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7章

    第249章

    好戏开场

    龚家大宅门外车水马龙,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龚家的大管家接待着如流水般一个接一个到达的贵客,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这不对劲儿啊,自家老爷什么时候与这么多大人物交好了?竟然连关统关大老板都亲自来了!

    殊不知他这个当管家的惶恐,就连里头坐着的龚老爷本人都格外惶恐啊。

    他请帖是发出去了,但是那都是出于礼仪才发的,实际上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大人物真的会来,他本来是坐在主位上的,现在一波接一波的人进来,他就没落着坐!

    “诶呦诶呦关老板,您也来啦?快请尽快请进,小女婚宴,竟然能劳动您大驾光临,实在是叫寒舍蓬荜生辉啊!”

    龚老爷笑得满面红光,生怕关统觉得他招待不周。

    谁料到,关统竟哈哈大笑着指着龚老板。

    “老龚啊,你这就不厚道了,怎么还这么说呢,一会儿啊徐将军也要到,你这么说,叫我可怎么在徐将军面前卖个好啊!”

    龚老爷大惊失色,什么!徐寒山竟然要来!这、这他怎么不知道啊!

    实际上这消息是白玉质拜托安妗绸放出去的。

    她要去,那必须要让岑预知道此事。报社本就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只要这事有些人知道,那岑预就肯定也能知道。

    而安氏布庄现在的生意好,许多太太小姐们都愿意去光顾,安妗绸也擅长与人攀谈,这么一来,几乎所有去过安氏布庄买衣服的女人们就都知道了徐寒山和白玉质会去龚家婚宴的消息。

    这才是白玉质拜托安妗绸的理由。

    她是为了吸引岑预,不过上次金山蝴蝶舞会,许多世家商人就想着要结交徐家,只不过因为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所以没能实现,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机会,那自然是不能放过了。

    所以才会出现让龚老爷这样吃惊的场面。

    龚老爷的发妻早亡,只有龚意这么一个女儿,最近龚意又被勒令坚决不能出府,这才让龚老爷不知这事。

    不过龚老爷现在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按照请柬的人数准备的菜肴酒水,就是想着宁可多了也不能少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关老板可知道,徐将军是为何对我龚家小小婚宴感兴趣啊?”

    龚老板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家女儿是独生,所以他找了个赘婿进来,若是两家势力相仿,这婚宴也轮不到他们龚家来办,正是因为如此,龚老板才会觉得更加奇怪。

    他忍不住向关统打听。

    关统看着一脸惶恐的龚老板,倒是也不吝于告诉他。

    “徐将军自己自然是没有这份闲情雅致,只是这徐将军家中的那位太太,她对你家婚宴

    很是有兴趣,这才……”

    这已经算是提点了,关统说的明明白白,是因为白玉质对这里感兴趣,徐寒山才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着白玉质来这场婚宴。

    龚老爷也闻声知雅意,明白了关统话中的意思。

    “原来如此,”龚老爷对着关统作辑:“多谢关老板提点,我们龚家自然会好生招待徐将军和太太。”

    关统点头,几人一同坐在厅内,等待着徐寒山和白玉质的到来。

    终于,府外传来引擎声,关统一拍手,对着龚老爷道:“龚老爷啊,贵客来啦!”

    能叫关统称为贵客的,那自然就是徐寒山无疑了。

    在场众位纷纷起身迎接。

    龚老爷来到府门口。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挺阔的军装,器宇轩昂,如松如柏,只是他面容冷硬,身上杀伐之气太重,叫人瞧了便觉得威压极重不敢直视。

    此人正是徐寒山。

    他站在车门前,伸出手掌,体贴的没有动作,等待着白玉质。

    于是龚老板便又看见,这位冷面将军的脸色突然柔和下来,这样明显的变化,竟然只是因为他宽厚的掌心之中多了一只素白柔软的小手。

    “太太慢些,不必着急。”

    自然是不必着急,别说吉时还未到,就算是已经到了,徐寒山说要来,他们难道还敢不等吗?

