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林琅意提起眼皮扫了一圈,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她这时候拿“有点累”这个借口离开肯定会遭来不满。她摇了摇头。
“到底是要结婚的人了,所以现在心思都收回来了,砚靳过两天要去外地出个差,亲自去续签合同。”程扬康干完一小樽白酒,龇了下嘴巴感慨道,“总算能看到老子退休,儿子顶上的希望了……他要是能干,我早点把东西都移交给他,我也乐得清静。”
“早点熟悉也好,以后我们做父母的都是要退居二线的,子女能干点,我们就轻松点。”林廖远对于两家联姻的决定满意极了,又为程扬康满上酒,两人压低了肩膀一碰杯,相视而笑。
“所以说,结婚日程是要早点排上,起码订婚的有些流程可以提上日程了呀。”
说起喜事,台面上顿时热闹非凡,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林琅意以前碰到这种场合还会装装样子微笑,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情况,像是叛逆期到了似的就是不想配合。
她的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咀嚼,听着那些笑声越是食之无味,到后面吃的是什么菜色都不知道。
林琅意咽下口中的食物,忽然对于这种场合的厌烦程度达到了顶峰。
联姻的时候那顿饭不能翘,今天难道还不能吗?
她再一次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手机,列表里到处搜罗着人,最后给庄岚发了句:【求救,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离席。】
不到一分钟,庄岚的催命电话立刻飚了过来。
一场小型配合演出进行得无比流畅,林琅意吃惊、皱眉、掩嘴三部曲,最后马不停蹄地拎起包,反复强调自己“两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她歉意地表示自己要赶紧回一趟公司,只能先走一步,程砚靳见她要走也跟着站起来,被林琅意一把按回去。
“难得家里团聚,我没办法先离场,你总得作为代表吧。”她笑着冲酒杯努努嘴,“而且你还喝酒了,又不能开车送我,还是替我多吃两口。”
明明到此为止离开就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当着一桌子的人撒谎和表演时心里的异样情绪高涨到极点,越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干什么,越是要在场面上装足了人模人样的样子。
她的太阳穴轻微抽跳着,类似于偏不如你意的阳奉阴违的做派让她觉得爽透了。
林琅意的手指还按在屏幕上,一旦唤醒解锁,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列表人信息会第一时间引来注目,她甚至有些蠢蠢欲动于将这个名字展示在餐桌上眼前,这样的话,一切都会搞砸了。
她知道把所有不耐烦的脾气和情绪丢到程砚靳头上是不正确的,但是很抱歉,她现在心情糟糕得不行,所以就想隔山打牛。
林琅意像是每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渣一样,把当下这顿饭当做朋友圈,在上面发合照,发恋爱动态,做足了深情人设的好门面,转头却打算跟旧情人厮混,哪怕无名指上还戴着结婚戒指,哪怕手机闹钟还设定着三点四十分去接送在读幼儿园的孩子。
为什么要在原配的生日那天借口工作忙离开去陪情人,因为这样才能伤人的心呀。
林琅意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摸了一下程砚靳的脸,笑着说:“你陪好爸妈就行。”
一桌人都在心疼说她“都没吃几口”、“大晚上还要加班”……林琅意一一受了好意,冲人笑得乖巧,转过身,脸上立刻落了表情。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她甚至都有些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叛逆地想挑着这种日子去见别人。
她出门,程砚靳依旧坚持要将她送到门口,见她步履匆匆,询问她:“很急吗?是什么事啊。”
她信手拈来:“教授马上要回国了,有意向将M国那试验田的情况与我好好谈谈……嗯,大概是白天我的发挥真的很好吧,所以打动了教授?”
