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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沈长风忽然回来了。

    沈家上下赶紧相迎,下人们顿时忙成一团。

    然而,沈长风一回府,径直回了书房,只叫上了沈玉玦和沈夫人。

    “父亲,如何了?”沈玉玦看父亲脸色,便知事情不太妙。

    沈长风在书桌前坐下,沉着脸,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沈夫人:

    “夫人,我说一件事,你要挺得住。”

    沈夫人脸色顿时变了,“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你必须听!这次,他们抽中了茉茉。”

    “不可以!”沈夫人突然凄厉咆哮,一下子将沈长风书案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

    她指着沈长风的鼻子,“你这个家主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护不住!早知你这么废物,我当初嫁你,为你生儿育女何用!!!”

    沈长风端坐在桌前,任由妻子破口大骂,也不还口。

    等沈夫人骂够了,才道:“最近家族中的生意,连连受挫,先是海神号,后是宫中那一对母子脱离了掌控,再之后,接连被迫献出盐田、矿山,我们沈家不但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低,与东阳的关系,也不复从前。宗族各堂一致认为,必须提前举行祭天仪式。”

    “我不管!我不答应!这都是你们男人的事!男人的事,为什么要女人牺牲!!!”沈夫人受不了了,泪流满面。

    沈玉玦按住他母亲的肩膀,将人扶住,异常冷静地问沈长风:“父亲,定在何时?”

    沈长风叹了口气,“下个月十五,月圆之夜。”

    沈玉玦拍拍沈夫人的肩头,“母亲,稍安勿躁,或许还有其他法子救茉茉。”

    沈夫人正用帕子抹泪,突然停住了,眼珠子一转,凌厉看向沈长风:

    “沈长风,你一定有办法!当初你有法子救沈娇,如今,就一定有办法救女儿!”

    第173章

    偷听

    “那岂能同日而语!根本行不通。你说我将茉茉送给谁,谁能救她一命?”沈长风大声道。

    当初,沈娇被抽中祭天时,沈家正值如日中天的时候,而且,为了能攀附上武靖王,与整个西北派系将门交好,舍弃一个祭天女,并不是什么大事。

    后来沈氏能与郭氏约定婚约,也是因着这一道关系。

    而如今,沈家江河日下,最需要的是扭转时运,宗族各堂一致认为,抽签选中家主嫡女,既是祖先的一种暗示,也是对当年不能作弊的惩罚。

    所以,这次的人选,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即便沈长风是家主,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毕竟,他这个家主,是靠着各宗族各堂拥戴,才稳坐了这么多年的。

    三年一次人祭,旁人都能献女,偏到了他就不能。

    那么下一步,他这个家主,也就不要做了。

    然而,沈夫人这种时候,是不会想这么多的。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女儿活下来。

    “怎么行不通?当初你可以将沈娇送给武靖王世子,咱们也可以将茉茉寻个人送了,送……就送太子!明楼抓了太子的妃子,咱们将功赎罪,把女儿送给他!”

    她眼巴巴看着丈夫,再看看沈玉玦。

    “啊?行不行啊?你们说句话啊!”

    书房里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两父子看着沈夫人的目光,都是冷漠且怜悯。

    他们家与沈娇母子的关系,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献女,都不如把他们父子俩的命献出去管用。

    沈夫人身子一萎,也知道自己病急乱投医了。

    一面哭,一面怨恨,“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真的由着茉茉被人从那宗祠塔上扔下去?而且,你们这当爹的,当大哥的,我这当母亲的,还要亲眼看着?!!若是那样,我便不如先她一步,死了算了。”

    沈长风被女人哭得心头一团乱麻。

    毕竟是从小如珠如宝养大的亲生女儿。

    只有沈玉玦最冷静。

    他将沈夫人扶着坐下,又将脑子中的想法重新筹谋了一遍,才道: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救茉茉。”

    “谁?你快说是谁啊?”沈夫人刚坐下来,又站起来了,拽着他的手臂。

    “西边,平王。”

    “西平王?”沈长风凝眉沉吟了一下,阴沉抬眸,看他儿子。

    沈玉玦弯腰,将地上被推掉下去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

    一面慢悠悠道:“祸水东引。此举若成,茉茉非但不用祭天,反而,还会成为新朝皇后。”

    沈长风盯着他儿子看了一会儿,“平王距离上京,千山万水,恐怕一时之间不能成事。”

    沈玉玦替他父亲将书案重新摆整齐,低着头道:“孩儿的兰花坞,前段日子已经重新打造完毕了。”

    他蓦地抬眼,温润的眸中,一抹凌厉的光:“有东阳王倾国相助,战力,远胜海神号!”

