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但陈氏只是居高临下地教训了一句“人君当稳重”,就冷淡地甩开了他。从那以后,盛灵渊再也没有这么“冒失”过。
宣玑:“灵渊……”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盛灵渊冷静且精细地在地面的阵法上修修改改,岔开宣玑的话,“前期孟夏与丹离合作无间,我猜他俩目标应该一致——斩妖王。公主是为了报仇,丹离是朱雀神像,他想要的不难猜,应该就是灭赤渊、复活灭族的神鸟朱雀,平息神鸟怨怒。那妖王死后,公主想要的又是什么呢?身为妖族皇族,她压根不考虑打仗伤亡、民生疾苦,玩弄权术手段,就只是为了自己的风光和野心,后来为私仇更是能颠覆妖都,我觉得她不像是为了所谓‘同胞大义’牺牲自己的人。”
宣玑顿了顿,皱眉说:“她死都死了,哪还能想那么多事?”
“孟夏还活着,失主的影人永远保存主人生前的欲求。妖王的影人碎片幻化成妖王的模样,自称‘朕’,一出世,就想夺回赤渊之力——那完成了公主遗愿的孟夏呢?”
盛灵渊话音落下,地面的法阵彻底分崩离席,石板“咯吱咯吱”地扭动旋转起来,以那棵紫红的树根为中心,朝两边裂开,一条长长的地道在两人面前展开,一眼看不到头,仿佛直通地心。
“她想替公主活。”宣玑飞快地接话说,“公主为人作嫁,忙活半天又被妖王背叛,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想杀了妖王,彻底取而代之,再也不站在谁的幕后。”
“她也想要赤渊,像妖王一样。丹离一心封印赤渊,不惜屠遍非人族,她却野心勃勃地想得到赤渊之力。”盛灵渊负手钻进地道里,“这个钉在地上的大阵应该就是为了控制赤渊而造的,可惜她自己中了丹离的圈套,功亏一篑,现在让别人捡了便宜……以及小玑。”
宣玑:“嗯?”
“我一生所有,全是精心设计,深情厚谊全是虚诞,只有……”盛灵渊顿了顿,没往下说,他背对着宣玑摆摆手,“不要再挖空心思,替我搜罗那点温情的证据了,没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注:盛灵渊清空大脑的时候用的是巫人族的小曲,我记错了,抱歉——5月18日修改
第119章
地道极窄,
两人走在其中都得略微弯腰,
九曲回肠,
一眼看不穿。
宣玑眼里全是盛灵渊的背影,一时居然没接上话。
盛灵渊不会吝于表达,假如有需要,
他甚至会适当夸大,比如有时候他心里感觉其实是“一”,也能表达出“十”的效果,
外人看着还挺真诚。这让爱他的人也好、揣摩他的人也好,
都一起没底,不知道陛下一个灿烂的微笑中,
到底有几颗牙是真心的。
但宣玑知道,有一些事,
灵渊是不谈的。
他幼时不与人谈母子之亲,少年时不与人论剑,
东川付之一炬后,他就不再说兄弟手足。
偶尔与人提到“母后”陈氏,盛灵渊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几句——从陈氏德行和功绩夸起,
用一堆浮夸的排比句堆砌完,
最后简单表示一下自己“母恩难报”……所以干脆也不打算报了,像篇几十年没更新过的演讲稿。
他不怎么说陈氏的坏话,就像他也不怎么说天魔剑的好话。如果要对外人评价剑灵彤,舌灿生花的盛灵渊立刻就会词穷起来,除了“相伴多年”和“忠义可靠”之外夸不出别的,
宣玑一度怀疑,除了丹离与宁王等少数几位看着他们长大的,自己在当时很多人心里,就是个经典的老实人形象。
至于东川,阿洛津活着的时候,盛灵渊每每对人提及那货,都是一肚子愁,头疼他长得还不如族里的小丫头们茂盛,脾气又臭又混蛋,没事还爱钻个牛角尖,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可是猴年马月没到,巫人族就没了。从那以后,阿洛津在他那里,再也不是让人发愁的熊孩子,盛灵渊不遮掩阿洛津的功与过,站在人族立场上,他嘴里的阿洛津是盟友,是让人惋惜的少年族长,其叛离与入魔是人族的莫大损失……他从来不说痛失阿洛津、亲手斩下四万多巫人头颅对他自己意味着什么。
这还是宣玑第一次听见他直白地说这种,近乎于灰心和怨愤的话。
宣玑抢上几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盛灵渊:“我说没意思……”
“前面那句,”宣玑抓住他的手,“你说你‘只有’,你只有什么?”
