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四个,等她坐定,才一齐请安,拜见熙朝皇后娘娘。阮清没应,让她们一直弯着腰,曲着腿,低着头,各自用各自本国的礼节,在那儿耗着,只对沈娇道:
“儿臣近日繁忙,不能日日请安,母后可好?”
沈娇见她不给面子,翻了个白眼,“哀家本来挺好,现在却不太好。”
阮清瞥了一眼下面几个,“是她们惹母后不悦了?儿臣这就命人将她们……”
“哎?阮清你停!哎呀,算了!你明知道的!你就故意气哀家!”
沈娇将脸别去一边,老大不乐意了。
阮清鼻息里轻轻一笑,“母后在说什么,儿臣真的不知道。”
那下面四个,还不得平身,只能偷偷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按说,沈娇一直惦记着今年的大朝会,给谢迟再物色几个像样的公主,以巩固熙朝周边的友邦关系,也方便她早点多抱几个孙子。
可阮清只用了一年,就威名远播。
各国皆知,熙朝的皇后,是个手段雷霆的女子。
于是,使臣们即便带了公主来给谢迟挑选,也不敢在她面前露脸。
于是,只好采用迂回战术,将人先送到太后这里
,再由太后出面说和。
谁知,太后纵然有过妖妃之名,却也是拿这个有镇国之功的皇后没办法的,一见面,就败下阵来。
阮清气够了沈娇,这才抬抬手,让下面那四个平身。
她斟茶给沈娇:
“母后息怒,儿臣岂是不懂事理之人。皇上贵为天子,后宫不可能只有儿臣一人。多些女人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确保皇上血脉兴旺延续,是儿臣的本份。”
她麻木地将这一套说辞,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之后,将茶盏推到沈娇面前。
“只不过,几位公主的去留,还当由皇上定夺。明日国宴,就让她们各自一展风姿好了。”
她说这些,沈娇还是不太信,“你说真的?”
阮清直视她的眼睛,停了好一会儿,才道:“真的。”
欣然与许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也是作为皇后的代价。
她早就该认命了。
“嗯,明白就好。”沈娇面子还是要的。
她骄矜抿了口茶,“既然如此,皇后也该早些挑个自己喜欢的宫室搬过去。你是一国之后,也不能总住在皇上那儿,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不成样子。”
“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阮清起身,拖曳着凤裙,漠然从四个异国公主之间穿行而过,回了太极殿。
一进门,就见桌案上摆着只托盘,上面安然躺着只薄薄的册子。
阮清立时笑了。
翠巧儿也高兴,赶紧过去帮忙呈上来,“娘娘,这个月的《海上见闻录》还来的真快。”
第205章
阿阮的心都勾得飞了
“可有给人家银子?”
“早就按照娘娘的吩咐,提前给了整整三年的了。”
阮清等不及更衣,当即坐下,翻开手写的册子,迫不及待地看,又一个字都舍不得漏掉。
“写这本书的,定是个奇人。他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海外的新鲜事的?”
翠巧儿:“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梁大人力荐,奴婢定是以为碰上了个瞎编硬凑的骗子呢。”
阮清翻着书,轻轻惊叹:“这里面说,这个人的船,在穿过南洋时,曾与金发碧眼的异种之人开战,而缴获的船舱之下,居然是满满一仓的昆仑奴。”
翠巧儿歪着脑瓜儿想了想,“昆仑奴那么稀罕,也能有一船一船装吗?”
阮清:“可不是说呢。”
册子,只有薄薄一本,她很快看完了。
之后,意犹未尽地将书轻轻合拢,放在腿上,望向窗外的天空。
阿徵说,海外有仙山。
这世上的疆土,无限大。
熙朝的舰队,必有一日,会抵达先祖从未去过的世界。
可如今,这万人之上的后位,却成了困住她的黄金笼。
这一辈子,恐怕都再也没有机会,如从前那样,恣意海上,展翅高飞了。
……
当晚,谢迟又是大醉,被太监搀扶着送回来。
“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的?夜夜宿醉,龙体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是个个都不要脑袋了?”
阮清看着谢迟醉成那副德行,摊在床上,就全身气都不打一处来。
然而,骂完人,还得照顾他。
可擦脸的帕子,刚沾了他的脸,就突然被他打开了。
“都滚!朕要阿阮!”他闭着眼吼,“朕要朕的阿阮!你们都别碰朕!”
阮清:……
她耐着性子安抚他,“皇上,阿阮在这儿。起来喝点解酒汤啊。”
“你不是阿阮!”
谢迟又把她的手扒拉开。
“朕的阿阮,只喊朕大迟迟。”
阮清:……
她无奈,只得唤他:“好了好了,大迟迟,乖啊……”
话音未落,突然被谢迟掐着腰抱住,扑在了他身上。
翠巧儿偷笑,招呼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下,轻轻落了重重幔帐,关了门。
谢迟抱着阮清,忽然睁开眼,眸光清明地很。
“阿阮,今天母后又为难你了?”
