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不该这样的。我私下找来管事,让他多照顾几分,王石头还在长身体,让他干些轻松的活吧。转眼间到了春天,我陪父亲去堂哥家做客,堂哥偷偷拉着我,郑重其事地给我塞了本书。
他说自己要娶媳妇了,以后都用不到了,这本书留给我,让我回去再看。
平日里我除了看关于…
我是路家酒坊的少爷路建东,亦是要继承酿酒手艺的人。从我有记忆起,就跟在父亲身边,围着酒坊打转。
高粱的质量怎么样,一斤粮食能出多少酒,怎么判断该不该出窖,如何通过酒醅来确定发酵情况,什么样的温度是窖池最喜欢的……我每天废寝忘食,这些在外人看来可能枯燥无比的知识,我却视若珍宝。
我走路的时候思考制曲,吃饭的时候思考养护窖池,睡觉前思考勾兑。
父亲经常夸奖我,说我既有天赋,又用功刻苦。因为我的缘故,他经常自省,
说自己的疯魔及不上我半分。
因为经常睡在酒窖,我没少挨母亲的责骂。最严重的一次,母亲趁着我呼呼大睡,直接将一盆冰水浇在我的身上。
我正做着蒸馏的梦,将发酵好的高粱糟醅平铺在蒸馏甑中,伴随着蒸汽,酒精冷凝成为液体。
我刚拿着水舀准备品尝新的基酒,却见面前的容器突然破裂,白酒撒了一地。
半梦半醒之际,我猛地站起身来,大喊着让人来救酒。
叫了半天没人理我,身上的阵阵凉意让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场梦。
当初母亲怀孕时,梦见一个酒瓶钻进她的肚子,吓得她半夜起来求神拜佛,让列祖列宗显灵,可千万不要生个酒鬼啊。
“如今看来不是酒鬼,却是个酒痴。”母亲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似妥协地说道:“你这辈子投胎到我的肚子里,就是为了路家酒坊而来。”
我嘿嘿傻笑,认为母亲说得没错。
日子照常过,不一样的是,母亲再也没有因为我睡在酒坊而生气。
那天我一边走路一边看书,再一抬头,忽然发现那个掉进猪圈的王石头,竟然来到了酒厂。
石头的聪明都上过报纸,怎么会来酒厂帮工呢?
我暗暗观察了许久,石头干的都是最重最累的活,却从来没有偷懒过。
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不该这样的。我私下找来管事,让他多照顾几分,王石头还在长身体,让他干些轻松的活吧。
转眼间到了春天,我陪父亲去堂哥家做客,堂哥偷偷拉着我,郑重其事地给我塞了本书。
他说自己要娶媳妇了,以后都用不到了,这本书留给我,让我回去再看。
平日里我除了看关于酿酒的书,其他的书籍并无涉猎。
那书被磨损的非常厉害,表面还有些黏糊糊的东西。我觉得脏,想把它还回去,堂哥却一头钻进了屋里。
回到酒厂时天都黑了,我窝在酒窖,想起堂哥送我的书,决定还是翻开看看。刚打开第一页,里面的东西让我面红耳赤。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动静,我惊慌失措的连忙转身,只见王石头站在我的背后,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的眼睛又黑又亮,
我心中慌乱,手上却迅速合上了书,收敛心神:“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负责夜里巡逻的人病了,我替他一下。”王石头狐疑地望向我的怀里,“我看到这里有亮光,就过来看看”。
当我还在想怎么化解尴尬时,只听王石头对我说了句谢谢。
这话听得我摸不着头脑,他也未多解释,只说以后会找机会报答我的。
没想到这机会来得如此之快,一个月后,石头把会计做假账,与采购一起吃回扣的事情告诉了我。
顶着一个聪明的脑袋,做起事情来总跟别人不一样。我时常感慨石头聪明,不过是干些搬运、粉碎晾晒的粗活,却能发现会计有问题。
证据确凿,父亲也下定了决心,将会计赶出了酒坊。而那会计,是我堂哥的父亲。
虽然他会的我不会,我会的他不会,但我跟王石头的关系却越来越好。
他时常凑在我身边,建东哥建东哥的喊我,邀请我去他家吃饭,说他奶奶特意杀了大公鸡。
我出门的时候,总会告诉他一声,回来的时候给他带新奇玩意。
我俩干过不少蠢事,偷偷跑到山上,对着山川日月喝酒畅谈,喝多了酒全身燥热,大冬天的一起跳进泉水里,说要捉鱼烤着吃。带着一身湿气回家,隔天两人全都病了。我俩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告诉家长实情,只说半夜开窗睡觉,冻着了。
后来我遇到了喜欢的女人,除了我之外,石头一定是最高兴的。
结婚当天,石头不断地替我挡酒,那模样看着比我还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笑意不达眼底。
裴舒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又继续翻了几页,里面记录了许多他观测的数据。温度,湿度,硬度,浓度一一记录在册。
直到后半部分,裴舒才再次看到王石头的名字。
我和父亲都是钻研技术的人,对于酒坊的经营没什么兴趣,用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经验。
当所有酒坊对我们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我跟父亲毫无还手的余地。我甚至不明白,我不断地优化白酒口感,让它拥有极致的香醇,有罪吗?
