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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迫切结婚的也不是我一个人,你头顶上挂着倒计时,你以为老爷子打你是管教你?他这么宠你,比谁都想把股份和公司留给你而不是肚子里的孩子。”

    程砚靳脾气上来,不爱听这些忠言逆耳,呛她:“是啊,所以我根本不用为了钱财操心,可是应山湖缺,你得操心。”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林琅意坐在床沿,冷冷清清地与他对视良久,直到他先撑不住,错开了眼。

    “不必为钱财操心?”她短暂地笑了下,没再往下说。

    “好,那你走吧。”少顷,林琅意的声音仍然镇定,也同样固执,“但我今天会睡在这里。”

    程砚靳赌着气扬长而去。

    他离开时还听见身后林琅意在为他善后,解释他需要出去买点留宿需要的东西。

    程砚靳到台球馆时约好的几个哥们已经打完两场了,见他迟到,纷纷揶揄他:“怎么不在家陪未婚妻?还有空跟我们几个孤家寡人一起打球?”

    程砚靳眉间堆砌着浓烈的烦躁,沉着脸不愿多说,他从墙上取下一根球杆,磨了些白垩粉走到台边:“开一局。”

    几人见他心情不好,倒也没触霉头,招呼着将打到一半的球一摞,直接重开一把。

    袁应贺也在,他站到程砚靳身旁陪着一起打球,程砚靳一直一声不吭,球也打得又凶又急,他是老手,准头和技巧都手到擒来,可今晚却连连失手。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打趣他,程砚靳倒也没发脾气,只越打越沉默,除了在间隙中问了几次时间,其他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

    直到一整把结束,他主动让出了位置,一个人在吧台旁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心不在焉地瞧着别人秀技。

    这可真是少见,一群人边打球边用余光瞄着独自出神的程小公子,他以往总是那个炒起气氛和玩得最尽兴的人,难得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坐了不到十分钟,程砚靳突然站起身,将杆子往吧台上一搁让人放回去,只匆匆留下一句:“出去下,你们玩着,我等下来。”

    袁应贺也丢了杆子,跟着他出去:“我也一起吧,透个气。”

    他上次与程砚靳在金沙公馆交谈不算多,主要是因为程砚靳来了没多久又跟着林琅意走了,但好歹也算认识过了。

    程砚靳瞥他一眼,没说不好,走出台球馆两人一起上了车后,程砚靳却坐在驾驶位一动不动,问:“这个点这里哪里能买生活用品?”

    袁应贺愣了下:“什么生活用品?”

    程砚靳移开视线,别过脸不与副驾驶上的袁应贺对视,反而转向另一边透过窗户盯着绿化带,声线发硬:“女人的睡衣啊,换洗衣物,抹脸的……就是如果留宿的话要什么东西?”

    袁应贺反应极快却不拆穿:“哦这样啊,我妹妹出去确实会带一些东西,我知道,我陪你去吧,这个点只能去24h便利店了。”

    程砚靳将车发动:“你导航,我开。”

    两个大男人一起去了便利店,程砚靳红着耳朵买了一次性换洗内衣裤,还挑三拣四地选不好睡衣,收营员摊着手说“这里只有这种”,他最后才勉为其难地拿了件白色纯棉的T恤衫。

    “这种东西,那还不如我衣柜里拿一件算了。”

    袁应贺睁着清澈的眼神:“确实可以啊。”

    程砚靳凶着脸:“不行!我凭什么借给她。”

    袁应贺笑了一下,又说:“还有护肤品,这个太难买了,最好还是问一下常用的品牌,或者阿翡朋友来家里的时候会临时借用一下她的。”

    程砚靳连连摇头,震声道:“封从凝的东西用了会倒大霉。”

    结果两人最后在收营员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下买了最贵的,虽然都看不懂,但价格在那,总比瞎戳要强吧。

    结完账重新上了车,程砚靳将那一大包东西放在后座,然后就开始拨号。

    袁应贺奇怪:“你干嘛?”

    程砚靳头也不抬:“打个电话让管家去门口拿一下。”

    “你,你都买好开车送回去了,不顺便进门给林琅意吗?”

    程砚靳声音一下子响起来:“谁说是给她的?”