    可沈夫人一面拭去脸上的泪痕,一面眼珠子转来转去,琢磨着:

    “可是,茉茉被献出去,总要有人顶上才行。不如……,正好就用那个阮清。”

    “明珠。”沈玉玦牙缝里,轻轻崩出两个字。

    沈长风:“不可!明珠与你为妻,于沈氏一族至关重要。你只有娶她,才能稳住未来家主之位!”

    沈夫人:“是啊,况且那阮清,岂是寻常人能够驾驭的?你留着她活着,将来必成祸害!”

    沈玉玦看看他父亲,再看看他母亲,平静地退后一步。

    跪下。

    “父亲,母亲,孩儿此生,都在按照你们想要的样子活着,从来没有要过,也不曾得到过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阮清,是唯一一次。”

    沈长风愠怒道:“不可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唯独嫡妻之位,不可改!”

    沈玉玦再看他母亲。

    沈夫人也厉色道:“明楼,那女人到底哪里好,让你如此着魔?”

    “只不过得不到罢了。”

    沈玉玦淡淡道。

    他见跪求也无用,便站起身来。

    “既然父亲和母亲心意已决,那明楼也没什么好乞求的了。妹妹尽管去求嫁平王,但是,兰花坞,不会出海。”

    他转身就走。

    沈长风怒而拍桌:“明楼!你这是在威胁为父?别忘了是谁给你的统领沈家海运的权力!”

    沈玉玦站住,却不回头,“还有,忘了告诉父亲,东阳王没有我的亲笔手书,是不会派出他的舰队的。”

    “你……!”沈长风气得胡子差点飞起来。

    没有兰花坞和东阳的舰队在东边牵制,分散谢迟的注意力,西面平王的大军就无法以“勤王”为名,赶往上京城。

    师出无名的事,平王不会做。

    做了,形同谋反。

    既然是没把握,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沈氏不要说献上一个女儿,就算献上十个,平王又岂会理睬?

    合作与求助,根本就是两回事。

    沈长风这才发现,他的儿子被扔去海上磨砺的这些年,悄悄越过他,给自己培植了那么大的势力,居然敢在紧要关头,跟他叫板!

    可眼下,想要救女儿,也没别的办法。

    “行了行了,就依你所言。”

    一家三口,又将接下来如何操作的细节,凑在一起对了一遍。

    如此,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

    等到差不多商议定了,忽听外面一声脆响,是花盆被踢碎的声音。

    有人偷听!

    书房里两父子几乎同一时间冲了出去。

    沈长风走门,沈玉玦走窗。

    眼看着两道灵巧的身影,各自向两个方向飞掠而去。

    父子俩立刻分头去追。

    大若半座皇宫的沈家大宅,顿时人喧狗吠,灯火通明。

    家主有命,务必要将那两个飞贼给抓出来!

    绛雪院中,阮清都睡下了,忽然听着门开了。

    “谁?”

    来人不应,直奔她的床来。

    阮清坐起身来,从枕头下面拿出那根磨得甚是锋利象牙筷子,藏在身后,眼见着幽暗之中,那人直奔她而来。

    唰地,抬手,掀了帐子。

    第174章

    都要

    阮清手里的筷子都已经扬起来了,却陡然停在半空。

    “大迟迟……?”

    她眼泪都差点瞬时间滚了下来。

    谢迟穿着一身夜行衣,跟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

    之后,小心靠近,轻轻地,像抱住一朵一触就碎的花儿一般,温柔将她抱住。

    两只大手,还刻意避开她背后的伤口。

    他在她耳畔,低声问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阮清刚才没忍住的眼泪,便滚烫地滚下来,落在他肩上。

    上次他们分别后重逢,他是不管不顾地从后面抱住她乱啃。

    这次,再重逢,他如此小心翼翼。

    “不疼了,外伤已经好了。”

    阮清没敢告诉他,心肺的伤还要每日服药。

    可是,谢迟在她的房间,床上,还有身上,早就嗅到了药味。

    味道大得,几乎要遮盖住她身上那些淡淡的香味了。

    他难受地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阿阮,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我来接你了。”

    “皇上不是殡天了吗?你不去登基,将那位置占下,跑来这儿做什么?”

    阮清轻轻捶了他一下。

    “没你看着,陪着,我穿那身皇袍有什么意思?”

    他将她抱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头好好看她的脸。

    瘦了那么多,憔悴了那么多。

    外面的喧嚷越来越近。

    阮清将他轻轻推开,“沈家大宅戒备森严,你这样进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亲自来看你一眼,我不放心。”

    谢迟的手掌,捧着她的脸,用脸颊与她耳鬓厮磨。

    “如今已经看过了,还不快走?”

