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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宁芙心情复杂,她虽也听过陪嫁丫鬟当妾,但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家姐姐身上。

    上一辈子,宗肆一直很有眼力见的避着她房里的两个丫头,从不多看一眼,便是更衣,也几乎是他自己脱,是以她还以为这只是个例。

    “如今二叔去了凉州,你的亲事,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祖母估计操心得很。”宁苒又关心起她来。

    “眼下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怕她以为自己对亲事不上心,宁芙也只好装作头疼道。

    宁苒也不好给她太多压力,也便不再提,两人去见了卫府的长辈,又见到了卫夫人,也就是宁苒婆母,的幺儿,如今不过四五岁,正是顽皮,哭闹着要放风筝。

    “我陪他去吧。”卫夫人看重宁苒,对她过于热情,宁芙正好想透透气。

    “那劳烦四姑娘了。”卫夫人道。

    “谢谢姐姐,我们走吧。”卫林道。

    宁芙牵着他出了门,宁苒也跟着,而放风筝与打弹弓的本事,她算是女君里的佼佼者,将卫林迷得不要不要的。

    “姐姐,你真厉害。”卫林道,“我想认你当大哥。”

    宁芙捏捏他的脸,肉嘟嘟的:“我可不收小弟。”

    “你成亲了吗?要是没成亲,要不等我十年,我娶你吧,以后我们就能天天一起打弹弓了。”卫林一脸向往道。

    宁芙莞尔。

    宁苒也忍俊不禁,道:“谁成亲是想着打弹弓的?到时媳妇要不理你了。”

    宁芙教起他弹弓来,不过卫林在这方面并无天赋,教了许久,也不见长进。

    “姐姐,我怎么这么笨,你会不会嫌我是个笨小孩啊?”卫林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我喜欢小孩。”宁芙拉着他的手教他,而打出的弹弓,却偏了方向,落在了正好走来几人的身前。

    宁芙已经认出人来了,垂下眼皮,道:“多有得罪。”

    面前的公子,除了卫霄,另外两人是宗肆和宗铎。

    宗肆的视线,落在她牵着卫林的手上,便是简单的动作,也透着一股温柔意味,倒像是带了几分母性,或许是一辈子,她牵着自己孩子时,也是如此。

    只是他与宁芙若有孩子,该更漂亮些,整个京城怕是也无人能比得上。

    想到此,他心下微微一动,却是未表现出半分。

    而一旁的宗铎,再次见到宁芙,心情则要复杂许多,虽这段时间已不再想起她,可再次见到,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之味。

    “姐姐在陪我玩弹弓,唐突各位哥哥了。”卫林也是个会看眼色的。

    “男孩玩弹弓,可不能学女子那套。”宗肆捡起落在脚旁的石子,走向他,“我教你。”

    宁芙往旁边让了个位置,默默不语。

    宗肆看她一眼,将多余的石子递给她,淡淡说:“劳烦四姑娘先拿着。”

    客气得如同跟她并不相熟。

    宁芙安静地接过。

    宗铎微微蹙眉,却是不知自家三弟,何时对孩童这般热心了。

    第41章

    看端倪

    卫霄则拱手道:“阿林顽劣,唐突世子了。”

    卫林不满:“大哥,我才不顽劣呢,母亲说我比你小时候好多了,你小时候还掏鸟窝偷人家蛋呢,后来母鸟一见你,就要来啄你。”

    宁苒皮笑肉不笑道:“那母鸟倒是个直性子,谁惹她不痛快了,就惩罚谁,有的人爱惹事,那也是活该。”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这是趁机讽刺应卫霄呢,宗铎和宗肆脸上都没什么变化。

    卫林天真地道:“那爱惹事的人,肯定是我大哥,他就爱惹事。”

    卫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被人前被揭短,有些羞恼,看向宁苒,又觉头疼,不过是在她不能同房时,去了通房那两次,她就再也没理过他。

    寻常他那般顺着她,事事由着她,她就不能体谅体谅自己,整个京中,有哪个男子身边没个姬妾?