    袁应贺笑了一下,看破不说破,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你上次不在,我们打水球的照片你看了吗?还别说,林琅意真的很擅长运动,应该跟你挺有共同语言的吧?”

    程砚靳还绷着脸,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接过了手机,嘴硬道:“谁跟她有共同语言?我到要看看……呵,样子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他开始疯狂挑刺:

    “真能进球吗?别只是拍照作秀。”

    “你们这都能让她赢?会不会玩?”

    “她这衣服一看就不是专业玩水球的,女孩子家家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水球怎么会穿这种时装?”

    袁应贺有些困惑:“这泳衣不是你买的吗?”

    程砚靳更懵:“我怎么可能给她买泳衣?”

    车厢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光影明灭,袁应贺吃不准程砚靳是气头上在嘴硬还是怎么的,老实道:“可是那时候,聿哥说泳衣是你买的,我听袁翡说,你还定了三件。”

    程砚靳将照片重新翻到第一张,仔仔细细看下去,林琅意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全力以赴的,照片里不管镜头怎么拍,只要有她的身影,她的目光永远是追着那颗球走的。

    他一张张划过去,看到她黏在脸颊和雪白后背上的稍稍卷曲的乌发,印着水色的熠熠生辉的灵动眼睛,和放声大笑时毫不忸怩的自然大方的笑靥。

    以及,相呼应的,抢球的那张照片中,原楚聿将球举高,神情温柔地冲着怀里的她浅笑的模样。

    程砚靳的手指点在这张照片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很久都没有反应,直到袁应贺也把脑袋凑过来看。

    “咔嚓”一声,程砚靳快速划掉了照片并且立刻锁屏,手一扬将手机扔回袁应贺怀里。

    他直接将车掉头:“把照片都传我一份吧,我先送你回台球馆,然后我就回家了,你们慢慢玩。”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零点发,谢谢读者宝宝们的喜欢,啵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你没买套吗?”

    回到老宅已经是零点后了,

    门前树影摇曳,万籁俱寂。

    程砚靳提着一大包东西,抬头望了眼月亮,

    才想起今天是十五。

    他下意识把脚步放轻,提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进了家中,而后窸窸窣窣地一路摸上二楼。

    他走之前不让林琅意睡自己的房间,

    也不允许她睡同在三楼的另一间与书房连通的小房间,因为那间卧室是他很小很小还不敢一个人睡觉时,

    乔婉陪着他一同入睡的房间。

    按理来说,

    林琅意只能去二楼的客房。

    程砚靳在经过二楼主卧时越发谨慎地放轻了动作,

    程扬康和封从凝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可是一墙之隔就是客房,这个认知让程砚靳微妙地产生了点厌恶情绪。

    刚才还不觉得,

    现在光是经过这个房间都让他不爽,

    早知道就让林琅意睡三楼了,

    真是晦气。

    他蹑手蹑脚地试了试门把,还未使劲,

    门就顺畅地被打开了。程砚靳顿了一下,心里开始嘀咕林琅意这女孩子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连去陌生地方睡觉都不锁门。

    他的脑海里一瞬间又想起那张几乎贴在一起的水球照片,很快速地小幅度晃了下头。

    也许她就是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窗帘拉得一丝不透,

    他有些艰难地碰到床沿,然后浅浅地坐在床边去摸小夜灯。

    灯还没摸着,走廊里的过道灯却忽然亮了起来,

    门口幽幽传来一阵沙哑的问候:“您还没睡吗?”

    程砚靳在极度寂静中骤然听到背后传来低哑的人声,

    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手掌“啪”一声拍在墙上,直接把房间里所有灯都点亮了。

    白昼如斯,他和管家两两对望,而床上空无一人。

    “胡叔,您干嘛啊……?”程砚靳吓得够呛还得忌惮隔壁,只能压低了声音。

    “我起夜,听见您那辆车排气管的声响,过来瞧瞧。”胡叔睡眼朦胧地朝眼镜哈了口气,用衣摆擦了擦后戴上,仔细瞅着程砚靳腿边那一大袋东西,“您买什么花了这么久时间?”

    程砚靳咳嗽一声,用腿将这一袋日常用品别到床边挡住,不答反问:“林琅意人呢?”

