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有那个每天第一个到,干活干得最多的老刘,别看他每天沉默寡言的,其实是个抖音博主,粉丝十来万呢。”裴雪梅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小小的青山村,卧虎藏龙,听说还有当过大老板的,手底下好几个厂子。”还有因为打架斗殴坐牢的,因为一亩地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
这庞大的信息量砸得裴舒晕乎乎的,不愧是裴雪梅,只要给她点时间,就没有掌握不到的消息。这该死的厚脸皮和社交能力,让人羡慕。
“我裴雪梅是谁,这麻将可不是白打的。”裴雪梅抬着高傲的头颅,一副姐就是女王的模样。
裴舒突然好奇心上来,问裴雪梅知不知道村长和李木匠之间的事,裴雪梅一噎,有些蔫巴,就算是她,也打听不出来。
“现在这些信息已经够用了。”话说得太多,嗓子有些冒烟,裴雪梅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记住,打听这些不是为了刺探别人的隐私,毕竟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谁跟谁不对付,谁跟谁关系好,多知道些总没错,不能犯人家忌讳。”
前一秒还吃瓜群众,下一秒就大义凛然,要不要这么变化多端啊,裴舒在心里暗暗吐槽。
“对了。”她突然开口道,“上次我去找李木匠,他说裴代思祖上是酿酒的,这事你知道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裴雪梅明显慌乱起来,她含糊地点头,说确实是酿过酒。
当裴雪梅正想着该怎么往下说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陈兰兰家门口。一辆没见过的破旧面包车停在门前,两箱白酒放在地上。
院子里的争吵声,隔着大门隐隐传来:“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神情一凛,踏上台阶,快步往院内走去。
06
再婚
院内,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板凳上,小眼睛小鼻子小个子,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大背头狂野地梳在脑后。
裴舒忍住笑意,这男人的打扮跟抗日剧里的汉奸简直一模一样。
“兰兰,我可是你亲哥啊,我能害你吗?我们都是为你好啊!”男人凑到陈兰兰身边,继续道,“你不知道咱妈有多担心你,嘴上火泡起了消消了起的,你就这么心狠吗?”
“陈金元,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嫁。”陈兰兰声音发抖,眼眶发红,忍住眼泪不让它落下。
陈金元,陈兰兰的亲哥,酒厂销售,每天的工作是到周边各地推销白酒和送货。这次送货的地方就在附近,于是受母亲之托,过来再次劝说陈兰兰。
老生常谈的,还是陈兰兰的婚事。
他们一家都盼望着陈兰兰能再婚,毕竟才三十二岁,以后的路还长,难道真的要独自带着女儿讨生活吗?
两年前,陈兰兰的老公外出打工,被村里人带进了建筑工地。刚开始日子不错,她每个月都能收到老公省吃俭用寄回来的钱。谁知不到两个月,在工地施工的过程中,底板钢筋体系坍塌,陈兰兰老公当场死亡。与他一同丧生的,一共十人。
当她收到消息赶到时,只有老公凉透的身体,还有老板早已跑路的噩耗。既拿不到赔偿,老公的命还没了,要说天塌下来也不为过。
不少人给陈兰兰说亲,劝她再嫁,不能真守一辈子寡。她不是没动心,可那些男人在得知她还有个女儿后,全都避之不及。
陈兰兰不是那种软性子的人,她索性放出话来,一辈子不嫁,跟女儿过。
为了养活女儿,她既下地干活,又接零散营生。好在村里福利不错,村长也为她申请了贫困补助,日子也算过得去。
可对于陈金元来说,妹妹这日子不过也罢。且不说家里家外全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就每天起早贪黑地侍弄那点子茶园,还挣不了多少钱。
“哥哥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次给你介绍的那人,脾气好,勤劳肯干,家里有个大茶园,养活你绰绰有余。”陈金元像是看不到妹妹脸上的抗拒,自顾自道,“听哥的,去见见,我们都是为你好。”
陈兰兰直视着陈金元的眼睛,质问他又收了什么好处…
院内,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板凳上,小眼睛小鼻子小个子,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大背头狂野地梳在脑后。
裴舒忍住笑意,这男人的打扮跟抗日剧里的汉奸简直一模一样。
“兰兰,我可是你亲哥啊,我能害你吗?我们都是为你好啊!”男人凑到陈兰兰身边,继续道,“你不知道咱妈有多担心你,嘴上火泡起了消消了起的,你就这么心狠吗?”