    卫霄在心中埋怨,视线又朝宁芙看去,自己这小姨子,长得美就不说了,美貌在整个京中也是排得上号的,性子也不强势,当时自己若是娶的是她,也许就不会有婚后这些幺蛾子。

    宁苒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冷下脸,心中难受得很。

    宁芙忍不住担忧起来。

    宗肆余光看向她,她这才收了视线。

    “哥哥,你能打中树上那片叶子吗?”卫林看了看刚长出新叶子的枫树。

    “我带你试试。”宗肆取下玉扳指,放入宁芙手中,拉着卫林的手,稍稍找了个角度,往后拉起弹弓,一松手,便正好打在了树叶上。

    “哇!哥哥真厉害!”卫林这下觉得宁芙也不香了,一个劲的缠着宗肆,“再试试那更远一些的花。”

    宗肆自然是百发百中。

    宁苒看着正在教卫林的他,不仅擅长,也很耐心,不禁幻想宗肆当了父亲,会是何模样,定然是特别疼爱子女的,宣王府一向爱惜子嗣。

    她摸了摸肚子,只可惜自己入不了他的眼,否则也无须嫁给卫霄受气,自己明明是下嫁于他,结果他还不是不珍惜。

    “宁姐姐,你也跟着哥哥学一学吧。他拉着你教一教,你就能学会了。”卫林是不会独占宗肆的,非常乐意跟宁芙分享这个好师傅。

    宗铎皱起眉。

    宁芙敛眉道:“男子与男子可以这般亲近的学东西,而与女子就得注意分寸,不能坏了规矩。”

    卫林一时有些苦恼,可很快就想出了对策,笑嘻嘻道:“宁姐姐,你嫁给世子哥哥吧,这样别人就不能说闲话了,你肯定能练一手出色的打弹弓的本事的。”

    宁芙一时语塞。

    宗肆起先未表态,待宁芙的耳朵红了些,才含笑淡然道:“成亲可不是为了学本事。”

    “我知道,成亲是为了生孩子,哥哥与宁姐姐都长得好看,肯定能生个漂亮妹妹,母亲跟嫂子说夜里多试几次就会有孩子的。”卫林自然是不懂,这多试几次,是何意思。

    宁芙这个大人却是清楚的,不由尴尬起来。

    宗肆神色自若。

    宗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休要胡说。”卫霄喝道。

    宁芙圆场道:“姐夫,童言无忌,没事的。”

    卫林撇撇嘴,没再说话。

    “还想不想玩?我教你。”宗铎不想宁芙再尴尬下去,便挺身而出,又对宗肆道,“你和卫霄去谈事吧。”反正他也给不出主意。

    宗肆并未拒绝,只是走到宁芙身边取回了玉扳指,便跟着卫霄走了。

    宁苒则觉得有些不对劲,宗肆让宁芙拿东西的态度太过自然,就像是相熟许久。可转念一想,宗肆哪看得上宁芙,便未在意。

    “二公子玩弹弓更为厉害,你跟着他学吧。”宁芙对卫林道。在骑射上,宗肆要略胜一筹,可斗蛐蛐打弹弓这些消遣,宗铎更为擅长。

    听她这么夸自己,宗铎的脸,已经红了,只是好在表情少,看不出来。心中暗自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他与宁四姑娘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卫林起先不信,但很快就被他折服了,将宗肆也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缠着宗铎教他。

    宁芙退到了宁苒身边,同她一块在不远处,看着宗铎教卫林。

    “林儿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对谁都这般打趣,不见得是真认为你与世子般配。”宁苒道。

    宁芙则未开口,一旦扯上宗肆,宁苒便会习惯性的捧高他,而踩低他人,尤其是跟宗肆扯上关系的是自己。

    宗铎虽已绝了求娶宁芙的心思,可眼下再度碰上,眼神却依旧无法从她身上离开,一阵不见,她似乎又娇了几分,可却不弱,方才打弹弓的力道,比一般男子都用得好。

    教卫林的时候,不像宗肆一眼没瞧宁芙,而是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你想娶宁姐姐啊?”卫林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宗铎回过神,冷着脸否认:“没有。”

    “没有你总看她。”

    宗铎:“……”

    便是宁苒,也发现了宗铎总看宁芙,虽然脸色冷冷的,可眼神却丝毫不冷,反而有些热切。

    也不知这不懂男女之事的宗二公子,怎么就瞧上宁芙了。宁苒虽从卫氏那听到过些风声,说宗二夫人可能瞧上宁芙了,应该是宗铎自己的意思,但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是以宁苒一直不算太相信。

    可今日一见,倒是信了几分。

    宁苒看着宗铎,他自然也是个香饽饽,原先没了下文,那也就算了,但这会儿看他的态度,并不是全然没机会。

    宁芙要是嫁给宗铎,对宁国公府的益处自是不言而喻,也能让她的夫君卫霄,更容易往上爬,卫府的将来,那便是她肚中孩儿的将来,她自然得重视。

    宁苒心中有了一番计较,连心情也好了些,想着要让两人单独相处,便对宁芙道:“我有些乏了,你在这陪着林儿玩吧,我回去小憩一会儿。”