阮清:……
她点了一下他的鼻梁,“不算为难,她是你的母亲,都是人之常情。只是你这皇帝怎么还沦落到装醉的地步了?躲谁呢?”
“呵,朕若不醉,他们便没完没了。昨晚,朕干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没欺负你吧?”
阮清脸颊微微薄红,低声嗔他:“你这大疯子。我都吩咐她们莫要给人家彤史记了去了,丢人。”
谢迟眯着眼,酒意迷离,哑着嗓子抱着她,“那便是欺负了。”
“你哪日不欺负我了?”
“去把东西拿来。”他揉着她软软的身子。
“不要了。”
“我喝醉了,别逼我自己去拿。当心挑个厉害的,弄死你。”
“说了不要了呢。”
“不喜欢玩了么?”他翻身将她压住,“这么快就变心了?”
阮清刮他鼻梁,“昨天传过刘太医了,昨晚与你说,你也没听见。”
“昨晚说什么了?”谢迟眨巴眨巴眼,他昨天是真的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想去。”阮清推不开他,就将脸扭到一旁,不理他。
谢迟就乖乖趴在她身上想。
“刘太医?你好好的传他来做什么?你哪儿不舒服?玩坏了?来,检查一下。”
说着,又去忙着扒裙子。
“你混蛋!”阮清捶他!
这次真生气了,使劲儿想把他踢开,不理他。
他却抓住她的脚,又黏糊糊贴上来,磨叽她。
“阿阮,阿阮……”磨着晃着,他忽然不动了,愣愣盯着她。
“看什么?”
谢迟如梦方醒:“真的?”
“什么真的?”
“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你这个大傻子!”阮清笑着嗔他。
“阿阮……”谢迟不闹了,结结实实将她拥住,拿脑袋蹭她:“阿阮你真好。你可真好!”
抱着抱着,手又不老实。
阮清摁住他的手,“太医说,头三个月,要小心,不肯动了胎气。”
“那我忍着,就摸摸。”
阮清:……
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相拥着睡去。
可半夜里,阮清迷迷糊糊中醒来,看身边空着,帐外依稀亮着灯。
她起身下床,绕过屏风,将幔帐掀起一角,见谢迟正坐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海上见闻录》。
桌上,还摊着好几本,都是她这几个月收集的,全都被他给翻出来了。
他盯着那书,许久不翻一页,眉间深锁。
阮清的手指,轻轻放开幔帐,赤着脚,悄悄回了床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灯熄了。
谢迟回到床上。
两人各自躺着,却都没睡。
良久,他才道:“那些册子,哪儿来的?”
阮清睁开眼,“闲来无事,叫人从街边搜罗来的。”
“是吗?”
谢迟坐起身,“朕该上朝去了。”
他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
将她一个丢在床上。
阮清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更衣声。
他定是脸色不好看,更衣的宫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阮清也睡不着了,便也起来相送。
更衣时,想起沈娇交待的事,便道:
“母后的意思是,臣妾不宜一直住在皇上这儿,长此以往,不成体统。臣妾,今晚便搬走。”
谢迟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临出门,狠狠踹了一脚太极殿的门。
那三人高的朱漆雕花大门板子,便吱呀呀晃了几下,掉了下来。
阮清:……
翠巧儿吓坏了,赶紧哄着岔开话:
“娘娘……,娘娘今日要替皇上接受各国朝贡,奴婢挑了五套吉服,要不,您先瞧瞧选哪一身?”
阮清穿着寝衣,垂着长发,看着桌上随便堆叠着的册子。
一共十二本,每一本,都是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一点点念想。
“烧了吧。”
翠巧儿没反应过来,“娘娘?”
阮清随手将那些《海上见闻录》全部推到地上,“都烧了吧,皇上不喜。”
那边,谢迟在朝上,面前铺开一张海图。
下面,崔镇正在细数此番大朝会,都有哪些外邦来朝。
他则一只手撑着腮边,手指一一在海图上点过。
东海,南海,南洋……
那十二本册子上面描述的花里胡哨的鬼故事,看似东拼西凑,可若打乱重排,正是沈玉玦离开熙朝,一路下南洋的路线。
谢迟一直命朱砂派船盯着他,并交待了密旨。
只要沈玉玦敢在熙朝的国土上岸,立刻杀无赦。
他听了阿阮的话,留他一命。
可人家倒好!
人不回来,却还在变着法子勾搭阿阮,将阿阮的心都勾得飞了!!!
