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厉菖蒲已经站起来了,拿着行李要走,江听夏却摆摆手,一点兴趣也没有。换个环境又能怎么样呢。
她坐在座位上,依旧拨弄着自己那份饭,也不再说话。
只低头逼着自己继续吃饭,不然剩下的旅程更扛不住了。
她吃了小半碗的时候,厉菖蒲已经把他那份吃完了,服务员拎着个大铁壶走来走去,喊着,“水来了。”
厉菖蒲拉开车厢门,直接用铝饭盒接了一碗水回来,水面上飘着一层油花,就这么喝了。
江听夏心里更是烦躁,烦他连碗底的油星都不放过,洗碗水都喝。
他都吃不饱饭吗?
江听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或许她也不想面对自己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江听夏随即从包里掏出本子,扯了几页纸,把自己饭盒里的饭倒上去,剩饭都喂给了大狗。
这对一只小猫来说,明显有点多了,厉菖蒲皱了皱眉。
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闹脾气剩了一大碗饭,后来她就再没那样过,还会面露难色,问他吃不完的饭菜要怎么办。
现在,她好像又变回了初见时候那样的任性。
坐了一天火车,原本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下了车,新上来了一对母子,有了上次的教训,江听夏观察着车厢里新来的两人,看两人都穿着得体,斯斯文文,她稍微放了心。
车厢里很安静,那对母子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火车走走停停,在大站停下,火车要在这里做机车乘务组交接和火车安全检查,要停靠三个小时。
火车里的人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松松筋骨。
江听夏隔着窗户看着外面人群拥挤的站台,百无聊赖,并没有要出去走走的想法。
厉菖蒲也下了车,交代江听夏看好行李,他去买些水果,罐头,饼干之类的副食。
那对母子回来了,儿子一看就是个孝顺的,搀扶着他妈妈。
这母亲留着齐耳短发,腿脚不利索,人却很开朗,笑着对江听夏说,“小姑娘,谢谢你给我们看行李。”
她们刚刚离开的时候,托江听夏帮忙照看一会儿行李,江听夏没有拒绝。
齐耳短发的女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厢,只有江听夏在,那个看着阴沉高大的男人不在。
于是才敢跟江听夏说,“小姑娘,你出门在外的一定要多当心啊。”
江听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以为怎么了。
短发女人于是接着说道,“我上一站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刚才在这儿的那个男人,一直往你跟前凑呢。”
“不知道想干什么。”
江听夏听了一头雾水,不知道眼前的女人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抱怨道,“你家里人怎么舍得叫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呢,你看刚才那人,就不知道起了什么坏心思。”
江听夏只好解释道,“我们认识。”
女人啊了一声,惊讶道,“那一路上我都没看见你们两个说话。”
不止说话,两人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不然她能误会嘛。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女人抱歉道,“哎呀,你看我,我以为你们两个不认识呢,说错话了。”
江听夏摇摇表示不在意,又沉默了下来。
女人又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是干什么去呀?”
“是同事出差?”
江听夏不说话了,笑了笑看向了窗外。
女人的儿子看出江听夏是个冷淡的,拽了他妈一把,示意不要跟她说话了。
车厢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女人儿子一把拉开车门,外头是个小姑娘,怯生生道,“要橘子吗?”