其实白天有关试验田的事就成了,林琅意确实开心,这时候提起这茬,脸上依旧忍不住露出一丝小得意。
程砚靳见她脸颊旁娇俏的小梨涡,被感染着也露出了笑。
“是吗?林老板还挺厉害。”
“那是的。”
两人快步走到餐厅门口告别,林琅意连头都不回径直往外走,被程砚靳忽然叫住。
她扭过脸,脸上的发丝有几根贴在面中,被她用手指拨开细细别到耳后。
程砚靳看着她,想说什么,好像又说不出来。
有一种无端升起的恐慌和未知的忐忑,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早晚接送习惯了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开,但当下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的时候他却产生了某种悲观的预感。
他忽然觉得最爱的时候,另一段是连接着最深的恐惧的,就好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段关系相交后相离,每一次真真假假的转身都像是未来分别的一切缩影。
程砚靳心头发慌,不由自主地往外跟出来,最后只挤出一句:“我,我陪你到车库吧。”
“不用。”林琅意把滑到臂弯的包往上一拎挂在肩头,“我走了。”
她没有半点犹豫就走进了夜色中,程砚靳站在原地看她渐行渐远,忽然提高嗓音喊了一句:“早点回来。”
回应他的是背对着的摆手。
*
林琅意回到应山湖,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放了会空,屏幕一解锁,直接给联系人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起两声就被挂断,紧跟而来的是一条【正在开会,稍后给您回复】的短信。
林琅意打字飞快地发过去一条:【猜猜我现在在哪,十点前,你能找到我,我今天就跟你回去。】
这条短信编辑得流畅又快速,她见消息发送成功,将电量不足的手机设置成自动循环播放视频,然后往沙发上一丢,抬腿走进休息室。
她边走边脱衣服,打开衣柜翻出几套衣服,又用脚勾开抽屉随便选了几件贴身衣物,然后一一放进骑行包里。
绕到外面,再从一排钥匙中选出爱车川崎H2的,林琅意用膝盖一顶关上抽屉,除了佩戴了一只表,其他什么电子产品都没带,直接出了门。
手机还在身后嘈杂地播放着短视频,大概很快就会因为用尽电量而自动关机。
林琅意什么都没管,下楼去到车库里,骑上车就驶离了应山湖。
竞速兜风真的非常解压,疾风如海浪一般打在身上,又瞄着身体的边缘擦过,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面战旗,存在于顶天立地的高空中,一转头就是云雾缭绕,风把她每一根发丝都吹向自由。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骑行绕圈了多久,总之一开始还来跟她比拼的几个男男女女后来都离开了,林琅意自己一个人也玩得痛快,只顾周而复始地加速、过弯、回到起点。
直到她的头盔目视镜上飞速划过一道水迹。
一道,再是一道,越来越密集。
林琅意依旧完成了这一轮套圈,无人在场的场地,她松开把手,双脚点地卡住突突伺机行动的机车,抬手就将头盔解了下来。
捂在里面的头发有些潮湿,她甩了甩头发,又用手抓了几把,抬手的时候余光往手表上瞄了一眼,已经是九点四十七了。
这年头,没有手机寸步难行,要失联,丢掉手机也是第一步。
她笑了下,怕夏天的夜雨最终会大得倾盆而下,扭过头正要离开,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站在观众席最远端的男人。
席位上的泛光灯在他身后,他一身白衣黑裤得体正装,安静地站在台阶上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线,这样晨昏分割线似的光影让他的面容神色俱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身上宁和矜贵的气质。
那件白衬衫的袖子被他挽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手臂,而他双手浅浅地插在兜里,站立时肩膀开阔挺拔,修长笔直的身影在夜色中卓然清隽,好像在观众席上注视了很久。
林琅意怀里抱着头盔,安静无言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很久,看那灯光下飞舞的小虫好像成为此刻唯一的声音。
他终于动了,从台阶的最高层,一步一步往下走,一点一点靠近她。
林琅意依旧没有转过车头迎上他,雨滴没有变大变密,好像是逗人玩的恶作剧,稀疏零散。
他一路行走到她面前,站定。
林琅意看到他领口处解开的两粒扣子,忽然想起自己和边述遇袭的那个夜晚,站在医院拐角处的原楚聿也是这样乱了一丝不苟的领襟,甚至还系错了一颗扣子。
她想起当时他的狼狈,蓦地笑出了声,人一倾,直接往他身上倒。
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林琅意把脸贴在他肩膀上,丝滑的布料上有一两滴新鲜潮湿的痕迹,他大概也淋了一会儿雨,所以不管碰到哪儿,衣服都是湿漉漉的。
他最近听话得过分,又或者说是不敢有多余的举动。那晚她说暂时分开,他并不表态,只让她早点休息。之后的这五六天,程砚靳日日虎视眈眈,他也知分寸,一丝马脚都没有露出来。
林琅意以为他会是那个先破功的人,没想到找上他的却是她自己。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问。
“二十分钟之前。”
“这么早?”她把脑袋抬起来,看到他垂下来的视线,又把脑袋搁回他肩膀上,“低估你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说九点之前。”
“不管你说几点,我都会一直找到最后真正找到你为止。”他不为所动,声线沉澈,说话时胸腔里震出沉沉的震感,“你跟不跟我回家不是最重要的,找到你才是。”
林琅意将手臂绕过他按在他的后背,发现背上皮肤温热,那一层单薄的布料比他肩膀上更加潮湿,她问:“你怎么找到的?”