“陈金元,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嫁。”陈兰兰声音发抖,眼眶发红,忍住眼泪不让它落下。
陈金元,陈兰兰的亲哥,酒厂销售,每天的工作是到周边各地推销白酒和送货。这次送货的地方就在附近,于是受母亲之托,过来再次劝说陈兰兰。
老生常谈的,还是陈兰兰的婚事。
他们一家都盼望着陈兰兰能再婚,毕竟才三十二岁,以后的路还长,难道真的要独自带着女儿讨生活吗?
两年前,陈兰兰的老公外出打工,被村里人带进了建筑工地。刚开始日子不错,她每个月都能收到老公省吃俭用寄回来的钱。谁知不到两个月,在工地施工的过程中,底板钢筋体系坍塌,陈兰兰老公当场死亡。与他一同丧生的,一共十人。
当她收到消息赶到时,只有老公凉透的身体,还有老板早已跑路的噩耗。既拿不到赔偿,老公的命还没了,要说天塌下来也不为过。
不少人给陈兰兰说亲,劝她再嫁,不能真守一辈子寡。她不是没动心,可那些男人在得知她还有个女儿后,全都避之不及。
陈兰兰不是那种软性子的人,她索性放出话来,一辈子不嫁,跟女儿过。
为了养活女儿,她既下地干活,又接零散营生。好在村里福利不错,村长也为她申请了贫困补助,日子也算过得去。
可对于陈金元来说,妹妹这日子不过也罢。且不说家里家外全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就每天起早贪黑地侍弄那点子茶园,还挣不了多少钱。
“哥哥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次给你介绍的那人,脾气好,勤劳肯干,家里有个大茶园,养活你绰绰有余。”陈金元像是看不到妹妹脸上的抗拒,自顾自道,“听哥的,去见见,我们都是为你好。”
陈兰兰直视着陈金元的眼睛,质问他又收了什么好处。陈金元眼神闪躲,说之前的都是误会,他可不是卖妹求荣的人!
对于这话,陈兰兰冷笑连连,既然他条件这么好,怎么就看上我了呢?这话虽是轻飘飘的,却也冷飕飕的。
“咱妈那边有个亲戚,生不出孩子,只要把小朵送过去……”陈金元顿了顿,看了眼陈兰兰的神色,接着说道,“就当亲生孩子养。”
“你说什么?!”
感受到母亲愤怒到极致的情绪,小朵哇哇大哭起来。她抱着女儿,哄着女儿不哭,自己却不停地掉泪。
虽然住在这里不过月余,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裴雪梅对陈兰兰的坚强、独立有强烈的好感。每每看到她,都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第一任丈夫婚后出轨,裴雪梅被伤透了心。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开眼,他在与情人度蜜月的路上,车祸身亡。
第二任丈夫也是个短命鬼,在裴舒三岁时,癌症去世。第三段婚姻不提也罢,不堪入目。
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有多不易,她全都知道。饶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兰兰依旧选择坚持下去,她不能坐视不管。
想到这,裴雪梅笑盈盈地走到陈金元面前:“呦,你就是兰兰的哥哥呀,之前就听兰兰提起过你,如今见着了,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啊。听说你还是酒厂的销售大拿,像你这样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的男人,可真不多见了。”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裴舒在想裴雪梅是怎么能对着陈金元的脸,张口就夸,陈兰兰在想她什么时候跟裴雪梅提过陈金元的,而陈金元在想,他真的这么优秀吗,他可真信了啊。
裴雪梅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夸得陈金元像躺在棉花上一样,那个舒服呀。可裴雪梅突然话锋一转,问陈金元三十好几了怎么还没结婚呢,是不是太挑剔了。
陈金元尴尬一笑,只说自己不着急,先忙事业。
“男人的精子会在三十岁后直线下降,再拖几年,你可能就找不出几个好精子了。”对于谈论精子什么的,裴舒丝毫没有羞涩,“我有个朋友,也是跟你一个年龄,精子的质量很差,差到连卵子都追不上,半路就死了。”
“套用古话就是……”裴舒拍着脑袋想了又想,才道,“精子闯关未半而中道崩殂!”