江听夏看了眼女孩儿篮子里黄橙橙的橘子,似乎闻到了柑橘特有的香味,在车上待了太久的恶心感被压下去了几分。
于是说道,“给我拿几个。”
女孩利落地拿起一个小网兜,说道,“一兜子一兜子卖的,六毛。”
江听夏数了毛票递给她,接过了橘子。
第84章
变态
女人的儿子也想买一些,被女人拒绝了,她说,“太贵了,五毛钱都能在火车上买盖浇饭吃了,就七八颗橘子,不值当。”
女孩于是走了。
江听夏从网兜里拿了一颗橘子出来,扒开皮,也不吃,就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整个车厢都是淡淡的柑橘味道。
卖橘子的前脚刚走,厉菖蒲也回来了,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
还用油纸包裹了一只油乎乎的大烧鸡。
厉菖蒲把东西放好,随手扯了一个大鸡腿,递给江听夏,“吃一点。”
江听夏闻着荤油的味道,肚子里翻江倒海,侧过脸去,拒绝道,“不吃。”
厉菖蒲执意举着鸡腿,语气严厉说道,“这几天都不好好吃东西,等到了文海你也病了。”
江听夏丝毫没有被说动的样子,反而拧着眉头说道,“拿走,我闻着恶心。”
说完捧着刚才扒开的橘子闻了两下,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厉菖蒲知道她挑食,嗅觉又灵敏,把装烧鸡的油纸包又裹得严严实实。
重拿了一瓶黄桃罐头出来,“那吃这个。”
“这个没味儿。”
江听夏依旧偏着头不看他,厉菖蒲恼了,把罐头瓶子砰一声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看江听夏还在抱着她那个橘子发呆,厉菖蒲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说,“不要我的东西,那吃你的橘子,总行了吧。”
江听夏一动不动,却无意中看见对面两人投来好奇的眼神,不想被看笑话,于是强忍着心平气和道,“不吃,放得久了,落的全是灰。”
厉菖蒲真有伺候祖宗的感觉,认命地拽过装橘子的兜子,问道,“再扒一个新的,你吃吗?”
对面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母子也回过味儿来,看这两人相处,男人虽然是绷着一张脸说话,却无端让人觉得低眉顺眼,又哄又让,女人神色淡淡,同为女人,短发女人一眼就看出她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
这哪里是他们母子以为的,比陌生人要好一些的同事关系,明明是吵架的两口子,在闹别扭呢。
半天,终于等到江听夏点了点头。
他心里可算松了一口气,从兜子里拿出了一个橘子,却看见橘子底部已经开始发烂,颜色更深,摸起来还软趴趴的。
江听夏也注意到了,把兜翻开一看,只有几个是好的,其它的或多或少都有磕伤,开始腐烂,全是烂橘子。
短发女人小声说道,“看,幸亏咱们没买。”
江听夏听了这话,原本就一肚子火,这下更一发不可收拾,蹭一下站了起来,把那包橘子也拿在手里。
厉菖蒲起身拦住她,“干什么去?”
江听夏气极了,原本苍白的脸都气成了粉白色,“她骗我,我要去找她。”
厉菖蒲挡在她面前,哄道,“别去,你就在这儿待着,我重新给你买橘子去还不行。”
她是为了两口吃的吗?
江听夏推开他,语速都快了起来,“不是因为橘子,是因为她骗我,我必须找她去。”
厉菖蒲哪里能放心,只好跟在她后面,却被江听夏瞪了回去,“你别跟着我。”
“大狗还在里面,你把它看好了。”
江听夏走了几步,还回头道,“别跟过来。”
确定厉菖蒲没跟上,她才顺着那小姑娘离开的方向快速寻找了起来。
她一路问过去,有几个买过橘子的给她指路。
没几分钟,江听夏就找到了卖橘子的小姑娘。
她站在车厢处,正从一个胖胖的男人手里接过放橘子的竹篮。
江听夏心想,正好,小孩子骗人,跟她家大人脱不了关系,正好找她家大人算账。
于是快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却看见两人一闪身,避开了众人视线,躲进了拐角处。
江听夏可不会放过他们,依旧走过去,只是隔着半个车厢,她走过去也用了几分钟。
江听夏还怕他们跑了,加快了脚步,却没成想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男人带着小女孩躲在角落里,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把女孩抱在自己腿上,一只手顺着女孩打着补丁的小褂向上,停在一片平坦的前胸……
那女孩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坐在男人腿上,也不挣扎,眼里一片迷茫……
江听夏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一个成年人都被眼前一幕吓懵,更何况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下一秒,江听夏尖叫出声,手指指向两人方向。
这节是硬座车厢,还碰巧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看过来。
江听夏看见那男人听见动静,立刻慌乱地把女孩放开,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就像刚才无事发生。
男人看着一脸凶相,又高又胖让人害怕,他恶狠狠看了江听夏一眼。
江听夏吓得心脏砰砰乱跳,喊了两句,“列车员呢?列车员在不在?”