    宁芙点点头,不过她依旧是远远看着,只在宗铎打出几发让人眼前一亮的石子时,会惊叹得拍手。

    宗铎被她吸引了注意,一时失了准头,惹得宁芙一笑。

    周围分明全是新长出花骨朵的桃花,正是最含苞欲放的惊艳时日,却是不及宁芙半分惹眼。

    宗铎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直到卫林又指了个地方,正好是宁芙的方向,宗铎还是分了神,那颗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宁芙的手背上。

    宗铎心下一沉,什么也顾不上了,跑到宁芙身边牵起她的手,原本修长纤细的手,已经有些红肿了,他心中再没有比这还自责的时候了,道:“赶紧去找个郎中。”

    “不碍事的。”虽然有些疼,但这原石平滑,未伤及筋骨。宁芙想收回手,却是被他牢牢握住。

    “四姑娘,不找郎中检查一番,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事?”宗铎冷硬道,见不得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忽要请郎中,也惊动了宗肆和卫霄。

    “怎么了?”卫霄有些心急道,生怕贵客在自己府中出了事,也顾不得宗铎此刻为何还抓着宁芙的手。

    “宗二哥石子打偏了,打到了宁姐姐的手背。”卫林道。

    宗肆懂些医术,待他上前,宗铎才放开她的手,到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方才干了什么,一时脸热又愧疚不已。

    宗肆道:“无碍,取些冷水来消消肿。”

    宁芙道:“多谢世子。”

    宗肆看了她一眼,却没理她。

    出了这事,卫夫人哪敢让宁芙继续陪着卫林玩,让宁芙休息去了。

    宗肆眼下也谈完了正事,与宗铎也未多留。

    离开前宗铎不放心道:“等郎中看过,四姑娘的情况如何,还请让人告知我一声。”

    卫霄嘴上应着,心里却有了一番计较,宗铎哪懂关系女子,寻常只会觉得女子娇气,今天却这般担心,显然对宁芙要不同些。

    晚上宁苒终于差人来让他回寝居,卫霄心里自然高兴,两人搂着亲近了片刻,谈起宁芙的事情来。

    “今日我瞧宗铎那态度,对阿芙似乎有几分不同。若是阿芙嫁过去了,你这次的晋升定然没问题。”说话的是宁苒。

    卫霄道:“二公子对你四妹妹是有些不同,只不过你二叔如今被贬去了凉州,他便是真喜欢你那四妹妹,恐怕也不会考虑亲事。”

    男人更懂男人,宁芙这样的美人,谁不喜欢,不过男人可不会牺牲利益去娶一个女子。

    “再者,我觉得世子对她也有些不一般。”卫霄道。这宗肆要是也对宁芙有些心思,那就有意思了,而也不是没可能,宗铎握着宁芙的手时,宗肆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的,是以宁芙之后向他道谢,他也并未搭理。

    第42章

    美娇娘

    宁苒却皱眉道:“世子心有所属,有谢二姑娘在,他看不上别人。”

    卫霄不以为然,谢二姑娘端庄贤惠,委婉大方,适合做妻子,操持好后院,而若说情趣,宁芙这般的,就要有意思多了。

    “倒也未必,没有男子不好色。”卫霄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宁苒冷声道。

    原本两人刚刚和好,这话便又让两人缓和的关系冷了几分,卫霄见她如此护着宗肆,轻笑了一声,道:“你且等着看吧,看日后他院里的女人会不会少,谢二姑娘可管不住他。”

    “我看是你自己,觉得我四妹妹漂亮吧?”宁苒道。

    卫霄哄道:“怎么吃起她的醋了,她除了貌美这一点,又有什么能比得上你这个宁国公嫡女。”

    宁苒心情缓和了几分,转念一想,听自己话的卫霄,身边都不止她一个,宗肆这般有权有势,又俊郎神勇的,身边想贴上他的不计其数,万种姿色里,总有他喜欢的。

    要是宗肆想纳,谢茹宜这般爱装宽容的,想必还得咬碎了牙,笑着将人迎进门,以体现正室的肚量。

    “阿芙若是能跟了宗铎,其实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他那人一看就吃软不吃硬,阿芙只须撒撒娇,这日子就不难过。”宁苒又道。

    卫霄心不在焉道:“除非生米煮成熟饭,否则这事恐怕难成。”

    宁苒未言语,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坚决道:“我虽想阿芙的婚事对我有利,可绝不会拿她的贞洁算计她。我们宁国公府没有窝里斗的姑娘。”

    卫霄便回道:“我意在形容此事不易,哪是让你去算计四妹妹?”

