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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江羽秋敷衍:“明天。”

    吃过饭,江羽秋洗了一把手,拿起钥匙准备去上班。

    施闻钦堵在门口,江羽秋问他干嘛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大坨挡住江羽秋的去路。

    上班时间快要不够了,江羽秋耐心告罄,加重语气:“到底干嘛?”

    施闻钦这才掏出药膏,眼神虚虚搭在江羽秋身上,随后又很快移开,“……上药。”

    江羽秋真是服了这个祖宗了,“刚才怎么不说,非要捡着我上班前说!”

    施闻钦眼底露出一点不服,张口刚要说什么,江羽秋一个眼神杀了过来。

    “你还敢顶嘴!”

    施闻钦把嘴闭上了,心里直觉得江羽秋脾气好大,从早上到现在吼了他四次,不知道是不是有暴躁症。

    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赶紧道:“把衣服脱了。”

    施闻钦脱掉上衣,江羽秋挤出一些药膏,匆忙往施闻钦出疹子的地方一抹,然后去了卫生间。

    直到卫生间传来水流声,施闻钦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好快,怎么跟昨晚的不一样?

    施闻钦朝江羽秋投去怀疑的目光,对方压根没时间理他,抓走钥匙去上班了,徒留施闻钦这个半身裸男呆滞地趴在床上。

    晚上江羽秋没给施闻钦订外卖,施闻钦把那两个面包吃了。

    半个小时后,他又开始饿了,主要是刚才没吃饱。

    桌子上有一大袋零食,施闻钦翻看了两眼,没一个有福气能进他矜贵的胃。

    施闻钦去厨房转了一圈,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

    锅里的水一开,施闻钦就关了火,用勺子挖出一枚蛋,忍着烫在桌沿打了一下,结果流了一滩黄色液体。

    施闻钦惊得后退半步,手忙脚乱把鸡蛋液清理干净。

    施闻钦学习能力很强,迅速从刚才的失败总结出经验教训,明白自己煮的时间太短,施闻钦自信地打着火。

    十分钟后,锅糊了。

    施闻钦:……

    -

    江羽秋下班回到家,施闻钦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江羽秋没太在意,脱掉外套挂在门后,路过厨房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过道加了一个隔断板子,卧室跟客厅是一体的,只有卫生间是单独一间。

    江羽秋寻着味道走进厨房,发现了那口黑漆漆的坏锅。

    施闻钦把锅烧糊后,其实是补救过的,他企图用刷锅球把底部那层黑垢刷下来,由于锅底太薄,施闻钦大力出奇迹,直接把锅底刷通了,露出一个豁口。

    蒙在被子里的施闻钦,自江羽秋回来就一直关注他的动向。

    听到江羽秋进了厨房,施闻钦掀起一角,追逐着江羽秋的脚步。

    这两天他表现的一直很好,江羽秋自然找不出借口赶他走。

    但今晚不一样,他不小心把锅弄坏了,江羽秋脾气又那么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哪怕他不是故意的。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看到江羽秋从厨房出来,施闻钦赶忙盖住被子,裹紧自己。

    “行了,别装睡了。”

    江羽秋似乎看出了他的把戏,也有可能是在诈他,施闻钦没有轻举妄动。

    江羽秋走过去,一把掀开施闻钦的被子,施闻钦像见光的水蛭,不自觉蜷了一下。

    “我给你买了黏玉米。”江羽秋语气随意,“起来吃。”

    施闻钦一时怀疑自己听到的,直到江羽秋将一个热乎的,带着皮的玉米棒塞给他。

    施闻钦捧着玉米棒,呆滞又不可置信的模样让江羽秋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表情?”

    真当他是黄世仁?