    “阿阮,我带你一起出去。”

    “不行……”阮清又急切推了他一下,“我的伤还没痊愈,万一跑动拉扯到了,会死的,你快走。”

    谢迟眸子一晃,“你那伤势,不该拖了这么久。沈玉玦对你做了什么了?”

    阮清着急,轻轻咳了一下,“不知……,你快走!”

    这时,院子里,沈玉玦已经带着大批沈家死士进来了。

    小薇慌慌张张地在外面开了门。

    跑已经来不及了。

    阮清抓过谢迟衣领,将他拽上床,拉过被子盖好。

    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玉玦让死士守在门口,只一个人进来。

    听见她咳得厉害,方才的杀气腾腾也收敛了几分。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站在帐外。

    “睡了,被吵醒了。”阮清将帐子掀开一道缝,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沈玉玦很久没见她咳得这么厉害,脚下挪了半步,想关心一下,可临到跟前,又停住了。

    他呵斥小薇:“还愣着干什么?不过来伺候?”

    小薇最害怕沈玉玦,人又笨,平日里阮清也不太用她,这会儿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清道:“你为难一个奴婢做什么?我的伤,你没数?”

    刀,是他教崔梦因捅的。

    伤口,是他亲手缝的。

    这一路的折腾,颠簸,到现在,心肺受损,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复原尚不可知,也是他故意的。

    沈玉玦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府中出了刺客,每一个角落都要严密搜查。”

    阮清懒懒将帐子撂下,丢下一句话:“那你随便。”

    死士进屋,从屋梁到床下,都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最后,只剩下阮清的床还没查过。

    “你的床也要查一下。”

    沈玉玦的手,刚将帐子掀开一道缝儿,见到阮清匆匆抓过一件外衫遮住露着的香肩,就听窗外嗖地飞过去一个黑影。

    “在外面。”

    死士们一呼啦冲去屋后。

    沈玉玦撂下帐子,“你早点休息。”

    之后,便也出去了。

    小薇退下,关了门。

    屋子里,总算没人了。

    谢迟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抱着阮清的腰。

    “你刚才给他看到哪里了?”

    阮清捏他鼻子,“看到肩膀了,怎样?砍下来送你?”

    “怎么舍得砍阿阮,哄着都来不及。”他突然换了一副凶恶嘴脸,“戳瞎他!”

    阮清便咯咯咯地笑。

    她好久都没笑过了。

    此刻重新躺回被窝,两人久别重逢的人,抱在一起。

    她小声儿道:“大迟迟,估计他们今晚,要搜一整晚了。”

    谢迟:“嗯,看来大迟迟是逃不出去了。”

    两人四目相对,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又嗤嗤地笑。

    谢迟破天荒地没有动手动脚,只是心疼地抱着她。

    相拥而眠,阮清难得睡得特别好。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迷迷糊糊中听见沈玉玦的声音。

    她人都还没醒透,就猛地掀开被窝,确定谢迟已经走了,这才放心。

    沈玉玦是来盯着她喝药的。

    阮清觉得,这药有问题。

    否则,不过是单纯的刀伤而已,为何外表早就愈合了,却一直不敢用力,咳个不停?

    只是,她药理不精,只会看方,不会尝味道,分辨不出里面到底都有哪些东西。

    “我能不能换个药?这药喝了这么久,都没有起色。”

    沈玉玦不容拒绝地将药碗递到她面前。

    “这药对你有好处,喝了,听话。”

    阮清不肯,将脸别过去。

    她一向都很配合服药,就是求的一个早日康复。

    今日突然使性子,沈玉玦倒是也吃这一套。

    “把药喝了,今天允你同明珠一同去院子外面散心。”

    “真的?”阮清顿时眼睛都亮了,抢过那药碗,便干了。

    明珠虽然傻了点,但是看起来很听话。

    昨天教了她如何去磨沈玉玦,今天便见了效果。

    然而,沈玉玦垂着眼帘,有他自己的打算。

    一来,明珠时日无多,他到底是心有亏欠,想在她临死前,如她的意。

    二来,便是阮清。

    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

    他都要!