酒坊遭受的危机越来越大,本以为只是些掐断供应链的小打小闹,最终却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栽赃,诬陷,下三滥……甚至连路家秘不外传的酒方,竟然都被泄了出去。
我跟父亲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泄露酒方的人,一定是我们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能查吗?查出来以后呢?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没过几天,父亲让我带着妻子离开这里,他已经都安排好了。我让父亲跟我一起走,父亲却说他要把所有事情处理完,再去找我。
临行前,父亲嘱咐我,不要因为小人而毁了自己,你努力上进没有错,你精进白酒的味道更没有错,既然喜欢,以后就继续喜欢下去。
那时的我心烦意乱,竟没听出父亲话中透着决绝。
因为妻子已经怀了身孕,青山村也确实不适合再住下去。但我最担心的,还有王石头。
他是酒坊的会计,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我家的关系匪浅,如果那些人有意陷害,他也在劫难逃。
不知道为何,在听到我问他要不要一起离开时,他的眼睛亮如火焰。我有刹那怔愣,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他对我很重要。
我告诉了他时间地点,一切由他自己做决定。
当我带着妻子赶到的时候,却看到石头被抓了起来,我想要冲过去,告诉所有人,王石头只是个记账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妻子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望着她隆起的小腹,终究是没有再踏前一步。我窝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脸上却早已被泪水浸湿。
我跟妻子顺利来到了国外,可我的失眠却越来越严重了。我睡不着觉,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出现王石头被抓走的画面,出现父亲死在了青山村的画面。
原来的我认为只要把酒酿好,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拿出那张在路家酒坊前的合影,日也看,夜也看。不知看了多少年,一眨眼,我的儿子已经长得那么大了。
看到这儿,裴舒的心倏地疼了起来,她摸了摸脸,不知何时已经泪如雨下。
脑海里浮现出路恒的身影,一个小小的孩子,日夜看着沉默寡言的父亲。他想要拥抱,想要关注,想要父爱,可他不知道,一个早就没了力气的人,是没办法爱人的。
在这一刻,她想要不顾一切地抱住路恒,告诉他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这一切不是他的错,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她既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女人独有的温暖细腻让路恒呼吸一滞,这没头没尾的话,他竟然听明白了。
他捧起裴舒的脸颊,她的眸子里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过近的距离让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以及对方的味道。
两人在寂静的屋内,互相对望。
这时,裴雪梅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进屋就喊着裴舒和裴代思的名字。
听到动静,裴舒瞬间清醒,立刻松开了抱着路恒的手。
刚才全因日记本的后遗症,她凭着一腔热血,想要安慰他。现在冷静下来,她只觉自己做了件蠢事,手足无措起来。
她一边尬笑,一边往屋外退,徒留路恒站在原地。
手指触碰的脸颊是温热的,被她拍过的后背,是暖活的。
9830
熬鹰
裴雪梅端起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她将自己的战利品摆在桌上,手提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裴舒随便翻出几件,全都是秋冬款的厚衣服,她手刚摸上去,就有种要冒汗的冲动。
“妈妈,现在是夏天。”裴舒随手拿出几件,左右瞧了瞧,“您这是未雨绸缪啊?”