    宣王府那边,宗肆与宗铎倒是无人多言,已经做好的决定,不是碰上一次就能改变的。

    只是宗铎夜里,却有些失眠了,翻来覆去几回,索性起了身。

    到了这个月份,便是夜间,也不再那般凉意,月色下,湖面清光湛如水,虫语虽细犹闻,舞了会儿剑,方觉冷静了不少。

    再抬头时,却见宗肆在湖间亭子里独酌。

    “也睡不着?”宗铎走了过去。

    宗肆替他斟酒,淡淡道:“在外边刚见完人。”

    宗铎走近他,便能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就知他出去见谁了,便不再多言,坐下同他小酌,这酒是桃花酿,甘甜清香,并不辛辣。

    “月娘跟了你许久,等你亲事定下,收她进府吧。”宗铎虽只见过月娘几回,可也知是个可怜人,在北地那荒芜阴寒之地能活下来,已是十分不易,又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地替宗肆打理着红袖阁。

    而对宗肆这个救命恩人,她心里是何种情愫,自然不言而喻。而宗肆第一回见她时,也才刚及弱冠,碰上这样的大美人,有没有生出点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宗肆却道:“谈事情,最忌讳的便是代入私情,若是一方失控,便是既损人又不利己。”

    只是想起什么,又眯了眯眼睛,不再多言。

    宗铎其实也没心思关心宗肆,不过只是顺带提了一句,又想起宁芙,不由端起酒一口闷,酒入了喉,才觉爽快了些。

    “今日见宁四姑娘,对卫家那小儿子那般温柔,日后大概会是一位好母亲。”宗铎道。有这样冢妇,起码能教导好孩子,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他才生出了一丝蠢蠢欲动之心。

    桃花酿虽不烈,和喝多了,到底也能让人恍惚几分。

    “若我与四姑娘要有孩子,定然比那卫林要俊俏不少,骑射定然出类拔萃。”宗铎道,他自己肯定会好好教,肯定不输大哥宗亭的儿子。

    宗肆却泼冷水道:“想让宁四姑娘高嫁的,不仅有宁国公府,便是那卫府,也指着她找个贵婿,拉他们一把。你再防范,保不齐他们算计,若是到宋阁老那种地步,你说卫府为了求生,会不会拉宣王府下水?”

    宗铎抿唇不语。

    宗肆看着他,缓缓道:“宁四也不是嫁了夫家,就随了夫家的性子。为了宁国公府,她连死都愿意,日后为了保全国公府,牺牲宣王府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心里也有数。”

    这样的人值得钦佩,却不好牵扯过深,他想纳她当侧室,也仅是想庇护她,或许也有一丝想得到她的心思,但绝非是与她恩爱缱绻。

    宗肆与宁芙接触这一阵,已然是摸清了宁芙的性子,她所做的一切,每一件都是为了宁国公府,而替她自己考虑的,几乎没有。

    暖香阁赚了钱,也是为了贴补国公府,而不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门心思都在家人身上,便是宗肆也不得不怀疑,她这辈子不认自己,也许是上辈子从自己这未得什么好处。

    宗铎慢慢冷静下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也没真想做什么。”只是今日碰到她待孩子如此,一时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明日还得进宫,早些回去休息。”宗肆并未久留。

    几日后,再见到卫霄,便听他试探道:“世子身边可有不错的男子?”

    宗肆扫他一眼,“得看以何为标准。”

    “我岳叔父如今被贬去了凉州,眼下我妻妹的亲事恐怕不太容易,我夫人对此颇为忧心,想着世子身边不缺优秀的公子,便托我问问。”与宗铎相比,卫霄更在意的,是宗肆的态度。

    “四姑娘尚未及笄,定能挑选到好夫婿。”宗肆却是不甚在意的客套道。

    却说那日宗肆主动教卫林练弹弓,看的也是宁芙与他或许也有一个孩子的份上,因为那个“孩子”,他才有了几分温情,而非想吸引宁芙的注意。

    “世子所言甚是,这事也急不来。”卫霄见他如此,心知自己打错了算盘,也只好笑道。

    至于宗铎,则脸色冷硬,不言不语。

    宁芙自卫府回去后,便一直在宁国公府待着,除了去学堂,未再出过门。

    宣王府则派了两回人过来,询问她的伤势,又送了不少金疮药。

    其实伤势不重,两日便消肿如常了,便连一向最舍不得宁芙磕了碰了的宁夫人,这一回也并未多说什么。

    眼瞧着还剩五个月,宁芙便要及笄了,宁夫人眼下的心思,都在替她操办及笄宴上。

    “也不知这半年,你能长高多少。”宁夫人生怕新衣裙到时小了,而最好的绣娘,却得眼下就开始预约。

    宁芙想了想,道:“应该还能长高些,区别不大的。”

