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祝卿若闻言一顿,言笑晏晏地收回手,“那便有劳了。”宫女微微颔首,手托壶盖,往石桌上的茶杯倒置茶水。
没有她想象中滚烫发热的温度,眼前这壶茶微微冒着烟气,却也不是那般浓烈的烟雾,只淡淡萦绕着,看上去...并不烫。
祝卿若眼神微动,将茶杯递到唇边,在触及茶水时眼中露了几点疑惑。
...温的。
她没有怀疑里面是否有毒,就算他任意妄为,也不会胆大到在宫里向她投毒。一旦她成功宣到了大夫,证明自己体内有毒,那么卫燃诬陷她的这件事就不能简单定性为官眷失手损坏玉璧,而是会被那些大臣抓住机会彻查宫廷,找出下毒的真凶,再趁机安插些自己的暗线,对卫燃百害而无一利。
况且...
祝卿若轻轻汲一口茶汤。
从前世的事来看,卫燃并不是一个会直接下毒杀人的人,否则她活不到被抄家的时候。他好像十分致力于揭穿她的“真面目”,使出各种小手段来污蔑她,一步步诱导她与慕如归往他所想的方向走。
就像高于此界人,冷眼旁观着他们苦苦挣扎。
耳边突然有瓷片激石的碎裂声,衣袖附上湿润的感觉。她眉头蹙起,下意识看向石桌面,那里只剩一片残渣,茶叶吧嗒在碎裂的玉壶上,透彻的玉色衬着深色的茶,凌乱不堪。
“夫人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已跪倒在地,口中不停呼喊着“该死”,“恕罪”。
祝卿若看着面前不住跪叩的宫女,脑中划过前世的画面,当时她好像也是这样求她饶恕的,只是当时不止是不小心砸碎了玉壶,还将滚烫的茶水泼在了她手臂上,左臂处红了一大片,疼痛难忍。
她看宫女可怜,加之平日习惯了退让,就忍着疼痛细细安抚她。被感激的宫女带到了一处偏殿,说要替她找一件干净的衣裳。
她信了。
祝卿若将视线落在湿了大片的衣袖上,今日穿的是一件大袖宽肩的衣服,天气渐寒,外面还罩着一件淡紫色的罩衫。深色的茶汤黏在上面,将那原本轻薄的紫色染得沉重。
此时,她只用脱下这件罩衫就好,不必去那劳什子宫殿,也不必见那可恶的皇帝,今日一切皆可解决。
祝卿若迟迟不动,只一味静坐在那,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她久久不给台阶下,那不停叩首的宫女开始慌神,口中的呼喊也慢慢颤抖起来。
想起陛下的命令,她心下着急,可对面的夫人又不开口,只得硬着头皮先开口,“夫人衣袖湿了,奴婢知晓一处偏殿,那里有干净的衣物可以换,奴婢带夫人去。”
小宫女伸长脖颈,眼中担忧与懊恼并存。
其实她先开口提及就已经是落了下乘,既没了前世感激之后的报答之语,还将拒绝的机会递给了祝卿若。
此时只要祝卿若露出一点不愿,这个计划就算是失败了。
显然,他们都想到了这里,那跪着的小宫女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
突然,对面的夫人出声道了一句。
“好。”
宫女傻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在触及她唇边的笑容时瞬间将眸中情绪隐去,反应迅速地浮上一层喜悦,“夫人不嫌弃就好。”
祝卿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就算避过了这一次又能如何?小皇帝还有千百种方法对付她,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如利用前世的记忆斗上一斗。
......
.
那小宫女领着她往偏僻的地方去,路越走越荒芜,枯黄的草木缀在两边,很难想象宫里竟还有这样偏僻的小道。
“就快到了。”小宫女怕祝卿若怀疑,接连出声安抚。
只是祝卿若不言不语地走在小宫女身后,对她口中的话没有表露任何不满,这让小宫女舒了口气,只是心底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小宫女声音惊喜,“到了!”