“我又没说你,快别不要脸了,”盛灵渊一边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一边笑骂道,“怎么我说点什么你都要见缝插针地把自己往上凑,你这……”
“灵渊,”宣玑打断他,“我要是也能许愿,我希望我们能做一对凡人。”
最好生在现世,最好是寻常人家。
一个是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一个是从小聪明懂事的小哥哥。
小哥哥肯定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旁边学渣每次吃父母鸡毛掸子,都得就着一串“你看看人家灵渊”,久而久之,大概会有很多“积怨”,于是互相看不顺眼,从小吵到大……
吵着吵着,一阵春风刮过来,不知道是哪根心弦乱摆,怦然一动,就一发不可收拾。
盛灵渊一定不愿意把出柜弄得很惨烈,他凡事都有计划,不过再加个宣玑就不一定了,宣玑是肖主任官方盖章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计划赶不上的“变化”,搞不好,最后仍要以鸡飞狗跳收场。
那怎么办呢?
大概会在……很漫长的光阴里,再和不理解的家人们慢慢和解吧,也算是从日常琐碎中砸摸出一波三折的滋味,酸甜苦辣地过一生。
等苍颜白发时,一起坐在公园里下象棋,还要因为谁悔棋谁作弊吵得谁也不理谁,躺下睡觉也背对着背,第二天清早起来面面相觑,一对老糊涂只记得刚打完架,谁也想不起因为什么,再莫名其妙地和好。
盛灵渊微微出了神,他俩分明没有连着共感,不知为什么,他却仿佛在宣玑眼里看见了一生。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愣,“等等,你感觉到了吗?”
宣玑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风。”
狭窄的地道里,不知从哪流出一股细碎的小风,扫过宣玑照明用的羽毛,那羽毛随风轻颤,将两个人的影子也打得摇摇曳曳。
他俩这时顺着地道往下走了大约三十来米,地道可能类似于螺旋,绕着那大树根,一圈一圈地垂直往下,走起来转得人头晕。说话间,两人又拐过一个大圆弧,面前突然没路了,一面石墙挡在两人面前。
“死胡同?”宣玑凑上去,忽然又皱了皱眉——越发浓重的青铜鼎气息从墙缝里渗出来,带着血腥味,墙后面能听见风声,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空腔,他敲了敲那石墙,“我是暴力破坏,还是念芝麻开……”
“门”字没说完,那石墙竟然动了。
看着颇为厚重的石墙好像是个轻飘飘的活板门,一碰就转,只听“嘎吱”一声,带着潮湿腥气的微风迎面涌来,那石头墙“嘎吱嘎吱”地转了大半圈,露出后面藏的“洞天”来——
照明的羽毛落了下去。
只见墙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旁边深紫色的大树根部利剑似的直朝地心戳去,羽毛飘飘悠悠地往下滑,不知掉了多深,渐渐变成了一颗小光点,随后,那光越来越弱,终于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底下仿佛是万丈的幽冥。
“我……告诉你一个冷知识,”宣玑咽了口唾沫,“我们有翼族有时候也会恐高——灵渊,你确定咱俩猜得没错吗?这孟夏真是影人?我看穿山甲也挖不了这么深的坑啊,她怕不是个地钻成精吧?”
他的话起了回音,接着,深渊下如同回应他似的,“嗡”的一声,沙石簌簌坠下,震得人头晕眼花。
宣玑连忙压低了声音:“噫,不体面,说人坏话被人听见了。”
盛灵渊:“下去看看。”
宣玑应了一声,勾住他的腰,双翅一展,往深渊下飞去。
那翅膀宽阔绚烂,刚一亮出来,整个山洞都亮堂了起来,呼啸着往下飞去。可是如果上面有人,就会发现,宣玑翅膀上的光和他掉下去的那根羽毛一样,也是越来越黯淡,不过片刻,两人沉寂无声地被深渊吞了下去。
盛灵渊最先感觉到不对——他的“乌鸦牌手机”好像接触不良,肖征那里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如果这个东西是三千多年前布置的,那它的作用应该不是产生‘回响音’,回响音是上个世纪异控局研究院的专利,”肖征沉吟片刻,吩咐手下人,“去查,善后科那架飞机上的回响音设备还在不在。”
想从总部调用回响音设备,得走不少行政程序,唯一一台比较自由的,在善后科的飞机上——方便他们带着全国各地走。总部大楼倒塌的时候,善后科的飞机刚回来,正好停在停机坪外围,是第一批从三十六楼掉下去的。这会废墟还没清理完,留守异控局总部的外勤接到命令,立刻把别的事放下,在废墟里翻了个底朝天。
“肖主任,废墟里没找到回响音设备的残骸。”
“也就是说,”肖征转头对沉默了半天的乌鸦说,“这个遍布大陆的朱雀图腾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大喇叭吗?罗翠翠偷了回响音设备,通过某种方法,‘接入’到这个大阵里,让所有的植物都成了他的口舌。那陛下,为什么罗翠翠能这么操作?他是靠什么‘接入’这个‘喇叭’的?就因为他是植物系吗?我们现在还有其他的回响音机,既然已经勾勒出了整个阵法的形状,如果我能找到其他的植物系特能,是不是能再接入一个回响音进去,跟这个妖言惑众的好好辩论一下?”