“那可不是!”裴雪梅一脸骄傲,“上哪找我这么会过日子的女人。”
裴代思不厚道地笑了,要真是会过日子,那就应该什么也不买。
越仔细看这衣服,裴舒越觉得不对劲:“妈妈,你是不是被骗了呀?这衣服怎么看着……”
“不用怀疑。”裴代思拿出其中一个围脖,把LV标志撕了下来,“这就是假的,咱妈掉进假货坑里了。”
“我能不知道自己买的是假货吗?还不是图个性价比。”夺回衣服,裴雪梅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反季促销知道吧,假货也得尊重市场规律,这会儿买,就跟不要钱似的。”
裴雪梅撇了撇嘴,只说自己这几天高兴,不跟她们计较。
“遇着什么好事了?”裴舒瞅了眼裴雪梅,试探道:“难不成是看上了哪个帅老头?”
“去去去,少胡说八道。”
本来不过随口玩笑,裴舒却看到角落里的包装袋,放着一双男式运动鞋。她连忙拉着裴代思看了过去,两姐妹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这双鞋不仅是男人穿的,还是正品。
两个女儿的一连追问,也没让裴雪梅开口。她拎着包装袋,一路哼着小曲,来到老刘家。
趁着太阳正好,老刘将木桶里装满了水,毒辣的太阳照射在水里,将它烤的热乎乎的。
别看老刘有十几万粉丝,为人却节俭朴素得很。夏天的时候都是靠太阳晒水洗澡。
他脱下上衣,刚准备冲个澡,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雪梅,两人都有片刻怔愣。
虽然都住在一个村,但老刘为人内向,很少主动与裴雪梅说话。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裴雪梅打破了沉默。
“刘哥,叫我雪梅就好。”她将运动鞋塞到老刘手里,“这鞋是我在市里买的,你快试试合不合适。”
裴雪梅比老刘大上个十岁,她一口一个刘哥的,给老刘整得晕乎乎的。
他把鞋往回推…
裴雪梅端起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她将自己的战利品摆在桌上,手提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裴舒随便翻出几件,全都是秋冬款的厚衣服,她手刚摸上去,就有种要冒汗的冲动。
“妈妈,现在是夏天。”裴舒随手拿出几件,左右瞧了瞧,“您这是未雨绸缪啊?”
“那可不是!”裴雪梅一脸骄傲,“上哪找我这么会过日子的女人。”
裴代思不厚道地笑了,要真是会过日子,那就应该什么也不买。
越仔细看这衣服,裴舒越觉得不对劲:“妈妈,你是不是被骗了呀?这衣服怎么看着……”
“不用怀疑。”裴代思拿出其中一个围脖,把
LV
标志撕了下来,“这就是假的,咱妈掉进假货坑里了。”
“我能不知道自己买的是假货吗?还不是图个性价比。”夺回衣服,裴雪梅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反季促销知道吧,假货也得尊重市场规律,这会儿买,就跟不要钱似的。”
裴雪梅撇了撇嘴,只说自己这几天高兴,不跟她们计较。
“遇着什么好事了?”裴舒瞅了眼裴雪梅,试探道:“难不成是看上了哪个帅老头?”
