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为什么啊!”宇文洪烈也烦得很,说话声音大了些。阮清丢了,他也闹心,但是索性心大,不去想细节罢了。
这时,一支扇子,压在他肩头。
宇文洪烈回头,见余少川摇了摇头。
余少川:“命沿途州府拦截盘查,只会打草惊蛇。对方有手段将人从宫中劫走,必定还会想法子避开地方官府。到时候,他们沿途周折辗转,最后受苦的,只有……六嫂。”
他这“六嫂”两个字,出口得比较艰难。
可是,由不得他不改口。
这时,听着从高处跑下来的江疏兴奋喊:“船来了!船来了!”
他们追到这里,自己没船,又命人去附近弄艘快船,耽误了不少时间。
谢迟脖子都要伸得都快要断了,才等到那船缓缓行来。
他也不等靠岸,便向水中投了根树枝,纵身踩水,点了树枝,跃上船去。
可还没等下令开船,就见船舱里钻出个脑袋。
“嘿嘿,拜见殿下。”
是沈娇宫里的太监,小喜子。
“你怎么在这儿?”
“来传娘娘口谕。”
“说!”
小喜子凑到近前,忽然眼睛一亮,拿捏着沈娇的姿态:
“混蛋小子,你父皇已经嘎了,你再不回来继位,本宫就要称帝了!”
说完,又慌忙退后一步,揣手,低头,老实如鹌鹑。
谢迟:……
此时,另外三个也跟了上来。
他回头看了他们三个一眼。
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皇上这个时候驾崩了?
谢迟狠了狠心,对小喜子道:“你回去禀报母后,她喜欢登基,就由她吧。”
说着,走下船舱,“开船!”
“哎?殿下。”小喜子又追了下去,“娘娘还有第二道口谕。”
谢迟:……
他瞪他,“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快说!”
小喜子快要吓哭了,“娘娘有命,说您听了第一道口谕不回,才准说第二道。”
“那你快说!”
“是!”
接着,小喜子站直身子,又捏了个兰花指:“混蛋小活驴,你若是不回来,就赶紧去吴兴找猫,早去早回,不准不归!”
说完,赶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殿下,娘娘伤心得紧,一个人撑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日夜都眼巴巴地等着您回去呢。”
不准不归。
谢迟想到自己临走写的那封诀别书,眼圈儿有些红,咬了咬牙根子:
“你回去禀告母后,就说,孤,一定会去。”
说罢,下令升帆。
一行沿江而下,中途几经辗转,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吴兴。
……
吴兴城,一派江南风光,自古盛产才子佳人。
但现在,这城,几乎已经姓沈。
谢迟等还没进城,就可以遥望见城中东南角一座高塔耸立。
菊儿带着梅兰竹三个少年早已先行进城查探过一番,此时出来,向谢迟禀报:
“六爷,少主,查到了,沈玉玦还没回来。”
谢迟脸色顿时一冷。
他一遇到关系到阮清的事,就很难冷静想问题。
万一,不是沈玉玦将人劫走的怎么办?
万一,沈玉玦根本就没想回吴兴,怎么办?
万一,阿阮被他在半路就给弄死了,怎么办?
第170章
绛雪
余少川抬手按了按谢迟的肩:
“六哥稍安勿躁。他带着个伤者,若是不想阿阮死,就必是要沿途多加小心,我们且先在城中住下,守株待兔。旁的,我会再命人去查,若有变,再见机行事。”
“嗯。”谢迟也没办法,只能静下心来,先进城。
临到城门口,又望了一眼东南角那座高塔。
菊儿机灵,立刻道:“六爷,那座塔,是沈氏宗祠所在。”
“嗯。”谢迟今日换了身寻常富贵人家穿的锦袍,也没骑马,背着手,行在前面,进了城。
……
而此时,沈玉玦的船,还在河上缓缓而行。
他一路只走水路,沿途换了数次大小船只,虽然多花了许多时日,但是,一来不易被人尾随,二来,也可减少颠簸。
人在船上,到底比坐车要舒适些。
如此,过了半个月,阮清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床随意走动了。
但仍会时时感到胸腔里面隐隐作痛,偶尔还要咳嗽几声。
她知道,这次被伤了心肺,恐怕没有一阵子的安养,是好不了了。
有时候,沈玉玦坐在船头抚琴,她坐在船舱里静静瞧着他,就在想,到底要怎样,才能弄死他,永绝后患!
