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夏仲芳本来紧张着,被太子妃一取笑,渐渐放松,笑道:“太子妃这是取笑奴家呢!奴家自知经历曲折,不比简府其它娘子,现只想好好在祖父祖母跟前孝顺几年,别的倒不敢多想了。”太子妃见夏仲芳并不怯场,倒也暗暗称奇,说是乡下夏姓夫妇养大的,但瞧这举止,倒不输简府精养大的青娘子了。她一时笑着,只让夏仲芳坐在她下首处说话。
太子妃便问夏仲芳的经历,今后有何打算等。
夏仲芳一一答了,说到今后的打算,却是略一犹豫,这才答道:“奴家现在也不敢多想,唯有见一步行一步了。”
在太子府盘桓了半个时辰,夏仲芳这才告辞了。
自有人领了她出府门,才至府门外,正好沈子安和另一人从外间要进府,两下里却碰了面。
夏仲芳忙行礼请安。
沈子安笑道:“今日本要亲自去接你的,恰好有事,便让管家去接了,怎么,见过我母妃了罢?”
夏仲芳点点头道:“已见过了。”
沈子安身边那年轻人立定身子,眼睛看着夏仲芳,几乎拨不动脚步,一时问沈子安道:“这位娘子是谁,你妹妹么?”
夏仲芳听着年轻人口音奇怪,不由看了一眼,正好对方看过来,眼神灼热,一时吓了一跳,忙忙移开视线。
沈子安介绍道:“这是简府的仲芳娘子。”说着向夏仲芳介绍那男子道:“这是越国的皇孙宇文鲜。”
夏仲芳之前听简府的人提过,说是东邻越国派了皇孙过来拜访景国,现两国交好。越国有意求娶景国公主为王妃,只是景国公主皆已出嫁,小一辈的郡主中,沈玉仙出嫁了,就是沈青旋,也许了人。再有其它的,却是年纪不上十岁的,并不合适。宇文鲜因想在大臣中间择一位贵女为妻,正议着此事呢!
宇文鲜听沈子安介绍完,已是上前行礼道:“见过仲芳娘子。”
夏仲芳忙还礼道:“不敢当!”说着告辞走了。
待夏仲芳上了马车,马车已远远去了,宇文鲜还立在原地不动。
沈子安有些愕然,喊宇文鲜道:“皇孙殿下,可以进去了!”
宇文鲜喃喃道:“好个迷人的小娘子,只怕公主郡主,未必有这样的美貌。”他一时朝沈子安问道:“适才这位仲芳娘子,可许配了人?”
沈子安一愣,隔一会才答道:“还没许人。不过,她是齐王的奶娘,将来自要嫁齐王。”
宇文鲜不死心,问道:“就是说,她名花没主?”
沈子安暗翻白眼,嘴里却只得答了一句,一时领着宇文鲜进府去见太子。
且说夏仲芳回简府后,莫名的,便有些不安,一时去见太傅夫人,说了和太子妃见面的经过,又提了一句在府门外碰见宇文鲜的事。
太傅夫人倒不是很在意,安抚两句,便让她下去了。
夏仲芳回到房中,问得夏父夏母这阵子忙着编些手工的东西拿出府去卖,现下却不在府中,不由摇头苦笑。
夏仲芳想不到的是,宇文鲜见了她一面之后,便到处打听她的事,晓得她的身世和经历后,却是生了怜惜的心,叹息道:“好个可怜可爱的娘子啊!”
第二日,宇文鲜就求到景宗皇帝跟前,要求赐夏仲芳给他为妻,保证娶了之后,会好好待她云云。
景宗皇帝有些愕然,这简府的娘子到底是有多迷人啊?上回沈子斋求赐婚未遂,现下宇文鲜也来求赐婚!