盛灵渊只听见了他前几个字:“你说什么?”
肖征眼前的乌鸦突然一扑棱脑袋,身上的黑雾浮了起来,先是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你”,后文还没成型,黑雾就不动了,显得欲言又止的。
肖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开始没注意,仍然继续说:“还有第二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挑起普通人和特能的矛盾,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这和赤渊又有什么关系?”
“肖主任,”旁边的外勤忽然打断他,“您等等,我觉得这乌鸦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肖征一顿,只见方才优雅矜持的乌鸦好像突然呆住了,眼睛里温润的光消失了,它直眉楞眼地戳在那,惊恐地瞪着身边的一圈人,周身的黑雾也凝固成了一团。
外勤忧虑道:“是不是您语速太快,输入信息量太大,把它给卡死机了?”
“尊重点,别胡说八道,”肖征呵斥一声,略微往前一凑,“陛下?”
他一凑近,那乌鸦就猛地一挣,身上的黑雾倏地散了,紧接着,它叽嘹叽嘹地炸起翅膀,扯着嗓子“嘎”出一串惨叫,扑腾了肖征一脸毛。
肖征:“……”
与此同时,盛灵渊瞳孔轻轻一缩——他和乌鸦之间的联系断了。
乌鸦身上有他打进去的一缕魔气,自从盛灵渊长大、能彻底掌控天魔之力后,就再也没发生过魔气失控的事,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掌心有笔和刀剑留下的茧,是一双很有力量的……人手。
“小玑,”盛灵渊盯着自己空白的手掌,缓缓地说,“我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慌,我感觉不到天魔气了。”
宣玑干笑了一声:“我说另一件事,你也不要慌……”
说话间,宣玑纵身朝几乎直上直下的峭壁扑了过去,将盛灵渊往上一甩,与此同时,宣玑背后的双翼化作一片火光,凭空消失了。
盛灵渊反应极快,五指扣住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同时褪下长外套,鞭子似的甩出去,卷住了宣玑,两人同时砸在了悬崖峭壁上,盛灵渊一只手吊着两个人的重量,倒抽了口气,肩膀手肘一阵剧痛,手背上的青筋差点撕破他的皮。
宣玑:“……我也感觉不到我的翅膀了。”
他不但感觉不到翅膀,还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沉,奔腾在他血管里的离火根本不听调配——
盛灵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瞎许什么愿!”
这红毛乌鸦!
宣玑:“我说希望做一对凡人是有定语的!‘此间事了,天下太平’,飞一半变凡人这是他妈几个意思!我就知道我刚才突发性恐高是个不祥的预兆!”
盛灵渊无暇跟他臭贫,他这会手掌是悬空的,只有手指掰着一点石头边,快吃不住劲了,他后半辈子太过依赖天魔之力,再也没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当凡人,认真修炼过,这会魔气突然消失,他几乎有种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错觉。
“简直喘不上气来……”宣玑比他还不习惯,“我说,你们人族每天承受这么大的地心引力,到底是怎么长那么高的?还有这衣服多少钱买的来着,够不够结……”
他话没说完,就听“呲啦”一声,盛灵渊的外套撕了。
这张嘴绝了!
盛灵渊:“行行好,你别说了!”
“我要投诉这破品牌!”在宣玑的鬼哭狼嚎中,撕裂的外套上一个装饰用的金属袖扣滚了下去,跟石头“叮当”一通乱撞。
宣玑倏地闭了嘴,两人同时凝神分辨着金属和石头碰撞的声音。
只听那袖扣“噗嗤”一声,似乎落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宣玑:“不深,好像快到底了……不过为什么它没弹起来?底下是什么?”
盛灵渊猛地将长外套往上一提,宣玑整个人被他凭空拎了起来。
宣玑:“等……”
凡俗的衣服禁不住这么刺激的活动,彻底裂成了两半,盛灵渊凭空把他往身边一勾,一把护在怀里,松了手,两人顺着袖口滚落的路线滚了下去。
这一摔差点把五脏六腑摔出来,盛灵渊有片刻光景胸口发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失去意识……但并没受伤。
同时,宣玑兜里没信号的手机飞了出去,甩出了十多米,屏幕亮了。
幽幽的光照见了深渊底部,只见他们身下是厚厚的一大片植物叶子,毛毯似的,那些绿藤像血管一样,从正中间……一具人体上冒出来。
那“人”四肢都已经化成枝条,挂在一口熟悉的青铜鼎上。
八棵大树的树根底部钢锥似的,将那些往四下延伸的藤条钉在什么东西上——并不是地面。
宣玑爬起来,捡起手机,用手电筒照着扒开了他们脚下密密麻麻的绿藤。
只见绿藤被钉在了一架巨大的骸骨上。
有翼,有半座山那么大,头的方向朝向赤渊——同那朱雀图腾如出一辙。
宣玑呆了半晌,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有些颤抖的去摸那具骸骨。
盛灵渊:“什么?”