    说到底这个时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手底下兵多,谁就是老大,规矩简单粗暴,却不可撼动。

    龚老板迎上来,露出拘谨的笑:“徐将军和徐太太大驾光临,是老朽有失远迎了。”

    白玉质慢吞吞的下来,如果不是外面人太多她怕泵人设,可能就直接被抱着下来了。

    她站在徐寒山旁边,被他护着,露出个很有亲和力的笑容来:“龚老板言重了,是我一时兴起,想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教您费心了。”

    龚老板久闻白玉质的名声,知道便是因为她,徐寒山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徐家和林家的两位小姐送进阴曹地府。

    他本以为会是个嚣张跋扈的小姐,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美丽的少女。

    龚老板带着徐寒山和白玉质进门,刚一进去就有许多人围上来,大多不敢直接跟徐寒山攀谈,便夸赞起白玉质来,那真是各种花样换着夸。

    “白小姐真是生得仙姿玉貌,瞧着就跟那天上下凡来的仙女儿似的。”

    “可不是嘛,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像是白小姐这么标志的人儿!”

    “不仅相貌出众,白小姐也是有福之人呐,现在还有了身孕,以后的日子那只有更好的,可不会差了!”

    这一句句的夸赞着,白玉质倒是觉得有些腻歪。

    直到……

    “众位夫人所言小生极为赞同,白小姐果真是福气过人,本是去冲喜的,却阴差阳错的成了徐将军的太太,据说腹中孩儿胎像不稳,竟然也好端端的养到了今日。”

    第250章

    报应

    这话乍一听上去像是什么在夸赞白玉质的好话,但是一旦过了脑子,就会发现这来人可谓是句句带刺,全是藏在话里面的软刀子。

    他一上门,就又提起白玉质当初冲喜一事,自从上次金山蝴蝶那一次有不长眼的货色试图用这事给白玉质难堪,徐寒山就以雷霆手段阻止了消息的传播,眼见已经很久没人敢在白玉质面前提出“冲喜”这两个字了。

    不仅如此,他还句句直指向白玉质腹中孩儿,此时白玉质已经有孕三月多,正是孩子刚刚稳当的时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这人的语气却极为古怪,像是话中带刺一样,话里话外都是讥讽。

    这还不够,这人好像还生怕众人不会往坏处想似的,又起了话头。

    “今日达官贵人尽聚于此,真是让岑某长了见识,只是往来望去,却不见林会长,想来也是,这林家小姐刚去世不久,可能林会长还在丧女之痛中无法自拔吧。”

    这话说的,林会长为何会有丧女之痛,外面的人不明白,现在在龚家参加宴会的人可都是有身份的贵人们,或是当日亲眼见者,或是早已打听出风声的明眼人,总之,他们听了这话,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林晓声的死是因为什么。

    谁还能不知道所谓的自戕只是林家的遮羞布而已,林晓声分明就是因为差点害得白玉质小产,这才落得个默默死去的下场。

    白玉质看向来人。

    这人穿着一身得体的长衫,手上还捧着书卷,看起来白净斯文,很有些文人气质,只是仔细看去,他手上的可不是什么书,而是一捧卷成一卷的报纸。

    拿着报纸,又出言相讥,此人除了岑预不作他想。

    他果然来了,并且是做好了搞事的准备才来的。

    堂中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这种场面说话,生怕自己就成了那个倒霉的。

    只有龚老爷满脸愕然,完全没想到以往在他心中温和稳重,礼节周全的岑先生,竟然会在他家的婚宴之上对白玉质出言嘲讽。

    龚老爷现在简直都要后悔死了,自己怎么就请了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来了府上,这要是引徐寒山发了火,他们龚家岂不是天降横祸,无妄之灾吗!

    没人出声,但是龚老爷不能不说话,这可是他们家的婚宴,可不能就这么被搅和了。

    于是龚老爷挤出一抹笑来:“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岑先生来了,您是个文人,可能不知道我们商户之间的事,一时说错也是有的。”

    气氛好不容易在龚老爷的努力下回升了些,可是岑预却完全不领情。

    “是吗?那龚老爷说说,小生是何处说错了呢?”

    “是林会长没有经历丧子之痛呢,还是白小姐无福,孩子没保住?”

    岑预脸上带笑却目光冰冷,直直的看向白玉质,与徐寒山充满了杀意的眼神碰撞着。

    可他仿佛毫无惧怕,面对徐寒山,他也只是冷漠的与他对视,或许还有恨意,深深的藏在那双狭长的眼睛中

    。

    龚老爷哪里想得到岑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敢诅咒白玉质腹中孩儿,这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在场听见这话的人都是大惊失色,龚老爷更是满目惊慌。

    “这、这岑先生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快,来人啊,将他带出去!”