想到情绪激动时,难免还要轻轻咳上两声。
沈玉玦在外面的琴音就会戛然而止。
他手掌按住琴弦,“吃药了没?”
阮清不想跟他废话,转身抬腿躺去床上。
脚上的锁链,哗啦一阵轻响。
沈玉玦也不跟她过多废话,继续抚他的琴。
阮清听他的琴,听得心烦,抓起床头的一只香炉就朝外面扔出去。
沈玉玦身子向后一让,那香炉咣的一声砸在甲板上。
结果,她在里面因为用了力,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你若存心作死,船在水上,没人救你。”沈玉玦骂道。
阮清还不理他,蒙上被子继续咳嗽,心肺随着咳嗽,被震得好痛,人都痛苦地缩成一团。
沈玉玦无奈,又只得起身,进了船舱,来到她床边,先将窗子关了,又在她床前坐下。
“皇上驾崩,太子登基,他正忙着准备做他的新帝,崔梦因的脸,我也已经找人修复如初了,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你还在奢望什么?”
“沈玉玦!”阮清掀开被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你抓了我,又能给我什么?你不过是个跑船的!你是个得不到就偷的懦夫!”
沈玉玦眼角猛地一跳,“阮清,说到偷,当初偷我海神号的是谁!”
“可他就要当皇帝了,你那么大本事,怎么不去做皇帝?你跟他抢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阮清!”沈玉玦陡然掐住她的脖子,“你会看到的!不过在那之前,希望你自己先活到那一天!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生气!”
他丢开她,扔在床上,转身怒而离开。
阮清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被子,瞪圆了眸子。
刺激他,激怒他,只要他不藏起来,只要他敢站出来与阿徵正面交锋,就一定有机会逃出去。
就算逃不掉,也绝不让他好过!
要么,活着离开。
要么,大家一起下地狱!
……
他们的船,是入夜后进了码头的。
然而,并没有上岸,而是又换了一艘乌蓬小船,安静进了一条狭窄的水道,穿过一排排江南民宅,从一座桥洞下经过,拐入一道景色雅致的河湾。
河水上游的尽头,一座巨大石壁,雕着九只蜿蜒腾挪的龙。
九龙的倒影映在水中,被月光照亮,随着水波,如活了一般。
岸边,有一个老者,抄手而立,身边跟着数个小厮和婢女,皆提着灯笼候着。
灯笼上,大写着“沈”字。
“大公子回来了。”管家恭敬相迎。
沈玉玦下船,回身,等着阮清。
他并不伸手扶她。
反正伸手,她也不会将手送上来。
他便看着她,身子瘦得如一片轻飘飘的鸿毛,脚上还挂着根细锁链,自己从乌篷小船上摇晃着走下来。
管家看了一眼阮清脚下,没动声色。
“大公子此番离开得久,老夫人和夫人甚是惦念。”
“祖母和母亲可好?”
“都好。”
“有劳潘叔。”
岸边,是二十多层的石阶。
阮清走了几步,便有些喘。
沈玉玦在前面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等她歇好了再走。
他不扶她,她也不求他。
潘管家的目光就悄悄在这两人之间看了几眼,心里有点子疑惑。
公子一向人前温润谦和,最是体恤旁人,有时候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慢待别人。
可今日对个姑娘,却这般冷漠无情。
但若说冷漠,他见她身子孱弱,又半点不强求,反而破天荒的撂下身段,等着她,让着她。
可若说公子待她特殊的好,为何又偏偏拿锁链锁着她的双脚。
这么病弱的姑娘,能跑到哪儿去?
那锁链,看似桎梏,其实倒更像是一种羞辱。
但是潘叔什么都不说,看都不再看。
在沈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主子的事,少管。
上了码头,前面便是沈家大宅的侧门,只有松烟在门口相迎。
沈玉玦深夜回家,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了他的绛雪院,松烟已经给阮清安排住西厢房。
沈玉玦亲手将她脚上的锁链锁在床边。
“绛雪院中没有女婢,明天会安排个人过来,你先自己歇下。”
阮清轻轻咳嗽了几声,没理他。
沈玉玦习惯了,反正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便出去了。
松烟偷偷回头瞅了阮清一眼,一路小步跟着沈玉玦,也不敢吱声。
公子几次三番被这个女人害惨了,还将她活着带回来,想必是真的搁在心上了。
可这要是被老夫人,夫人知道,他身为沈家的大公子,未来的宗族家主,未婚妻还没正式行礼圆房,就在院子里养了别的女人,这乱子还不得闹上天去?