“我好像挖到了自己的坟。”宣玑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真刺激。”
他说着,抬起手电,照亮了那青铜鼎上的人。
那“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五官还依稀能看出点模样来。
居然是罗翠翠。
“这位火腿兄时候不短了,已经可以直接端上餐桌了,”宣玑低声说,“那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
“肖主任!”
肖征正顶着一头黑羽毛,上蹿下跳地抓乱飞的乌鸦:“干什么!又怎么了?”
“主任,我们发现,总部大楼坍塌之前,罗翠翠曾经用工作卡去过地上八十层。但因为楼体损坏,无法确认里面是不是少了东西。”
地上八十层是总部的常备武器库。
里面有大量的“秘银”子弹。
肖征一激灵——秘银子弹的特性是会自动绕过普通人,只追踪特能人……或者异常能量体。
第120章
秘银子弹是专门针对外勤“伤亡率”高压线设计的,
最新一代的秘银子弹闪避普通人的精准度可以达到“五公分”以内——就是说,
只要枪口到目标的距离大于等于五厘米,
秘银子弹就能成功绕开“非特能人士”目标,保证其毫发无伤。
这能最大限度地减轻外勤执行任务时的心理压力,是普通人的安全保障,
也是为了保护戴着镣铐的外勤。
秘银子弹是研究院近几十年来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可它本来是对付异常能量体的,这个节骨眼上泄露出去,
枪口对准谁?
那些恐惧特能的、不能接受异类的、不幸被修改过记忆的、疑神疑鬼怀疑自己被修改过记忆的……
肖征突然发现,
身边几个特能外勤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赤渊的原始森林里已经起了厚厚的瘴气,虫鸟能跑的都跑了,
除了风声一片死寂。
巩成功放下电话,转头对自以为是妖王的影人说:“第一批秘银枪已经派发下去了。”
他说着,
从兜里摸出一个半透明的小袋,里面装着一颗银白色的小球,
质地像刚刚凝固的奶冻,在小袋里颤颤巍巍地流。
巩成功感慨说:“只要进去转一圈,撒下几颗种子,
再空着手出来,
就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搬出几吨的秘银武器,谁说植物系特能只能做后勤?异控局真是有眼无珠啊。”
妖王影招招手,巩成功手里的秘银子弹就飞到了他手里:“够用吗?”
巩成功又说:“我们已经得到了完整的技术,月德公虽然被抓进去了,但他们上次既然能成功复制出秘银炮,
这次复制子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生产线都是现成的,最多十天半月之内就能批量造出新的。蓬莱会议上除去异控局,总共十大门派,玉婆婆为首。翠玉一死,她手下的窝囊废们就自动归了我们。月德公那一支更惨,从月德公本人到他手下大弟子们被异控局抓的抓、关的关,剩下的差点散了摊子,除了陛下您,也没别处可以投靠。其他八家里,已经有五家跟我取得了联系,其他三家是老狐狸,大概还在观望——不过您放心,这些民间门派反而是最能保持传统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属于哪边。”
“只打我族,不打人族。”妖王影捏着小小的秘银子弹,冷笑道,“盛潇满口‘有灵众生皆有立足之地’,像个影奴一样立足么?”
巩成功一笑:“可不是,我们自己的族人还感恩戴德,觉得自己伟大光荣正确——秘银子弹为了保证精准定位,牺牲了一部分杀伤力,只要赤渊解封,我们拿回自己的力量……”
妖王影捏破了秘银子弹的保护袋,子弹碰到异常能量体会爆炸,妖王影漫不经心地一合手掌,子弹在他掌心爆炸,却只划破了一个小伤口,又被他吞噬的三大人魔的力量飞快修复,银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了赤渊里。
“你做得不错。”妖王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辛苦了。”
巩成功是个典型的“有特能血统的普通人”,因为血统太过稀薄,在赤渊被封的情况下,已经表达不出任何异能,他就和每个不甘心在异控局做“二等人”的野心家一样,渴望权与力。
但妖王影总觉得不踏实。
罗翠翠想从边缘人的痛苦中挣脱,玉婆婆被影人迷惑,畏惧衰老,知春求生,毕春生求死……这些人的弱点都顶在头上,擎等着他去戳,可巩成功没有。而且和那些被妖王影蛊惑的人不同,巩成功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他虽然没有特能,但做到了善后科主任,一点也不边缘,他在异控局里八面玲珑,连老局长都有把柄在他手上,多年来敛财无数,在蓬莱会议上又跟一帮民间特能眉来眼去,到处都有勾搭,妖王影怀疑月德公他们自己下咒自己解的馊主意就是他出的。