    这要命的瘟神,要是早知道他能弄出这么一出事来,龚老爷就算是拼着被人说无礼,那也绝对不会叫人给岑预送去请帖。

    龚府的家丁很快赶来,架着岑预就要将他丢出府去。

    “住手!”

    在徐寒山冷眼看着岑预之时,突然在后方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喊,众人回头望去,那女子穿着通红的新娘喜服,满脸焦急的看着被家丁架着的岑预,这不就是今天的新娘子龚意?

    龚老爷也大惊:“阿意!这时候你出来干什么,你快回去!”

    可是龚意却狠狠摇头:“不,我不回去!今日这婚宴,如果岑先生不在,我是绝不会成婚的!”

    白玉质看向龚意,她也是个长相很明艳漂亮的女子,身材高挑,穿着婚服的样子很美,可是她现在的表情却似喜似悲。

    白玉质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龚意并不是个恶毒的女子,甚至在普世意义上来说,她甚至十分具有奉献精神。

    龚意留过学,向往着自由的爱情和婚姻,但是却因为自己没有经营的才能,又不想让世代相传的家业衰败,所以在心中有了心上人岑预的情况下,还是同意了父亲的请求,接受了那个出身贫寒却有才干的丈夫,就是为了能够让家族继续下去。

    但是她终归也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女子,龚意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在现在,即便她不能与岑预在一起,她也想让先生看看她穿着婚服的样子。

    因为……

    “小意婚礼上的样子,那定然是很美的。”

    这是当初岑预与龚意说过的话,那个时候的岑预其实只是不耐烦,所以随意找了个话来敷衍龚意,却被情窦初开的龚意当成了梦想。

    想叫先生也瞧瞧,她穿着婚服的样子。

    所以,她跑出来阻止龚老爷将岑预赶出去。

    “父亲,你为何要赶走岑先生?”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因为贴身丫头过来禀告,这才急匆匆的跑出来。

    龚意不解:“他是我的老师,参加我的婚礼有何不可呢?”

    龚老爷急得嘴上都快冒出泡来了,他哪里有时间跟龚意解释这些有的没的,生怕再不将岑预这个煞风景的人叉出去,徐寒山怕是要让岑预在龚家的婚宴上血溅当场!

    那可就晦气了!

    “你个丫头,爹做事情自然有爹的道理,你快些回去!”

    又转头吩咐家丁:“别管小姐,将人带出去!”

    岑预看着龚意泪眼朦胧的样子,竟然还笑出声来:“多谢小意了,不过也无妨。”

    他一把将手中拿着的一卷报纸扔进龚府中,那许多报纸落在地上、桌上,叫人想看不见都不能。

    而看见的人恨不能立时三刻就将自己的眼睛闭上。

    硕大的标题被岑预喊出来:“徐寒山嗜杀成性,逼死亲妹表妹,如此之恶者,天若有眼,自当断其血脉,夺其亲者,那贱妇腹中之子,生来残缺,逆转不得哈哈哈哈哈哈!报应!这是报应!”

    第251章

    刑房

    这番恶言恶语出口,别说是龚老爷这个主办人哆嗦着看向徐寒山,就连一众宾客们都纷纷头皮发麻,恨不能自己立时三刻从这个宅子里头飞出去。

    而跑出来的龚意更是瞠目结舌。

    她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温和待人才气斐然的岑先生怎么会在她的婚宴上这样诅咒旁人,甚至就连人家腹中孩儿都不放过,用词之狠毒,简直令人发指!