“夫人快进来。”
她推开殿门,径直走向内殿的衣柜,“这里有好多没有穿过的衣服呢,夫人快来选一选。”
祝卿若无不可地缓缓靠近。
小宫女摆弄衣服的动作越来越小,在祝卿若走到离柜子最近的地方时忽然伸手按下了柜子内部一个凸起,整个柜子门像古朴的机器一样向右侧移去,祝卿若看着眼前逐渐打开的密道适当地露出些疑惑与无措,顺便将后背留给了小宫女。
余光瞥见小宫女咬牙欲推搡的动作,祝卿若顺着她手的动作一个前倾,整个人都扑进了密道里。
密道进了人,柜子自动合上了。
外面只有小宫女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刚推了吗?
推了吧?她手都伸到那么远了。
没推吧?她压根没使劲啊。
推了吗?没推吗?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
除却衣袖处的水渍外,从发梢到衣摆鞋帽没有一丝凌乱的祝卿若正站在密道口,面带冷色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整块的沉香木睡榻,浑圆硕大的珍珠幕帘,织锦绣龙的鲛绡罗帐,还有那雕金塑铜的香炉里弥漫的云烟...
无一不显露主人的身份——皇帝。
把密道出口设在自己寝殿的皇帝,他怕是第一个。连一名小小的宫女都知晓密道开关,他还真是心大。
她绕过诸多宝贵珍品,径直往门口走去。
出了内殿,就是皇帝接见臣子的外殿,卫燃就在那里。
祝卿若缓缓走到下方,“臣妇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声音清亮,外殿颇大,虽不至吼叫出声,但也是完整地传到了卫燃耳中。
卫燃看着下方跪拜的女子,顽劣地笑意浮上眼,“还以为你要在里面懵上半个时辰,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真是无趣。”
说是如此说,可眼底笑意不减分毫。
祝卿若闻言并不慌张,支起上半身,仍旧跪在地上,脊背却挺拔笔直。她没有直视卫燃的脸,只看着眼前的一小块地面。
“回陛下,陛下的寝殿富贵非凡,臣妇怕不小心摔了贵重东西,就只想着远离,扰了陛下的好心情,是臣妇的不是。”
卫燃听到这一板一眼地回答颇有些好笑,“正常人遇到这等事难道不是会害怕担心吗?怎就你一个完完整整地出来了?”
祝卿若依旧盯着眼前的地面,“回陛下,臣妇自认为是个正常人,若陛下觉得臣妇不是,可以再找一个正常人来试试。”
卫燃的视线落在祝卿若的身上,她在上神色,无法判别她话的真假。
“你是觉得...朕是因为有趣才让人带你过来的?”他想将话题引向更深处。
祝卿若摇摇头,“陛下的心思,臣妇如何知晓。”
卫燃舔了舔上槽牙,微微有些不满,这人竟然完全不接招。
卫燃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也容易不耐烦,眼看祝卿若跟着他的话一起绕弯子,就直接将他的目的说出口。
“朕要害你。”
有损帝王颜面的话被他如笑话般简简单单地说了出来,外人听了不说心胆俱颤,慌慌惊恐总会有的。可他却还能轻松地把玩着手上的玉璧。
祝卿若眼睫微动,抬眸向上看去,正巧与卫燃充满兴味的眼睛对上,她听见他说。
“就用这个玉璧。”
“跟别人说你砸了它。”
卫燃十分坦然,他就这样倚在龙椅上,懒懒地向下看去。
这回,她还能这样不动声色?
===14
第
14
章
可真是满盘皆输===
卫燃想看祝卿若错愕的神情,想看她完美的面具下的真容,是真的完美无瑕,还是美玉藏瑕,尚且不可知。
他就这样看着祝卿若的脸,不放过上面任何细碎的动作,试图找出她心口不一的证据。
可祝卿若没能如他愿,她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只看着卫燃,道:“陛下是大齐之主,要害一个小小的妇人自然不是难事,臣妇是陛下治下百姓,自然无法违抗圣命。”
“只是...”她拖长了音调,引得上面的人视线聚集,“陛下...为何要这么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让臣妇受天下人耻笑吗?”
“只是耻笑?”卫燃扬起半边眉。
“自然是耻笑,难不成他们还会想杀了我不成?”祝卿若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冷硬而讥讽,话也开始狂妄,“我是国师夫人,丈夫是受百姓孺慕的国师,我在上京城不说美名远扬,但也是众所周知的贤惠。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其余的事类似摔坏玉璧等,当众撒几滴眼泪再诚恳吃斋念佛几月,众人依然会原谅我。”
当然,这些是没有皇帝亲口言之目睹的情况下,若是如前世一般,卫燃的指控,慕如归的认罪,她能一辈子活在上京城百姓的唾弃中。
只是这些还没发生,不是吗?