原楚聿抬头看了一眼淅淅沥沥还在下的雨,手臂一拧将她转回到机车上坐好,然后抓住她的手一起按在把手上,陪着他慢吞吞地把车开到避雨处。
“发现你开走了机车,没带手机,我就去市区内不限摩托车的道路和几个场馆看了看。”他三言两语,将找了她三个多小时的事轻轻带过,“不算难找。”
不算难找?她都开到A市与临市的交界处了,这个场地甚至不是什么标准场,而是周边职校搬迁后空出来的一块地,勉强能算废弃空地,没什么人来玩。
“那走吧。”她抬起手,把手表在他眼前晃了晃,意思自己说话算话,现在就可以直奔主题。
原楚聿却没什么表情地将她乱摇的手按下去,手指还触碰了一下她被风吹得有些失温的指尖,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回到观众席上方才他站着的地方,一旁走道的座位上有打包的食物。
他将手按在她肩膀上轻轻往里一推,示意她往里坐。
林琅意的目光还停在香气四溢的保温袋上,刚才晚上没胃口,现在玩累了才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她往里坐了一个位置,自来熟地取过保温盒放在膝盖上开始拆,询问:“你怎么——?”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我不认为大忙人林总在那个点已经吃完饭了。”原楚聿在她身边坐下,见她拆了一双筷子,顶着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地从她手里抽走,“两人份。”
是啊,这里还有一位大忙人。
她另拆了一双筷子,刚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片鲜美的鱼糕,旁边伸过来一双手将她散乱的长发拢在手里。
她侧眼看他一眼,嘴里鼓鼓囊囊的,没打算搭把手。
原楚聿膝盖上还摊着打开的餐盒,筷子横放在上,而他侧身过来,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她的发间,两只手反复撩起她的长发将其全部拢在一起,然后从手腕上褪下那串不离身的手绳,将她的长发认真束起。
因为侧对着,他扎得有些偏,那辫子明显往左边斜了一个角度。
他迟疑片刻,固执地将辫子端端正正掰回正中央,一松手,辫子又荡过来。
非常严谨客观并有强迫症的原总再锲而不舍地将辫子挪过去,松手,还是歪的。
他稍稍蹙起眉。
林琅意忍不住笑出了声,用筷子柄抽了一下他的手背:“扎好不掉下来就行了,吃饭。”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陈旧的观众席上吃饭,头顶的白色顶棚已经脱漆,露出一块又一块的斑驳灰色,雨点打在上面好像一阵疏急相间的鼓声,咚咚作响。
虽说是两人份的,但铺开来的菜色都是她爱吃的,林琅意觉得这顿“风雨凄楚”、四面透风的晚餐要比今晚那环境优雅的高级餐厅里高端的晚宴要合她的心意。
她大快朵颐,一旁的原楚聿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用膝盖充当桌子用餐也是斯文的,她见他一手四指托着自己的饭盒底部,拇指搭在上缘,另一只手持着筷子,腰板挺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从他碗里抢走大块牛肉,他余光一瞥,手臂垂下来,端正举在胸前的饭盒往她面前送,示意她爱吃就夹。
两人吃完,收拾掉垃圾预备打道回府,原楚聿将她的机车放进车后备箱,才刚坐进驾驶位,林琅意就推开了他欲要系好安全带的手。
他还保持着侧对着她的姿势,手中的安全带没有松开回弹,他就这样沉寂地凝着她,等她花样百出的下一秒。
下一秒,她直接从副驾驶跨过来,坐到他腿上。
也许是因为她的手臂碰到了他的手,所以他才会倏地松了下手指,任由箍在掌心的安全带滑过手指弹回原位,发出翅膀颤动般的回弹声响。
车辆发动着待机,车厢内只有冷气细微的吹拂,雨刮器没有开启,很快,前挡风玻璃上就被水层覆盖,将路灯晕散成不规则的光斑。
什么都看不清。
好偏僻,夜晚十点,废弃场馆几乎没有行人。
她居高临下地坐在他腿上与他对视,稍顿,她软下眉眼,捧住他的脸,低头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抓取关键词:出差
第
74
章
车内
安静的车厢内,
只有唇舌纠缠的声音。
原楚聿几乎没怎么回应她,他在接吻时就连眼睛都没闭上,只绕过一条胳膊将她环住,
生怕动作如此放肆的她磕到方向盘。
林琅意喜欢他身上那股悠久的浅香,她亲了一会儿,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处,
背脊蜷起,右手探下去摸到座椅开关,
将驾驶位往后调。
驾驶位的空间越来越大,
她垫着下巴说话时牙齿磕出清脆的响声,
像是小松鼠在用核桃砸石头,她问:“还在为那天说暂时分开的事生气呢?”