    ……

    阮清终于被允许走出绛雪院,但是,依然有好几个人看着,不准她随意行动。

    明珠开心地拉着她,“明珠要嫁给大哥哥啦,母亲说,喜服的料子,要给明珠选最好看的,我们去看呀。”

    “好。”

    阮清被明珠拉着,去了前院沈宅中专供后院女眷挑选衣料的绣房。

    一进门,满屋子皆是上好的绫罗绸缎,眼花缭乱。

    一大排绣娘埋头忙个不停。

    明珠到底是女孩子,再傻也是喜欢漂亮衣料的,在绣房里张开双臂,欢脱地转来转去。

    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墙角的一匹布。

    绣房的婆子赶紧扶住衣料,“哎哟,明珠姑娘小心,这匹料子可稀罕了,是外面专门送来给大公子的,待会儿我就得命人送去。碰脏了可不得了。”

    阮清陪在明珠旁边,看了眼那料子。

    绸不是绸,缎不是缎。

    虽然像绢,却又极薄,极韧,极滑。

    “这料子,能做什么衣裳?”阮清小心摸了一下。

    第175章

    改腰身

    那绣房的婆子立刻将她的手挡开:

    “姑娘看看就行了,怎么还上手了?大公子的船队,每年从外海各处归来,都会带些奇珍异宝孝敬,比这稀奇的都有,就是玩的稀罕,你管做什么衣裳呢。”

    “原来是这样,知道了。”

    阮清应付着,再看看那料子,又看看明珠欢脱的背影。

    明珠正把大红色织了金线的锦缎往身上裹。

    “姐姐快来看,我好不好看?我可真好看呀。”

    明珠按说也有二十多了。

    旁的女子这个年纪,都已儿女成群,可她却一直还当自己是小姑娘,永远活在记忆中的年纪里了。

    阮清有些心疼。

    谢迟昨晚把从沈长风听来的事儿,都与她细细说过了。

    他被梅儿和兰儿悄悄放进沈家大宅,不但随行带了竹菊,连余少川都一块儿揪了来。

    原本只是想在书房里翻翻,兴许能找出点能大做文章的东西,没想到,沈长风居然提前回来了。

    沈长风和沈玉玦都是高手,谢迟情急之下没地方躲,只好飞身跃上屋梁。

    若是换了平时,以沈长风的警觉性,必是要被发现的。

    但昨天,沈夫人一直哭闹,惹得那父子俩心烦意乱,反而没注意到屋里还有旁人。

    于是,他们那一套算计,就全都给谢迟听了去了。

    可是,谢迟在屋梁上藏得实在太久了,腿都快麻了,再撑下去,怕是要当场抓包。

    他被发现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打一场跑了。

    可若是惊动了沈玉玦,想再把阿软悄悄偷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幸得余少川人在外面,估摸着差不多了,随便一脚踹了花盆,将屋里的人引了出来,又让竹儿和菊儿各分一头逃走,才让谢迟得以脱身。

    而后来,他藏在阮清的床上,眼看就要穿帮时,也是余少川在外面及时帮衬。

    他昨晚一宿,带着梅兰竹菊四个孩子,在沈家大宅里高来高去,好顿折腾,最后又丢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尸体息事宁人,才容得阮清与谢迟安生地抱在一起,睡了个鸳鸯觉。

    阮清听得沈玉玦非她不娶,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世上,立志非她不娶的男人,从谢迟到顾文定,多了去了。

    如今谢迟来了,也总会有法子将她救出去。

    但是,明珠若是就这么跳塔祭天,实在是太可惜了。

    平王一向与谢迟不睦,一旦起兵造反,郭氏的陇右、北庭、朔方三路节度使,却是足够牵制他的全部兵力。

    沈家在西边的篮子里,摆了两颗鸡蛋。

    倘若抢他一个,再砸他一个呢?

    “明珠,等等我。”

    阮清追上明珠,一路陪着她逛着玩。

    经过院子的池塘边,见里面的大鲤鱼在跳,阮清道:“明珠会钓鱼吗?”

    明珠眨眨眼,“玩过呀。”

    “我还会一种很稀罕的钓鱼法子,一下子能抓好多鱼,你肯定没玩过。你若是能帮我弄些钓鱼线来,我就玩给你看。”

    “好呀好呀!”