    众人呆立之间,徐寒山满目寒霜,他弯身,捡起地上一张报纸,那些一开始被岑预拿在手中的报纸散落一地,正巧在他脚下便有一张。

    这报纸的出版自然是在岑预所在的新人报社,岑预作为主编,也有些权利,这些报纸是他早在半月前白玉质放出风声说自己要来参加龚家婚宴的消息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的。

    那上面硕大的标题叫人心惊胆战

    “军阀徐寒山弑杀亲妹毫无人性,断子绝孙报应不爽”。

    这样的话可谓是没有半分遮掩,就那么清清楚楚的印刷在了报纸最醒目的最上方。

    下面的内容更是岑预对徐寒山和白玉质的指控,其中言道徐兰因与林晓声无心之失却被徐寒山要了性命,而白玉质身体虚弱,生下的孩儿被千金圣手赵老断言必有缺陷。

    其实赵老并没有断言,所谓的重药导致孩儿生而有缺陷,实际上只是一种风险推断,即便发生的概率会远大于孩子健康的概率,那也不是百分之百。

    不过岑预显然并不在乎这一点,在他看来,只要白玉质的孩子出生,但凡有一丁点儿缺陷,那么今时今日他所做之事都能起到效果,叫徐寒山身败名裂。

    白玉质早在看清了报纸标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如今摇摇欲坠,被徐寒山护在怀中都隐隐能听到啜泣声,这一声声哭泣和胸膛处已经被泪水濡湿的衣料都让徐寒山心头的怒火更难以抑制。

    而早在岑预说出这种触怒徐寒山的话的时候,门外的陈副官就已经带人将岑预从龚家家丁的手中拽过来控制住了。

    “别哭,太太,此人满口胡言,我们的孩儿自然不会如此。”

    徐寒山将白玉质交给旁边的安妗绸和关太太照顾,他抬脚,军靴踩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这更像是死亡预警。

    他停在了岑预身前。

    此时,这个男人还保持着嚣张而癫狂的神情,进门时那温文尔雅的伪装已经被他自己全部撕毁。

    岑预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想当初,他听闻徐兰因的死讯,是如何的痛彻心扉,他夜不能寐,想了许久该如何报复,却都因为白玉质身边周密的保护铩羽而归。

    而徐寒山自己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身边是岑预无论如何都探听不到消息的。

    既然不能给他们带来身体上的痛苦,那么心理上的摧残,岑预自信有这个本事。

    所以在听闻白玉质和徐寒山会来龚家的那一刻开始,岑预就已经开始给他们准备这一份“大礼”。

    徐寒山、白玉质包括她腹中二人的血脉子嗣,全都是害死徐兰因的凶手,所以,岑预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利用自己最擅长的舆论领域,他知道,徐寒山能控制住上流圈子的嘴,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控制住所有市民的嘴。

    那些小市民他最清楚了,一个个最喜欢看些因果报应血脉相残的劲爆之事,他只需要将这些事情登报揭发,那么只要等白玉质腹中孩儿降生,他们自然会联想到今日风波。

    至于孩子也有可能是健康无恙额这种可能性,岑预完全没有想过。

    毕竟,奇迹那种东西实在太少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人身上呢?

    而此时此刻,计划中的所有都已经实现了,徐寒山站在岑预的面前,岑预发出阴狠的笑:“徐将军,你好大的威风,刚一回到沪川就杀了你自己的亲妹妹,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不妨告诉你,报纸远远不止你眼前的这几份,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许多,定然足够全城的百姓都看过一遍!”

    的确如此,岑预知道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索性便滥用职权,在新人报社印刷了许多一模一样的报纸,并且已经趁着人不注意塞给了全城的报童。

    报童与报社不同,他们只管赚钱,是不看报纸内容是否得罪人的。

    所以岑预的报纸,现在恐怕已经传遍城中了。

    众人窃窃私语,看着岑林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找死的疯子。

    徐寒山扼住岑预的喉咙:“你倒是一心求死。”

    岑预被掐的上不来气,面色涨的青紫,却还是嘴硬道:“死又有何惧呢?”

    徐寒山看着他良久,却突然笑了:“看来你没什么见识,死的确没什么可怕的,值得害怕的,是生不如死。”

    岑预大怒,却被徐寒山堵住了嘴:“去,将他带到刑房去,叫他瞧瞧,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炼狱。”

    陈副官拽着岑预的头发,直接将人拖出去,蜿蜒出一道道血迹,岑预毕竟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就这么被拖行着。

    他挣扎之间看到白玉质被徐寒山揽在怀中极尽温柔的安抚着,满院子的宾客也都团团围着那处,不停地安慰哄劝。

    岑预只觉得内心的那股火烧得更旺了。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局!