巩成功就仿佛是个天赋奇才的搅屎棍,自己发育出来的坏胚。
“比不上咱们老罗的牺牲大。”巩成功说,“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
“什么话,”专注于回响音的罗翠翠冷冷地开了口,“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觉得自己是牺牲,巩主任,你自己不敢做、做不到,就别在这对别人说三道四。”
罗翠翠整个人“融化”在绿萝从中,枝条和人体分不清谁是谁,乍一看是人体的一部分因为特能异化成了枝条,但仔细看,他那人皮下的血管又像叶脉——原来这具身体早就不是人身了。
“清平镇里,他‘爆种’那次我就应该看出来了,都怪那帮搞传销的影人胡说八道分我的心,”宣玑把盛灵渊半件外套拿在手里,隔着布料在青铜鼎上的罗翠翠身上戳了两下,“你是个‘百草枯’,可他身上的绿萝藤居然敢往你身上爬,要不是送菜,那只能说明他毒性更大,连天魔都不惧。”
这棵绿萝一天到晚“嘤嘤嘤”地嘟囔着要“调岗”,好似被逼良为娼,被迫跟着他们往前线跑,怂得让人印象深刻,可他嘴里喊得热闹,从赤渊阴沉祭事件开始,却哪都有他——善后科不是所有人都得出差,部门里其实有近七成的人每天就宅在办公室里,负责打报告、核算成本什么的。罗翠翠一个老资格,真不想出差,他其实连申请都不用申请,直接点几个年轻人替他去就行了。
以及毕春生事件里,那个扰乱他们视听、直接导致阴沉祭成功的小男孩和论坛帖,也是罗翠翠在飞机上展示给他看的,唯恐他这个临时工似的善后科负责人注意不到。
宣玑说完,等半天没等到盛灵渊接话,一回头,却发现他半跪在绿叶间,磨破的手指抚过繁茂枝叶下的骸骨,不知在想什么。
“啧,灵渊,看这,”宣玑冲他打了个指响,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要摸往这摸行吗?又暖和又有弹性,手感可好了——虽然本人……本神鸟也觉得‘死后发育’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但它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具扒下来的躯壳……”
盛灵渊回过神来,不由得失笑——以前听养鸟的人说,这些有翅膀的小东西嫉妒心都很强,越聪明的越是这样,容不得别人半点忽视,只要他们觉得别的东西抢了自己的风头,就得使劲扑腾羽毛引吭高歌一番,非把人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回来不可。
也太能撒娇了。
“如果只是空躯壳,孟夏就不会把它收起来了。”盛灵渊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当年天魔祭是丹离的手笔,现在看来那应该是孟夏主导的。天魔祭没成之前,丹离化身不全,很多事大概也是身不由己……我说他一个朱雀神像,怎么那么狠心,舍得把仅剩的后裔炼成剑,一辈子不得自由,受人族驱使。”
“我有个问题,”宣玑说,“为什么我和知春都只能在刀剑里修炼好多年才能修出实体,高山王墓里那些童尸却能在人形和刀剑之间自由转换,那么炫酷?”
“我猜那些童尸‘由生而死’,死物炼成刀剑身,只有剑身,没有灵,”盛灵渊想了想,回答,“而你和知春是‘由死而生’——死物不会变化,也不会长大,而你的……这些年一直和青铜鼎埋在一起,虽然只剩下一具骨,却从巴掌大长成这样,我觉得它不能算‘死’。”
“可也不能算活啊,”
宣玑苦笑,“啃过的鸡架都不如这干净。”
盛灵渊:“……”
“历史上记载,朱雀一族看守赤渊,有掌控赤渊的权柄,”宣玑说,“别的朱雀都死了,只有我这么一只半死不活的,赤渊的控制权没别的地方去,大概也只能捏着鼻子落在我这具骨架上,这具骨架被孟夏埋在朱雀图腾的心脏位置,头部指向赤渊,假如她当年没在最后一步被你逮住,而是把这个阵法构建成功了,会怎么样?”
盛灵渊的目光落在罗翠翠的尸体上。
与此同时,赤渊上方的罗翠翠眼白上泛起“血丝”,那些血丝也是碧绿的,将他的目光衬托得越发幽暗:“想当年,天魔剑灵算个什么?不管是什么种,他不也就是颗孵不出来的蛋么?如果不是被天魔祭炼成剑灵,他连睁眼见世面的机会都没有。丢了先天不良的身体,反而成了不老不死的灵物……混迹人间风生水起的,还接了你巩主任的班。你觉得他是牺牲么?至于我,我本来是个异控局当废品处理的植物系,现在把那没用的肉体舍去,升华成灵,我不但能通过共感获得朱雀权柄,世上万千藤本还都是我身——既然身为形役,为什么不能不破不立?什么叫做‘自己的身体都不要’?巩主任,你这种狭隘的想法,跟古代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什么区别?”