偏偏这阵子,主君不在家。
松烟一想到夫人跟公子吵闹时的情景,就一阵头疼。
久等了,下午才好一些,发的晚了,刚好改一下发文时间,以后都争取改成晚上十点发。
第171章
稳住
次日,沈玉玦清早过来,盯着阮清喝了药,便去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
进了老夫人的屋子,刚好沈夫人也在。
“祖母,母亲,明楼回来了。”
他按规矩一一拜见过,又被沈老夫人招呼过去,坐在罗汉床对面,仔细瞧了再瞧。
“明楼这次出门,瘦了啊,听说你眼睛受伤了,可要紧?”
“大夫处置得及时,孙儿没事。”
老夫人又仔细看了看他,才放心下来。
祖孙俩还没说上几句话,外面便叽叽喳喳地涌进来好几个花儿一样的姑娘们。
“大哥哥回来啦!”
“大哥哥可有给我们带好些什么好玩意?”
“大哥哥,你这次怎么在上京逗留了那么久啊?”
是沈玉玦的四个妹妹,还有那长得甚是美貌却天生神志有缺的未婚妻,明珠。
每个人都叽叽喳喳地围着沈玉玦转,明珠也跟着呵呵呵地乐。
只有沈夫人所出的沈玉茉,一脸的不乐,站在母亲身边,冷眼瞧着。
沈夫人等着他们闹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道:
“明楼,你把那个女人给带回来了?”
沈玉玦刚接过茶盏,抿一口,“回母亲,是。”
沈玉茉愤愤道:“太好了,就该把她丢进毒虫坑里去咬个遍体鳞伤,再放一把火烧死!让她坑害母亲!”
沈玉玦当啷一声,将茶盏撂下,平静道:“她人现在在我院子里,谁都不准动。”
沈夫人顿时压不住火气了:“沈明楼!你是不是被她迷得糊了心窍了?老祖宗在这儿瞧着呢,你知不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沈玉茉:“是啊!难道你忘了,是那个女人差点害死咱们母亲?还有那场大火,差点要了祖母的命!”
沈夫人:“我当初同意收留她,是看她一个逃家寡妇,甚是可怜!她倒好,杀人,放火,投毒!这世上,一个女人能干的坏事,她全都干了一遍!”
沈玉茉:“是啊,况且,大哥哥,你已经与明珠有了婚约,如今却把那女人养在院子里,若是被外人知道了,皆是要看我们沈家的笑话了!”
这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说道起来,没完没了,旁人是半句嘴都插不进去。
屋里,沈老夫人叹了口气。
其他几个庶女,皆不敢再吱声。
只要沈玉茉这母女俩开吵,这个家便是要半晌不得安生。
沈玉茉声音尖细,吓得明珠捂着耳朵,缩在一旁,吓得扁着嘴,快要哭了。
沈玉玦一言不发,安静地听了半天,忽然站起身来。
“行了。父亲不在,这个家,我说了算。阮清,谁都不准动!”
他说完,便拂袖走了。
撂下一屋子女人,面面相觑,各自揪着帕子,不敢吱声。
到底是未来的家主,她们这辈子能否过得好,全赖沈玉玦庇护。
尴尬良久,沈夫人面子上气不过,又对老夫人道:
“母亲,您看,这孩子越长大,我这当娘的越是管不得了!”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
这个媳妇,既干练又精明,唯独强势霸道,一张嘴又碎又毒,让人厌烦。
她揉着脑仁,“明楼早就老大不小了,又在外面那么多年,你还当他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什么都要管一管,管来管去,管成了仇啊。”
“我不管?我不管,难道眼看着他就这么跟明珠干耗着,连个子嗣都没有?”