景宗皇帝且不忙答应宇文鲜,只召了简太傅晋见,笑道:“卿家,你家养得好孙女,一个两人都来求赐婚。”说着,把宇文鲜求赐婚的事说了,道:“上回子斋求赐婚,你说你家孙女不当侧妃,现下人家宇文鲜来求赐婚,可是求着当正妃的。”
简太傅拱手答道:“越国想交好景国,自当送了越国公主来和亲,而不是让咱们把好女子嫁过去。”
“卿家,你说话倒是霸气。只是宇文鲜开口求亲,总不好让他空手而归。”景宗皇帝年事渐高,近年来每和老臣私下说话,却常露出开玩笑的口吻,不若在朝上威严。
简太傅回到简府时,便喊了夏仲芳过去说话,把宇文鲜求娶的话说了,道:“皇上并不相逼,只让我考虑着。我思量着,越国是邻国,离着景国并不远,风俗人情饮食等,和这边相差不算很大。且宇文鲜是皇孙,地位极高,你嫁过去又是正妃,不会委屈着。因想着,这婚事却还有几分可取之处。现下只看你自己的意见了。”
若是嫁去邻国,自己的经历过往自然可以遮掩掉,不用再受流言影响,且宇文鲜愿意迎她当正妃,却是尊重了,确实是一门好婚事。
夏仲芳心里思量着,一时想起沈子斋,却有些酸酸的,自己舍得下沈子斋么?
简太傅道:“你且好好想一想,若是愿意,我自然回复了皇上,若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夏仲芳问道:“若是拒绝了,皇上会不会降罪?”
简太傅道:“皇上近段时间极为开明,料着不会降罪的。”
沈子斋那儿,早得了消息,不由大惊道:“宇文鲜想求娶芳娘当正妃,简太傅意动了?
乔绍元道:“王爷还要靠着夏娘子医病,若是让夏娘子嫁了宇文鲜,却要换奶娘,可是麻烦。”
沈子斋道:“本王绝不让她嫁给别人。”说着道:“拟折子递进宫,本王去求见皇上,再次求赐婚。”
乔绍元道:“简太傅上回便拒绝了,这一回王爷再求,怕还会再次拒绝的。”
沈子斋踱着步,极是焦急,半晌道:“且进宫求见了再论。”
夏仲芳这会,却和何嬷嬷论说着这件事。
何嬷嬷指点她道:“芳娘,你想当齐王正妃,现下也只得破釜沉舟了。”
“如何做?”夏仲芳忙求教。
何嬷嬷道:“你跟太傅大人说,若是齐王求你当正妃,你就嫁齐王。若不然,你就嫁宇文鲜为正妃。”
夏仲芳弱弱道:“若是齐王依然只许一个侧妃之位呢?”
何嬷嬷看定夏仲芳道:“既如此,你就死心,嫁宇文鲜好了。宇文鲜是皇孙,将来不定还有大造化。你嫁了他,可比嫁给景国普通男子要强多了。”
夏仲芳咬着唇,心内作着挣扎,好半晌抬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说着,便跟何嬷嬷告辞,转头去见简太傅。
简太傅听了夏仲芳的话,一时露出笑容道:“好,便这么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59章
第二日一早,宫中却有消息出来,令简太傅并太傅夫人领了夏仲芳进宫。
简太傅知道这是为着夏仲芳的婚事,要当殿赐婚了,一时和太傅夫人道:“虽不舍得芳娘远嫁,但她如许经历,不能嫁齐王,也唯有远嫁才是出路了。”
太傅夫人道:“若是当殿赐婚,便是两国联姻,这是景国嫁娘子到越国去,极大的脸面了。只要两国交好,宇文鲜定然要尊重芳娘的。比起将来随便择了一个男子下嫁,倒也不算差了。”
两人论着,皆认为夏仲芳嫁到邻国当王妃,也算是好事。
一时夏仲芳装扮毕,过来会合,三人便出了门,往宫中去了。
沈子斋方面,很快也接到宫中消息,让他进宫。
乔绍元对沈子斋道:“皇上自来疼王爷,王爷只须说现下病情未定,还要夏娘子帮着医治,离不得她,或者能留下夏娘子。”
罗君用已唤了方御医进来,道:“请方御医和王爷一道进宫,若皇上问起,方御医自也能帮着王爷圆说,留下夏娘子,不让她远嫁。虽说定了婚事,再择吉日等事,料着也得明年才能嫁过去,可是她到时定了亲,自不会过来喂奶了。以后王爷身子就是好了,若又有个什么,需要奶娘,夏娘子偏生不在景国内,更是……”
方御医方面,也不希望夏仲芳远嫁,一时叹息,收拾一番,自和沈子斋一道往宫中而去。
他们一时到了皇宫外,正好见着另一行人策马而至,却是宇文鲜和一干使者。
沈子斋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候着宇文鲜过来了,便道:“是皇孙殿下么?”