宣玑蓦地转向盛灵渊:“你的意思是,如果阵成,孟夏就可以用八根天魔祭的钉子把自己钉在这里,通过产生的共感,间接获得赤渊的控制权。”
“你……”盛灵渊呆了呆,被他这纯良的想法逗乐了,“叫我说你什么好,傻子才把自己往上钉,天生地长之躯,若非不得已,岂能随便更换?当然是骗个冤大头来舍身,等赤渊封印一解,再一口把那人吞了——当年妖王不就是吞噬了朱雀神鸟才得到赤渊之力的吗?”
宣玑:“……”
陛下,能不在“冤大头”的尸体面前当面骂人缺心眼吗?
这些阴谋家,怎么都这么坏!
“但眼下赤渊被封着,三十六根朱雀骨还在……”盛灵渊脸上的笑意只一闪,随即立刻又消失了,脸色凝重下来,“你还记得以前赤渊火起,是因为什么吗?”
“大天灾,还有战乱,人口能死一半的那种,”宣玑不假思索地说,“赤渊是魔气之源,人间如果动荡到一定程度,赤渊会隔着封印跟着一起共振,撞破封印的朱雀骨也是常有的事。”
三千年后,虽然三十六根朱雀骨只剩下摇摇欲坠的一根,封印变得异常脆弱,群魔蠢蠢欲动,但除非是彗星撞了地球,短时间内,人间似乎不大可能会有什么杀死一半人口的大难。
妖王影费尽心机吞噬了三个人魔,好不容易把自己“吃”成了一点样,当然也不舍得拿自己当劈柴点赤渊。
那……如果能把人心里的怨怒直接倒进赤渊里呢?
罗翠翠把“自己”钉在朱雀骨上,融入了整个朱雀图腾里,朱雀图腾遍布整个大陆,地上所有植物都成了他的“化身”。
他用回响音挑拨特能人和普通人,而一旦冲突升级,未知的恐惧就会变成仇恨,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他回响音里传播的屁话,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意识加入,共振会越来越大,直到——
屏蔽器发放点,民众的质疑与抗议越来越大,王泽抢过一个话筒,指着自己的耳朵说:“诸位,诸位!我们自己也戴了,如果屏蔽器有害,我们吃饱撑的先自己试毒吗?”
“谁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你戴的就是个模型吧?”
王泽一把拽下自己双耳上的屏蔽器,硬塞进一个抗议者手里,从发放点拿了一副新的:“不信咱们换,行吗?”
王泽直接盘腿坐在了发放点桌子上:“是,我们是不一样,我是有点特能,我会喷水,逢年过节还老让人当锦鲤转——可我爸我妈、我家姑姨娘舅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我单位领导,他们家祖宗十八代就他一个特能——我们迫害普通人,跟迫害自己爹妈有什么区别?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现在嫌我们,歧视我们,没准明天自己生个仔就是特能,信不信?8102了,怎么还搞歧视呢?”
人群短暂地安静下来,吵吵嚷嚷变成了窃窃私语。
燕秋山不动声色地混进人群里,有群众见他腿脚不方便,很好心地扶他坐下,燕秋山趁机对旁边人说:“要不咱们可以试试,哪那么容易被洗脑呢?我教你们一个办法,现在手机上不都有备忘录吗,戴上以后咱们把想法都实时记录下来,要有什么不对劲,跟笔记一对比就能看出来了,到时候再摘不也来得及么?”
“这……好像……”
旁边又有一个人说:“要是不戴,万一空气里真有有害物质怎么办?”
燕秋山抬眼朝说话的人看去,认出那是个特能同事,同事混在人群里,跟周围的人挺熟悉的样子,似乎就住在这一片,对上燕秋山的目光,那同事朝他轻轻一点头。
燕秋山会意,看来局里也不是完全被动挨打,异控局很多特能正好是普通人出身,这会没暴露身份,混迹在街坊邻居中间,潜移默化地化解矛盾。
藏在他怀里的知春拍了拍他的胸口——毕竟各族已经混居了三千年了。
那混迹在普通人里的特能发现旁边人被自己撺掇得立场不坚定,正要再接再厉,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突然闪过,直接洞穿了他的后脖颈。
燕秋山倏地睁大了眼睛——秘银子弹!
打进特能脖子里的秘银子弹随即爆炸,把他整个人吞进了一片白光中,人群里炸起歇斯底里的尖叫。
第121章
秘银枪,
这曾经是燕秋山除了知春以外最亲密的战友——知春分他一半被子,
秘银枪占他一半枕头。
秘银子弹击中异常能量体时,
会炸出的白光,随即形成一层水银质地的薄膜,笼罩过目标全身,
再同目标一起烟消云散。那一刹那,被秘银打中的人在水银膜后面留下一张抓拍似的剪影,凿下他生命里的最后一个表情。
燕秋山看见了茫然。
短暂的茫然过后,
那凝固的表情同人的身体一起破碎,
被打中的特能化作一团碎末,委顿在地。
人心惶惶是一回事,
亲眼看见当街杀人是另一回事。
方才尚且能有理有据陈述自己不信任的人们立刻成了惊弓之鸟,现场秩序再也维持不住。
死者原本住在这片社区里,
大概人缘不错,亲朋好友有人呆若木鸡,
有人站在原地大哭。燕秋山先是被慌不择路的群众推了个趔趄,不知撞了谁,又被人顺手扶住,
混乱中,
他像个沙包似的被人推来搡去。
“快走,一会闹不好要踩踏!这怎么还一个拄拐的,凑什么热闹?”