谢迟突然发飙,抓起海图,稀里哗啦,撕了稀烂。
满朝文武正在讨论这次朝会规模之大,必将远胜以往。
忽见皇上发飙,霎时间全部安静如鸡。
“咳!皇上。”余少川站在下首,百官之上,低声提醒了一下。
谢迟抬头,忽然又笑了,“呵呵呵……,朕刚才是高兴地太激动了,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表达,于是便撕了海图,以示庆祝。你们继续。”
满朝文武:……
第206章
对峙
阮清那一头,要代皇帝接受各方朝贡。
她在麟德殿的珠帘后,坐了大半日。
下面的礼物,络绎不绝。
对新帝和皇后娘娘,也是溢美之词连绵不断。
献上来的朝贡,贺礼,除来朝诸国,还有许多富商巨贾的进宝,以及各方势力的示好。
阮清尽职尽责,一一都得体地应付了。
直到女官宣道:“南洋船商阮玉楼,进贡绣品,百鸟朝凰图一幅。”
阮清惊得,差点从椅子跳起来。
翠巧儿见她身子一晃,忙道:“娘娘累了,今日朝觐,暂且到此。”
阮清去了后面,手撑着桌子,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图!拿来!”
翠巧儿机灵,不惊动任何人,就将那幅绣品拿了过来。
阮清飞快将图展开。
果然是百鸟朝凰!
他到底是绣完了。
而且,原本还没想好绣什么的下半部分,全部被绣成了沧海碧波。
阮清瞪大眼睛,定定盯着这幅图,如看着一个魔障。
直到在满幅的碧波中,猛地看见一只极小极小的小船,而那船上,又绣着两个人的背影。
那两个人,在苍茫大海之中,紧紧依偎在一起!
海上三日,她因为不肯喝鱼血解渴,常常出现幻觉,有时候,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看到过船,看到过陆地,也看到过谢迟来救她。
那三日,虽然每一刻都是折磨,都如一辈子那么漫长,可回过头去想,到底发生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阮清不敢想自己都干过什么。
也不想知道。
“烧了。”她果断道。
“娘娘……,真的烧了吗?”翠巧儿有些舍不得。
她跟着阮清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就是没见过这么大一幅令人叹为观止、巧夺天工的绣品。
就这么烧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本宫说了,烧了!立刻!马上!”
……
当晚国宴。
谢迟更衣时,看看已经上身的绛紫升龙袍,心思一动,问了一嘴:“皇后今晚穿的哪个?”
小喜子道:“听说娘娘挑了二金蓝宝相花团凤那身。”
“那还不去把朕的拿来?”谢迟瞪他。
他登基后,特意吩咐下去过,帝后的服制,都必须是成双成对的。
“哎,好嘞!”小喜子赶紧去换。
可谁知,两人在入席前相见时。
谢迟穿了二金蓝团龙袍子。
阮清却换了身绛紫的凤穿牡丹。
翠巧儿急出一身冷汗。
娘娘特意吩咐过,派人去问问皇上今天选了哪一身。
这怎么还带半道换的?
谢迟:……
想暗戳戳讨好媳妇,又没哄成。
他狠狠瞪了小喜子一眼。
小喜子扁着脸,有苦没处说去。
他怎么知道,皇后娘娘半路会改主意的?
阮清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衣裙,自觉实在是与皇上不般配了。
她唇角轻轻一牵,也没说什么。
见谢迟伸出手来,便将手搭在他掌心,给他牵着。
两人入席,并肩高坐。
下方诸国来使拜见。
阮清一眼看下去,那四个今晚预备着一展风姿的公主,倒是个个都穿了风情各异的蓝色衣裙。
想必是早就有人透了口风。
她心口一阵闷得难受。
觉得这偌大的金殿,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却快要令人窒息而死了。
偏偏这时,沈娇忽然道:
“皇后,哀家听说,今日有南洋船商献上《百鸟朝凰图》一副,歌颂的,是你于海上的战绩。何不趁此机会,展示出来,给大伙儿欣赏一番?”
阮清心头,更是一闷。
她看了一眼谢迟。
谢迟冲她笑笑,毫无半点意外。
她便明白。
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收藏那些册子,他早就知道。
她烧了百鸟朝凰图,他也知道!
“那图,被儿臣不小心烧了。”阮清不咸不淡回话。
她估摸着,也该那四个女人献艺的时辰了。
实在是不想看了。
于是,便站起身:“皇上,母后,臣妾不胜酒力,且去更衣。”
说完,便走了。
谢迟咬着牙根子,笑着点头,“早点回来,朕等你。”
沈娇瞧着他们俩这样,总算如意了些。
这两口子,若是没点嫌隙,阿徵如何还看得入眼别的女人?
他是皇帝,光凭一个皇后,就算属猪的,又能生出几个儿子?
皇室子孙,必须兴旺繁盛,否则,万一一个两个养不大,岂不是断子绝孙,江山旁落?