原楚聿不说话。
好一个生气的标志冷美人。
她一点也不怕他,将位置挪到最大的距离,
再一调,
靠背猛地往下掉了一截,
两人同时跟着往下摔了一段。
原楚聿嘴上硬气,身体倒是懂事,
在她往下倒的时候另一条胳膊也搂上来,将她完全护在怀里。
半躺椅的座位,
林琅意将脑袋从他颈窝处抬起来,继续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在他唇上断断续续地点着,无所顾忌地上下其手。
她的手指从他衬衫的扣子之间穿进去,
扣距窄,三四根手指就卡住,她一边亲,
一边用大拇指帮忙拧开衣扣,
然后完全探了进去。
他收回一只手,
捉住她没入大半的作乱的手腕,拖出来不让摸。
她打蛇顺棍上,转而用小指黏黏糊糊地勾住他的手指,将他手腕上的袖扣一颗颗解开,然后顺着他的腕骨一路往上摸到小臂。
应该是有些痒,她听到他的呼吸频次微微变了,修身的袖子里钻进两条胳膊让那段布料完全被紧绷撑开,越往上越是寸步难行,到最后她的手再也蔓不上去了,林琅意见好就收地停下手,指节弯曲,似重似轻地摸了摸他小臂上盘虬的青筋,然后用指甲顺着筋络一路歪歪扭扭地刮擦下去。
他的手蓦地颤了下,往一旁退着完全舒张开手肘,将她作乱的手从衣袖中脱出来,而后腰腹一卷,撑着她的重量轻而易举地坐了起来。
林琅意的后背急速往后靠,带着他护在她身后的胳膊一齐撞上方向盘,发出响亮的一记喇叭声。
原楚聿的呼吸略有些紊乱,他沉沉地调整了会呼吸,提醒:“你不回家的话,会有很多人来找你。”
“嗯。”林琅意用两根手指夹住他散开的衬衫边,“这不是已经有人找到我了么?”
他语气不变:“我现在把你送回去。”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林琅意他问东她答西,自顾自歪着头说,“生日那天我肯定没法正大光明地送你礼物,所以这两天提前送你好不好?”
“你先坐好。”
林琅意猛地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原楚聿,我兜风兜完还不够爽,气也没消,来找你就是来爽的,你把我送回去,我就找别人。所以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也许明早我一醒来,理智回笼,以后就做不出这种夜不归宿跟情人厮混的事来了。”
“万一再一后悔,又跟你暂时拉开距离,那再下一次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我没有生气。”他终于回答她的问话,说话时下唇上被她咬出的那个小豁口有些明显,刚才经久的亲吻让那片薄唇变得湿润殷红,格外漂亮。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面上,并没有因为她那些挑衅的话术而较真,他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解释道:“我知道在特殊时期,我回避一下的话,你会好做许多,我没想让你为难。”
“但是你可以好好跟我说这些道理,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对不对?”他的手顺着她的长发抚上去,最后摸到那条充当发绳的手绳,用指腹轻轻地揉搓着那颗月光白的珍珠,“而不是扔下一句暂时分开让我心惊胆战……分开是指什么呢?暂时又是多久呢?”