宇文鲜见着沈子斋马车的标志并排场,也度着他就是传说中的齐王了,因下马拱手道:“正是,你是齐王罢?”好小子,看着瘦竹竿,一站过来,居然不比本皇孙矮。
两人一时在宫门前说起话来。
沈子斋招手,让宇文鲜靠近,俯在他耳边道:“听说你想娶本王的奶娘?”
宇文鲜微微侧了脸,避开沈子斋,瞪眼道:“本皇孙是要娶简家的仲芳娘子。”
沈子斋又凑过去道:“简家的仲芳娘子,便是本王的奶娘。你没打听清楚么?”
宇文鲜道:“本皇孙知道,她奶活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沈子斋叹息着,耳语般道:“芳娘她,既然是本王的奶娘,跟本王之间,自然不止止救命恩人那样简单。”
宇文鲜不解,看着沈子斋道:“王爷的意思是?”
沈子斋狡黠一笑,低声道:“若有一个同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每晚给你喂奶,你会如何?”
宇文鲜脑补一下假如夏仲芳给自己喂奶,自己会如何的情景,一时脱口道:“自然就……”后面的话,忙止住了。
沈子斋作出一副,你看你看,你也这样,别人如何不这样,如何把持得住?所以,你还要娶她么?
宇文鲜一下愣住了,之前对夏仲芳一见钟情,待打听得她的经历,依然想娶她回去,可是这会听着沈子斋的暗示,夏仲芳跟沈子斋之间,分明已经不寻常了。那么,自己娶了她,她能跟自己一条心么?她真愿意嫁自己么?
沈子斋看看火候已到,一时道:“皇孙殿下,你也别跟本王争芳娘了。本王许诺,将来你要争太子之位,本王若得了势力,定然大力鼎助,如何?”
宇文鲜皱眉思索,隔一会道:“且待本皇孙好好考虑着。”
沈子斋一笑道:“景国还有许多美女,皇孙殿下实在不必执着于芳娘一人。”
宇文鲜道:“哪你又何必执着她一人呢?”
沈子斋道:“她是本王的奶娘,情份不同,且本王还要她治病,离不得她。”
宇文鲜到底有丝微的动摇,只再一想夏仲芳的娇颜,又心热,一时道:“且到时问问仲芳娘子,假如她愿意嫁本皇孙,本皇孙自不计较她的过往。”
沈子斋脸一黑,敢情自己这一番话,是白说了。他深吸一口气道:“芳娘不会嫁给你的,你不用痴想了。”
宇文鲜道:“走着瞧!”
沈子斋不再理他,领了方御医等人进了宫。
这会儿,简太傅和太傅夫人已是领着夏仲芳拜见了景宗皇帝,正垂手立着。
景宗皇帝看了看夏仲芳,虽隔得远,依然瞧得出夏仲芳是美人一个,一时暗道:怪不得子斋和宇文鲜都瞧上了,原来长这个样子。只她相貌虽好,身份经历却太过曲折,不配当王妃的,若不然,倒要指给子斋。
简太傅心中猜度景宗皇帝疼爱沈子斋,反不会让沈子斋娶夏仲芳为王妃,而会为他择名门淑女当王妃的,所以今儿,夏仲芳只怕真得配与宇文鲜了。
夏仲芳到这会,还在暗暗盼望沈子斋能许她正妃之位,把她留在景国。
虽则她经历如此,可依然不想背井离乡远嫁,只想待在自己的国家。
一时人报沈子斋和宇文鲜来了,景宗皇帝便令人宣他们进来。
沈子斋一进殿,先行了礼,站到一侧,这才去看夏仲芳,见她垂着眼,一时焦急,芳娘啊,不是本王不许你正妃之位,实在是形势复杂,没法许你。
夏仲芳缓缓抬眼,见沈子斋瞧过来,便又别开脸,心内百般滋味,这几个月,几乎天天晚上喂奶,亲密相处,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是……
景宗皇帝见人到齐了,便对夏仲芳道:“简氏娘子,越国皇孙求娶你当正妃,齐王却想求娶你当侧妃,现两人相争不下,朕也不强行赐婚,只问你,你愿意嫁谁?”