“死人了!杀人了!”
“妈——”
“别推了!”
燕秋山耳畔充斥着杂音,脑子里“嗡嗡”乱响,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搂紧怀里的知春上。永安的隆冬太冷了,
硬邦邦的西北风冰锥似的刺破层层衣服,他四肢发麻,胸口一片冰凉。
几个小时前,那些“通心草”在广场上散布恐慌的时候,异控局用了“结界网”——能在混乱时刻把人们强行“定”在原地,分批放走,以免出事。这会他们在外面集中派发屏蔽器,结界设备其实也是现成的,可是在场特能们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特能外勤们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不许动手,不许出现任何意外伤亡,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取得普通人的信任,只有地面外勤无可挑剔,后续发声才有听众。
直到第一颗秘银子弹出膛前,外勤们都做得很好,一来是多年来被“伤亡率”压着谨言慎行,他们都习惯了,有一套成熟的行动准则。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特能打心眼里是有优越感的。
特能——尤其外勤——面对普通人,就像两米高的壮汉面对走不稳路的婴儿,力量相差悬殊,基本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
不怕,所以他们心里有底,大多数情况下也能相对宽容,哪怕被人误解、口头上受点委屈,也依然是成竹在胸,游刃有余,愿意冷静地解决问题。
然而这颗横空而出的秘银子弹改变了一切。
这时,内线的紧急通知接入,鲜红的警报符号下,是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总部一批秘银枪被盗,目前下落不明,请各部门同事千万小心!
一时间,没有人顾得上细想那粒秘银子弹是谁打的,目的是什么,所有特能心里同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秘银子弹能绕过普通人,直接攻击异常能量体,专打特能。而且开枪根本用不着任何特殊能力,几根手指扣扣扳机就行……普通人甚至不用担心走火。
特能忽然不再“安全”了,并且一下子变成了瑟瑟发抖的少数派,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后,都有致命的刀光。
千夫所指的强者最多一个苦笑的事,能让恐惧的弱者发疯。
“王泽!”知春最先回过神来,从燕秋山外衣内袋里抽出微型对讲机,顾不上暴露自己,喊道,“发什么呆!再让他们乱跑要出事了!”
王泽激灵一下:“对……开结界器,你们……”
他话没说完,又一道银光扫过。特能外勤悚然而动,各色的防护术法四起,有水有火、还有乱蹦的电火花。王泽一猫腰跳下桌子,险险地避过了第二颗秘银子弹,那子弹却擦着他头顶扎进了他身后的仪器堆里,不知引爆了什么,一声巨响,整个发放点都给掀翻了。
屏蔽器、各种设备碎得到处都是,结界网也没能幸免。
本来好心搀扶燕秋山的人突然听见知春的声音,定睛一看,吓得猛地推开了燕秋山——娃娃在民间传说里向来没什么好角色,不是诅咒工具就是鬼故事主角——燕秋山一个没站稳,摔在狂奔的人们脚下,眼看要被无数只脚踩过,他仓促之下举起金属拐杖,用力往旁边一戳,拐杖在他手里变形成了一个半弧形的盾,把他罩在其中。
方才推倒他的人只是下意识反应,没想谋财害命,本来有点后悔,才要冒着危险上前拉他,正好目睹了拐杖变成盾的全过程,瞠目结舌地缩了回去,与此同时,第三颗秘银子弹射出来,被燕秋山的特能吸引,拐了个弯。
王泽大叫着想冲上来,却被人群挡住,燕秋山的视线被金属盾遮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王泽:“燕队!”
秘银洞穿了金属盾,刺眼的银光钻了进去,知春娃娃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他的胳膊,扑向那颗秘银子弹——
同一时间,有人直面了秘银子弹的偷袭,有人从内线通知上猜出了什么。
赤渊上空突然电闪雷鸣,峡谷深处,阴灵骑士们在半空中不安的翻滚,地面缓缓开裂,岩浆的气息冒了出来。
异控局的直升机们沿着肖征的指示,分别赶到了孟夏曾经露过面的地方,总共八十一个位置,每个地方都在不断往外释放着大量的异常能量,地上长着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深紫色怪树。
也幸好是这样,附近的人已经跑光了,直升机上于是纷纷架起秘银炮,瞄准了异常能量点,准备把这个浮在大陆上的朱雀炸成糊家雀,从根本上打断回响音。
随着总部一声令下,秘银炮闪电似的落下,大片的变异植物在银光中东倒西歪,地面留下了一个百米深的大坑,直升机上的异常能量检测设备瞬间爆表,好一会,秘银炮上的银光才散干净。
“等……等等。”直升机上一个外勤说,“为什么回响音信号更强了?”