    胡叔努力把豆眼睁大:“林小姐不是在您房间里吗?”

    那房间不让她睡她还睡!死脾气!

    程砚靳深吸一口气,提起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三楼,到门口一拧,这回门真的锁上了。

    他有些恼怒,却又微妙地莫名生出一种男主人没赶在妻子规定的宵禁时间内赶回来,直接被反锁在外的奇怪心态。

    他抬起手却又收拢五指,最后还是放轻了动作像啄木鸟啄了三声:

    “林琅意,开门,让我进去。”

    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

    程砚靳压着动作小声地反复敲了将近十分钟,里面的人就跟睡死了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在心里暗骂了几百遍“林小猪林小猪”,最后掏出手机给她拨号。

    关机。

    “啪嗒”一声,程砚靳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他被人鸠占鹊巢,还被关出门外,连自己的房间都进不去!

    林琅意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啊?!这是谁家谁的房间她不知道吗?

    程砚靳在门口怒气冲冲地原地打转了几圈,气得那一点点瞌睡都醒了,他拎着手上那一大袋子东西,像个小丑一样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又是拧门把手又是敲门,今天非得让她把门打开。

    他就这样一直面壁思过般徒劳地站了四十多分钟,终于传来了一点响声,结束了他这场独角戏。

    可惜,响声是从二楼传来的。

    封从凝穿着一身昂贵的真丝睡袍从楼梯走上来,最后一只脚踩在楼梯上不敢上三楼,程砚靳不允许她踏入乔婉的回忆。

    “砚靳,你干什么呢?”

    程砚靳敲门又撬门的手僵在空中,扭过身朝向封从凝时又是一条好汉,他坚强地从袋子里摸出那件新买的棉T,小菜一碟道:“我给她去下个水。”

    在封从凝吃惊的表情中,程砚靳镇定地、老道地,大步走向走廊尽头的盥洗室,像一位成熟男士一般亲自为林琅意洗衣服。

    封从凝的声音从背后追上来:“你……有洗衣机啊?”

    “你的睡衣不都是手洗和干洗?”

    “因为我是真丝啊。”

    “呵,”程砚靳冷笑,提高嗓门,“今天将就,下次我也给林琅意买真丝,你有什么她都得有。”

    封从凝的神色变幻莫测,又放软了腔调:“那你自己卧室里也有洗手间呀。”

    程砚靳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关出门外的糗事,顶着一张小霸王的脸否决:“会吵醒她。”

    封从凝不说话了,盥洗室中水声响起,她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二楼卧室。

    卧室里程扬康呼噜声震天响,尽管封从凝几次表示自己孕初期孕反难受,可枕边人还是沾上枕头就秒睡,徒留她一个人辗转反侧。

    连程砚靳都知道疼老婆。

    她摸了摸肚子,神色冷下来,心说程扬康也不是不疼老婆,只是大约都疼在乔婉身上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活着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

    另一边,程砚靳这辈子都没有洗过一件衣服。

    他狰狞着一张脸粗手笨脚地将一团布料反复用力揉搓,台面上都是溅起来的水和泡沫,因为洗衣液倒太多了,清洗时洗了好几遍才揉不出泡沫。

    一件衣服被他洗得皱皱巴巴,程砚靳鼻腔里都是洗衣香氛的气味,冲得他头晕。

    他将衣服丢进烘干机,大半夜开始“轰隆隆”地运作起来。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两点了,他才就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回到房门口,方才那点被关出门外的气愤因为漫长的手搓衣服而被磨平,程砚靳此刻真的有点想躺床上睡觉了。

    都这个点了,再在门口罚站天都要亮了,他读书的时候逃课打球都没有被老师罚过这么久。

    他眼皮打架,又惶惶地想着若是天亮了家里人都起来了,发现他被林琅意关在门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抬得起头,他的威信和脸面往哪里搁。

    “林琅意,我真错了,你让我进去吧。”他终于服软,焉哒哒地将头颅抵在门板上,对着门内也许根本没人听见的情况下道歉。

    “我说话难听,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跟你说话了,你看我还是回来了对吧,我以后好好说话,也好好听你的话行不行?”

