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思阳放在胸口处的手慢慢垂下,脸上写满失落,但还是不放弃,仰着脑袋再问:“那林叔什么时候有空呢?”他很少有这样不依不饶的时候,但实在不想拖到过年前几天再回去。
褚越静静地看他几秒,收起戏弄的想法,“明天我让林叔抽空送你。”
惊喜来得太意外,宋思阳怔愣半晌露出笑脸。
他不知道褚越是有意逗他,把褚越的话当了真,饱含感激地道谢,心里念着要去收拾行李,忍不住加快了用餐的速度,罕见地比褚越先离桌。
褚越看着雀跃着小跑上楼的身影,因操纵宋思阳的情绪而骤生一丝微妙的愉悦感。
宋思阳的行李少之又少,冬装不必拿,孤儿院都有,至于旁的属于褚家的东西他一样都没带走。
次日他醒得早,帮着陈姨准备了早餐,如同往常一般去唤褚越。
林叔已经在外头等候,宋思阳再无法细嚼慢咽,三两下将粥喝了,起身跟褚越和陈姨告别。
“陈姨,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年后见。”
褚越闻言舀粥的动作一顿,继而抬起眼沉沉地看着宋思阳——对方并没有跟他说要回去那么久。
宋思阳一心想着盛星,没有察觉到褚越眼神的变化,此时的笑十分真切:“林叔在外面等我,我走啦,褚越,谢谢你。”
他说着,也不等褚越发话,像阵风一样快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任谁都能瞧出他有多迫切想离开这里。
褚越放下勺子望向陈姨,似随口问道:“宋思阳回去过年?”
“是啊,还没放寒假就跟我念叨想回去了,到底是在那里长大的,这半年怕是不习惯。”
褚越抿了抿唇不发表意见,想到宋思阳方才的笑容,又听着屋外车子发动的声音,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却没有再动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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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阳像是鱼儿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水塘。
茵茵和施源起先还佯装生他不守诺言的气不肯搭理他,前者拿零食哄一哄就万事大吉,后者跟他一同长大,并不是不知道他的难处,宋思阳放软语气求对方原谅就又打成一团。
孤儿院的生活虽然清贫,但紧绷了半年的宋思阳在这里快活又自在,不必担心会不会惹恼褚越,也不用受尽同学的冷眼,每天都眉开眼笑,度过了轻松愉悦的十来天。
除夕当日,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做了手工当作礼物互赠给朋友。
宋思阳用红纸给施源和茵茵剪了窗花,三人拿着喜气洋洋的剪纸,脑袋凑在一起拍了张合照,他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大朋友和小朋友都有新年礼物”。
除夕饭比平时多了一只炸鸡腿,宋思阳把鸡腿让给了茵茵,吃完饭又到院子里去玩儿仙女棒。
微弱的焰火光芒照亮茵茵粉嫩的笑脸,施源蹲在一旁也跟着笑。
宋思阳望着热闹欢欣的画面,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褚越。
对方现在正在哪里过年呢,是跟家人团聚还是依旧在那栋冷冷清清的别墅?
虽然这十几天他都没有跟对方联系,但觉得应当给褚越发个新年祝贺,想着也就付诸行动。
他打开跟褚越的聊天页面,由他给这空白的画面增添第一笔,很老套的祝福语,“褚越,祝你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学业有成,事事顺心。”
施源大喊道:“思阳哥,再不来玩仙女棒就没有了。”
宋思阳收起手机,小跑过去,“来了。”
叮——
褚越在姚家过年,此时正在客厅陪外婆聊天,手机时不时传来祝贺的短信,他不甚在意,但还是点开看了一眼。
最新一条是宋思阳发来的。
特地加了他的名字,并不是群发。
他又鬼使神差地点开宋思阳的朋友圈,见到了喜笑盈腮的合照和配文。
宋思阳从未有过的眉目舒展,脑袋和陌生面孔抵在一起,笑得极为欢悦。
褚越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但只是一瞬又落下,连他自己都探究不到这点细微的不悦来源于何处。
外婆叫了他一声,褚越将手机关了搁置于一旁。
因为那点转瞬即逝的不快,他并没有回宋思阳的新年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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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论打工人的职业道德修养。
小褚:他好爱我。
第12章
年后,宋思阳回到了褚家。
他给陈姨带了礼物,是在院里做的手工,一个带有灯泡的红色小灯笼,圆圆的形状很是可爱。
把灯笼给陈姨的时候褚越也在客厅。
宋思阳之前送小船褚越没要,他后来略一琢磨,对方应当是没看上那么寒酸的东西,这次也就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手工送给褚越,只当面跟褚越再拜了个年。
他倒是不介意褚越不回复他信息的事情,给褚越祝福的人那么多,褚越回复不过来也是常事。
宋思阳正在跟陈姨介绍小灯笼的制作过程,褚越的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小灯笼上。
陈姨乐呵呵地夸道:“思阳手真巧,这灯笼做得可真漂亮,哟,还能亮呢!”