    凭什么,凭什么他心爱的兰因就要遭受那样不公正的待遇,而哪怕他揭发了徐寒山的恶性,这群乌合之众却依旧仿佛好无所觉般的对他阿谀奉承。

    岑预怨恨的眼神还想盯着白玉质,可却又被陈副官狠狠拽回来,将头皮处拽出好大一片的血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蠢货,我们将军好不容易有几天好心情,竟然叫你这个蠢东西给打扰了,你倒是聪明,知道要想人疼就要戳人家的心窝子,但是你可知道,这徐将军的心窝子要是戳了,你就算是完了。”

    刑房那地方,就算是见惯了残肢断臂的陈副官都轻易不愿意进去,那里头什么吓人的手段没有,叫人看了能吓得做三天噩梦,何况是亲身经历呢。

    第252章

    双胎

    虽然岑预本人的确被徐寒山关进了刑房中,但是他安排下的报纸却是很难再力挽狂澜了,走遍大街小巷的报童们手上拿着报纸不断叫卖,很快,徐寒山杀掉徐兰因的消息就被所有人知晓了。

    不过徐寒山之前的筹备也起了些作用,当初徐兰因死的时候就传出过消息,称徐兰因是有了急病暴病身亡,知道的人也不算少,所以岑预的这则报纸,更多的负面影响是体现在了后半句。

    “听闻徐将军是杀人太多造了孽,所以他夫人腹中的孩子很难平安降生了?”

    “我就说人啊,还是不能妄造杀孽的,你瞧瞧那徐将军,多大的家业啊,这也扛不住因果报应。”

    “真叫人唏嘘啊,这徐将军怕不是要后继无人了?”

    这样的传言在大街小巷中传遍了,乱世里头的小老百姓就靠这些事情找点乐子,就算有意控制那也不是轻易就能控制得住的。

    他们大多猜测白玉质腹中孩儿生下来会有缺陷,并且认为徐寒山这是真要血脉断绝。

    那时候已经是隆冬时节,距离龚家事发之日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

    白玉质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享受着公馆里面徐寒山刻意叫人装上的地暖,很是惬意,左手边是二姨太亲手做的酸梅仔,右手边是安妗绸搞出来的小布偶,捏起来柔软好玩,本来是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做的,现在被她先占为己有了。

    赵老的孙女赵莹陪着白玉质,哄着人把汤药给喝了,这才愤愤不平的开口:“要我说,这些人都是瞎说的,你可千万别郁结于心了,你说这徐将军怎么就不把那岑预给宰了,真是气死我了!”

    这四个月里,根据系统的实时监测,那岑预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尽管如此,徐寒山还是吊着他的一条命不肯叫他轻易去死,就这么救了再打,打完再救,从古至今的酷刑他除了致死的刑罚都已经尝了个遍,到还不如死了。

    只不过赵莹还是个十四五的小姑娘,白玉质不想跟她说这些,怕吓到人就不好了。

    所以白玉质只是轻轻笑了笑,眉眼之中看不出什么忧愁:“我晓得的,你这丫头还操心我。”

    赵莹人不大,但是操心事却不少,她自打认识了白玉质,立刻就对她的容貌惊为天人,从始至终都对白玉质格外的好,生怕她因为此事心情不好耽误了养胎。

    最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越是快到了孩子降生的时候,这流言反而愈演愈烈了。

    不仅如此,赵莹甚至还听说民间有人拿白玉质腹中孩儿当作引子做了赌局,就赌这孩子能不能健健康康的出生。

    赵莹当时听见都快气死了,从来没参与过这种事情的小姑娘愤愤下注,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用来买注,赌那孩子肯定健康无虞。

    想到这里赵莹还为白玉质感到不平呢,她说:“明明是那两个女人有坏心害你,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本来就是应在她们自己身上,那些人竟然如此是非不分。”

    白玉质就捏捏小姑娘鼓起来的圆脸蛋:“你竟然还下注了,不怕赵老责罚?”

    赵莹哼一声:“我怕什么,肯定是我赢,那些不知道内情的家伙懂什么,我爷爷说了,你这肚子里面揣着的可是两个呢,要是不健康,还能两个一起安安稳稳长到八个月?”