    “林琅意我身上衣服还是湿的,”他开始疯狂找借口,在恰逢五月的适宜温度中胡说八道,“我给你洗衣服,水打湿后贴着前胸有点冷——”

    他用力吸一吸鼻子,无视那一身实打实锻炼出来的从小就不怎么感冒的身体唧唧歪歪道:“我觉得我要感冒了,后半夜好冷啊,这可是凌晨,你看我们明天还要去山上,山上多冷啊,我真的会感冒的。”

    “林琅意我给你转钱吧你看行吗?”他双管齐下,换个角度开始求饶,“现在有的我都转你,等我卡解了再转,真的。”

    他咔咔转过去几笔,每一笔都留了求情的附言,可房内还是毫无反应。

    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背靠着门板坐下,身旁还有那一袋子的日用品,跟着他像是一朵大蘑菇和一朵小蘑菇一样焉头耷耳地双双种在地毯上。

    不能去二楼,被早起的家里人看到他就完了。

    想来想去,程砚靳只能抱着膝盖在门脚将就一下,等到五点他再装作早起去烘干机拿衣服,假装自己睡了安稳的一觉才醒来。

    他一直在门口点着头打瞌睡到三点半,睡得腰酸背痛,始终睡不踏实。

    身体上的不适伴随着整晚的面壁让他又是委屈又是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房内传来一点起夜的响声。

    他立刻惊醒,不抱希望地刚敲了第一下门,锁舌转动,门突然开了。

    程砚靳的手还呆呆地停在空中,他看见披散着头发的林琅意赤着脚站在他面前,正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还没睡醒的困顿,有一点哑哑的磨人撒娇感。

    程砚靳一肚子的抱怨被这句话搅得烟消云散。

    他想起以前一个滑板的哥们在午后给他女朋友打电话叫她起床,彼时那哥们被电话那端半梦半醒的女孩子的撒娇声喊得找不着北……

    那时候程砚靳还对此嗤之以鼻,对哥们儿这么软的耳根子大肆嘲笑了一番。

    但现在……程砚靳低下头,他闻到了不属于自己衣服上浓郁香氛的浅淡的香气,他觉得这个味道比洗衣液要好闻一万倍。

    他的脑子有些打结,第一句问话是:“你怎么和衣睡?”

    “我没有衣服呀。”林琅意很轻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都睁不开。

    “我给你买了睡衣。”

    “嗯?”又是那种哑哑的声音,温柔到让人心尖发痒。

    程砚靳忽然觉得那件衣服拿不出手了,他讷讷道:“但是在烘干……哦可能好了。”

    “算了,就这么睡吧,就一两个小时了。”她往里面走了两步,手一推就要把门关上。

    程砚靳眼疾手快地将门卡住:“你干嘛?还要赶我出去?这里是我的房间。”

    林琅意半闭着眼睛:“你睡这里我怎么睡?”

    “你一开始不就打算留宿吗?”

    她稍稍睁开一点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都像是休憩的蝴蝶翅膀,慢慢道:“我的意思是,我睡觉不穿内衣。”

    程砚靳一张脸突然爆红,他连肩膀都抽紧了,身体僵硬无比,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林琅意的下一句几乎都是气音了:“我在自己家都是裸睡的,你——”

    “我我我,我给你找衣服,你等下。”他紧张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囫囵推开她往房间里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衣帽间给她找衣服。

    房间内的灯打开,他往她身上扫去一眼,只一眼就足够将她通体上下收在眼里,而后像是被蜇了一口一般慌不择路地错开眼睛。

    她可能真的没穿,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皱,也许只是为了开门临时套了一下,连前后都穿反了。

    “你怎么敢的?”他一边把衣柜翻得乱糟糟,一边斥责她,还没找两下,又手忙脚乱地把袋子里新购的日用品全倒在地上,抓起一次性的内衣物就塞给她。

    林琅意抱着一个枕头靠在床头,懒得一动不想动,闭着眼回答:“阿姨说床单都是新的。”

    她还反过来怨他:“而且你又不回来……所以你回来干嘛啊。”

    “我,我怎么不能回来?我就回来,你……你不生气了吧?”