    江羽秋虽然在穿跟用的方面是苛刻了一些,那因为他自己也不讲究这些,但吃上他可没有虐待施闻钦。

    前几天那晚的卤肉饭,加上配送费32。

    是施闻钦自己不爱吃,嫌弃外卖重油盐。

    “好了,赶紧吃吧。锅坏就坏了,还有一口呢,是话费积分兑的,就在碗橱上面那个柜子,你要是还饿,就去再煮两个鸡蛋,十分钟左右就能熟。”

    江羽秋拉过椅子,打开台灯,从抽屉拿出记账本。

    买黏玉米本意是怕施闻钦晚上饿,但人情归人情,账还是要记的。

    江羽秋伏在书桌,微垂的眼睫像蘸了一点蜜,被台灯染得异常柔和。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眼角的光斑,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江羽秋记好账,把本子合上,准备让施闻钦明天再签。

    刚把记账本放进抽屉锁好,施闻钦缓慢地递过来半截黏玉米,江羽秋微愣,抬眼朝他看去。

    第9章

    第

    9

    章

    江羽秋:你把我的衣服脱了……

    虽说江羽秋捡到他,是江羽秋天大的幸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施闻钦还是懂的。

    今天他不小心把锅弄坏了,不能因为这个错误很小,他就忽视江羽秋的感受。

    该给江羽秋一点甜头的。

    施闻钦心里这么想,实际也这么做了,他把黏玉米掰了半块给江羽秋。

    江羽秋看起来很受宠若惊,愣愣地望着他。

    施闻钦对江羽秋这个反应很满意,觉得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多给予江羽秋这样的甜头,毕竟自己是一个宽容又大方的人。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很护食,这可能跟占有欲、控制欲这些偏负面的性格底色有关。

    所以当他主动把“自己”的食物分享出来,江羽秋第一个反应是,施闻钦吃耗子药了?

    如果不是吃错药,江羽秋实在不知道施闻钦这样一个自我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这个举动。

    最终江羽秋也没要施闻钦的黏玉米,吃了一包薯片。

    他吃什么都可以,吃什么也都香,不像施闻钦,可进施闻钦口的食物少之又少。

    江羽秋自诩是一个贴心且大度的人,所以没跟他抢。

    见江羽秋吃薯片,施闻钦似乎想说什么,脸上有很明显的表达欲。

    但江羽秋没给他机会,快速吃完就去了卫生间。

    -

    晚上抹了药,这本来不适合爬床,但施闻钦实在不想睡地板,趁着江羽秋睡着又摸上了床。

    施闻钦没穿上衣,跟江羽秋盖同一张被子感觉很怪,可狭窄的床又挤不下两张被子。

    施闻钦左右为难,熟睡的江羽秋突然翻了一个身,手背打在施闻钦的肩头。

    江羽秋的手很温热,流动在出租屋的空气却是冷的,从四面八方裹住施闻钦裸露在外的肌肤。

    所以当江羽秋的手贴过来那刻,皮肉与皮肉的接触,温热与寒意的碰撞……

    施闻钦顿时如惊弓之鸟,全身肌肉蓄紧,眼睛睁大,一个不慎跌回到地铺上。

    睡梦中的江羽秋感觉自己碰到一个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朝床下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江羽秋倒回枕头上,一秒入睡。

    施闻钦屏住呼吸,等江羽秋呼吸再次变得绵长,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犹豫几秒,施闻钦还是乖乖躺在自己的地铺上,没打床的主意。

    -

    第二天江羽秋改上早班,给施闻钦留了早饭,就匆匆离开了。

    最近奶茶店在搞活动,迟到是要罚钱的。

    因为活动力度大,从开店一直到中午客源不断,吃午饭时江羽秋累得话都不想说。

    一块吃饭的男店员也感叹,“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该好好学习,但凡考上一个好大学,也不用在这里辛苦。”

    江羽秋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他有好好学习,也考上了好大学,但是……

    男店员的表情突然很复杂,“羽秋,你好像吃了一块大料。”

    江羽秋咀嚼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将黄焖鸡里的大料吞进肚子里。

    他现在还有什么咽不下去的?

    生活里的苦,他不也咽得好好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去的路上江羽秋又突然想起昨天答应施闻钦今天让他吃到肉。

    江羽秋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去海鲜市场买了一些活虾。

    除了煮面条,江羽秋啥也不会做,虾买回去,去掉虾线往锅里一丢,还撒了一把盐。

    煮熟后,江羽秋捞出来,把施闻钦叫过来吃虾。

    施闻钦先是巡视了一下新锅的情况,而后再去看盛出来的红虾,脸色微变。

    江羽秋纳闷,“怎么了?”