这比喻打得裴雪梅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瞪了眼裴舒,警告她别胡说八道,古话能这么用吗!
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言语刺耳,陈金元的脸色变了又变,裴雪梅连忙打着圆场:“哎呀,金元你别介意,裴舒话糙理不糙啊,我们也都是为你好呀。”
“为你好”在裴雪梅清晰的口齿中,格外掷地有声,与刚才陈金元满口的为你好重叠在一起。
饶是再傻,陈金元也听出不对劲了,这母女二人在讽刺他。
“你们是外人,懂个屁。”
“按道理来讲,现在的你对于陈兰兰来说,也是个外人。”裴舒幽幽开口,惹得陈金元更加生气。
“好家伙,组团来挤对我是吧。”陈金元眼里冒火,“这里是我妹妹的家,不欢迎你们。”
裴舒勾起嘴角,脸颊稚嫩,满脸真诚,嘴上却冷静中带着挑衅:“赶我们走也可以,但我们是交了房租的,你需要按三倍赔偿,这钱你出吗?”
听到要赔钱,陈金元突然一噎,反驳的话憋在嘴里不上不下。似是恼羞成怒,陈金元当即拽起陈兰兰,就要把人往外拽。
“她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没有为你考虑,我才是你亲哥,你得听我的,现在就跟我走!”
院内乱成一团,陈金元力气极大,陈兰兰挣脱不开,裴雪梅和裴舒上前阻拦,门口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瓷罐碎裂声,惊得大家停止了推搡。
这声音……陈金元心脏倏地收紧,快步向门口走去。
夕阳的光晕洒在裴代思的发丝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她的周围散落了一地的酒瓶,酒水快速扩张领土,浓烈的酒气蔓延开来。裴代思摘下不知从哪搞来的墨镜,露出笑吟吟的桃花眼,这眼睛能勾人魂魄。
“门口是谁的酒啊,不好意思啊,失手打碎了。”
失手?打碎?这得失手成啥样啊?
陈金元心急如焚,检查着破碎的两箱酒,这酒碎得干脆,由不得他侥幸。对方是他的大客户,不能得罪!来不及追究和掰扯,他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的狠话,开车疾驰离开。
闹剧以意外收场,陈兰兰擦干眼泪,歉意一笑,对她们说了句抱歉后,带着小朵回屋,继续埋头做手工艺品。
月光下,裴代思坐在院内的木板凳上,裴舒的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嘴里突然蹦出一句:“疯婆子。”
一个脑瓜嘣打在裴舒的脑袋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没大没小。”裴代思掰开裴舒的脑袋,给自己倒了杯酒。
裴舒的视线扫向她手中的白酒,真诚发问:“砸了人家的酒不算,还要喝他的酒?”
裴代思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举起酒杯,问裴舒喝不喝。
低头闻了闻,裴舒的职业病犯了:“这酒发酵的时间太短,乙酸乙酯香气不明显。”
“有免费的喝就不错了,那么挑干嘛。”裴代思点了点裴舒的脑袋,“怎么,嫌弃它是不义之财?”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裴舒的记忆里,成年后,她很少与裴代思这样独处。裴代思是个对事业很有野心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做到招商总监的职位。
她自傲,独立,坚强,她人人羡慕,风光无限。从某种程度上讲,裴代思比裴舒更像母亲。但自从事业被毁,她变得更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发疯的狗,稍有不顺,就会把人撕咬开来,直到血肉模糊为止。只是临界点在哪儿,没人知道。
裴舒摇了摇头,感慨道:“今天的你很帅。”
“不良行为,请勿模仿。”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扑哧笑出了声。
“你说妈妈当年为了照顾我们,也这么辛苦吗?”