“去去去,少胡说八道。”
本来不过随口玩笑,裴舒却看到角落里的包装袋,放着一双男式运动鞋。她连忙拉着裴代思看了过去,两姐妹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这双鞋不仅是男人穿的,还是正品。
两个女儿的一连追问,也没让裴雪梅开口。她拎着包装袋,一路哼着小曲,来到老刘家。
趁着太阳正好,老刘将木桶里装满了水,毒辣的太阳照射在水里,将它烤的热乎乎的。
别看老刘有十几万粉丝,为人却节俭朴素得很。夏天的时候都是靠太阳晒水洗澡。
他脱下上衣,刚准备冲个澡,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雪梅,两人都有片刻怔愣。
虽然都住在一个村,但老刘为人内向,很少主动与裴雪梅说话。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裴雪梅打破了沉默。
“刘哥,叫我雪梅就好。”她将运动鞋塞到老刘手里,“这鞋是我在市里买的,你快试试合不合适。”
裴雪梅比老刘大上个十岁,她一口一个刘哥的,给老刘整得晕乎乎的。
他把鞋往回推,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还送上礼了。
“我也不绕弯了,我是有事求你,你不收下这鞋,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裴雪梅把鞋递到老刘面前。
看了眼鞋码,老刘有些惊讶,这鞋码竟然正合适。
“刘哥,你能不能在你抖音号里,帮我宣传宣传。”
这几天裴雪梅在市里摸清了所有的保险公司,甚至还扮成客户跟对方咨询,她深感业务员的水平参差不齐,为了挣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看到裴雪梅的打扮后,对方竟然还摆出一副不愿意服务的模样,这可把她气得够呛。
裴雪梅嘴角一扬,当即拽出一口港腔来,说自己丈夫最近去世,她带着继承的遗产回到这里养老。突然得到一大笔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正当业务员小许将信将疑之际,裴雪梅装作不小心地将包里的黑卡掉落在地,紧接着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一顿训斥,让人把车停到保险公司门口,她这就要出去。
她竟然还有司机?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许,顿时热情起来,连声道歉,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让她给自己一个认错的机会,低头哈腰地把裴雪梅请进
VIP
室。
小许将下午茶端上桌来:“姐,快尝尝,这都是市里最有名的糕点,可贵着呢。”
随后她将最贵的保险都拿了上来,从储蓄险,重疾险到医疗险,寿险,甚至连新生儿保险都介绍了一番。
“您看着也就四十多岁吧,努努力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小许谄媚一笑,丝毫没察觉裴雪梅眼角的抽搐。
老娘都停经了,还他妈生什么孩子!对方为了卖保险,竟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裴雪梅擦了擦嘴角,端坐起身子,眼睛突然锐利起来。
这没来由的变脸,让小许心生疑惑,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妹妹,你为什么卖保险?”裴雪梅突然问道,港腔早已不复存在。
工作是为了挣钱,这事无可厚非,就像医生一样,不可能免费给人看病,就算是白衣天使,也得吃喝拉撒,挣钱养家。
可为了多挣钱,医生可以不顾良心,给病人开高价药吗?十块钱能解决的病,硬是开了上百块的检查单,抽血,B
超,CT
齐上阵。
如果你有钱,还能经得起这一通折腾,可万一没钱呢?
本质上医生跟保险业务员一样,你要通过客户的经济条件、需求,快准狠的找出最适合他的方案,而不是见人下菜碟,心里装着一堆小算计。
不等小许反应过来,裴雪梅继续说道:“对了,我没钱,不仅没钱,还很穷,你人的议论声音逐渐消失不见。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开心,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转做保险经纪。
保险业务员会受困于受雇公司的原因,只能推荐自家保险,可当这个产品不如市面上其他产品时,她也要硬着头皮去推荐。
可保险经纪却完全不同,市面上所有的好产品,她全都可以推荐,挣得是咨询费和佣金。
她立刻拨通了柳小云的电话:“小云啊,你之前不是说想出来工作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试试干保险经纪?”
没几天工夫,裴雪梅和柳小云货比三家,最终双双入职到东阳保险经纪公司。要说能这么顺利,还多亏裴雪梅,因为柳小云属于买一送一,送的那个。
入职后,她们深感竞争压力大,为了拼客户,增加自己的曝光度,这才决定去找老刘。
要不是王大法招猫逗狗,被隔壁狗咬着屁股下不来床,这一趟柳小云也要来的。
根本没用裴雪梅发挥口才,老刘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裴雪梅有些怔愣,她仔细打量着老刘,对于他的痛快,竟然不知所措。
她的心思,老刘丝毫没看出来,立刻跟她商量录制条视频。视频里由裴雪梅提出了关于保险的一些疑问,如果感兴趣,可以移步到她的抖音号上提问,自己会继续录制视频,答疑解惑。
裴雪梅一头扎进拍摄视频里,一会儿让裴舒把灯光调一调,一会儿又让裴舒把背景板挪一挪。
不到半个小时,裴舒就忙的头顶冒火。她望着紧闭大门的裴代思,心里那个羡慕啊。
自从裴代思搞来了一堆样茶,每天家里都飘着茶香。她整天钻研茶艺,在网上找视频学习,翻书看资料,那架势比考研还夸张。
因为茶喝得太多,裴代思晚上睡不着觉。睡不着不要紧,看到裴舒呼呼大睡还生气,直接把人拉起来,滔滔不绝地讲着怎么区分茶叶好坏,什么茶有什么功效。裴舒越听越困,裴代思越讲越精神。
“姐姐,你这是在熬鹰,熬我!”