    施闻钦后退一步,像是要远离那些虾,“过敏。”

    江羽秋以为他说的是皮肤过敏,“少吃点没事。”

    施闻钦看向江羽秋,眼神露出些许怪异,“你说我,虾过敏,在医院。”

    江羽秋:……

    他早忘记自己说过这种瞎话了,难为施闻钦这么惜命,还记得这么清楚。

    江羽秋把虾端出厨房,含糊道:“上次骗你的。”

    施闻钦缀在他身后,“为什么,骗我?”

    江羽秋不客气说,“因为你挑食!”

    施闻钦没觉得自己挑食,相反,他对于江羽秋什么都吃感到不可理解,在他看来外卖是很脏的东西,薯片也属于垃圾食品,江羽秋却吃得津津有味。

    施闻钦很谨慎地剥了一个虾,吃了半只,等了十分钟,确定自己不过敏后,他才又吃了几只。

    江羽秋看了他一眼,“就吃这点?”

    施闻钦优雅擦手,“虾,不够鲜。”

    江羽秋:……饿死你得了!

    虽然买的虾大部分都吃进了江羽秋的肚子里,但他还是把买虾的钱记进账本里。

    今日花销一总结,居然只有一百多,这还是把水电费跟房租摊进去的金额。

    江羽秋看着178这个数字,默默把38的虾,改成138.

    但这也才278,想靠养活施闻钦实现财富自由,那得养他多少年?

    江羽秋想着等施闻钦清醒,他拿着对方给的报酬,再去读个书,把学历搞上来。

    复习需要钱,上学也需要钱……

    江羽秋忍不住又去摸施闻钦大衣的袖口。

    施闻钦只有这么一件外套,今天降温,他穿在身上保暖,正无聊地看某个电器的说明书时,江羽秋又开始摸他。

    江羽秋体温偏高,温热的触感不由让施闻钦想起昨晚的爬床。

    他眼皮一抖,立刻从江羽秋手里抽回自己的衣服。

    江羽秋不死心,又去揪他的袖扣,还露出很痴迷的表情,这让施闻钦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拽过被子裹住自己。

    这边的江羽秋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放开施闻钦的衣服,在记账本上写下一笔支出。

    -

    晚上临睡前,江羽秋才将今日的账目推给施闻钦。

    江羽秋坦然自若,抱着手臂,语气平静:“赶紧签,签了早点睡。”

    他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施闻钦却不知道为什么频频看他,还破天荒看了一眼记账本的内容。

    江羽秋瞳孔地震:!

    施闻钦一目十行扫过各项支出,精准地指着某项“大笔额度”,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

    不过是江羽秋巧立名目、弄虚作假、无中生有的一笔账罢了。

    哪个会计会在审计面前承认自己做假账?

    所以江羽秋咬死不承认:“……这不是写着服务费。”

    施闻钦一瞬不瞬盯着江羽秋的眼睛:“什么,服务费,要八百?”

    江羽秋顿时有种被看穿的仓皇感,语速比往常快了许多,“你住在我这里,房租不要钱,水电不要钱?”

    施闻钦条理清晰,“水电、房租,你摊在……这里了!”

    江羽秋仍旧嘴硬,“你没住过小区吗?小区每年都会向业主收取服务费!”

    施闻钦拿过江羽秋的手机,“打,给物业,现在,就打。”

    江羽秋彻底卡壳。

    见江羽秋又是抓耳,又是摸嘴,一分钟内做了三百多个小动作,施闻钦像抓到偷腥的猫,刻在骨子里的谈判技巧全部觉醒。

    他一针见血:“这是,假账!”

    江羽秋触底反弹,彻底急了:“这怎么是假账,你不要瞎说,我记下来的每一笔账都清清白白!”