他的下一句话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要消散,缥缈道:“我们真的在一起过吗?”
“可不可以,不要间歇性地爱我。”
比林琅意更先回答的是他震动的手机,一阵接着一阵,像是规律波动的心电图。
她瞄到了屏幕上硕大的“程砚靳”三个字。
原楚聿自然也看到了。
他没接,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她知道他只是想拥有一次,在两人之间的秘辛或许会败露的情况下,她会选择他。
一次就行。
简单啊,她如果想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偏爱,那简直手到擒来。
震动声在静谧的车厢内不亚于一阵小型地震,隔着空气都能想象到皮肤震麻的触感。
林琅意双腿还岔开坐在他腿上,上半身俯过去拉开她的骑行包,在内衬小格子里摸出一包未拆过的T,撕开后连他的皮带都没解,直接去拉他裤子的拉链。
他没想到她如此大胆,被那些塑料薄膜撕开的窸窣声音刺激得眼皮轻微地痉挛起来。
他的右手手臂还搭在中央扶手盒上,指尖两寸就是明明灭灭不断震动的手机,却依旧保持着稳坐的姿势不拒绝,也不主动。
她动作熟练地帮他戴上,用膝盖撑起自己,脖子弯着低下头,因为怕距离不够撞到车顶,还抬起一只手撑在车顶上,膝行两步,对准了才往下坐。
两个人都顿了顿。
几秒钟的缓和,手机被她取起,强硬地塞到他手中,她挑着自己喜欢的力度和角度,说:“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总是偷偷趁着爸妈不在家的时候玩平板,玩之前要仔细观察平板放在哪个位置,音量是多少,偷玩之后需要原样再放回去,还要散热。”
电话因为久没接起而自动挂断,没过两秒,重新响起。
程砚靳又拨了一个过来。
林琅意开始上上下下地动,继续回忆:“然后有一次被半道回来的我爸逮住了,好一顿骂,我当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了,怕得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后来果然被好一顿骂。”
“被骂完,下一次,我还敢,而且还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从此之后耳机不再戴两只耳朵,露一只用来听脚步声。”
“但是后来又有一次被逮住了,我复盘了好多遍,才发现我爸妈会在平板和保护壳中间放一根头发,我打开的时候没注意,那根头发掉了,再放回去的时候当然没有了,所以只要打开保护壳一检查就发现我偷偷玩过平板了。”
“然后下一次,我吃一堑长一智,继续偷玩,”她脸上渐渐漫开潮红,“其实每一次我都是紧张的,好几次擦边在爸妈回来的半分钟里才放回去,被抓住了,被骂了,哭哭啼啼地真心悔过,决定从此做一个只会读书的无情的机器,但下一次,下下次,我依旧玩。”
她听到他混乱的呼吸,以及攥住她胳膊的掌心越来越用力,低下头用鼻尖蹭他:“所以,不能听一个人说什么,要看她做什么。”
“说再多悔过的话又怎么了,写再多的保证书又怎么了?每一次都紧张得像是过山车又如何?我不是——”她这一下一不小心没收住力坐得有些深,话在喉咙里卡了好久才颤栗着往下接,“一而三再而三地在想尽办法玩平板吗?”
电话在结束震动的前一秒接通了。
林琅意就着他的手划开接通的。
在两个人都已然意乱情迷之时。
电话里,程砚靳并没有表现出夺命连环call的焦急,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是平缓,开口就问:“聿哥,我想起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今年过生还是我们哥几个自己人在你家过吧?”
原楚聿没有马上回答,因为林琅意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就贴上他的身体,在他被咬破了一个小口的下唇上吮了一口。
程砚靳那边风声有些大,听样子是坐在车里,车窗大开,他继续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回头给你带过来。”
接吻成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明明能一心二用的原楚聿在这个时候就连手机都不想拿了,调成了免提后直接往副驾驶上一扔,正巧砸在拆开的T的盒子上。
纸盒被砸得翻了个身,掉到座位底下,里面剩下的几片纷纷散落在地毯上。
不算大的动静。
程砚靳:“你在家吗?”