许是见褚越在看小灯笼,陈姨把东西交给宋思阳,笑说:“拿去给小褚瞧瞧。”
宋思阳忐忑地拿着灯笼走到褚越面前,问:“你要玩吗?”
说着提高了点打开开关,灯光从薄薄的红色外壳里透出来,变成橘红色调照亮宋思阳的脸,也照亮他那双莹亮的眼睛。
两人离得近,褚越能在宋思阳的瞳孔里捕捉到自己的五官,随着微晃的灯光摆动,像是阳光下一团泛着涟漪的春水剪影。
宋思阳迟迟等不到褚越的回答,但还是期待地望着对方,把灯关了又开,企图吸引褚越的兴趣。
褚越垂着身侧的手微动,还未伸手去接,陈姨的声音把宋思阳招了过去,“思阳,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零食。”
一句话就让宋思阳提着灯笼跑走了。
褚越五指握了握,什么都没握住。
他望着满脸笑容挑选零食的宋思阳,不禁想到除夕夜的那张合照。
小灯笼又不是给他的新年礼物,有什么好玩的?
他走到楼梯口,依稀听见宋思阳略显兴奋的声音,“有味的,还有香草.....”
过完年都十八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贪嘴,一点长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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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后几天就是开学。
高一下学期宋思阳学得依旧很吃力,他的英语仍是说得磕磕绊绊,常常语法用对了词汇又卡住,也还是无法流畅地与人对话,为此,宋思阳苦恼得不行。
而在学校的处境也并没有因为相识久了而有好转。
大家知道他是褚越的跟班,之前都对他爱答不理,宋思阳也就收了跟同学做朋友的心思,只一心扑在学习上,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竟然也有人开始使唤起他来了。
是同班一个男生开的头。
宋思阳性格温吞柔软,不大会拒绝人,男生随口叫他帮忙去柜机买饮料,他没想那么多应承了下来,谁知道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越来越多同学叫他去跑腿,有时候是买东西,有时候是送书籍,有时候让他搬器材和实验工具,更甚者还有把卫生值日也丢给他的。
宋思阳不是没试图拒绝过,可每次刚开了个口,别人就会大大咧咧地搂着他的肩膀假意生气地说你都替谁谁谁送东西了,不会连这一点小忙都不帮我吧。
暗戳戳地指责宋思阳厚此薄彼。
而大家心里清楚这种行为不太能搬到明面上来,因此使唤宋思阳时通常会避着褚越,就算不小心被褚越瞧见了,也会营造一副好朋友互相帮忙的虚假画面。
宋思阳学不会告状,况且他也不觉得褚越会为他出头,只能默默忍受着被当作跑腿的校园生活。
他自欺欺人地想,也许时间一长,大家觉得无趣了以后也就不会再为难他了。
这次是让他搬体育器材。
平时需要两人推动的铁质器材框只丢给了宋思阳一人,他吃力地推着车子,春末的天热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不远处的同学正追逐打闹,无人上来搭把手。
褚越情况特殊,已经申请了不上体育课,这个时候大家就更是不需要有所顾忌。
宋思阳被边缘化的事实有目共睹,上课过程中找不到搭档,只能在一旁给打羽毛球的同学捡球,累得气喘吁吁。
褚越到时见到的就是两颊绯红在场上跑来跑去的宋思阳。
大部分的体育课他都缺席,今天心血来潮过来看了一眼,正撞见宋思阳给人当球童。
羽毛球打偏了砸在宋思阳的脑袋上,对方也只是揉了揉就作罢,甚至还弯腰替人捡球,没有生气也没有呵斥,像一个没脾气的泥娃娃。
怪不得大家都逮着他欺负。
褚越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毕竟连宋思阳自己都“乐在其中”,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多管闲事,可是他见到宋思阳额头红起来一小块,这点红晕似乎也蔓延到了眼睛里,不禁觉得很是碍眼。