    半晌也没听到回复,程砚靳也不敢多问,夹着尾巴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终于翻出一件专柜送来时就干洗整理过的宽松套衫,捏在手里布料绵滑舒适,重要的是他一次都没穿过。

    他立刻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丢给她:“快点换。”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敢多停留,快步藏进衣帽间将门一关,把外面的空间都留给她。

    夜晚实在安静,他的房间里在此之前从来没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住过,以至于,他到今日才知道衣帽间与卧室之间的这堵墙这么薄,薄到那些衣物摩擦时的窸窣声能如此明显。

    “我好了。”林琅意清凌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程砚靳立刻打开了门,他浑身发烫,脸上也灼然一片,他想大概是密闭的空间让他呼吸不畅,这才燥成这样。

    开门透透气就好了。

    他往外走了一步,只一眼,立刻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宽松绵软的布料亲肤性太好,以至于纤薄不合尺寸的她在宽大的衣服底下有一种别样的欲语还迎感。

    他是知道她身材姣好的,可是衣服挂在身上时起伏玲珑纤秾合度,让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明艳漂亮得过分。

    他现在有些后悔,洗衣服时打湿的上衣被他置之不理,以至于现在东一块西一块地贴在身上时让他更加无所遁藏。

    他侧过身让自己不要直面她,伸手还想去关灯,脑子越是一片浆糊嘴上说话速度越快:“我关灯了啊,该睡了。”

    “等下我打地铺好了。”

    “你赶紧钻被子里去,坐床边干嘛呢?”

    “我先去洗个澡,身上都是肥皂味。”

    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却没听见林琅意有丁点回应,终于忍不住移了一寸目光过去,瞧见她弯腰拨弄了几下倒在地上的各类日用品,露出来的那一截雪白的脖子在灯光下凝出如玉的光辉。

    而后她直起身,轻声问:“你没买套吗?”

    【??作者有话说】

    预警:文案也说啦,妹宝先睡程再睡的原。

    跟程是进度直接拉满,从没感情到程认清心意,他被睡完后就听话老实了(对,是被睡);原是先爱再杜(主要他名不正言不顺啊哈哈),然后直接弯道超车了。

    另外妹宝每一步都清楚自己的想法,这里睡也是,两章后直接一顿教训程今晚跑出去一事也是。

    妹宝: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珠珠!

    第

    20

    章

    橡胶过敏

    浴室里水声涓涓,

    程砚靳站在花洒下用冷水冲了很久还走不出去。

    想点别的,别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被她一句话就砸得头晕目眩,比如明天早上胡叔会做什么早饭,

    胡叔——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我可不是这种随便的人,我要做肯定要跟喜欢的人。”

    “啊?那我觉得没有忄生生活的话,

    我们两年的合约很难善终啊。”林琅意的脸在水雾中慢慢清晰,像是强盗一样霸道无理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你也不必太介怀,

    也许只有一次。”

    什么意思?不满意了以后都没机会了是吧?她怎么每次都能用那张脸平静地说出这样脸红心跳的话?!

    程砚靳像大狗出水一样甩了甩脑袋,

    水珠四散而开。

    “你们女孩子不都很在意第一次这种事吗?你这样跟我——”

    “啊,别担心,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有前任吗?已经不是了。”她歪着头,

    “而且我很挑,

    你可以质疑我的为人,

    但不能贬低我的审美。”

    程砚靳闷喘一声,捂着脸倚在浴室瓷砖上,

    当时被她那一句话说的自己脸都红了,该死的他早就应该关灯了,

    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那是什么意思?夸他长得帅吗?程砚靳摸了把自己的胸肌,还恬不知耻地往下也摸了一把。

    她有过,那他跟她初恋比起来,

    怎么样呢?