原楚聿揽住身前的人,舌尖挑开她的齿间探进去,刚才所有的无动于衷在此刻都烧成了灰烬。他收拢手臂将人往他怀里挤,自己则贪得无厌地直起身子反压过去,在她节节后退中不小心一起撞上了方向盘。
喇叭再一次叫出响亮的笛声。
林琅意果然如她所说,该紧张的时候就是止不住地生理性紧张,绞得他也低声喘息,难以自持。空间狭窄不便施展,她很快没了力气,于是只能伏在他身上,偏着耳朵听电话。
原楚聿干脆利落地将车熄了火,抽空简短回复:“不在,在开车。”
程砚靳那厢清晰地传出了打转向灯的声音,风声渐止,大概是他将窗户关上了。
他说:“嗯。”
“还有事吗?”原楚聿单手揽着她,另一条胳膊往副驾驶位摸过去拿到手机,“挂了?”
“行,想好要什么礼物了说一声。”程砚靳说,“等我出差结束,回来给你。”
大概是环境和电话的双重刺激,以及上一次跟他已经是好久之前,林琅意结束后仍然意犹未尽,往后往旁边反下腰想去再捡起一片。
她被他扶住腰止住了下腰的动作,原楚聿方才是如何解开她的衣服的,现在就如何一一帮她穿戴好,车上的抽纸抽了好多,他把她处理好后才低头看了眼自己颜色深浅不一的西裤,随意擦了擦。
“回家吗?”他问。
“不回。”林琅意拿着他的手机浏览酒店,还在撩拨他,“你是想订房间,还是一起回定浦小区?”
“先说好,程砚靳估计已经有点起疑了,那天池疏在17层,电梯下来时程砚靳就在我旁边。”
“你如果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原楚聿整理完毕后才重新发动了车,雨刮器一刮,被雨水冲刷成类似于磨砂质地的前挡风玻璃终于视线清晰。
他询问她的意见:“你想去哪里?”
林琅意把他的手机翻转过来展示给他看,上面是新预订的一个酒店房间。
他接过来,换成了更优质的套房,而后干净利落地付了款,导航一开,车在雨幕中驶离。
她大大方方地停好机车,去酒店的时候也要刷两人的身份证,林琅意连口罩都没戴,正大光明地牵着原楚聿的手去前台扫脸登记,到处都是监控,她甚至朝着楼层的监控器展颜笑了下,而后一起上楼。
她今晚什么应不应该,什么理智还是冲动,亦或是可能潜在的不安全因素以及露下的马脚都不管,在黑夜中要允许自己抛弃一切好好解压。
明天么,明天再说。
这种掀桌子的状态似乎令原楚聿的心情肉眼可见地转晴,他每次在事后总是越发黏人,今天更加。
电梯上楼的这么点时间,他都要将双臂绕过她叠在她肚子上,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脑袋上,将背对着他站着的她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头亲亲她的发旋。
“明天上午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商场买礼物。”林琅意抬起头,对上他垂下的视线。
两人非常自然地接了个吻,她说:“我已经想好了送你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妹是来解压的,所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手里的筹码越来越硬(指财富和资本),偶尔发疯想掀了桌子也不必顾虑一地狼藉谁来打扫。
所以希望三次元的大家都能越来越好!都给我发大财!
原:原来我是个平板(?
程找了一个通宵,明天章开始,像个男人了
第
75
章
不听,不看,不知
林琅意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到应山湖。
上午的时候她带着原楚聿去逛了一圈商场,
一直到临近公司了两人才分道扬镳。
林琅意背着骑行包将机车开到公司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程砚靳的车。
他停得非常靠边,几乎就沿着河岸,
驾驶室的窗户降到了底。他曲肘压在窗沿上,头往侧面转,漫无目的地盯着养殖塘的水面,
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琅意同时拧下前刹和油门把手,机车原地轰鸣,
巨大的震感让他陡然转过头来。
非常疲惫的一张脸,
他眼下略有黛色,
下巴上冒出了短簇的胡渣没来得及刮,林琅意看清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吃饭的那一身。
他缓慢迟钝地上下看了看她,声音很低,
浑浑沌沌的,
连眼睛都不眨了。
好半天,
他才像是灵魂归位了一样撑起一个惨淡的笑:“你回来了?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嗯,你没事那我就去公司了。”
林琅意控制着机车慢速开到他车旁边,
靠近了,才看到副驾驶位置上有两份满满当当的没有拆封的果切,
两份丰富的早点,以及两份还冒着热气的午餐盒饭。
水果看起来已经不新鲜了,一整夜的时间让它氧化变黄;早餐也不热了,
凝结的水珠挂在透明塑料袋上,人走茶凉。
午餐看起来是新买的,但从夜宵到早点再到午餐,
每一样都是双人份,
却每一样都没有拆开动过。
副驾驶上丢了三四个来不及归还的充电宝和杂乱的充电线,
所以那些食物被挤在一边,看起来可怜极了。
程砚靳的手机还连着充电线,消息一来屏幕就亮起来,电量只剩下14%。
他拿过手机,林琅意看到那些消息都来自她身边的人,最顶上新跳出来的联系人居然是先前定梳妆台的销售,回了一句:【林小姐没来看过呢。】
都问到销售了?