    眼看着这已经是次年二月,年关都过去了,可不是已经有孕八个月了。

    赵老每日给白玉质看脉相,一次比一次神情轻松,赵莹是看着自家爷爷脸色长大的,谁的身体好,谁的身体不好,赵老的表情那就是明摆着的。

    赵莹就不相信,这两个孩子会有什么大问题!

    她倒是想看看那些下注反方的人们被打脸之后还输得那么惨,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边白玉质的屋子里有赵莹陪着,那边徐寒山的书房里却是赵老本人在呢。

    赵老已经习惯了每天在给白玉质看完脉相之后还要到徐寒山书房里面报到的日子,看着徐寒山的表情,他露出个笑脸来。

    “徐将军可以安心些了,老朽给徐太太诊脉这么长时间,对她这一胎也算了解,既然双生子在腹中安稳的度过了八个月,那就定然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赵老看过很多先天不足的双胎,有些到了月份大的时候反而又只有一个胎儿的脉相了,那就是因为胎儿发育营养不足的原因导致一个将另一个给吸收了。

    不过白玉质的脉相却完全没有这样的症状,这叫赵老心中有了底气。

    “若是不出意外,这一胎的双生子最多也就是体质弱些,好好补养补养应该就无甚大碍了。”

    此话一出,徐寒山终于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

    “多谢赵老。”

    他殚精竭虑数月,皆是害怕白玉质母子有什么不好,自从两个月前赵老神情严肃的过来说了白玉质所怀双胎之事,并言道若是一个不好恐怕两个孩子都要夭折时,徐寒山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直到今日,这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是他初时保护不周,才让白玉质母子遭逢大难,徐寒山又焉能不怕?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

    徐寒山眉目深沉,赵老告辞后,他时隔四个月,终于踏进了刑房的大门。

    刑房之中关押的大部分都是军中细作或是罪大恶极的敌军,唯有岑预一人是因为与徐寒山有私怨才被送入这里,也是因为如此,这里腥臭熏天,即便如此,岑预所在之处也是最为可怖的地方。

    看守的兵卒看到徐寒山亲自过来,连忙打开了关押岑预的牢房,岑预奄奄一息的被挂在木头架子上,两条大腿已经没有肉了,全都是森森白骨。

    这是凌迟之刑。

    他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哆嗦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

    看见徐寒山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你……”

    岑预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过徐寒山毫不在意。

    今日他来,本也不是要听岑预说话的。

    “你知道吗,我的孩子,平安无恙。”

    第253章

    降生

    徐寒山这话说出来,岑预一时片刻竟然没反应过来,他被打得太过严重,浑身上下的疼痛如附骨之蛆般难以消除,所以他每时每刻都在剧痛当中度过,即便现在时隔日久已经麻木,却也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就比如现在,曾经那个针砭时弊字字珠玑的岑先生,竟然连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都反应不过来了。

    不过徐寒山格外的有耐心,就站在那等着岑预的反应。

    终于。

    “你……哈,你在痴心妄想什么,你怎么可能……”

    岑预看着徐寒山,他说话的速度也变得很慢,他的语气听起来胸有成竹,但是身体反应却是掩盖不住的。

    徐寒山能清楚的看见他放大后又紧缩的瞳孔。

    这是不可置信且紧张的表现。

    岑预也是个硬骨头,最开始行刑的时候他痛哭流涕,大声惨叫,也曾经求饶求死,不过到了后来,他就好像麻木了一般,也可能是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徐寒山都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叫他去死了,也就不说了。

    这叫徐寒山非常不满意。

    既然身体上的痛苦已经到了极致,那么就再加上极致的绝望

    于是徐寒山今日会到这刑房之中,就是为了这样慢慢折磨着岑预。

    就是因为这个废物,才会搞出那么多的事端来,平白叫白玉质忧心。。

    他徐寒山不在乎什么手段,不管什么样的办法,只要能叫岑预痛苦,那就是最好的办法。

    徐寒山慢条斯理:“你不信?无妨,你早晚会信的。”

    有看守刑房的兵卒过来恭送徐寒山离开,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之前老实下来的岑预竟然又开始给他找麻烦,这么大声的叫喊实在惹人心烦,便愤愤拿了个带倒刺的鞭子走过去狠狠抽中他的脸。

    “你个晦气的东西,在这里瞎叫什么!若是耽误了贵人们的好心情,看老子怎么整治你!”

