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3章

    陈衡忍不住热泪盈眶,正要切回男神的微信页面跟对方诉说衷肠,却突然收到了其他人给他发来的消息——

    “我去,你对象他导师被停职查看了,听说校草被他下药未遂后当场报了警,那个楼什么光着屁股就被抓进警察局了,被抓时还搂着不知哪来的大哥不放,乐死我了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妹想到那个sb楼主嘴里还有句实话,楼还真对你对象有想法呀,妈呀校草好惨,怎么净碰上垃圾人啊日!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校草!!绝对不可以辜负他!!全校人民都看着你呢!!”

    *

    薄清河的脸色更阴了几分。

    他发现他的账户权限不够,单日只能转账五十万,要把一千万全还给陈衡得还二十天,就跟每天签到似的。

    该死的陈衡,把他当成什么了。

    一千万,呵呵。自己留着看脑子去吧。

    随着女声的播报,从H市驶往S市的动车到站了。薄清河空着手下了车,只兜里揣了块手机,别的什么也没带——行李箱昨晚扔在H市的酒店了,过后还得联系酒店的人帮忙寄一下。他这种比较内向的体面人很少主动去麻烦别人,但打死他也不想再回到那家酒店,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干了。

    他的思绪飘了一会儿,然后随手招了辆出租车,直接回了S大。他要从宿舍里精挑细选出一根最顺手的皮带,让陈衡在剧痛中深切地意识到,得罪他的M(……)都会是什么下场。

    ——就是怎么隐隐听见有人叫他呢。

    难道幻听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陈衡站在薄清河身后的不远处,眼巴巴地目送着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去,远远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刚发出的音节被迫卡在喉咙中,淹没在出租车远去的引擎声里,被呼啸的风声绞得粉碎。

    完了。他真的把男神惹毛了。

    男神好像不要他了。

    【作家想说的话:】

    小黑屋倒计时了,,无奖竞猜会是什么原因呢!(首先排除陈被男神爆抽一顿鞭子后一怒之下将人囚禁)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整瓶安眠药不是一晚上吃完的

    薄清河拉开衣柜,拎出唯一一条看起来还算新的皮带,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陈衡皮糙肉厚的,再给他把皮带抽掉了漆,那多不好。依他看不如到时候直接拿陈衡的皮带抽,省钱又省心。

    属于是SM版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一想到SM,薄清河便感觉自己的脑袋传来一阵幻痛。没想到外表斯文体面的楼亦洺背地里居然是那副德行,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周围认识的人里究竟还藏着多少M。

    M不M的,随便吧,别再找上他就行。狗额已满,勿扰!谢谢。

    正这么想着,他的手机震了震。薄清河低头一看,发现不是旁人,正是自家狗子给他发来了微信,内容是一段时长三秒的语音。薄清河点击播放,便听见陈衡小声道:“……你为什么突然给我转了五十万啊。”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疑,含含糊糊的,一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薄清河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咔咔打道:“为什么?你说呢?”

    陈衡沉默了很久,好半天才生硬地抖了个机灵,堪堪发过来十个字:“难道是您付给我的嫖资?”

    “你想得美。”呵呵,上个床值五十万,真会往自己几把上贴金。

    薄清河不再跟陈衡瞎扯,把手机丢一边充电,打开笔记本电脑查询S大变更导师的流程。查完文件后,他又挨个了解了一下学院里各位导师的研究方向,斟酌了许久才去联系了一位和他现阶段方向相符的年轻导师。

    研究生阶段变更导师还是比较复杂的,要跟系里、院里以及学校递交各种申请,还要经过多次会议审批。薄清河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原导师被抓进局子了,签字也没法签,很多事处理起来便显得更为棘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意向导师比较好说话,很痛快地答应收下他了。

    他这一周过得相当忙碌,原本找陈衡好好聊一聊的打算也只能先往后推。按照他的计划,估计周末之前他就搞完了,能挤出两天时间去跟陈衡见一面——陈衡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来找他,可能折腾着发论文吧,看他这段时间还挺卷的。

    那就不发消息打扰他了。

    最近薄清河又开始吃阿普唑仑。跟陈衡在一起的那些晚上,他不是被操晕就是被累晕,睡眠质量奇佳。这些日子他也忙也累,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像以前那样失眠了。明明身体已经累得不行,但就是睡不着,躺着躺着天就亮了,跟受刑似的。