夏仲芳听得沈子斋依然只许侧妃之位,心中一冷,不由看向简太傅,见简太傅点头,便去看宇文鲜,见宇文鲜也一表人材,极是养眼,一时道:“奴家……”
夏仲芳的话还没说完,沈子斋已是抢着道:“皇祖父,孙儿有话说。”
景宗皇帝道:“你说!”
沈子斋禀道:“孙儿的病还没好,需要芳娘在身边帮着治病,这当下她若是嫁了别人,孙儿找不到合适的奶娘,只怕命不长矣。”
景宗皇帝一听,知道沈子斋这是不舍得夏仲芳嫁给别人了,因问夏仲芳道:“简氏娘子,若你要选宇文皇孙,可愿意医好子斋的病之后再嫁?”
宇文鲜一听不乐意了,若是选了本皇孙,还要给沈子斋治病,便不公道了。且那治病,是要吸奶,肌肤相触,万一他们旧情复发怎么办?他一时看向夏仲芳,只盼夏仲芳不答应。
夏仲芳见景宗皇帝询问,心中其实打战,嘴里却应道:“若许了别人,再要治病,自得未婚夫婿同意,才敢如此做,若不然,未婚夫婿心中到底有刺。”
这是准备选宇文鲜了?方御医一下大急,若是换奶娘,王爷病况一变,皇上怪下来,方氏一族一样不得一个好字。且这些时候接触下来,万万不舍得夏娘子远嫁的。
方御医定定神,一时上前禀道:“臣参见皇上,臣也想求娶简氏仲芳娘子为妻,若得她为妻,这一世只疼她一人,不休弃不纳妾。”
轰一声,方御医的话像惊雷,把宇文鲜和沈子斋惊着了,好家伙,原来还有另一人默不作声,在这儿准备相争呢!
人也好,物也好,越是有人争夺,便越千万百计想夺到手中才罢。宇文鲜一时就道:“禀皇上,是我求赐婚在先,自然是将简氏娘子许给我才是。”
沈子斋冷哼道:“说起谁先谁后,你能比本王更早求赐婚么?”
方御医不理会他们的争论,只转向夏仲芳道:“夏娘子,那时你进王府,我劝导你当奶娘,当时便承诺,将来要给你寻一位超过季鸣春的贵婿,这话并不是空口说的。我一直,准备把自己留着当你的夫婿。你且瞧瞧我,是不是每一项都不输季鸣春的?”
夏仲芳见得沈子斋不肯求皇帝让她当正妃,本已冷了心,这会听得方御医的话,再一想他过往种种照顾,突然就湿了眼眶,哽咽道:“方御医!”
方御医应了一声,在一众侧目之下安抚夏仲芳道:“这会莫哭,待会回去再哭也行。”
夏仲芳抹了泪,低声道:“是。”已是作出夫唱妇随的姿态了
景宗皇帝见事出突然,又冒出一位求赐婚的,有些啼笑皆非,一时道:“好了,简氏娘子,现下又多了一位求赐婚的,朕依然不逼你,你且选一位罢!”
这会明眼的人都瞧得出,当然是选方御医最好了。嫁给宇文鲜当王妃,居然身份尊贵,可是背井离乡,可能一辈子见不着亲人,论起来,并不是首选。至于当沈子斋的侧妃,在一些女子看来,虽也不错,但夏仲芳之前都拒绝了一次,这会另有选择,哪还会选他?方御医在御前许诺不休弃不纳妾,且他家世相貌等,全是出色的,这样的夫婿,还去哪儿找?
夏仲芳纵还有些舍不下沈子斋,到底有理智,只看向简太傅和太傅夫人,见他们也看着方御医,知道大家意见一致了,一时咬咬唇,强逼自己作下决定,清声道:“奴家自然选方……”
沈子斋大急,未待夏仲芳说完,一时把所有的顾忌抛开,上前道:“皇祖父,我愿意娶芳娘为正妃,求皇祖父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60章
景宗皇帝看着沈子斋,沉默了一会儿。
他一直喜欢三儿子沈永泰,当年碍于长幼有序,因没有立三儿子为太子,及至三儿子死了,他又移爱在孙儿沈子斋身上,接了他进宫,亲自教导。那一阵,甚至把太子等人放到一边,只宠爱着沈子斋。
至沈子斋出宫建齐王府,没多久中毒,他也怀疑是太子下手的,只是此事干系太大,不好细查,只让方御医去医治沈子斋。现沈子斋病情好转,他自也高兴。
如今见沈子斋为一个小娘子失了分寸,自是暗暗摇头。不过一个私生女,值当这样求来求去么?也罢了,谁叫孙儿喜欢呢?且还要靠着这位小娘子喂奶治病,还真不能让她嫁给别人的。虽如此,孙儿是齐王,怎能娶一位私生女当正妃,给皇室脸上抹黑?
