对舟清雅女士的歉意,而你们对哥哥的诚意,他不需要。”余疏林突然插话,走到梁舟身边,朝闫凯文平静说道:“闫先生,如果今天哥哥去了,那么闫维先生的道歉,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场为了软化哥哥而进行的虚伪表演罢了。这道歉是舟伯母应得的,你不该希望用这样一场道歉,去让哥哥做些什么。”

    “我没有……”闫凯文直觉摇头,想否认他的话。

    “没有又如何?”余疏林挑眉:“你大伯有就够了。”

    大伯……想起劝大伯来时对方的态度,闫凯文眼神暗了暗,叹气,无奈道:“是我太强人所难了,抱歉,我这就离开。”

    梁舟眉头皱了皱。

    “等一等。”余疏林喊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挂件出来,丢给闫凯文:“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和新年礼物,这个给你,算是回礼。”

    闫凯文接住那个小巧的水晶挂件,愣了愣,笑了:“不用客气,我是哥哥嘛。”

    “我只有梁舟一位哥哥。”余疏林摇头,在对方眼神再次暗淡下去时,微笑起来:“但我欢迎你以朋友的身份来找我玩,当然,哥哥也会欢迎你的。”

    闫凯文眼睛刷一下亮了,看向梁舟:“朋友?真的可以?”

    梁舟仍黑着脸,却没有反驳这个说法,点头:“合作伙伴也算是朋友的一种。”

    “好。”闫凯文将挂件收回口袋里,咧出个一点都不精英的笑容来:“那咱们下次再约,新年快乐,再见。”

    闫凯文走了,两人重新窝了回去。

    余疏林将闫凯文送的礼物拆开,摸了摸盒子里精致奢华的手表,看向梁舟:“哥,你对那个闫凯文印象还不错吧。”

    “他人不坏。”梁舟点头,把玩着闫凯文送给自己的礼物,眉头仍然皱着:“可惜,他姓闫。”

    “对啊,可惜他姓闫……”余疏林感叹,在心中默默为闫凯文点蜡。

    哥哥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那闫凯文以合作为由死缠烂打了这么久,哥哥的态度怎么着也该软化了才对。更何况,当年犯错的人是闫维和闫维的老婆,跟闫凯文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本也不该他来承受梁舟的冷待。怪只怪,他是代表闫维来的。

    闫维的说客,若哥哥表现得稍微软化一点,那闫维就能得寸进尺。所以这想来想去,可不就只能感慨一句,姓不同,不相为谋啊……

    梁舟可以不去看闫维的磕头道歉,但有两个人却是必须去看的。

    舟父舟母接到梁舟的通知后,立刻情绪激动的赶到了墓园。

    在见到站在女儿墓前的那个保养很好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时,舟母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厉声喝骂:“闫维,你躲在国外十几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你夜晚可睡得安稳?可有见到我女儿托梦去找你索命!”

    闫维背影颤了颤,转身看向他们,目光在他们身后逡巡,哑声道:“舟舟呢?”

    “哈,舟舟?”舟母甩开舟清禾扶着她的手,走前两步,举起拐杖就朝他砸去,冷笑:“怎么,不愿意喊我外孙的姓?我告诉你,他姓梁!这一辈子都只姓梁!我女儿正在墓碑上看着你呢!你有什么脸提舟舟的名字!你还有没有心!”

    闫维身边站着几个保镖,见她动手,站得最近的那个直接上前一步,握住了舟母挥过来的拐杖,皱眉用有点不熟练的中文说道:“你对老板放尊重一点。”

    “住手。”闫维阻了他的动作,侧头用英文说了几句话。那几个保镖听完,面面相觑了几秒,转身退出了十步开外。

    拐杖被松开,舟母踉跄了两步才站稳,站稳之后忙又冲了上去,拽住闫维的胳膊,将他扯得正对墓碑,指着舟清雅的照片,狠狠说道:“看看她,好好看看她,还记得她当年的模样吗?还记得她躺在棺材里时的模样吗!你给我好好看看!”

    舟清雅长得很漂亮,模样是舟家人特有的文秀。照片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褪色模糊了不少,但她眼中温柔浅淡的笑意,即使隔着墓碑,也仍能让人觉得心内安宁。

    明明是那么跳脱的一个女人,笑起来时,眼中却满满都是让人安心的力量。闫维怔怔看着,不由得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当年,清雅也是这么笑着,跟他问好的。

    此去经年,佳人已去,他心中,竟是从没忘记过这个笑容。

    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翻涌,曾经在一起的画面太美,他不敢想,因为想了就再也不愿醒来。脑中突然闪过车祸后舟清雅满身是血的样子,心颤了颤,回归现实。

    他微微侧头,不愿面对那些曾经的美好和残酷。

    太阳渐渐落下,云层堆积,漫天红霞。

    舟母看着女儿的照片,眼中泛出泪光:“闫维,这么多年,我心中总挂念着女儿的冤情,如今那恶毒的女人已经死了,当年的那些罪,就全由你来尝吧。”

    她颤抖的举起拐杖,在渐渐暗淡的天光里,朝闫维的膝窝重重敲去,声音拉得长而沉重:“昨日罪孽,今日报偿,跪——”