沈夫人说着,看了眼还在捂着耳朵哭哭唧唧的明珠,厌烦地对屋里的几个女儿道:“行了,都下去吧。”
沈玉茉不肯走,“我不,我要在这儿陪着娘亲。”
“你姑娘家,什么都听?出去。”
沈夫人生气,沈玉茉鼓着腮不高兴,冲了出去。
其他几个女儿家都十分害怕,一个个轻手轻脚地都跟了出去。
老夫人等孩子们都不在了,才道:
“我听说,她还是东宫的次妃吧?”
提起这个茬儿,沈夫人也不觉浑身一紧。
老夫人:“皇上已经殡天,太子登基在即。明楼把储君的枕边人给绑了,恐怕这一回,咱们沈家,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啊。”
沈夫人眉间一厉:“山高皇帝远。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迟了!人已在绛雪院了,是死是活都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此刻太子不来,来日新帝也会找上咱们家。夺妻之恨,哪个男人能忍下这口气?更何况,那是我大熙朝未来的皇帝!”
沈夫人飞快思忖了一下,“依母亲的意思,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她,再想别的办法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这会儿操心多了,便又叹了一口气:
“那丫头绝非什么善类,你用强的,恐怕适得其反,不如先好生善待。我听说,她受伤不轻,既然如此,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由着她先住在绛雪院吧。”
沈夫人眯了眯眼。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既能收拾死阮清,又不惹毛儿子,更不会把东宫的浑水沾在自己身上。
于是点头道:“也好,如此一来,也能暂时稳住明楼,不叫他再闹出什么乱子。只是要叫府中上下都把嘴管严了才是。”
“嗯。对了,问过入墨和松烟没?明楼这段日子出门,身上的旧疾如何啊?”
“还是招不得半点气性。”
“唉……,可不能再气着他了。我们这一脉,传到现在,就剩下他这一个儿郎,说什么都要好好地。”
沈夫人紧了紧眉头,“是。”
……
如此,阮清在绛雪院中住了一段时日,倒也安生。
沈家有江南最好的大夫做府医,比起之前的长途跋涉,这几天伤势恢复得快了许多。
沈玉玦指了个叫小薇的婢子过来伺候,阮清瞧着她年纪又小,又笨手笨脚的,猜想是个新买回来的,便也稍微放心了些。
在江南,四季不甚分明,离开上京时,明明已经风起,可这会儿在吴兴,依然是气候温暖湿润。
这四角方方的小院,沈玉玦不准外面的人进来,也不准她出去。
阮清见天气好时,便脚上拴着锁链,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侧躺着,晃悠着晒太阳。
若是阴雨,就回屋里,继续躺着。
总之,不管何时,落入旁人眼中,都是一副心灰意冷,病秧子的模样。
可随着身子渐渐好转,她的心气儿也渐渐越来越盛,精力也越来越好。
独自一人时,便拿了吃饭时偷偷藏下的筷子,在手指间反复练习。
沈玉玦,你千万不要给我机会。
否则,我还能再杀你全家一次!
这天,阮清坐在窗前,手指间飞快耍着象牙筷子。
忽地,听见窗外那边墙头,有少女拍手叫好:“哇!好厉害!”
还有一章,迟一个小时发。
我觉得十点定时更新,有点违背我的天性……嗯……
第172章
祭天
阮清循声看去,是沈玉玦那个未婚妻,明珠姑娘。
这几日,她通过小薇的嘴,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明珠姑娘,姓郭,是西平郭氏的长房嫡出唯一的孩子。
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西平郭氏的长房郭大爷夫妇就在外出途中,遭人截杀。
当时,郭夫人身怀六甲,受了很重的伤,勉强被人护送着逃了出来,找上沈家。
最后,在沈家早产,生下郭明珠后,就过世了。
因为沈家与郭家早就定有姻亲,所以,郭明珠便从小一直由沈夫人亲自抚养。
府里人都说,沈夫人待明珠姑娘,比自己亲生的玉茉姑娘都好,哪怕后来发现明珠是个先天有缺的,也从未嫌弃半点。
阮清听到这些,只是凉凉一笑。
沈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在落英岛时就看穿了。
她对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慈母爱?