裴代思用长久的沉默回答了裴舒的问题,她们都知道,裴雪梅能让她们平平安安地长大,牺牲了什么。
什么女人的自由,女人的美好年华,身为女人的独立人格,对挣扎于生活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如果说裴雪梅有一万个不靠谱,那唯一的靠谱,就是独自抚养了姐妹二人。
裴代思转头望向裴舒,眸色幽深:“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她坐直了身体,皱眉认真思考起来。
关于她把八岁前的记忆给忘了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
她看过好多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她受到过刺激,导致的失去记忆这一应激反应。
可她根本想不通,小小的她能受到什么刺激。
“忘了也好。”裴代思朝裴舒举起酒杯,“反正就你那笨样,就算有记忆,也记不住什么事。”
哎哎哎,怎么人身攻击上了。裴舒哼哼两声,傲娇的与裴代思碰杯。
两人杯中酒一饮而尽,暖烘烘的情绪流淌在温润夜色中。
不知是不是回忆了太多的过往,裴舒脑子昏昏沉沉的,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环顾着自己儿时的卧室,裴代思突然出现,将她推进衣柜,慌乱地用衣服包裹住裴舒,严声警告不要出来。
姐姐的恐惧和慌张让裴舒害怕极了,她怯生生地透过衣柜的缝隙往外望,一双浑浊的眼睛忽然出现,猩红的眼睛直视着自己。难闻酒气扑面而来,衣柜吱呀一声被打开,耳边传来裴代思惊恐地大喊着不要。
裴舒倏地睁开双眼,心脏怦怦直跳,莫名的恐惧情绪蔓延全身。
陌生的墙壁,陌生的环境,原来她已经入住新家了。
可那隐隐的不安感,到底从何而来?
07
咖啡
思绪慢慢回笼,这样似梦似真的画面,偶尔会出现在裴舒的梦中,只不过最近愈发频繁了。她揉了揉脑袋,强迫自己忘掉噩梦。
经过村里人的巧手修缮,新家四处透露着古朴的气息,清淡静雅。
餐桌前,裴舒喝了口豆浆,豆浆粉冲泡得疙疙瘩瘩,不必说,定是出自裴雪梅之手。
裴舒咳嗽了几声,绝,喝豆浆都能噎着。
“我今天准备出去找工作了。”裴舒清了清嗓子,“不能坐吃山空。”
裴雪梅把夹着培根的吐司递给裴舒:“工作慢慢找,别着急,找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跟着我卖保险。”
“我现在是上了四年大学,却没有拿到毕业证的三无人员。”裴舒幽怨的眼神扫过裴雪梅和裴代思,恨恨地咬了口三明治,结果培根硬得像石头一样,硌得她牙疼。
反观裴代思,早就将培根甩在盘子里。果然,自己还是棋差一招。
对于裴舒不着痕迹的抱怨,裴代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工作,谁看你学历。”裴代思放下咖啡,不客气地说道,“别给自己打预防针,能不能找到工作,全凭本事,跟毕业证无关。”
想吵架?她奉陪!
“你既然看得这么透,那你给我分析分析,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裴舒瞪向裴代思,“堂堂的招商总监,还想摆烂多久?”