程砚靳快速回了一圈,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哑着嗓子说:“我昨晚说了你在家,所以爸妈后来没担什么心。”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前因后果:“因为你忘记关你办公室的灯了,休息室的门也没关,保安巡逻的时候看到你手机在但是人不在,怕出事,所以跟爸妈说了。”
他露出一个安抚宽慰的笑,眼皮有些肿,沉重如铅般提不起来:“你不在没意思,所以我也提前离席了在家等你,这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在饭桌上知道你忘带手机的事,不然能更早帮你打掩护。轢閣”
林琅意熄火停了车,看他:“你不问问我夜不归宿是去干什么了?”
程砚靳打开车门走下来,伸手接过她背后的骑行包,没有半点因为十五六个小时到处寻不到人而发疯质问的倾向,而是自顾自往下说,语速飞快,好像在怕她先自问自答:
“跟朋友去骑车玩了是不是?我知道的,有时候玩开心了就是会忘记时间,我以前晚上赛车打球也是这样。”
他絮絮叨叨的像是个小老头,一句话不肯让她插嘴,接了她的包又去摸了摸她的手指,她是热的,他却罕见地手脚冰凉。
“我后来才看到你机车不在,去场馆找了一圈,但是没有找到,那个时候太晚了,所以都闭馆了。”他还在解释,“后来下雨了,你有被淋湿吗?”
“没有。”林琅意说。
程砚靳的目光在她眼周描摹了一圈,不知道看到什么了,猛地撤回眼神转身往副驾驶走:“昨天玩了这么久,也没好好休息吧,我买了午饭,吃完你可以中午休息一会儿,这样下午才比较有精神。”
他如这段日子的每一天一样,把她送到办公室才预备离开。
林琅意看他这副疲倦的样子,一边拉开骑行袋将换洗衣物都拿出来,一边留他:“要洗个澡再走吗?”
程砚靳转过头,正要说什么,林琅意在整理东西时抽出自己的长裤,一只裤脚不小心勾出了其他东西,连带着毛巾、护腕和剩下零散的两只T都散了出来,清清楚楚地掉在地上。
林琅意:……
两秒的冷场,她神色自若地将掉出来的东西一一捡起来,也没打算解释。
怎么了,既然有在每个包里放备用T的习惯,那在骑行运动包里放两个也不稀奇吧,譬如运动完去撸个串很正常,兜风完晚归了带上T防止出现某些意外情况也很正常吧。
她将东西都收好,一抬头,只看到程砚靳慌慌张张扭过头不敢看她的动作,好像这个T不是从她的包里掉出来,而是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他用力将脸完全撇过去,脖子与肩膀拉出一条明晰的线条,全身都绷紧了。
她还没什么反应,程砚靳已然手脚并用地推开休息室的门往外走,结结巴巴道:“没事,不用洗澡了,我想起公司里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他好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魂索命一样,扔下这句话,连头都不回,直接快步离开了。
林琅意手中还抱着自己的裤子,视野里只剩下被慌乱打开后缓缓自动关闭的办公室门,以及桌子上放着的两份午餐。
……
下午五点左右,林琅意就下班了。
今日下班得早,因为股份的事有了新进展,所以她可以舒一口气。
昨晚她跟原楚聿商量了下,既然林向朔对于庄岚股份一家独大有意见,也不打算再接受袁翡等人名义的投资,那不如就以应元的名义也占一小部分,私底下,她再与原楚聿签合约。
她想到就要做,读书的时候跟边述去酒店结果他在写论文,今天角色变换,她跟原楚聿在酒店厮混到一半开始拟定名义股东代持股协议,直接将自己与庄岚的协议作为模板开始跟原楚聿讨价还价。
彼时两人衣服都还没穿好,原楚聿面露无奈,只能放弃最后两只还没来得及用的T,认真打起精神跟她讨论。
今早,原楚聿就向林向朔发去了意向通知。
林向朔对于应元这条线求之不得,当即一口答应。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原楚聿投资比例不算大,况且应元方面要求观望片刻,等庄氏资金先到再签。于是林向朔只能加快与庄岚的合作进程,速度推进投资协议的签订和实际投资交割。