    他是不是应该自己先……一次?这个样子出去也太难看了,而且听说这样的话,等下再来不会太丢脸。

    不对,

    不对,

    没买套,

    不可以。

    程砚靳抹了把脸,又仰头直面花洒中冰冷的凉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他现在觉得原楚聿家中的教育的确更加周全,从小就被教导灌输正确的忄生观念,听闻床头柜中每三个月管家会负责更换一次安全套,虽然聿哥他从来都没用上罢了。

    自己也应该备一些。

    程砚靳的眼神慢慢涣散开,毫无焦距地落在洗漱台面上的手机,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网购宅急送,可身体动不了,他也无暇顾及。

    比极限运动时更加血脉偾张的情绪一层层涌上来,背后的伤因为涂了药,被水一冲又热又痒,他仰头纵容冷水灌进口鼻,却不解渴似的吞咽数次,又像被人扼住咽喉一般浑身战栗。

    水雾缭绕间更加秀丽的一张脸浮在脑海中,以及此刻,当下,她就沉睡在他的房间里,他的床上,以及穿着他的衣服这件事。

    他的手腕剧烈地抖了一下,微微弓起背撑住瓷砖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才重新挤了沐浴露抹在身上,想要把之前口口声声说讨厌的肥皂味重新覆盖上去。

    他在浴室里磨蹭了四十多分钟,才终于轻手轻脚地出来。

    卧室灯早早关了,床上的呼吸声弱不可闻。

    他绕过床到另一边,刚才进浴室之前为了证明自己铮铮傲骨,还把收起来的床上四件套都胡乱铺在地上了。

    程砚靳就地躺下,决定抓住最后这一点时间装模作样地眯一会,虽然他此刻大脑无比清明,亢奋得好像刚从咖啡里泡过。

    他开始数羊,才数到第五只,床上林琅意细细柔柔的声音又响起:“程砚靳,我睡不着了。”

    程砚靳死死闭着眼:“你睡不着我有什么办法?”

    她的声音在黑暗里动听得像是海底的水妖:“都怪你,我本来睡得好好的,你又是砸门又是洗澡,还要大晚上跟我辩论。”

    “知道就好,以后回你自己家睡去。”

    些微的布料摩擦声,林琅意挪到床边往地上瞧他,她的长发像是莴苣姑娘一样从床沿垂下去,愿者上钩:“你吵醒我,不负责吗?”

    短暂的沉默,程砚靳艰难道:“没有……没有那个。”

    床上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她说话时尾音都带着勾子:“我有呀。”

    灯重新点亮,林琅意赤着脚下床去翻包,而程砚靳像是被定了身一样双手揪着床褥边,把下巴都藏在被子底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今天有备而来?”他僵硬得只有嘴皮子能动,“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林琅意将长发别到耳后,一边翻包一边答:“倒也不是,之前看了那个性·侵保命视频,我常常大晚上还要出去谈工作嘛。”

    程砚靳一下子皱起了眉毛:“你家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跑来跑去的。”

    “因为这是我的东西。”她头也不抬,“我的东西,我才会花时间在上面,重要的东西如果全部假手他人,就会逐渐脱离我的掌控。”

    “啊,找到了!”

    林琅意抽了两片回到床上,继续趴着探出半个脑袋,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记好了,以后要买这种,我橡胶过敏。”

    “橡胶过敏?”

    “嗯,所以要用聚氨酯的,我喜欢这个牌子和款式,你以后别买错。”

    程砚靳的冷水澡被这一句话搞得完全白洗了,他的呼吸粗重紊乱,只能在被褥下掩耳盗铃:“我记住干嘛?”

    林琅意瞥他一眼,无所谓地点头:“也是,可能就这一次。”

    她说完就要退回床上,可下一秒程砚靳猛地坐起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手臂上肌肉虬结,抓住她手腕时一点都没有收着力,简直像是恨不得把她从床上拖到地上来教训。

    她好像轻呼了一声,被他半个身子都拖出了床沿倒悬在空中,还能勾着下巴一点点抬起眼皮,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这样似贬似傲的眼神将他心里那条蠢蠢欲动的虫子一点点勾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胸腔里被点了一把火,几乎将他的神智都烧成灰烬。

    林琅意还要用轻飘飘的语气推他一把,引诱道:“力气别用在现在,等下卖力点……我空窗期太久了。”

    程砚靳手上更用力,听她似痛似娇的长吟,他盯着她那张姣好的面容看了一会儿,慢慢逼问:“你之前去金沙公馆,泳衣喜欢吗?”

    话题跳跃的好快,她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一下子凑近她,鼻尖相对,气息萦绕,又问:“是谁给你买的?”