昨夜的温情仿佛昙花一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裴代思让裴舒收敛一下脾气,不然哪个公司敢要,招聘回去给自己添堵吗?裴舒不甘示弱,让裴代思少喝点酒,大早上的都要咖啡兑酒,小心喝坏脑子。
咖啡兑酒?裴雪梅怒了,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裴代思一口把剩余的咖啡喝进肚子。
像是不够解气,还把咖啡杯倒立过来,挑衅地看着裴舒,一脸得意。
这副模样惹得裴舒拳头发痒,真想一拳打在她的脸上,看她还怎么嚣张。
“裴代思只长年龄不长脑子。”裴舒气哄哄地起身,“我才不跟幼稚鬼一般见识。”
两人吵得裴雪梅脑仁疼,从前因为衣服吵架,因为你有MP3我没有吵架,现在一个二十四,一个三十,竟然还在吵架。
为了让两个女儿同心,以及打消旁人的闲言碎语,在她们还小的时候,裴…
思绪慢慢回笼,这样似梦似真的画面,偶尔会出现在裴舒的梦中,只不过最近愈发频繁了。她揉了揉脑袋,强迫自己忘掉噩梦。
经过村里人的巧手修缮,新家四处透露着古朴的气息,清淡静雅。
餐桌前,裴舒喝了口豆浆,豆浆粉冲泡得疙疙瘩瘩,不必说,定是出自裴雪梅之手。
裴舒咳嗽了几声,绝,喝豆浆都能噎着。
“我今天准备出去找工作了。”裴舒清了清嗓子,“不能坐吃山空。”
裴雪梅把夹着培根的吐司递给裴舒:“工作慢慢找,别着急,找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跟着我卖保险。”
“我现在是上了四年大学,却没有拿到毕业证的三无人员。”裴舒幽怨的眼神扫过裴雪梅和裴代思,恨恨地咬了口三明治,结果培根硬得像石头一样,硌得她牙疼。
反观裴代思,早就将培根甩在盘子里。果然,自己还是棋差一招。
对于裴舒不着痕迹的抱怨,裴代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工作,谁看你学历。”裴代思放下咖啡,不客气地说道,“别给自己打预防针,能不能找到工作,全凭本事,跟毕业证无关。”
想吵架?她奉陪!
“你既然看得这么透,那你给我分析分析,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裴舒瞪向裴代思,“堂堂的招商总监,还想摆烂多久?”
昨夜的温情仿佛昙花一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裴代思让裴舒收敛一下脾气,不然哪个公司敢要,招聘回去给自己添堵吗?裴舒不甘示弱,让裴代思少喝点酒,大早上的都要咖啡兑酒,小心喝坏脑子。
咖啡兑酒?裴雪梅怒了,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裴代思一口把剩余的咖啡喝进肚子。
像是不够解气,还把咖啡杯倒立过来,挑衅地看着裴舒,一脸得意。
这副模样惹得裴舒拳头发痒,真想一拳打在她的脸上,看她还怎么嚣张。
“裴代思只长年龄不长脑子。”裴舒气哄哄地起身,“我才不跟幼稚鬼一般见识。”
两人吵得裴雪梅脑仁疼,从前因为衣服吵架,因为你有
MP3
我没有吵架,现在一个二十四,一个三十,竟然还在吵架。
为了让两个女儿同心,以及打消旁人的闲言碎语,在她们还小的时候,裴雪梅大手一挥,让她们改随自己姓。当村长问为什么女儿不姓路时,裴雪梅只说是与丈夫约定好的,这才打消了村长的疑虑。
果然,她被大师给骗了,改成同姓,并不能让姐妹二人少斗嘴一句。裴雪梅幽幽叹气,大师,还我算命钱!