宋思阳不经意抬起头,第一眼捕捉到了处于人流中心的褚越,他诧异褚越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地朝对方笑了笑,笑容没持续两秒,被人推了下肩膀,“别站在这儿,挡着我了。”
宋思阳踉跄两步,急忙往后退去。
又不知道是谁在叫他捡球,他晕头转向的随意应了声,小跑着去够不远处的羽毛球。
刚弯下腰,手还没有碰到球,听见褚越的声音,“宋思阳。”
没有什么比褚越更重要的了,宋思阳连忙看向声源处,褚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此时只离他几步的距离。
有同学发现褚越,笑嘻嘻地打招呼,正是推了宋思阳的那个。
褚越没应,反而对宋思阳道:“走了。”
宋思阳不明所以,走去哪里?
但发号施令的是褚越,他不必多问,只需要按照对方的指示完事就可以了。
宋思阳毫不犹豫直起身追随褚越的脚步。
两人走出了体育馆,宋思阳身上有汗,被外头的凉风一吹麻雀抖羽似的打了个颤。
褚越一语不发地往前走,他追上去问,“找我有事吗?”
宋思阳边说边擦额头的汗,视线受限,褚越突然停下来他也没发觉,一头撞上了褚越的后背。
他小小地叫了声,退后两步站稳,仰起脑袋看向对方。
褚越神情沉静,音色却带点儿冷意,“你想继续待在里面给人捡球?”
宋思阳一怔,唔了声,决定实话实说,“不想.....”
他懵懵懂懂反应过来褚越的用意,惊喜得眼睛发亮,正想询问,褚越已经重新迈开步子。
他追上去,盯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莫名地咚咚跳了两下,耳朵尖也微微发热,半晌才轻声说谢谢。
褚越只是掠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宋思阳也不在意,埋着脑袋自顾自乐着。
走出一小段路,头顶传来褚越不悦的语气,“看路。”
他哦哦两声,站直了身体,又对褚越笑了笑,没话找话道:“你说陈姨今晚会煮什么菜呢?”
又在说吃的。
褚越淡淡回:“不知道。”
宋思阳没有发觉褚越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接着嘀咕,“好久没吃炸鸡翅了.....”
他又想到褚越不能吃油炸物,昧着良心安慰自己:“不过水煮白菜也挺好吃的。”
褚越不想听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加快脚步把宋思阳甩在身后,可宋思阳却像条小尾巴一样粘着他,叽叽咕咕说着话。
好在宋思阳的声音清亮,听着并不讨厌。
褚越垂眸看着宋思阳一张一合红润的唇,眼神微微一暗,这么能说,别人叫他捡球的时候怎么不懂得开口拒绝?
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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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华一学期一次小考,成绩更多侧重在平时的课堂表现、小组作业和社会实践上。
上学期宋思阳的小考并不理想,这学期他虽然有意改变,可身边来来去去还是那些人,收效不大。
依旧时不时会有人叫他跑腿,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半个学期都没有改善,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现在不仅是同班的同学,连其他班都知道宋思阳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有时候宋思阳只是在走廊上站一会儿都会被逮住去送东西,为此他甚是发愁。
“宋思阳,把篮球放回体育室。”
话音未落,一颗篮球就往宋思阳的方向丢来,他生怕被砸到,条件反射双手接住。
使唤他的人跟同学说说笑笑地进了班级,压根没有理会宋思阳愿不愿意。
起先这些人还会说声谢谢,现在干脆连谢谢都没有了。
宋思阳叹了口气,认命地抱着篮球往体育室的方向走,走出一小段距离,在走廊的另一端见到褚越。
他抱着篮球的力度一紧,下意识不想让褚越见到又做球童的自己,转身顺着楼梯小跑了下去。
“褚越,看什么?”