    林琅意只当这是床上“现在是谁在++你”的变式,脸颊上腾起红晕,慢慢吐气:“你给我买的呀……”

    程砚靳的视线跟他掌心的力道一样重,仔仔细细地探寻她的面部表情,试探她是否在撒谎。

    他只看到她盈盈如水的瞳仁,天真无辜的表情……她在诚实坦然地回答他。

    也是,程砚靳按下心里那点小疙瘩,他也不知道看到原楚聿和林琅意的那张照片为什么会在心里骤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悦。可现在想想,原楚聿的为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周道,体贴,得体,一定只是看在自己面子上尽地主之谊,尽可能照顾林琅意罢了。

    所以即使是对着林琅意,原楚聿也声称泳衣是自己买的,并没有争着借花献佛。

    程砚靳那点子情绪烟消云散,收回思绪时才发现自己与林琅意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能更近,她身上那件宽大的衣服下摆因他粗鲁拖拉着人跟着往上卷边,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和一小截柔软的腰肢。

    比水球照片里更加漂亮,他甚至觉得照片没有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

    程砚靳喉咙发紧,难以自持,他出于本能按住她,还要嘴硬地、恶劣地挤兑她,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心脏失控乱跳的事实:

    “你非要今天?……我背上甚至还有伤。”

    林琅意歪着脑袋:“主要是之后可能好长一段时间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笑盈盈地注视着他,手上大胆又直白地按了下他的胸肌,颇为满意,“背上有伤有什么关系,你坐起来,或者站起来就行了。”

    “现在,首先你要……”她缓缓躺下,曲起腿踩在床单上,然后冲他勾了下手指。

    大腿上的胎记一晃而过,离他的鼻梁只有咫尺。

    程砚靳用力咽了下喉咙,眼皮开始轻微痉挛起来。

    无法想象他居然有这一天,需要跪在一个女人面前,这样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她。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更甚至,讨厌她的管教。

    他应该像每一次他人试图控制他时一样,选择好好教训一顿对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嗯?”林琅意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一偏头,只看到他像一头狼崽子一样死死盯着她。

    可这一声混着闷闷鼻音的“嗯”听在程砚靳耳朵里却不是一回事,那点气息好像从耳朵里灌入,直接钻进了后脑勺,让他整个头皮都绷紧了。

    她以为他不懂,摸到自己的手机打算放个珍藏的符合xp的片教教。

    漂亮的腹肌才刚映在屏幕上,他便劈手打掉了手机。

    手机在床上咕噜噜滚了一圈,锁屏让那些声音戛然而止。

    “不要这个。”他沉沉地盯着她,主动把她的手按在他的腹部,像是另一种讨好和献祭,把那些傲人的、优越紧实的腹肌送到她手中,“我不想在现在听到别人的声音。”

    对,很好,就这样驳斥她,不要依顺她。

    她又在用那种盈盈水光的眼神注视着他。

    程砚靳在心里说了一万句讨厌她的话,攥住她腕子轻了又重,却始终没有放开。

    他是讨厌她的,因为她从来就不会听从、服从他。

    更甚,她要让他退步。

    她是如此可恶又小心眼,她坏透了,她会一笔笔报复回来。

    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孩子。

    程砚靳死死地盯着她,可到最后,身体却往后移,膝行两步,选择安静、听话地跪伏在床尾顺从她的旨意。

    贴上她时,他只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发了昏。

    可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好胜心作祟,就像每一次竞技比赛一样,他不愿意输给任何一个人。

    包括她的初恋。

    起码他能单臂轻而易举地托着她,站着,或者坐着,无论何处,让她不必费力,松散地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颈边软绵绵地喘。

    而她的初恋一定做不到。

    *

    早上胡叔做的早饭相当丰盛,其中不乏程砚靳爱吃的,可是他只绷着一张脸万分严肃地光喝手里的那杯牛奶。

    林琅意在他身边显得自然从容得多,她胃口不错,鼓起的两腮一直在嚼吧嚼吧。

    桌子上的人都对她非常和蔼,程砚靳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早上他先前遗忘在烘干机里的睡衣和床单被阿姨贴心地用衣架晾起,挂在阳台上,像是一面投降的白旗,广而告之。

    而习惯早起的程扬康虽极力掩饰了宽慰的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一句“婚礼前,还是要做好措施的”就把程砚靳当场劈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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