景宗皇帝挑着眉,孙儿想要的小娘子,朕自然要赐给他。但是这娘子不思量自己的身份,却肖想正妃之位,还借着宇文鲜求亲,逼得孙儿求娶,少不得要教训她一番。
众人不意沈子斋会开口求娶夏仲芳为正妃,都略为呆了呆。
夏仲芳话说了一半,听得沈子斋开口,也是呆在当地。
方御医御前求娶,言语发之肺腑,她又怎能拒绝?但她对方御医只有感激,并无爱意,选方御医,不过形势如此,不得不选。如今沈子斋开口,她到底是松了口气,一时悲喜交加,只又怕沈子斋不过是逼于形势,不得不开口,未必是真心想求她为正妃的,过后指不定又后悔了呢!那么,到底还要不要选他呢?
宇文鲜极是不满,这会嚷道:“王爷,你怎么出尔反尔,都说了是求娶侧妃,现下见仲芳娘子选别人,你又来反悔,说什么要求她当正妃了?你这不是真心的,这是故意要抢人。仲芳娘子别信他,也别选他!”
夏仲芳整理着自己的心情,一时复杂难言,是的,她就是放不下沈子斋,但这一刻,沈子斋的言行,又确实让她不是特别有信心。
简太傅和太傅夫人却只看着景宗皇帝,心下认为,皇帝是没可能答应沈子斋要求的。夏仲芳,只怕还真得嫁给方御医。
沈子斋见景宗皇帝不语,又求一句道:“孙儿对芳娘是誓在必得,请皇祖父成全!”
景宗皇帝面无表情,不答沈子斋的话,隔一会朝殿中的人道:“简氏娘子只有一位,但求娶的人却有三位,朕居然想成全自家孙儿,又不想让另外两人觉得朕做事不公正。朕有一个主意,便是你们三人比较一番琴棋书画,谁个胜出了,谁就娶走简氏娘子,这样可好?”
太傅夫人是明眼人,总觉着沈子斋被逼着求娶夏仲芳为正妃,只怕日后要懊悔挑刺。又想着景宗皇帝答应得太快,有些蹊跷,一时便希望方御医胜出,把夏仲芳娶走。
简太傅也在奇怪景宗皇帝的态度,怎么可能答应得这样爽快的?
方御医和宇文鲜听得景宗皇帝说道想成全沈子斋,一时便误会他的意思,只以为他这是准了沈子斋求娶夏仲芳当正妃的,一时又怕他们不满,方才提出比试,自是齐齐道:“皇上英明!”
朕自然是英明的!景宗皇帝点着头,已叫人搬来案几,让一众人坐下,道:“第一回,是比试乐器,你们擅长什么就表演什么,自有乐官来评判优劣。”
沈子斋暗喜,祖父果然是在帮助我的。方御医一心迷醉医术,平素没有见他弄过别的,只怕于乐器一道,水平一般般。至于这宇文鲜,看着粗人一个,晓得什么乐器了?第一回合,定然是本王胜出的。
宇文鲜也暗喜,因先时暗慕景国文化,只请了景国老师,刻苦学着琴棋书画,据老师说,自己这水平,已是不错了。这齐王病了几年,纵晓得这些琴棋书画,只怕荒废了。至于这位方御医,他年纪轻轻却是名医,有空儿自是钻研医术,哪有时间学什么琴棋书画?自己定然会赢的。
方御医不动声色的,心下暗道:本御医不单晓得医术,还通晓琴棋书画,怎么着的?等会儿看你们不认输?