可惜裴舒的控诉,并没有让她有所收敛。
又是茶喝多了,失眠的夜,裴代思拉着裴舒陪她上山。
在半山坡上,看到有野茶,她惊喜万分:“我果然跟茶有缘。”
“黑灯瞎火的能看清什么啊,别再把毒草给摘回了家。”裴舒蹲在一旁,不满地嘟囔。
“你懂什么,这肯定是好茶。”裴代思利落地采摘,“我还没喝过野茶呢,得尝尝。”
回到家后,裴代思把满满一袋子分成两份,一部分学着茶农炒制一番,剩下的一点直接泡了鲜茶,准备尝尝味道。
裴舒实在看不过眼,路边的破叶子也能当做宝。她仔细地看了看茶叶,有些不放心:“姐姐,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裴代思头也没抬地问:“什么话?”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裴舒煞有介事,“类比过来就是路边的东西不要乱吃。”
“相信我,肯定没事。”裴代思一脸无所谓,还嫌弃裴舒胆子小。
没过多长时间,裴代思上吐下泻,厕所都快被她踏出火星了,折腾了整整一天才渐渐好转。
裴舒赶紧把“毒草”扔进垃圾桶,生怕一不小心误食,再有个好歹。
她望着裴代思滋滋称奇,这女人狠心起来,不仅六亲不认,就连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
裴舒把水递给裴代思,笑嘻嘻道:“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裴代思试茶叶。”
肉眼可见,裴代思额见青筋微凸,她拿起抱枕朝裴舒扔了过去,有气无力地喊道:“滚出去!”
好不容易看到裴代思出糗,她哪能轻易放过。
只是还没等她再刺上几句,陈师傅急急忙忙的出现,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吼道:“裴舒,裴舒呢!”
裴舒吓得一个激灵,当即跑出屋子,耳边响起陈师傅的喊声:“窖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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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
去往酒厂的路上,裴舒心急火燎,虽面上不显,但脚下的动作却又快了几分。
陈师傅跟在裴舒身后,拐杖差点被磨出火花。他一边大喘气,一边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这几天,陈师傅在酒厂里倒腾了间小屋子,当作自己的休息室,睡在里面。
回到家里,就免不了跟儿女碰面,一碰面就被劝着离开酒厂。他实在不想生这个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搬进了酒厂。
刚住过来,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守在窖池身边。后来在裴舒的劝说后,才老老实实地回屋休息。
饭后陈师傅总会到窖池里溜达一圈,看看这个,打量打量那个,确定没事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今天按照惯例,他又来到窖池,可一进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他一个窖池一个窖池地看过去,突然停在了一号窖池前。这一停不要紧,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变了又变。
看到裴舒赶来,苏晓晓这才松了口气,她连忙拉过凳子让两人坐下休息,裴舒却摆了摆手,直接蹲在一号窖池前。
她耸动着鼻子,不断在窖池前嗅嗅闻闻,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
许久过后,她望向满头大汗的陈师傅,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实不对劲。”
凭借着狗鼻子,她闻到了发酵过程中的异常气味,那味道极其细微,就连她也得仔细辨别才能确定。可见陈师傅确实经验老道,仅凭直觉和窖池的微小变化,就能判断出来。
“哎哟,这时候就别夸我了,赶快想办法吧。”
陈师傅又急又气,急的是窖池都出了问题,裴舒竟然还沉得住气,气的是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他这人向来稳重,可只要跟这几座窖池沾上边,就变得急躁。
裴舒出言安抚:“您先别急,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出原因。”
确定了其他几座窖池并无异常,裴舒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一号窖池身上。
她跟陈师傅一前一后,仔仔细细地对着窖池检查,每个角落,每个缝隙都不放过。
半个小时后,裴舒朝陈师傅招了招手:“陈师傅,你察觉到了吗,那里好像微微隆起。”
陈师傅上前,用手轻触窖泥顶部,就像是给病人看病似的,望闻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