市里,裴舒站在辉日酒厂门前。
虽说是市里,酒厂不少,可工作机会却差强人意。整个市里,招聘员工的酒厂只此一家。
辉日酒厂是当地有名的龙头企业,深耕白酒多年,名气很大。
裴舒面试的职位是酒体设计师,与其他三名面试者,一同被带进会议室。
原木色的长桌上,摆放着一排玻璃杯装的白酒,考官要求他们在一分钟内品尝并点评。
这是酒厂新调制的酒,为了考试这才在还未发售前拿了出来。
这样的品鉴形式裴舒极为熟悉,她不慌不忙的观色、闻香、品尝,将白酒的香型、酒龄、酒度、窖池、发酵程度、品质都一一记录在心。
一分钟铃声响起,工作人员强制所有人放下酒杯,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进行发言。
她越听前几个人的发言眉头皱得越紧,对于他们的观点,裴舒不敢苟同。
“裴舒,你说一下吧。”考官指了指排在最后的裴舒。
她上前一步,大刀阔斧地将关键内容说了出来。
“52
度浓香型白酒,原料为高粱,大米和糯米,泥窖发酵,混蒸混烧,发酵
45
天。口感浓中带陈,是典型的川派浓香。”
听到这时,考官们互相对视一眼,面露赞许,夸奖裴舒说得分毫不差。
“不好意思考官,我还没有说完。”
其中一位是辉日酒厂的酒体设计师,他饶有兴趣,示意裴舒继续往下说。
“这款酒本来发酵的时间就不长,又因为发酵过程中窖池受凉,使得本该拥有的香气减少了许多。”
绵甜是优质浓香型白酒的主要特点,这款酒的醇香并不突出,酒体显得单薄,味短。加之调酒勾兑时没有扬长避短,导致整体香味并不协调。
对于裴舒的言论,其他面试者有的吃惊,有的幸灾乐祸。
每当裴舒多说一句,那人的脸就黑上一分。看到自己调制的白酒被贬得一文不值,他早就头顶窜火了。
她以为她是谁,光凭着这么点时间,就能通过白酒看出窖池的发酵情况?笑话!
黑脸考官极不耐烦,粗鲁打断:“年轻人,刚步入社会,要懂得谦虚好学,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可要不得。”
“我只是实话实说。”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说的实话,只是你自以为的实话。”
裴舒不卑不亢道:“酒体设计师必备的职业素养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在调制这款酒时,设计者既没有放入想象力,又没有谨慎地搭配,导致辛苦酿出来的基酒被粗鲁对待……”
考官将裴舒的简历扔到地上,打断了裴舒的话。他神情暴怒,指着坐在一旁的
HR,责问道:“你是怎么筛选的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这里面试吗?以后看到这样的人,一律谢绝入内!”
面对言语讥讽,裴舒气得手指发抖,她与自己的简历,一同被赶了出来。
饶是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被这样侮辱。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失望和委屈还是在心里翻涌。
裴舒缓了很久,才将这口气吐了出来。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既然本专业应聘不成,那就曲线救国。
应聘发酵工,不行,嫌她没经验,应聘蒸馏工,不行,嫌她是女的没力气,应聘酿酒师助理,不行,嫌她没眼缘。裴舒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全都被一一拒绝。
一连几天,裴舒都铩羽而归。她继续放低姿态,转战销售,这可是辉日酒厂最后的岗位了。
模拟推销现场,裴舒手拿
38
度的白酒,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眼睛亮晶晶的,笑容亲切有活力。
她对着扮演客人的老销售推销道:“先生,这款
38
度的白酒是我们酒厂最热销的一款,度数低不上头,包装出自名师之手,拿来送人有面子。”
老销售拿起白酒,表演着犹豫:“哎呀,这酒要真像你说得那么好,怎么才两百多块钱?”
裴舒嘴角动了动,终是没忍住,说道:“因为这酒口感不够细腻柔和,香味寡淡,而且……”
老销售被裴舒的话气得倒仰,嘴上一连喊出三个“打住”。嘴不甜不要紧,但不能是铁齿铜牙啊,咬得人生疼!
不出意料地,她又被
Pass
了。好死不死,她的一顿输出被陈金元听了个全部,他笑得前仰后合,感叹就她这嘴,还干销售,真当销售是那么好干的?
不出一天,一个叫裴舒的毕业生,面试了辉日酒厂所有岗位,但无一录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酒厂。
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辉日酒厂出了大名,嘴毒,不给资深酒体设计师面子。各种面试细节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这盛况持续月余。
面试过后,辉日酒厂实验室内,黑脸考官正在被酒厂总工程师训话。
“这酒勾兑成这样,也好意思拿出去给人面试?”总工程师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那个叫裴舒的哪里说错了?就是因为你的自大和狂妄,让酒厂错失了这么个人才!”
“你给我好好反省!别以为你背后有人,就能这样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