褚越慢慢将目光从楼梯转角处收回来,“没什么,你接着说。”
身旁的人继续说着老师安排的课堂作业,褚越的心思却并不在此。
上次他在体育室替宋思阳解围后,他一直在等对方开口向他求助,等了两个月,宋思阳的嘴巴比蚌壳还严实,一句抱怨都没在他面前提过。
既然这样为什么看见他就跑呢?
活该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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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褚:老婆为什么不找我帮忙?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帮忙!
小宋:到底是谁嘴巴像蚌壳啊.....
第13章
宋思阳习惯了将委屈和难过都往肚子里咽。
父母还未离世时,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和耍赖,可在孤儿院的日子教会他忍耐与坚韧,他见过太多大哭大闹的小孩,一次还能得到怜悯,次数多了只会惹人生烦,久而久之连眼泪都得躲着不见人。
周院长和护工要照顾的小孩儿实在太多了,无法兼顾那么多的事情,还年幼那会儿宋思阳受了欺负其实也找过护工诉苦,但那只是很细微的事情,孩子们的小矛盾远远比不上温饱和领养问题重要,自然也就得不到重视。
此后宋思阳就不会再给护工添麻烦了。
这就导致了如今宋思阳遇到难事喜欢自己消化,不会向他人求助的性格,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默默承受。
鼎华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哪一个他都无法开罪,即使资助他的是褚家,他也不会傻到把褚越当作自己的靠山。
不说别的,他每个月都向褚明诚汇报褚越的动向这一点,就足够褚越记恨他的了,他又怎么敢奢求褚越一再为他解围出头?
长此以往,陈姨也发现了宋思阳的不对劲。
吃饭的时候陈姨无意说道:“思阳好像瘦了点,是学习太辛苦了吗,可不能再瘦下去了,多吃点肉。”
宋思阳过完年抽条抽得很快,但肉却没长多少,身量纤细匀亭,少年气十足,但陈姨是老一辈的审美,总觉得孩子就得高大才好看,致力于给宋思阳投食,可惜宋思阳本身骨架不大,她投喂多少宋思阳还是像根单薄的青葱似的,不似褚越,已经初具成年人的身形。
宋思阳现在已经习惯了少盐少油的饮食,咀嚼着嘴里的鸡肉,咕噜一口咽下去,又听陈姨道:“吃完饭跟小褚去量个身高,我瞧着你俩都长高了不少。”
褚越没表态就是同意了。
两人吃完饭去了三楼,宋思阳跟在褚越的身后悄悄打量对方。
褚越的腿修长笔直,肩颈线和腰线流畅漂亮,连手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宽大的掌心蕴含力量,纤长的骨节裹着莹润的皮肉,搭配上清贵的五官,浑然天成的气韵。
他再低头看看自己,一时之间挫败感袭来,明明挑食的是褚越啊.....
量了身高,褚越已近一米八七,而宋思阳虽然比去年高了点,但他估摸着自己还没有到一米八,因此站上测量仪时不自觉地偷偷踮了踮脚。
褚越瞧见了,像老师抓到作弊的学生,随手拿起一旁的量尺轻轻拍了下宋思阳的小腿,“站直了。”
明明隔着长裤,褚越用的力度不大,宋思阳却觉得被拍打的地方酥酥麻麻的,似有只蚂蚁在他肉上啃了一口,这点麻迅速地从小腿肉蔓延到心口处,让他耳朵尖都在发热。
他连忙把离地的脚后跟放平了,板正地站着,拿眼睛偷瞄一侧的褚越。
褚越还拿着量尺,神情沉静如水,启动开关,测量仪在宋思阳的头顶碰了下开始大声报数,一米七八。
就差两厘米。
宋思阳觉得自己是因为偷看褚越才量矮了,小声说,“不准,再量一次。”
褚越看他一眼,“哪里不准?”
他气虚地道:“我没站直。”
褚越的目光顺着他的脑袋一路看到他的脚,直接将机器关了,压根不给宋思阳再量的机会,竟然还说:“你踮脚就量得准了吗?”