西平郭氏,祖上曾封武威王,如今的陇右节度使,便是姓郭。
而西平郭氏与中原郭氏又系出同源,来往密切,关系非比寻常。
中原郭氏,先后出了北庭节度使,朔方节度使。
可以说,姓郭的封疆大吏,几乎把持了熙朝整个西部的兵权。
阮清觉得,这个郭明珠与其嫁给沈玉玦当个有名无实的沈少夫人,实在是有点浪费了。
真不如骗进宫去,给谢迟当妃子。
效果,定是比娶个公主联姻要更好。
沈娇必是喜欢。
阮清站起身,朝墙头招招手,“你是谁?”
郭明珠眨眨眼,“明珠呀”
阮清将象牙筷子藏了起来,走出屋子,“明珠姑娘要进来玩吗?”
明珠苦着脸,“大哥哥不准呐。”
阮清明眸一转,“可是我也不能出去啊。”
明珠一拍手,“啊,想到了,墙上!”
阮清笑,便回屋拿了点糕,喊了小薇,“去,找个梯子,我要爬墙头。”
小薇吓坏了,两只手摆个不停,“不成不成,被公子知道,奴婢要被骂死的。”
“他只说不准旁人进来,不准我出去,可并没有说我不准爬墙头啊。况且,惹了明珠姑娘哭,你可担待得起?”
小薇本就是新来的,整日小心翼翼,此时被一吓唬,就没了主意,只好去寻梯子。
于是,阮清一手端着点心,爬上墙头,朝对面一看。
好家伙!
明珠原来是骑在她的两个婢女肩膀上。
而那俩婢女,看着生得又小巧,又玲珑的,打起叠罗汉来,劲儿还不小。
关键是,这脸,怎么看,怎么面熟。
阮清愣了一下。
上面一个婢女拼命朝她挤眼。
下面一个,有点抬不起头,不停的问:“好了没啊,好了没啊?”
阮清忽然想起来,“她们”是谁了。
上面的是梅儿,下面的是兰儿。
梅兰竹菊既然来了,余少川就一定已经来了。
余少川来了,那便是阿徵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
她刚想跟他们两个说几句话,忽然听见身后沈玉玦冰凉的嗓音道:
“你在做什么?”
外面那俩一听沈玉玦的声音,吓坏了。
他们跟沈玉玦在恒山曾经交过手,难保不被认出来,于是脚下不稳,一晃,两个人连带着明珠,晃晃悠悠往后退。
明珠刚要抓住阮清端上来的点心,小手却落了个空。
“哎哎哎哎……”她急得直叫。
阮清在这边踩着梯子,急中生智,脚下一歪,就向后倒去。
沈玉玦果然没空去管外面那三个,抢上一步,将阮清扶腰接住。
“你的伤刚好一点,便想找死?”
阮清反呛他:“沈公子可见过跳墙自尽的?”
墙外,郭明珠到底是摔着了,哭着喊:“大哥哥坏,大哥哥吓唬人,大哥哥不喜欢明珠了。”
沈玉玦也不理,只两手还扶在阮清腰上,神情沉冷地垂眸看着她。
阮清冷漠将他的手一推,“沈公子未婚妻还在墙外呢,请自重。”
沈玉玦站在原地,有些悻悻。
但是莫名地,他发现,阮清今天心情很好。
或许,她被关久了,想要有个伴儿说说话。
旁人,他不放心。
但是,明珠至少不会害她。
于是,第二天,郭明珠就被放进了绛雪院。
她身后,跟着的梅儿和兰儿。
两个少年,穿着女装,倒是有模有样,一进门,瞅着左右无人,就跟阮清拼命挤眼睛。
阮清请明珠吃糕,问她,“明珠姑娘识字吗?”
明珠点头,“自然是认得,我与大哥哥,茉茉她们,每天一道念书呢。”
阮清不动声色,微微笑着看她。
沈玉玦都多大了?有二十五了吧。
他什么时候每天与你一道念书了?
这孩子,可能记得的,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呢。
可是,沈夫人不是说,她从娘胎里出来就是傻的吗?
想着想着,阮清的眸子多了一丝丝心疼。
郭明珠莫不是……,后来被人给变傻的?
“那我考考你,这个字念什么?”
阮清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
明珠看了一眼,“好!”
阮清再写。
明珠跟着念:“很!”
阮清再写。
明珠皱眉看了看,“不认得了……”
“我,这个字,念我。”
一旁,梅儿和兰儿记下了。
好很我。
我很好。
回去可以跟殿下交差了。
……
那一头,前院里,一阵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