    岑预被打得面目全非,半边脸颊已经血肉模糊,他痛叫出声,浑身神经性的抽搐,这是剧烈疼痛的自然反应。

    兵卒顿感恶心,赶紧从这里头出去,与其余兵卒聚在一起吃点犒赏。

    “这可是前边儿送来的,公馆里头正开宴呢。”

    兵卒们聊起天儿来,字字句句都被岑预听得清楚。

    “将军这几日怎地心情如此开怀?就连咱们都被赏了好几次东西了。”

    “你这脑子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你没听说吗,赵老诊断咱们夫人腹中怀的是双胎,不仅如此,还说这两个孩子健健康康的呢!”

    谁不知道这孩子就是徐寒山的心病,就怕一个不好,孩子真像岑预所说的不能健康。

    “诶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怪不得!”

    刚才进门抽了岑预一鞭子的兵卒洋洋得意:“那可不,这里头那个晦气东西当初瞎搞出些报纸来,害得咱们夫人一直心情不好,这将军都快恨死他了,叮嘱咱们好好折磨一番,可千万别叫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众人都道明白。

    然而他们这边热火朝天,将这些话都听进去的岑预却如坠冰窟。

    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千金圣手赵老当初的话难道都是弄虚作假不成?

    还是说徐寒山和白玉质真就这么好运,竟然硬生生的将劣势转变为奇迹?!

    凭什么!凭什么世间的好事全都成了他们的,而自己和兰因却要受到如此苦楚!

    岑预越想越是不平,可如今徐兰因早就死了,他也被徐寒山控制得死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然是这样悲惨的下场!

    这样的冲击对于岑预来说实在难以接受,这么多时日以来,他就是全靠着对徐寒山受到报应的期盼才苦苦支撑着,但是如今,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他期待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于是兵卒们吃着吃着,就发现岑预又开始吼叫着,这一回倒不是无意义的叫喊了,他又开始恳求,求着这些听命于徐寒山的兵卒们送他去死。

    然而谁会理会他呢,兵卒们继续吃香喝辣。

    恳求声逐渐变成了咒骂,可是直到岑预筋疲力尽,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他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受刑,治疗,再受刑,直到某一天徐寒山彻底没了折磨他的兴趣,或许他才能以最不体面的方法死去。

    ……

    自从赵老说白玉质腹中孩儿基本无恙那日起,白玉质就开始了待产的准备。

    怀着双胎的女子有部分并不会足月生产,从八个月开始就有了风险了,不过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大家都格外小心着。

    终于在三月初的这一天,白玉质发动了。

    徐寒山站在公馆外头,现在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公馆里因为白玉质喜欢所以才种下的梅花开的不争不抢,此时此刻徐寒山却觉得什么都刺眼极了。

    “怎么还不出来…”

    他第一次急得团团转,安妗绸也站在外头,不过她却与徐寒山不同,她身为女子,是进去看过了的。

    “你急什么,女子生孩子,就是如同过鬼门关,你要是有良心,日后对她好些比什么都强。”

    自从安妗绸的生意做大做强,她与白玉质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但也是因为如此,安妗绸仿佛觉醒了某种天赋,与徐寒山倒是不对付起来。

    她与白玉质之间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和默契,连带着现在并不担心白玉质的安危。

    白玉质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安妗绸笃定。

    屋子里传来一声声稳婆焦急的呼喊,却听不见白玉质的半分动静,徐寒山第一次这样焦躁,却又无可奈何。

    “我如何对她不好?更胜过你远矣!”

    安妗绸嗤笑,那可不一定。

    良久,稳婆终于推开了那扇门,徐寒山听见婴儿强而有力的啼哭。

    稳婆眉开眼笑,那叫一个高兴。

    “恭喜徐将军!夫人平安生产,是两个大胖小子!”

    第254章

    生辰宴

    徐寒山好好一个大男人,看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两个胖娃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称不知所措的神情。

    一个比普通摇床都要大许多的大号婴儿摇床中,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胖儿子,他们曾经被千金圣手赵老说很难全须全尾的降生,然而却在现在,安然无恙的躺在精心准备的摇床中酣睡。

    徐寒山看着两个儿子白嫩嫩粉嘟嘟的胖脸蛋,大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孩子暖乎乎软绵绵的手臂。

    奶肥奶肥的小胳膊藕节似的,叫人看着就想捏一把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软乎。

    但是徐大将军这个在沪川湘南一带无人敢惹的大将军,却在两个还很小的崽崽面前将心脏都化成了一汪水一样的。

    “不抱抱他们吗?”

