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更喜欢哪个？」

    东亦不回答，我就一直问，直到他被我吵得有些烦了，才闷闷地答了句：「随便你。」

    「我的腿，不管在哪都一样。」

    我看向那打着厚厚石膏的双腿点点头。

    「确实，不仅不吃药还不好好吃饭……」

    「不过也挺好的。」

    东亦垂下眼，掩去眸中的灰暗，手指再一次搭在轮子上想要离开。

    「你以后的生活就只能依靠我了。」

    「感觉真奇妙啊，被以前的敌人依靠着……这样的话，我就什么都能干了吧？」

    「哪怕给你捆上，做一些很过分的事，也不会有人发现。」

    轮椅调转了位置，朝着房间的方向移动。

    我堵在东亦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吃药就算了，今天你得跟我回医院复查。」

    「不去。」东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起码给我一个理由吧？不然我就把你扛过去。」

    说着，我蹲下身，准备给东亦扛到肩上。

    东亦慌了，往后退了点：「这种问题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问我？为什么？」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东亦，他的情绪激动起来，连声调都拔高了几度。

    「你装什么傻？为什么要收留我，还带我去医院？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已经落到你手里了，想羞辱我就趁着这段时间尽快啊，你还在等什么？」

    「你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是在费时费力！还总是说家人这种可笑的话，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相信，然后感激涕零吧？」

    「像我这样的人，住所，食物，治疗根本不需要......」

    东亦眸光黯淡，整个人无力地靠回轮椅上。

    「那时候不要管我，让我死在那里不好吗......」

    我想，辛苦的付出遭人质疑时，应该会愤怒吧。

    但我看着东亦，就是生不起来气。

    他看上去太可怜了，像被剃秃了的小动物，叫嚣着要让世界毁灭，实在想让人抱在怀里哄哄。

    不过东亦肯定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就是了。

    东亦瘫坐在椅子上，对我贴在他手背上的水杯毫无反应，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

    放任不管的话会抑郁吧？就算强行带去医院，东亦也不会配合诊断。

    该怎么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我思索着，隔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

    「好，不去医院。」

    「我们去爬山。」

    8

    为了避免东亦跳车寻死，我把他绑在座位上，一路开出市区。

    当目的地出现在窗外时，东亦显然有些怔愣，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表情瞬间就沉了下去。

    「那座山的海拔，大概三百多米吧，以你现在的情况，爬不了太高。」

    观察东亦的神情很有意思，就比如现在，看他的表情大概是以为我想让他爬上去，用这种方式当着路人的面羞辱他。

    我跳下车，打开东亦那侧的车门，解去用来固定的绳子和安全带。

    东亦看着水泥铺成的地面，拳头紧了紧，没过几秒又跟泄了气似的松开。

    他扶住座位边缘，闭上眼，身体往车外栽去。

    然而东亦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疼痛，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查看身下的热源。

    「愣着做什么，上次不是背过你吗？要先挽脖子。」

    「你……你又要做什么？」

    「当然是背你上去。」

    东亦一动不动，我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俯身的动作托着他。

    「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因为你累到满头是汗，表情痛苦的画面吗？会很解气吧？」

    「而且这座山有几条路很陡，你可以带着我一起掉下去摔死。」

    「或许还能把我当成人肉靠垫，那样我就会摔得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