    “阿母怕的是你胸脯不合身。”宁夫人瞥了一眼她挺翘的小桃子,眼下是女子变化最大的时候。

    宁芙不禁脸红,阿母也太直白了。

    “今日阿母约好了绣娘,你同阿母一同去量量尺寸。”宁夫人道。

    贵门定做衣裙,去的多半是红袖阁,宁芙上一回同傅嘉卉来过,那管事的视线在她身上多留了片刻,大概是认出了她。

    “宁夫人,四姑娘,里边请。”管事客气道。

    红袖阁越往里走,便越富丽堂皇,其间绣女无数,都是整个大燕叫得上名号的绣娘,宁芙估算着营收,难免感叹打仗可真是烧钱。

    到最里间时,宁芙见一女子端坐着,那眉如新月,唇似樱桃,肤如凝脂,眼像清泉,端是这张脸,便已让人感慨这是国色,而那腰肢纤细,胸脯玲珑,则更让人惊叹。

    便是宁夫人,眼中也生出了赞叹神色。

    女子稍稍欠身,一开口,那声音更是甜糯,“四姑娘,劳烦来我身前,我好替你量尺寸。”

    宁芙一走近她,便闻到了浅浅的桂花香。

    “夫人怎知我的?”她同宁夫人闲聊起来。

    “林夫人同我说,红袖阁有一名叫月娘的绣娘,千人难求,我倒是第一回听你的名号。”宁夫人道。

    “我来京城不过几年,前些年身子不好,接的活少。”月娘浅浅笑道。

    “姑娘是哪里人?”宁夫人问。

    “我是北地人,当年被胡人虏了去,逃出来后被贵人所救,后来我便来了红袖阁。”月娘道。

    月娘不禁想起当年之事。

    那时她吃了无数苦头,刚随着人群从胡人的军营中逃出来,饿了许久,衣衫褴褛,狼狈到不能再狼狈。

    然后正巧冲撞了大燕回京的军队。

    而那贵人,却如同神祇,坐在马车上神色淡淡看着她,让人生出敬意。

    “将她赶走!别耽误了赶路的时机。”旁边的副将喝道。

    月娘却知这是难得的机会,也知自己虽狼狈,却依旧貌美。

    于是她跪在了他身前,低声哭泣道:“求公子收留我。”

    她抬起头,更知自己此刻无助的模样容易惹人怜爱,咬唇道,“我乃清白之身,公子带我回去,我愿伺候公子。”

    那贵人勾起嘴角,似玩味,又似沉思,并未表态。

    而他身边的副将,离开前却将她带上了,这也便是贵人的意思。

    月娘来京之后,才知这贵人,是宣王府的世子,宗肆。

    第43章

    风雨前

    月娘收回思绪。

    在得知宗肆的身份时,她心中是忐忑的,她知他尊贵,却不知他竟是宣王之子。

    宣王妃见她心灵手巧,考虑到世子常年奔波北地,身边需要有个照应,曾也想让宗肆收了她,只是后来由于一些事,就不了了之了。

    “虽不知救了月姑娘的是何人,但想必为人颇为正义。”京中大大小小的武将,来往北地的,并非少数,宁夫人自是猜不到带她回京之人是谁。

    月娘脸色柔和了几分,道:“夫人说的不错,他是好人,受他之恩着,不尽其数。”

    宁芙张着手臂,任由月娘替她量着腰围,却是不语。上一回来红袖阁,傅嘉卉便提起过月娘,她自然知晓救了她的贵人是宗肆。

    而上一辈子,她同样不知这号人的存在,也不知宗肆与她之间,有何故事。

    宗肆对于想隐瞒的事,她便是心眼再多,也察觉不了。

    好在如今她也不在意,只要与兄长和宁国公府无关,她不想再费心思。

    宁夫人见月娘和和气气,为人友善,心中生出几分好感,道:“月姑娘可有婚配?”

    月娘摇头道:“我已二十出头,难找合适的夫君。瞧得上我的,我不喜欢,我看中的,也未必瞧得上我,是以不如不再操心此事,在红袖阁中我也能赚不少银子,便是一人也乐得自在。”

    宁夫人也认可她的话,一个外地女子,无身份无背景,若是随便找个人嫁了,倒不如自己讨生活。

    这顶尖的绣娘,做衣裙那是精细到不能再精细,便是量尺寸,那也极为讲究,几乎是一寸一寸丈量着宁芙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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