直升机上的观察员几乎将半个身体探出了机舱,他护目镜上的异常能量数值在狂飙:“不对劲……”
只见变异树的残骸里,一株娇嫩的藤条从深坑底部钻了出来,飞快的长大,几秒钟的光景,它已经爬得到处都是,把那深坑盖得结结实实。
“闪开……”观察员在尖锐的警报声里涩声说,“快撤!”
直升机驾驶员反应极快,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
“飞机拉不起来!”
“有一根藤条缠住把我们缠住了……”
“跳伞!跳伞!”
临时指挥中心乱作一团,肖征好不容易抓到了乌鸦,拎着那鸟的脚丫子倒过来抖,也没能抖出人皇那边的只言片语。
“肖主任,”平倩如放下电话,“朱雀图腾破坏不了,现场外勤试图用秘银炮轰炸异常能量点,结果连直升机都被卷进去了,还有不少人受伤。”
肖征的心里狂跳,这时,黄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只听了两句,黄局就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肖征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你跟我过来一下。”片刻后,黄局放下电话,把肖征叫进了隔壁的小书房,来到背人处,他才用耳语的音量轻声说,“刚接到消息,有几个小国政府承受不住压力,已经把他们境内的特能组织定性成了非法组织。”
肖征后脊冒出一层凉意:“什……”
“你先听我说,”黄局摆摆手,“这些国家的特能没有统一组织,都是民间团体,跟咱们不一样,异控局是官方机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同志,但……”
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异控局的内网论坛。
异控局的内网论坛跟别的单位论坛一样,除了发布官方通知和下载各种申请表,平时没人刷它,上一个有留言的帖还是中秋放假安排——此时里面却充满了各种拥挤的声音。
“我十三年的搭档没了。”
“秘银子弹外流,流出去多少?会不会有人复制?”
“回楼上,可以。月德公案的公告你没看吗?其中有一条,说他们私自制造、储备‘危险异能武器’,危险异能武器指的就是秘银炮,我不知道第八代秘银炮技术是怎么流出去的,如果连秘银炮都能复制,子弹又算什么?”
“先是秘银炮,现在又是回响音、秘银子弹,异控局多少年了,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总部某些领导要不要给个解释?”
“内部消息,老局长已经过世了。”
“我直说吧,特能组织为什么要一个普通人当局长?黄局,为什么你继任后接二连三地出这种管控武器泄露的事?”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黄局说:“所以绝对不能让矛盾加剧,小肖,你明白吗?”
“什么时候了,这帮人添什么乱……我这就让他们把胡说八道的帖子删了。”
黄局摇摇头:“删了,他们就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说,在心里说。”
肖征立刻说:“那我先找人护送您离开这,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任期出这么大的事,我确实是得引咎辞职。”黄局打断他,“但不能是现在。”
“我会立刻想办法疏通上级工作,我们需要明确有力的官方背书,安局里特能同志们的心;各级行政负责人立刻组织专人,做好外勤家属们——特别是普通人家属的工作;让研究所尽快出一份秘银子弹防护办法,在防护办法没出之前,把前线特能暂时撤回,让普通人同事上,请求各地公安部门协助发放屏蔽器。”黄局一字一顿地说,“那位陛下联系不上,我们得靠自己。
宣玑心里忽地一悸,好像有一堆小针从他身上滚过,不至于难以忍受,却让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经历过三十五次。
是赤渊——
第122章
盛灵渊隔着衣服,
捏住罗翠翠尸体的脖子,
轻轻一拎,
那已经风干成一把枯骨的尸体就从青铜鼎上脱落了下来。
“阵已成,此地已是遗迹,尸体拿下来也没用了。”他说,
“恐怕是还在你搅进此事之前,他就架在这里了。他们得到了朱雀权柄,古墓上层那些出土的东西经年累月地和骸骨埋在一起,
沾染了先天灵物的气息,
所以那些接触过碧泉山墓器物的人才容易被附身。”
宣玑却没吭声,他基本没听清盛灵渊在说什么,
只是盯着对方的背影,心想:“太短了……我都干了什么?”
从他们在赤渊县城那个简陋的医院里重逢,
至今,过了不到两个月、也过了三千年。
宣玑突然慌张起来,
忍不住将此世种种掰开揉碎了反刍,整个人都被后悔与遗憾淹没。
他才给灵渊做了几顿饭?都还没试出灵渊对新食材的偏好。
他给灵渊买的手机刚下了单,到现在还没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