    施闻钦很清楚江羽秋的反应,这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行,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没什么好说的,算我倒霉,捡到你这么一不知道感恩的人。”

    江羽秋进入第二个阶段——撇开事实不谈,转而用道德压制。

    施闻钦不动如山。

    江羽秋发泄了一通,见施闻钦什么反应也没有,心彻底虚下来,梗着脖子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这是黔驴技穷了。

    施闻钦终于开口,抛出自己的价码,“我要,睡床。”

    江羽秋下意识反驳,“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

    “可以。”施闻钦霸总附身,将笔掷到江羽秋面前,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结束这场谈判,“价钱,你开。”

    在施闻钦眼里,钱只是工具。

    一种能达到目的,让自己过得舒服的工具。

    虽然被施闻钦拿捏住了,但江羽秋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相反,他很痛快地定下每天1000这个数额,作为施闻钦能睡床的代价。

    江羽秋愉快地在记账本写下:床费+服务费共计1800.

    一天稳定收入1800,一个月就是54000,一年就是60多万。

    那养活施闻钦十年……

    十年成本有点高,还是养活一年吧。

    江羽秋结束发散的思维,对施闻钦说:“签字。”

    施闻钦捡起笔龙飞凤舞签下一个【沈】字,由于江羽秋又忘记买印泥,只能用碳素笔墨水代替。

    施闻钦很不满江羽秋每天涂黑他的手指,指责道:“你记性,真差。”

    江羽秋心情好,不跟施闻钦计较,把记账本锁进抽屉里,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等他出来,施闻钦已经大喇喇躺到床上,修长的腿叠在一起,姿势随意地占据大半张床。

    江羽秋:……

    虽然他同意施闻钦睡床,但真跟施闻钦同床共枕,江羽秋还是生出几分拥挤的不适感。

    -

    往常倒在枕头上一分钟就能入眠,今天整整三分钟了,江羽秋的困意才袭来。

    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黏,就在他快要睡着时,身旁的人动了动。

    江羽秋将脑袋蹭进被子里,施闻钦又动了起来,动静比刚才还大。

    江羽秋困得不行,嘟囔着抱怨:“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施闻钦对“老实”这两个字很敏感,当初江羽秋就是觉得他不够老实,把他扔到医院不管了。

    可只是安静了几十秒,施闻钦实在忍不住,很轻地碰了一下江羽秋。

    江羽秋纹丝不动,像是彻底睡着了。

    施闻钦小声叫江羽秋的名字,一副不愿意把他吵醒,但又不得不吵醒的模样。

    江羽秋困得睁不开眼,鼻音很重:“干嘛?”

    施闻钦说:“你衣服,我过敏。”

    江羽秋脑子转不动,不知道施闻钦在说什么,随口回答:“过敏你就把衣服脱了。”

    这句话听到施闻钦耳朵里变成,过敏你就把【我】衣服脱了。

    第10章

    第

    10

    章

    施闻钦是阴湿男鬼

    昏暗的光线里,江羽秋歪头睡得很沉,下眼睫毛绒绒的,像湖沼冒出来的一丛芦苇。

    他对施闻钦毫无保留地敞着肚皮,一点戒心都没有,仿佛施闻钦是很值得信任的人。

    施闻钦喉咙咽了咽,觉得江羽秋信任自己也是应该的,他正派的长相、宽仁的气度,是会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与信赖。

    既然江羽秋这么信任他……

    施闻钦小心地拉起江羽秋的手,很不熟练地将江羽秋睡衣的袖子从手臂上褪下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当施闻钦托起江羽秋的脑袋,拽着衣服领口从江羽秋身上撤出来时,额角冒出了不少热汗。

    江羽秋大概感到不舒服,眼皮动了动,隐约有醒过来的迹象。

    施闻钦定在原地,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江羽秋侧了侧头,细软的头发在施闻钦手掌扫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施闻钦这才敢吐出一口气,赶忙把江羽秋的衣服扒下来,还顺手叠好,放到书桌上。

    他下床去拿自己的衣服准备给江羽秋套上,摸着黑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之后转过身刚要返回,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江羽秋感觉身上光嗖嗖,寒气直往身上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发现没穿衣服。

    他支起上半身,看到床下那个高大的黑影,大为光火,“你干什么呢?”

    施闻钦觉得自己是有理的,但江羽秋这么一质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短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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