    于是,两天后,鱼线到手。

    是极韧的丝制成的。

    阮清试了试,手指都勒出红印子了,也扯不断。

    而梅儿也颠颠儿地溜了进来。

    按她的吩咐,送来了两块料子。

    一块是寻常女子缝制里衣的丝绸。

    而另一块,则是那天在绣房见过的奇怪衣料。

    阮清觉得这几个孩子实在是太机灵了,欢喜地摸着那料子:

    “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梅儿笑道:“这个简单,我们怂恿着明珠姑娘将茶水泼在了料子上,绣房的婆子吓坏了,生怕被沈玉玦知道,便偷偷将被污了的全裁下来,命人烧掉。我们机灵,紧跟着又给偷了回来。”

    “辛苦了。”

    “这不算事儿,只是娘娘不要嫌弃就好。”

    “做得很好,不嫌弃。”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沈玉玦和沈长风要各自出门去一段时间,应该是去运筹平王和东阳的事了。

    阮清便在绛雪院里,趁着没人的时候,用那块奇怪的布料和鱼线,给明珠缝了件奇怪的衣裳。

    她不能明说,只哄她说,要帮她裁一件新婚穿的贴身里衣,尺寸必须合身才好看。

    而且,这是个女孩子家的秘密,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

    从来没有人与明珠这样私下里亲近过,明珠很喜欢阮清,便乖乖答应了,张开手臂,给她量身。

    沈玉玦临行时,曾特意叮嘱他母亲每日亲自盯着阮清喝药。

    阮清为了防止明珠和小薇说漏嘴,便时时人前认真缝那套红寝衣。

    沈夫人自从那日在书房算计过后,再见阮清也没那么大气性了。

    有时候,还笑眯眯地看着她喝药,与她说些日常闲话,态度好得,让阮清觉得瘆得慌。

    她一面喝药,一面眸子微微转着,心里琢磨着,不知对方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明珠来了,提起她与沈玉玦的婚礼,说大婚的日子选在族祭那日。

    还说,腰身改了几次,才总算合身。

    阮清看看明珠的腰,便淡淡地了然一笑。

    她知道,真正要跳塔祭天的人,是谁了。

    沈夫人要李代桃僵,送明珠去与儿子拜堂,而将她,送上祭天塔!

    如此一来,她之前与谢迟商量的对策,便行不通了。

    于是,阮清想办法传话给梅儿兰儿,说让谢迟务必来一趟。

    当晚,她将原本裁给明珠的那件衣裳,又改小了一些。

    正忙着,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慌忙将衣裳藏了起来,吹了灯。

    窗子开了个缝儿,是谢迟来了。

    “大迟迟……!”阮清迎过去。

    谢迟人还没从窗户外面爬进来,就急着道:

    “阿阮,那爷俩不在,我将你偷出去算了。”

    可是,阮清自觉,自己的身体大概是被沈玉玦用药给熬得快要废了。

    莫要说逃跑,哪怕走路走多了,都会胸闷,喘不上气。

    况且,这么一闹,沈家必定炸窝,到时候,再想将明珠也一起带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阿徵,不行,我的伤还没完全好,实在跑不动。”

    “那我就背着你。”谢迟急道。

    “不行。整个吴兴城,包括周围村镇,全都是沈家的势力范围。你们孤军深入,本就危险异常,一个不小心,你这储君殁在这里,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阮清拉住他的手,“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阿徵,你该做的,不是救我,而是立刻回京,抢占你的皇位!”

    “不可能!”谢迟将手从她双手中抽出来,叉着腰,“孤若是走了,岂不是便宜了沈玉玦?他巴不得立刻娶你!”

    第176章

    我若失败,便不配与你为后

    阮清绕到他身后,双手缠过他的腰,将他抱住,脸颊贴在他后心上:

    “沈玉玦娶不到我的。但是,沈长风一旦说动了平王联姻之事,平王为了先你一步坐上那个位置,大军必会全速前进,你为了我,在这里错失时机,不但这么年的筹谋全部付诸东流,而且,会置皇后娘娘孤身一人于最危险的境地。”

    谢迟眸子动了动。

    平王与他,一向不和,若是被他抢先一步夺位,母后必将第一个被祭旗。

    阮清继续不徐不疾道:

    “还有东阳王,他忽然重新与沈玉玦勾结,定是已经知道惜时的事,而他们两人之间,必是有人牵线搭桥。我猜,那个人,就是一直装怂扮傻的连城王子。”

    倘若连城与沈玉玦里应外合,而潜龙号群龙无首。

    一旦兰花坞攻入上京码头,那船上的火炮,距离京城只有几十里的路。

    不消半日的功夫,上京城岌岌可危!

    如此来说,沈娇一个人在宫中,几乎是已经处于群狼环伺之地。

    “可是你怎么办?孤不走!”

    “殿下孩子气。”

    阮清将他那么大个人转过来,替他整了整衣领。

    “你只需在外面留人与我接应便好。这里需要被救的,不是我,而是郭明珠。救了她,便是给你添上了西北三路节度使的翅膀,再加上京中有骠骑将军和宇文洪烈的烈火军,东边有潜龙号,殿下的皇位才能稳坐。”

    谢迟气得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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