    闫维正望着舟清雅的照片出神,没防备之下,被拐杖敲了个正着,膝盖一弯,对着墓碑重重跪了下去。

    一声闷响,他双膝着地,在突然泛起的疼痛中,双掌撑地,抬头去看那墓碑上浅笑的女子。

    这是罪。

    逃避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

    舟老太太伸手,摸着墓碑上女儿的照片,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挤出了一声哽咽的呼唤,“清雅……清雅啊……”

    舟父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老伴,悄悄侧头,擦了擦眼角,看向墓碑,反复用目光描摹着女儿的名字。

    女儿啊,父亲没用,没能帮你讨回公道,还好,你儿子有本事,帮你出了这口气……

    舟清禾与舟清仁站在父亲身后,看着这一切,眼眶微红。

    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在舟母的哭声中,闫维终于放下了他那比天还高的自尊,给舟清雅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守在不远处的保镖们表情可怕,看着舟母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闫维看一眼抱着墓碑哭得伤心又释然的舟母,撑着地踉跄站起,挺直脊背,说了那句迟了太久的抱歉,“伯母,当年……对不起。”

    “你会去警局认罪吗?”舟父面无表情看着他。

    闫维整理了一下衣服,摇头,“抱歉,不会。”

    不会认罪,当年那场车祸又太过久远,他们能为女儿争取到的,竟然只有这一声“抱歉”而已,不甘,不满,却无可奈何。

    “你走吧。”舟父上前,扶起自己的老伴,不再看他:“我知道你回来为的是什么,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伯父。”闫维想要上前两步,膝盖一痛,他皱皱眉,停在原地,继续说道:“舟舟毕竟是我的儿子,我这次回来,只是想见他一面。”

    “舟舟不想见你。”舟清仁开口,特意强调了一下梁舟的姓:“再说最后一次,他姓梁。”

    闫维当惯上位者的毛病又开始往上窜,皱眉道:“你们糊弄不了我,舟舟长得与我那般相似,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我查过,他的出生日期也跟当年……的时间对得上,什么姓梁,他应该姓闫!”

    “不可理喻!”舟清禾皱眉喝道,挥手打断弟弟接下来的话,沉声道:“想抢梁舟,必须先从我舟家一家人的尸体上踩过去!若踩不死……哼,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滚蛋吧!你当我舟家还像当年一样好欺负?”他说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一群保镖模样的人就从墓地各处冒了出来,朝几人围拢过来。

    闫维额角抽了抽,板着脸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舟清禾冷笑,上位者的派头摆得比他还足:“为了迎接你这种爱摆排场的客人,我舟家,自然得准备准备不是。”

    那群保镖走近之后,直接护在了舟家四口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闫维。

    闫维看了看这架势,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和面子,咬咬牙,沉着脸一挥手:“咱们走!”

    舟母从悲痛中缓过神,见自家人被一群大汉围在中间,吓坏了,忙扯着舟清禾的衣袖说道:“老大啊,我知道你恨闫维,可、可咱们再怎么恨他想弄死他,你也不能混黑社会啊,清仁如今还在做官,这影响不好……”

    “妈,您别担心。”舟清禾尴尬的咳了咳,挥挥手让那群凶神恶煞的“保镖们”散开,扶住舟母说道:“那是咱们公司的保安,我就是让他们换了身衣服演演戏而已,不是什么黑社会,您放心。”

    “啊……”舟母傻了,看看聚在一起卸下凶恶面具的憨厚“保镖们”,再看看自家早已不年轻的儿子,摇摇头,笑了:“老大你这真是……这么大人了,还淘气。”

    “哥,你这也太胡来了。”舟清仁哭笑不得的看看那群人高马大的家伙,说道:“我还以为你真跑去雇保镖了呢,原来……我都在想要是打起来了该怎么善后了。”

    “好了,天晚了,回家吧。”舟父回头看一眼女儿的墓碑,带头朝外走去:“别打扰了清雅休息。”

    挂掉电话,梁舟靠在沙发里,久久没有说话。

    余疏林轻手轻脚的摸过去,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问道:“怎么样了?”

    “闫维走了。”梁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目光复杂,“外婆今天情绪有点激动,刚刚吃了药睡下了……疏林,你恨父亲吗?”

    “我讨厌他。”余疏林转过去,直视他的眼睛,“哥,你讨厌闫维吗?”

    “不。”梁舟摇头,拉过他抱住,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我恨他。”

    余疏林回抱住他,安抚的拍着他的背,“我明白。”

    时间转到一月底,新年到来。

    大年三十,舟家老宅。

    舟诗此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李忠跟前跟后的照顾着,十分殷勤贴心。两人订婚后没办婚礼,赶时髦搞了个旅游结婚,满世界的疯跑了几个月,直到舟诗肚子大了才回国,可把两家家长吓坏了。

    舟启终于追到了文家小女儿文琪,并成功将人拐回来见了家长。此时文琪正指着舟诗和李忠大笑,毫无淑女形象可言,“瞧李哥那小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诗怀孕九个月了呢。”

    “咳,注意点形象。”舟启撞撞她,用眼神示意下自家父母的方向,朝她露出个拜托的表情。

    文琪忙收敛手脚规矩的坐好,朝长辈们腼腆一笑,偷偷伸手,掐了舟启一把,压低声音道:“怎么,嫌弃我不够文静?”

    “不不不,不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舟启连忙小声告饶。

    舟清禾夫妻早就看透了文琪的活泼性子,见两个小辈眉来眼去,感情很好的样子,心中一晒,全当没看到文琪刚刚的失态,继续与老太太和老爷子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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