宋思阳脸皮微烫,不敢说话了。
他跑下来跟陈姨汇报测量的结果,陈姨乐呵呵说:“小褚长这么高了,思阳再努努力也能长到一米八。”
她塞给宋思阳一个小蛋糕,打发宋思阳去房间吃,宋思阳心里还念着身高,也没多想,拿着蛋糕就回房。
陈姨叫住了正要上楼的褚越,“小褚,思阳在学校还习惯吧?”
她很少管闲事,可宋思阳来这里小一年,既乖顺又懂事,她忍不住为宋思阳多说两句。
“我知道你不喜欢褚先生的安排,但思阳是怎么样的人,你跟他相处了这段日子心里有数,你也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思阳明显不如之前那么活跃了,不管是学习还是旁的什么,就当陈姨拜托你,在学校多照看着点他,他也不容易。”
褚越安静听着,往宋思阳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眼前不禁浮现那天在体育馆时忙碌的身影。
在陈姨恳切的目光下,褚越沉默半晌,到底还是点了头。
就当让陈姨放心吧,他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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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
宋思阳终于逐渐习惯了上课的模式,全英的课程虽还不能完全听懂,但也能揣摩个大概意思,只是口语那一关他仍是无法突破,也耻于开口。
不过他乐观地认为日子总会一天天好起来。
课间他又被叫去给同学买饮料,褚越拿着乐谱从教室里前往音乐室时正见到宋思阳匆匆忙忙下楼的背影,眼神不禁暗了下来。
音乐选修课宋思阳并不跟着褚越,这是除体育课外两人唯一错开的课程。
下了课就是放学,临近钟点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褚越坐在一旁随手翻着乐谱,他安静的时候是没什么人会去打扰的,但也有一俩个不会看脸色的偏要凑上去。
褚越其实没怎么听旁边的人在说什么,跟音乐室的钢琴声混杂在一起,聒噪得像是夏日里啼叫不休的蝉。
他合上乐谱,终于看向来人,很有教养地等那人说完一句话才接着道:“你跟宋思阳很熟吗?”
男生没想到褚越会突然提到宋思阳,挠了挠头回,“就普通同学啊。”
他人高马大,有手有脚,却使唤宋思阳使唤得最起劲,说熟肯定是不熟的,不过是看宋思阳性子软好欺负就占便宜而已。
褚越眉眼平静,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既然只是普通同学,以后有些事就别麻烦宋思阳了。”
在座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微变。
褚越接着道:“我不想每次找他都得等他替别人办事。”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就算想装糊涂也没门,纷纷尴尬地说好,又为自己找补,“我们也是看他好玩才逗逗他.....”
其余的话淹没在褚越深沉的眼神里。
在他们看来,褚越对宋思阳态度不冷不热,他们也没有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可没料到褚越会为无足轻重的宋思阳出头,虽然只是一俩句话,但表达的信息很明显——宋思阳是褚越的人,旁的人动不得。
放学音乐一响起,校园顿时沸腾了起来。
宋思阳被同班同学抓去做卫生,赶到校门口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他一路小跑,气都没喘顺,慌慌张张上了车,断断续续道:“不好意思林叔,久等了。”
又望向身侧的褚越,解释说:“今天垃圾有点多,我.....”
褚越沉声打断他,“是轮到你值日吗?”
宋思阳眼神灰扑扑的,摇了摇头,“不是。”
想了想又露出个笑来,“不过只是倒个垃圾而已。”
褚越表情不太明朗,宋思阳的笑容一点点消退,嘟囔道:“怎么了.....”
“你是来这里读书的,还是免费给人当劳动力的?”
褚越的语气称得上严厉,近乎是在斥责了。
宋思阳缩了缩肩膀,不明白褚越突如其来的呵斥从何而起。
他跟褚越又不一样,无人敢指使褚越做事,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哪个都得罪不起,只是完成一些小小的要求就能免于奚落与排挤,他怎么拒绝得了?
褚越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严苛了——宋思阳会被人使唤何尝没有他不作为的原因。
上个学期众人有意无意释放的恶意他不是不知道,这学期会变本加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褚越也无法给出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