祝卿若眼底微闪,“这些对于臣妇来说,只是一些无所谓的骂名罢了,可陛下做这事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让一个臣子的夫人受耻笑?还是说只是因为好玩,正好挑中了臣妇,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家国师吧。”
她牵起嘴角,一副玩笑的样子,直勾勾地看着上方的人。
卫燃眼睛微眯,对于祝卿若最后一句类似玩笑一般的话,他露出些兴味来,“害了便是害了,还要什么原因吗?”
没能看到卫燃狼狈的神情,祝卿若颇有些失望,她点头称是,“没错,陛下是一国之主,整个天下都是您的,害了便害了,也没什么好需要向臣妇解释的。”
卫燃托腮看着她,“这话说的倒是阴阳怪气了些。”
祝卿若眸子微挑,不接话茬,“陛下要害便害,只是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了好些。”
听了这话,卫燃起了几分兴趣,“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呢?”他着重了“我”字,好像只是好奇她一个受害者为何要跟他这个加害者说话。
祝卿若点点头,“陛下打算如何害?”
卫燃闻言心中略显失望,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话呢,他理了理衣袖,“不是说过了吗,朕砸了玉璧,唤人来说是你砸的,他们自然不会不信我,到时候再让你在大殿上被人耻笑半日。”
显然,他被祝卿若的话误导,以为祝卿若的下场会跟她自己说的一样,此时声音淡淡,瞧着少了几分原来的兴致勃勃。
这正如了祝卿若的愿,她眼尾上挑,又道:“陛下打算何时害?”
卫燃随意道:“想何时害就何时害,现在也能害,下一刻也能害。”
“陛下须得确定一个准确的时间才好。”
卫燃掀起眼皮看了祝卿若一眼,“为何?”
祝卿若抬眼看他,眼底露出不解,“难道陛下连时间都没想好吗?时间不定好,若是门外侍卫因为旁的事情突然进不来,没能及时抓住我,又或者朝露殿的人还没来齐,少了几个人笑我,这不都是败了陛下的雅兴吗?”
卫燃被她气笑了,偏她还说得有点子歪理,看着满脸认真的女子,他随意扯了一句,“半盏茶后。”
祝卿若失望地摇摇头,“不好。”
“半盏茶后朝露殿还没开放,只有些摆菜品瓜果的宫女太监,达不到陛下看笑话的目的。”
“半刻钟后。”卫燃又道。
祝卿若又摇头,“也不好。”
“半刻钟后是未时一刻,朝露殿人是来齐了,可陛下须得未时三刻进朝露殿才合规矩。”
卫燃捏了捏鼻尖,“事急从权,抓住砸了象征皇权的玉璧,仓促间去了朝露殿也不是什么大事。”
祝卿若抿唇,“可未时三刻是国师亲手算的吉祥时辰,有利于大齐国运。若因为这点小事,平白误了国运可就不好了。”
她提及了国师,言外之意就是未时三刻是国师定下的时辰,她不想误了国师的事。
而且对于他来说,目前这个阶段私自违抗慕如归的计算时辰确实不利于增加好感。
祝卿若话是这般讲,可心底真是这样想的吗?
卫燃看着那从一进门就不露半点破绽的女子,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那就未时三刻抓你去朝露殿,留个一盏茶的功夫害你。”他看似十分好说话。
祝卿若在脑中过了一下时间,又摇头,“还是不好。”
“那个时间大多侍卫要往朝露殿去,那里人多了,陛下这里人就少了,也就少了几个抓臣妇的人。”
卫燃这下当真是气笑了,“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不然你自己选一个时间?”
祝卿若闻言微愣,真的开始思考什么时间入朝露殿最好。
刚刚说的时间都不好,要选一个所有人都在,还要符合吉时的时辰。
先要符合卫燃这边侍卫刚好进门的时间,还要合上慕如归正好赶到的时间,选什么时候好呢?
看着眼睛泛空,面露思索的女子,卫燃手指紧了紧,眉目略显狰狞。
她还真的开始想什么时候害她正好了?