况且,阮清太强势,阿徵处处都听她,让沈娇很不舒服。
这天下,说到底是她儿子的,不是媳妇的。
下面,鼓乐再起。
美人起舞弄琴,使尽浑身解数。
谢迟耐着性子,陪沈娇看完。
沈娇侧身,凑过去,“皇帝,你觉得怎么样?”
谢迟将酒杯放下,“都很好。”
沈娇顿时欣慰,都很好,便是都可以收了。
谁知,谢迟接着道:“其实,儿子今晚,也有个惊喜,要献给母后。”
他抚掌三声。
便听着殿外一阵蛮人鼓响。
紧接着,一队穿着兽皮的蛮人汉子,赤膊登场。
沈娇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谢迟自顾自饮酒,也没说什么。
直到舞毕,殿外太监高宣:“北蛮王,雷山扎图觐见。”
沈娇便顿时差点坐不住了。
她眼巴巴地朝下面望去,却并没见到记忆中那个满脸大胡子的汉子。
殿外进来的人,双手捧着贡品,依然穿着蛮王的兽袍。
可那张脸上的络腮大胡已经刮得干干净净。
赫然一个天衣世子再世!!!
雷山扎图入殿,恭敬呈上贡品,只与谢迟寒暄了几句,便入座了。
从始至终,都不多看沈娇一眼。
可沈娇不能控制自己不盯着他看,不知不觉间,眼圈都红了。
他回来了!
是他回来了!
她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忽然面前递过谢迟的酒杯。
他笑眯眯地,挡住她的视线,道:“母后毕生辛劳,如今苦尽甘来,朕敬您。”
说着,凑近,低声道:“母后若再插手朕与阿阮之间的事,朕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雷山扎图!”
沈娇眸子一厉:“你不可以杀他!”
谢迟眉梢一挑,“谁说要他的命了?活着,却相爱不能相守,比死了更痛苦。这种事,母后早就吃尽了个中苦味,为何还要强加给朕?”
沈娇:……
母子俩,极短时间的对峙,之后,各自坐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沈娇尴尬笑了笑,“几位公主,各个国色天香,哀家看得心情舒畅,当以重礼相赠。”
四个公主:???
不是,你之前跟我们不是这么说的。
这时,被谢迟派去跟着阮清的小喜子,匆匆回来。
“皇上。”他神色紧张,小声儿道。
“她呢?”
“皇后娘娘她……,上了朱雀门,登了最高层,看着,看着好像……要跳……”
小喜子话没说完,谢迟已经腾地站起来,丢下满殿使臣,冲了出去。
第207章
私奔
高高的朱雀楼,夜风凛冽。
阮清站在楼顶,任凭凤裙飞舞,俯视偌大上京城的遍地灯火。
天大地大,却只有这高楼之上才能透口气。
若是,此时来一阵风,是不是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了?
女人,为什么永远要依附于男人?
女人,为什么永远要选择跟随这个男人,或是那个男人?
如果,她也有一艘自己的船,是不是也可以像沈玉玦那样,扬帆出海,去看尽四海万国?
可是……
这黄金笼,是她一步一步自己走进来的,如今又有了他的孩子,如何还能出得去?
阮清低头,轻抚小腹。
忽然看见下面,大批禁军,黑压压地,正静悄悄地涌过来。
是谢迟来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
结果,还没等看清楚,就见身后一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靠近,突然扑上来,将她死死抱住,两人一起倒在城楼的顶上。
“阿阮,不要跳!你不能跳!你有什么话,跟我好好说!母后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我什么女人都不要!你也不准搬出太极殿!你与沈玉玦有过什么,我全都不计较!我只要你!你不要跳!我求你!我求求你……!!!”
谢迟要被她吓疯了,牢牢用自己压住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她跳了城楼。
阮清原本已萌生了去意,可此时看着他这副傻傻的模样,忽然又是心疼,又是不忍心。
一行泪,潸然滑落。
她喉间哽咽,不知该说什么。
“不要跳,阿阮,不要……!!!”
谢迟红着眼,求她。
他惊恐地将她抱起来,牢牢抱在怀里,往下面望了一眼。
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刚才迟了一步,看到她支离破碎的尸体,会是什么情景。
“阿阮,我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阮清也抱住他,“我不走……”
她的眸子,望着下面京城的万家灯火,刚刚燃起来的希冀,又悄然消散了。
她既然教会沈玉玦,爱一个人就给她自由。
那么自己也要学会,爱上一个人,就要为他放弃自由,心甘情愿地回到囚笼之中……
……
虚惊一场。
次日,大朝会继续。
然而,阮清称病,再没出席任何场合。
谢迟一早出去,便一整日没有消息。
阮清恹恹地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云发了会儿呆。
原本不知翻看了多少遍的小册子也都烧了。
再也没什么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