    薄清河低下头,翻了翻床边的抽屉,找到之前吃剩的那瓶阿普唑仑,又看了眼日期。很好,还没过期,不用重新买了。

    他往床上一靠,就着水咽了几片。药片起效得很快,肌肉一点点放松下去,紧绷的精神也随之舒缓,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倦怠的思绪在药效的作用下渐渐下沉,穿过被褥,穿过肋骨,穿过地壳,抵达最深最深的那处。那里的冰层正在消融,露出河床上的沃野。和煦的风从深绿的麦田上吹过去,小土狗在田野间快乐地撒欢。

    灿烂的阳光落在小狗的毛发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岁月像熠熠生辉的金子一样。

    ……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每到夏天,S市的雨水总是格外丰沛。落在玻璃上的雨点模拟着风吹麦浪的声响,让薄清河握紧被角的手略微松了松。

    却又陡然捉紧了。

    ——等会,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薄清河艰难地睁开眼,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哦,想起来了。忘记给陈衡打钱了。

    去他妈的,反正陈衡也不急着用。不打了,睡觉。

    *

    陈衡发现自己被驯化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男神一连五天每天都给他打五十万,到现在已经还给他四分之一了。他每收一回就感觉心上猛然挨了一刀,刀刀都在嘲讽他的蠢笨。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sb的人,明明得到了男神的垂怜,却又笨手笨脚地弄没了。他想认错,想道歉,但是苍白的语句不可能抹掉过去的错误,只能将事情越描越黑。

    陈衡知道自己不怎么会说话,完全没法凭言语讨男神的欢心。可他又怕自己贸贸然冲过去找男神会将对方越推越远,让对方那份本就若即若离的眷顾彻底消失。他只能绝望地缩在原地,每天蹲在手机前等着挨那么一刀,好像这样就能隔着冰冷的刀锋触碰到男神的体温似的。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到十一点多了也没收到男神的打款,陈衡心里陡然空落了起来。

    这一千万是他这段时间和男神最后的联系,到现在仅剩七百五十万了。他怕对方还完后彻底不理他,但当对方停止打款时,他却更害怕了。

    ……难道连这点联系也要中断了吗?

    陈衡惶恐地捏紧手机,无措地看向和薄清河的聊天页面。他们的聊天记录中止于那句“你想得美”上,往下就再也划不动了。

    男神说得对,他确实是太想入非非了。闷着头追求本就不属于他的幻梦,最后落个两手空空也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

    他难过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的雨色。现在已经深夜,但S市依旧车流不息。无数人类窝在一个个移动的小盒子里,被命运的海啸裹挟着汹涌而来,汹涌而去。万丈高空之上,黑紫色的密云沉沉地压在天空的四角,如一张抖开的铁幕,不知什么时候会轰然落下。

    他垂下眼,再次望向手机。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四,男神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陈衡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给对方发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条消息:你睡了吗?外边雨下大了,记得关好窗。

    薄清河还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衡捏住机身的指节越收越紧。理智告诉他,薄清河没回应该就是睡了,但情感却像紧紧绷在弓箭上的弦,仿佛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地断裂开来。

    或许那张铁幕已经落下来了。变成无穷无尽的暴雨,沿着毛孔发肤,倒灌进每个活人的血管。

    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让陈衡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得抓起手机下了楼,打着伞朝S大跑过去。

    就算他发疯好了,反正再见不到薄清河,他就会立地横死。

    陈衡像头没栓绳的野狗似的一路狂奔进S大,从下楼到抵达校门口不超过五分钟。看大门的保安大爷给他吓了一跳,瞌睡顿时无影无踪,差点揣起家伙把他当暴徒打了。陈衡气喘吁吁地掏出学生证跟对方亮了一下,然后又风驰电掣地冲到薄清河住的宿舍楼前,斥资200大洋跟宿管要了把钥匙,做贼似的摸到薄清河的寝室前。

    对方寝室里的灯是灭的,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回来。陈衡站在对方门前,硬着头皮将钥匙旋进去,轻手轻脚地走到男神床前,调亮了床头的小灯。