“哼,你倒是积极。”卫燃冷哼一声,听上去不太开心。
祝卿若神色一顿,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后,她微微低下头掩住那一点懊恼。
很快她又道:“臣妇觉得何时都不好,陛下还是再寻他日为好。”
“什么都是你说的,那朕偏要现在摔又怎么了?”卫燃已经全然没了耐心,举起玉璧就要往地上砸去。
就在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陛下,国师大人求见。”
卫燃举着玉璧的手顿住,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些,一个小太监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那,一眼都不往殿内看。
他又看向明显恢复了刚才冷淡自持的模样的祝卿若,笑意不及眼底,也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表情,却愣是让他瞧出了胜券在握的意味。
她刚才所有的表现都是在拖延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卫燃眼中寒意微微浮起,他的眼神凝在祝卿若身上,良久,他才开口道:“朕若是现在将玉璧砸了,说是你砸的,他们也不会不信。”
祝卿若不看卫燃,只唇角衔一抹清淡的笑,“若是没有国师,他们自然会信,毕竟陛下为尊,说什么也不会有人怀疑您。可国师在,他只要露出一点怀疑,臣妇便有翻身的余地。便说陛下手中的玉璧吧,虽小巧精致,可玉器沉重,陛下刚刚欲要摔它是还紧紧攥在手里,陛下自小娇生惯养,想必现在手上有了印子,可臣妇没有摸过玉璧,自然不会有那玉璧触手的印记。”
卫燃不着痕迹地松了松紧攥玉璧的手,脸上有了些波动,他冷笑道:“呵,朕可是听闻国师与夫人并不和睦,国师凭什么会听你辩解?”
话是这么说,可心底也差不多信了,她能想到法子找来慕如归,恐怕慕如归心底大半是会信她的,那今日这招怕是没用了。
祝卿若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上方的卫燃,“陛下是从哪里听闻的?臣妇与国师不说两心相许,可到底是夫妻,就算没有情意,那也有自小相识的情分,怎么会连解释都不听呢?”
卫燃被她通透的眼睛看得一滞,心中动摇不已,原本是听了系统的话知晓慕如归祝卿若二人正闹矛盾,慕如归又是个不爱参加宴会的性子,这才想趁机做些什么,可如今祝卿若这等话语,却让他醒神。
是啊,他二人是官配,就算现在慕如归没有发现对祝卿若的爱意,也一定会给她尊重,怎么会不听她解释?
再加上刚刚霍心说的话...
【老奴看那国师与夫人仿佛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毫无感情,二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生疏实际上一举一动都亲密得很。】
这些想法在卫燃脑子里划过,现实只是一瞬,在祝卿若说完后,他就放下了玉璧,一味盯着祝卿若的脸。
女子自进门起就跪在那,脊背挺拔,不露一丝怯意,口风也严实,丝毫不觉她在戏耍他拖延时间,反倒是他多次露了本性。
这一局,怕是输惨了。
卫燃移开眼,手指向他的寝殿,“衣柜旁第二个花瓶。”
他没说任何指令,祝卿若已了然于胸,她朝卫燃行了一礼,起身时身体微微有些晃荡,但很快又平复下来,脚步稳当地往来时的地方去。
空荡的殿内忽然响起非常细碎的声音,卫燃理了理衣服,冲门口道:“宣。”
慕如归进来得很快,脚步快速,在卫燃盈出笑意迎接他时,他已走到卫燃身边检查他全身。
慕如归眉头紧锁,目光聚集在卫燃身上,着重打量他脖颈与四肢等容易受伤的地方,“哪里受伤了?没事吧?”
卫燃闻言愣住,“受伤?”