一时乐官来了,沈子斋挑了萧管,宇文鲜挑了笛子,方御医却是挑了古筝。
沈子斋一箫在手,闭了眼睛吹着,心头忆及和夏仲芳相处点点滴滴,倒是吹出了绵绵情意,到后面,又是软音相求,似在求情人不要离开。
一曲终,乐官品评,给了一个优。
宇文鲜吹笛子,却是一派大漠好风光,携美走在残阳下的风景。
一曲终,乐官也是给了一个优。
到得方御医弹奏古筝,却弹出高山流水,知音相伴,和乐美满的曲子。
一曲终,乐官交头接耳,最后评了一个优等。
第一回合,方御医胜出。
众人讶然,万万想不到方御医深藏不露,居然弹得这样一手好筝的。
夏仲芳之前听过沈子斋吹萧,萧音美妙,只以为沈子斋必然胜出的,现下是方御医胜出,也是意外,只想着还有三场比试,却还是看好沈子斋。
太傅夫人见了夏仲芳的神情,自是知道,她这是一心想嫁沈子斋了。因一拉她道:“也别忧心,还有三场呢!话说回来,若方御医赢了,也不错的。”
夏仲芳低头道:“方御医确实不错,可是孙女对他一直只有感激,并无其它想法,比不得王爷他……”说着咬唇,“孙女没有出息!”
太傅夫人无奈道:“只盼你异日不要后悔才好。”
说着话,场间已是开始比试下棋了。
第一局,沈子斋和宇文鲜下,一局下来,沈子斋赢。
第二局,宇文鲜和方御医下,是方御医赢。
第三局,方御医和沈子斋下,沈子斋再赢。
这一回合,沈子斋连赢两人,胜出了。
夏仲芳雀跃,和太傅夫人道:“王爷赢了一局。”
太傅夫人淡淡道:“还有两局呢!”
第三回合比试书法,极是意外的,却是宇文鲜胜出了。
沈子斋是病了几年,手腕无力,写的字虽自成一格,奈何笔力有些虚,输了一筹。方御医是写惯了药方,一向龙飞风舞的,写的字帖却有些乱,也输了一筹。
看看三人各赢一局,输赢只在第四局了,众人不由紧张起来。
景宗皇帝倒是笃定,别的还罢了,这画技一道,是朕亲自教导过孙儿的,他没道理会输的。
待得内侍摆好画纸,请了宫中画师出来等着品评,沈子斋三人便各各走到画纸前,悬腕画了起来。一时画好,各各搁笔退开。
令众人再次意外的是,他们三人画的画儿,却各有千秋,难以评出优劣。
几位画师为难着,抬头道:“皇上,三幅画实在论不出高低来。”
景宗皇帝下了御榻,负手去看三幅画,看完也叹息了,果然没法分出高下的。他一时去看方御医和宇文鲜,倒生出惜才的感觉。
沈子斋本来自以为必胜出的,不想方御医和宇文鲜半点不输他,一时收起小觑的心,准备和他们再战第五局。
宇文鲜体力足,却是不惧再战的,只想着,比较的时候越长,于自己越有利的,因信心十足起来。
方御医也不怕再战,只他是大夫,一直医治着沈子斋,却知道沈子斋体力不够,只怕坚持不住,因去看他,略有些担忧。
夏仲芳也暗急着,沈子斋身子才好转,今日比试三场,耗了不少力气,他还能再比么?
太傅夫人却想着,方御医胜出才好呢!堵了其它两人的嘴。且另一方面来说,芳娘服了这些时候的催奶药,谁知道有没有损着身子的?她嫁了方御医,方御医自然为她调理,倒不必忧愁。
景宗皇帝见他们神色各异,却是开口道:“比了四场,既然分不出胜负,再比也没意思了。这样罢,抓阄吧!”
众人愕然,皇上,您又有新招了?抓阄?
景宗皇帝道:“没错,抓阄!朕准备三张纸条,一张写着简氏娘子的名字,另两张空白,揉成团放在瓮中,你们先后来抓,谁抓到那张写着简氏娘子的纸条,就可以娶简氏娘子。”
再比试的话,三人也并无十分把握胜出,抓阄么,凭的是运气,倒是……,且皇上开了金口,自然要应承了。
眼见三人齐齐点头答应,景宗皇帝便令人去准备纸条。
沈子斋笃定,景宗皇帝这是见他体力不支,要设法帮他赢这一局了。
另两人见景宗皇帝一派公平公正的模样,却是感叹,果然是明君,半点不偏心齐王的。
内侍准备好三张纸条,景宗皇帝接过,执了笔去写夏仲芳的名字,写完揉了纸条,一一放进瓮中。这才道:“朕一向公平,这纸条,先摸的,摸中的机率更高,所以,宇文皇孙,你先来摸吧!”