    对方果然睡了。

    陈衡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大半夜的犯什么病,打扰了对方不说,还弄了男神一地水。他惭愧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目光又情不自禁地移到了男神的脸上。

    昏黄的灯光是最好的滤镜,能给一切镀上油画的质感。白日里如精密仪器般的人似乎也变成了庇佑众生的圣女,睫毛像三足金乌的尾羽,鼻梁像落日下金阁寺的檐木,仿佛随时可以捧上花纹精巧的神坛。

    陈衡着迷地看了他一会儿,很想伏下身来抱抱他,却想起自己身上都是水,只得作罢。他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心想今天晚上自己是怎么了,到底是抽了哪根神经——

    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床头柜上。一瓶拆封的阿普唑仑缓释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看上去刚被动过。

    陈衡起身的动作顿时僵硬了几分。

    他慢慢地伸出手,将那瓶药握在手心,隐约听见自己身体里传来像木偶活动四肢时发出的那种咔咔声。托某格莱美获奖选手的福,他知道这种药也叫xanny,可以用来治疗焦虑、抑郁,同时可以缓解失眠。

    当然。吃多了,也可能致死。

    他心惊胆颤地拧开瓶盖,用上平生勇气往里觑了一眼。

    ——见底了。

    薄清河感觉自己还躺在那片暖洋洋的麦田里,就是不知怎的突然被狗咬了一口。他难以置信地把小土狗从地上拎起来,刚要怒斥八百字,却看见对方突然汪地一声哭了出来。

    还没等他打问号,小土狗的狗脸忽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变成了陈衡的脸。他惊讶地拍了拍狗头,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却感到身体骤得一轻。长出人形四肢的狗子一把将他抄起来沿着麦田撒腿狂奔,一边跑一边哭着求他不要死。

    嗯,没跑了,肯定是在做梦。

    薄清河心安理得地往回一躺,重新闭上眼,手脚软塌塌地垂了下去,仿佛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作家想说的话:】

    啊啊啊啊啊爽死我了好喜欢受自杀被攻发现的情节(虽然是假的,薄的精神状态很稳定,,)

    以及,你们好聪明!!居然被猜中了,,!!(揪住挨个亲一口)

    被关进小黑屋后如何正确求生

    薄清河好想吐。

    他晕晕乎乎地闭着眼,思绪在胃里晃来晃去,仿佛即将液化成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喉咙里一股脑地喷涌而出。恍惚间,他听见年轻的薄冰在唱一首旋律简单的儿歌,一面唱一面温柔地拍打着他。那歌声是如此婉转又如此悲切,像是从心尖滴下的血,一滴一滴砸进湿泞的草丛里。

    ……

    小猫怎么叫?喵喵喵。

    老虎怎么叫?嗷嗷嗷。

    老牛怎么叫?哞哞哞。

    小狗怎么叫?

    呜呜呜。

    ……这唱了些什么!谁家狗会这么叫啊。

    薄清河被吵得头痛,忍不住用手堵住了耳朵。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像睡前那样躺在床上,而是非常吊诡地,骑在另一个人的背上。

    想吐的原因找到了。原来是被颠的。

    雨下得和依萍问她爸要钱的那天一样大,而他胯下那位不明人士则像要去重症监护室看望顾里的林萧,正在S市湿滑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薄清河反复确认自己没在做梦后,开始认真寻找自己身边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他并不想隔天在#路人测试:当睡着的人睡醒发现自己在别人背上会有什么反应#这种猎奇视频,尤其是所有乐子大概率都集中在那名倒霉路人身上。

    奇了怪了,竟然没有。

    他环视了一圈后,微微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身下这颗圆圆的寸头,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圆成这样的脑袋可不多见哪。

    薄清河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耳尖,迷惑地问:“陈衡,你在干嘛?”

    没想到陈衡却剧烈一抖,沙哑的声音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你……醒了?”

    薄清河打了个哈欠,身体里的药物并没有代谢完毕,醒来纯粹是被吵醒的:“嗯啊。你要跑哪儿去?我为什么在你背上呀?”

    “我要送你去医院洗胃。”

    薄清河如一头表情呆滞的树懒般缓慢地睁大了眼。他静静地在陈衡的背上思考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想出来,头又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