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快得让人抓不住。卫燃瞳孔骤然一缩,墨色眼眸涌出无尽暗色。
慕如归还在检查他是否受伤,被卫燃一把抓住手臂,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在慕如归不解的眼神下,卫燃合上眼眸忍了忍心中躁意,睁眼后又是满眼的笑,“哪有受伤?不过是唬你罢了。”
他不仅不能揭穿她,还要帮着打圆场,可真是满盘皆输。
看着卫燃不似作假的表情,慕如归长长舒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通批评,“下次若再传假消息,便不要再叫我老师了。”
卫燃笑容满面,却不及眼底,“再不敢了。”
那个小丫头敢不敢,他还真不知道。
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内殿,卫燃嘴角挑起一道笑来,半分真半分假。
倒是有意思。
===15
第
15
章
“烦君白雪句岁晏若为……===
离开了暗道的祝卿若没有立刻回到之前的亭子里,而是沿着那片荒凉的小道继续徘徊。
今日她主动入小皇帝的套,并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被陷害砸碎玉璧的事,更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注定死在今天的孩子。
镇国公家的年仅八岁的独子,正是对万事万物都很好奇的年纪,今天第一次参加宫中宴会,躲开了众人的视线自顾自玩耍,不知怎的迷了路,在经过一片湖泊时掉了进去,等镇国公赶到,人已经没了气息。
那孩子是镇国公嫡妻拼了命生下来的,为了这个孩子生生丢了半条命,没几年就走了。镇国公对亡妻留下的这个孩子十分看重,在得知独子魂归西天后,镇国公几乎没了生的指望,后来主动卸下了身上的兵权,带着幼子的骨灰浪迹天涯,自此再无踪迹。
之后就是小皇帝正大光明的接手兵权,在亲政后稳定朝纲便少了许多阻碍。
这本书的朝堂线写得暧昧,兵权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这么简单就到了小皇帝手上,祝卿若觉得里面必定有什么阴谋。
不然为何那么多宫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竟会让他生生溺死在宫中还无人发现。
今日祝卿若主动入小皇帝的局,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玉璧一事,还为了在这之后拥有一段任意走动的时间。
这段时间她无论发生什么,小皇帝都不会怀疑,因为她是小皇帝派人带来的,在离开的时候发生什么也并不是她所安排,小皇帝无论有什么想法,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祝卿若沿着小道一路寻找,却始终没能看到小孩的影子,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难道是还没到时间?
她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得一声尖锐的惊呼,祝卿若眼神瞬间变得凛冽,迅速往声响处奔去。
很快祝卿若就看到了正挣扎在湖泊里的小人,他陷得很快,几乎只剩一双手还在湖面上扑腾。
果然有鬼,人不小心落下去应该就在湖边,而这孩子却在离湖边几近两米的地方。
祝卿若来不及思考,将身上披帛取下。
她今日特意带的长披帛,此时一端被绑上石头,一端被握在手中,用力丢了出去。
绑着石头的一端正好落到小孩身边,她冲他大声呼喊,“快抓紧石头!”
小孩听到了她的声音,在石头落下去的瞬间紧紧抓住了绑着披帛的石头,祝卿若见他抓住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
她吃力地一点一点收回手中披帛,好在小孩没有继续扑腾,而是乖巧的抓紧披帛,这样的举动让她轻便不少。
祝卿若很快就把小孩救了上来,小孩刚上岸就咳出不少水,气息奄奄地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祝卿若拍着胸口平复下呼吸,蹲下打算查看一番小孩的情况,谁知刚俯下身就被小孩扑了个满怀,祝卿若没站稳,只来得及抱住小孩的腰,然后就被他扑到了地上。
“嗯——”祝卿若闷哼一声。
她感受到身上还在颤抖的小人,声音中带着无奈,“你没被淹死,我倒险些被压死。”
小孩颤抖的身体一僵,仍然紧紧搂着祝卿若不肯松手。
祝卿若心想,不愧是镇国公的儿子,这天赋异禀的武力与镇国公是如出一辙,在湖里扑腾那么久都还有力气。
“你不会水?”她没有推开他,而是开始与他说话。
小孩点头的幅度很小,但与他距离极近的祝卿若还是发觉了。
她温声道:“那下回要离水边远一些,这回有我救你,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小孩抬头看她,小脸上还有被水浸透的发丝,“我没有往水边走!是有人拎着我的衣领把我丢进去的。你看,我脖子上还有勒痕呢。”
他急切地扯开衣领,露出自己还残存几许痕迹的脖颈,祝卿若看见那所剩无几的印记微微眯起眼。
这件事果然不是偶然。
小孩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浅淡的几乎要看不见了,他有些急迫,生怕祝卿若不信他的话,还想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别的痕迹。
祝卿若见他险些没把底裤扒下来,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好了好了,我信你。”
小孩拉扯衣服的手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扑面而来的委屈看得祝卿若好笑。
“还不起来吗?”她实在是被压的腿都麻了。
小孩不好意思地爬了起来,祝卿若也没说什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污渍,手掌偏向小孩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