宇文鲜大喜,忙忙上前去,伸手向瓮内摸了摸,摸出一张纸条,略有些紧张,当着众人的面展开看,见是空白纸条一张,不由失望极了。就这样失却了与美人的机缘。
景宗皇帝早喊方御医道:“现下只剩下两张纸条了,有一半的机率摸中,方御医来摸罢!”
方御医手心全是汗,一时在衣摆下擦了擦手掌,这才上去,伸手进瓮内,摸出一张纸条来,屏了呼吸展开纸条,这一看,见同样是空白纸条一张,不由也失望了,自己和夏娘子,还真是有缘无份呀!
景宗皇帝一下盖了瓮道:“好了,剩下一张纸条,自然是有名字的那一张,子斋不必摸了。这一回,子斋赢了!”
沈子斋又惊又喜,上前谢恩道:“谢祖父成全!”
景宗皇帝一时看向夏仲芳,夏仲芳忙也上前,站在沈子斋身侧,拜下去道:“谢皇上成全!”
景宗皇帝拍拍手边的瓮,其实吧,得谢谢这个瓮。宇文鲜和方御医摸了空白的纸条,便以为剩下一张,必然是有字的。但朕适才不过虚笔,并没有真个在纸条上写字,因此三张纸条皆是空白的。先摸的两人哪,自然是输。
这儿既然没有宇文鲜和方御医的事了,自有内侍引了他们下去。
简太傅对景宗皇帝深有了解,只疑惑着,莫不是皇上做了什么手脚,令得宇文鲜和方御医只摸了空白纸条?
夏仲芳这里才谢了景宗皇帝,不想景宗皇帝说出另一句话,一时呆在当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伸手要花花!
☆、第61章
简太傅心中“咯当”一声,暗叹道: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样顺利,皇上不可能这样答应齐王的要求,让他娶芳娘当正妃的。
沈子斋不意景宗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也呆一呆,因道:“皇祖父,这不妥罢?”
景宗皇帝哼一声道:“朕说话,什么时候不妥了?”
沈子斋待要再说,眼见景宗皇帝板起脸,只得吞了话。
夏仲芳心中只回旋着景宗皇帝适才的话,“拟旨,赐封简氏仲芳,王氏瑜娘,苏氏玉叶,共三人同为齐王侧妃,择日成亲,异日谁个生下长子,便晋升为齐王正妃。”
她,到底还是只能当侧妃,而且还是和王瑜并苏玉叶一起当侧妃!
景宗皇帝之前,却是想为沈子斋定下苏玉叶为正妃,王瑜为侧妃的,现下见沈子斋放不下夏仲芳,且说出誓在必得的话,这才助着沈子斋,让宇文鲜和方御医落败而走。
景宗皇帝之所以急召回王星辉,又换下梅长亭将军之职,改封了韦清耳为将军,说到底,是为着护往沈子斋。
他想着自己年事已高,一个照顾不到,沈子斋只怕得死在太子手中,因只得为沈子斋谋划一二。只要沈子斋娶了王星辉之女王瑜,凭着王星辉的能力,再加上韦清眉哥哥韦清耳手握重兵这一条,太子顾忌着,自然轻易不会动沈子斋,说不定还会交好沈子斋。
至于苏家,既是苏淑妃娘家,又有财力,一旦苏玉叶为王妃,整个苏家自然就和沈子斋缚在一处,有了这一条,太子同样会顾忌着。
待得沈子斋病好,他再把景国几处紧要的财政交给沈子斋掌着,那时,纵他驾崩,太子登位,也是不能动沈子斋了。
景宗皇帝为了沈子斋,是费了一番苦心的,这时打横出来一个夏仲芳想当王妃,他如何容得?现只得封了三人为侧妃,至于将来谁当上正妃,沈子斋自己自然会晓得安排,难道还要他来教?
夏仲芳这会呆站着,犹自不甘心,可是对方是皇帝,金口玉言,她如何敢开口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