    身后传来白玉质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孩子降生的第二天了,白玉质从睡梦中醒来,看见了这位铁骨铮铮的徐将军却还保持着她睡前的姿势在看孩子。

    “我总怕碰坏了。”

    徐寒山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那日稳婆都已经抱过了。

    白玉质轻轻笑着,言语之中却满是温柔,她比之前更柔和了,整个人就如同初融春水:“不会的呀,赵老都说,他们两个长得很好呢。”

    是呀,徐寒山僵硬的肢体也放松下来,哪怕他是铁打的人,在孩子小小的摇床前站着看了一夜也是会腰酸背痛的。

    但是现在,看着白玉质,又看看两个胖娃娃,徐寒山却感觉到心中前所未有的平和柔软。

    是两个很健康也很懂事的孩子。

    赵老曾经说,因为白玉质的身体弱,所以不仅孩子有危险,生产的难度也会很大。

    这种风险因为第一胎就是双生子而变得更加不可控。

    然而谁都没想到,白玉质的生产过程竟然要比许多身体强健的孕妇都还要顺利许多。

    这两个在母亲腹中就吃过苦的孩子,从怀上到生产的过程,硬是没让白玉质受到一点儿多余的苦头,什么害喜头晕都没有过,生的时候也是很快就出来了,也不爱哭,从出生到现在也就是刚出来时哭过,哪怕饿了也就是咿咿呀呀两声。

    乖得叫人心里头都格外酸软。

    徐寒山再次用自己略显粗糙的大掌摸摸孩子肉乎的小手小脚:“待他们醒了,我再抱吧。”

    他怕孩子会被吵醒。

    然后徐寒山就愣住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传来软绵但是有些力道的触感,回头,却瞧见自己的两个胖儿子大眼睛眯成个狭长的缝,正用自己的小脚踩他的手掌。

    这是太太给他生育的孩子,生下来就与旁的孩子不一样,就连稳婆和赵老都啧啧称奇,直说这两个孩子全然不像是普通新生儿降生时皱巴巴的丑萌,反而生下来就是小仙童似的白白嫩嫩。

    徐寒山眼眶通红,背过身,任由孩子踩着自己的手,直到孩子又一次入睡才移开自己的手掌。

    白玉质不知不觉之间也又睡了,这种时节,人还真是容易犯困。

    外头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强盛起来,沪川的冬日就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中走了,春日迫不及待的来临,好像也要看看乖巧的胖娃娃是怎么吹气儿一般的就长大起来。

    冬去春来,眨眼之间就是三年。

    这一日,是徐公馆里头的两个小少爷的生辰宴,沪川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场了,甚至还有湘南的贵客远道而来,就是想要见识见识这两位小少爷的风采。

    现在整个沪川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家的一对儿双胞胎少爷,那是天生的帅才,生来就是两个神通广大的小神童!

    两个在外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奶娃娃现在还黏在母亲的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白玉质汇报着“战果”。

    “娘亲,我刚刚去院子里,花还没有开呢,不能给娘亲摘花花戴了……”

    这是双胞胎中的小的,是徐寒山给取得名字,叫徐澄济。

    “笨蛋弟弟,冬天本来就没有花花,娘亲看我,我给娘亲捏的小猪!”

    徐澄润挤开弟弟,凑在白玉质跟前,将手里不知道什么从哪里弄来的陶土小猪献宝似的递给白玉质。

    倒是很惟妙惟肖,小猪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徐寒山推开门走进来,没有立刻凑在他们母子三人旁边,等手掌暖和了,身上的寒气也散尽了才走过来。

    他一把捞起欺负弟弟的程润,毫不费力的将儿子滚圆的小身体举起来抛了个高高,等儿子又惊又喜的喊爹爹才将他放下:“程润不许挤弟弟。”

    白玉质看他刚从外头回来,身上的军装都还没脱下,也不提近几日怎么这么忙,只说旁的:“不要这样扔儿子呐!”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