一想到各方资金到位,应元的加入也让庄氏这位大股东看起来被平衡了一部分,林向朔心里无比宽慰。
林琅意几条途径都在收线阶段,见事情顺利,昨晚又没怎么睡够,早早回了定浦小区。
到家的时候她输完密码正常把门一开,却一下子撞到了里面什么东西。
她吓一大跳,定睛一看,发现程砚靳失魂落魄地席地坐在玄关处,埋着头背靠鞋柜痴痴发愣。
他脚上穿好了球鞋,一旁还斜放着一块炫酷的黑金色滑板,看着是要出门的样子。
林琅意推开门的时候撞到了他身上,这才让他萎靡的神经跳动了一下。
他看到她,愣了几秒,脸上表情陡然努力转变出轻松模样,伸手想从裤兜里掏手机,摸了半天才发现放在地上了,连忙又弯腰捡起来。
那屏幕本来是亮着的,他的视线停在上面,立刻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缩回来,手指反应极快地按下了锁屏键。
“你怎么回来啦?都没有叫我来接你。”程砚靳故作轻松地接过她的包放好,往里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鞋子都没脱,赶紧双脚互别脱了鞋,赤着脚回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今天好早。”
“今天没什么事,刚好袁应贺来接袁翡,所以把我一起带上了。”林琅意往他身上瞥了几眼,看到他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胡子还没刮,从侧面看过去冒出一层短短的胡渣。
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他长得快,每天都要刮,起床后晃荡进浴室第一件事就是往下巴上抹剃须膏。
“你胡子没刮?”她走过去像是挠小狗下巴一样挠了挠他的下颌,“好扎。”
程砚靳在被她碰到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然扩散,眼睛微微睁大,就这样失神地注视着她,像是明明做好了不被喜欢、会被冷落着丢在角落自己舔舐伤口的准备,却因为得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零星关注而又喜又惊。
因为这一点点亲近,他的唇角无措地往下垮了一秒,又提起,最后因为抿紧了唇瓣而扯平成线。
他的眼睛眨得太过频繁,看起来极力在稳住自己的情绪,却一而三再而三地失败。
她看到他耷拉下去的眉毛,那英气轩昂的眉骨在这种时候散发出模糊的低落情绪,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现在委屈死了。
程砚靳的嘴唇动了动,最后收紧下颌将自己的下巴往她手心里更深地垫了垫,浑浑沌沌道:“嗯,就是来扎你的。”
林琅意笑了下,她像是在学习途中抽空玩了会平板,还玩痛快了,现在看什么都顺眼,听他这么说,就又活动着手指挠了挠他。
摸完就走,撤回手的一瞬间,程砚靳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手大,攥住她的时候几乎能扣到第二节指节,他把她留住,手上越来越用力,好像在徒劳地留住一捧水。
“林琅意,你想不想去跳伞,很解压的,特别放松。”他慢慢眨眼,逐渐回过神来,“或者去滑雪,我们可以坐飞机去吉克普林,那里是全国最大的滑雪场,雪质很美,可以乘坐缆车到山顶再滑下来,我查过,九月初已经下过初雪了,2800米,雪量充足。”
林琅意多说了一句:“跳伞我不会啊,滑雪我倒是会……但我很久不玩了,以前跟杭茜去滑过。”
“那就去滑雪。”程砚靳像是终于活过来了,说到了熟悉的领域时眼睛里也渐渐有了光,“你有基础就更好了,我也可以教你,稍微带带你找下感觉就行,或者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们请教练一起。”
听起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