没人应答,满脸横肉的男人疑惑地看着江听夏,似乎是在打量她要说什么。
江听夏眼看周围形势不利,周围人群里看着没有那种身强体壮的汉子能制服他,也没有路过的列车员。
她只好改为指着那个小姑娘,大声喊道,“就是你,卖我烂橘子。”
说着走到了女孩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江听夏一副被骗的气愤模样,对着小女孩骂道,“五毛钱,你就给我一堆烂橘子,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骗人了。”
“看我怎么教训你。”
看江听夏这样,男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女人刚才指着他们的方向,是因为橘子,也是,他刻意找的这个视野盲区,没那么容易叫人看见。
男人要去把小女孩抢回来,江听夏立刻拉着女孩躲开几步,警惕地看着男人,说道,“她拿烂橘子骗我,我要把她送警局。”
碰到这种情况,江听夏脑子也是蒙的,更怕眼前的变态男人突然动手,只好把警察搬出来,虚张声势。
周围人看那女孩五六岁年纪,瘦瘦小小,倒是江听夏看着飞扬跋扈不讲理,纷纷劝道,“算了,几个橘子,你还要报案?”
“是啊,让这小姑娘走吧。”
小女孩已经呜呜哭了起来,江听夏看着更盛气凌人,落了下风。
男人说道,“女同志,我就是这片的车站管理员,你把她交给我,我去处理。”
江听夏把女孩又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瞪着男人说,“交给你!”
“你说你是管理员,你就是了,你连工作服都没有。”
“还有,我刚才看见你给了她一篮子橘子,让她去卖。”
“我看你跟这小骗子就是一伙儿的,走,你也一起去警察局说清楚。”
男人听她这么说,后退了几步,指责道,“你这个女同志,没有证据不要乱讲话。”
“这么点大的孩子,你就非跟她过不去。”
周围人:“就是。”
江听夏指着男人,义正言辞呼吁周围的人,“大家搞清楚了,他们这是投机倒把,是犯罪,大家都帮帮忙,一起把他们送警局去。”
第85章
她说没有
火车现在停在站台,如果江听夏贸然把这变态男人做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情太过羞耻太过惊世骇俗,人们能不能接受还是两说,到那时有没有人听她说话,有没有人信她,人们会不会帮忙都是未知,再如果这变态跑下火车,混在人来人往的站台里,消失不见,人海茫茫,再去哪里找他。
换个能明目张胆喊出来的罪名就不一样了,投机倒把,人人都可以站出来站在正义的一边狠狠批判他。
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卖两颗橘子,周围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就算抓住了,能怎么样,家里大人肯定不会去把孩子带回来,警察还得看孩子。
不过要是个成年人,情况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大罪,人们不会放过他的。
这时风向也变了,没人再指责江听夏,纷纷说道,“把他带到警察那儿去。”
男人情绪激动,满面油光,“你放屁!”
指着小女孩儿吼道,“我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妈,咋能跟她是一伙儿的?”
江听夏也扯着嗓子吼道,“我刚刚分明看见你拿了一篮子橘子给她。”
男人张嘴解释道:“我那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帮她一把。”
江听夏抓着女孩儿的手微微发颤,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害怕,她站在男人面前,没后退一步,不顾形象喊道,“你说你跟她不是同伙儿,好,那你敢不敢跟我去警局,把这事说清楚。”
男人面露迟疑。
江听夏故意刺激道,“还说你不是,我看你就是害怕。”
男人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落在江听夏脚边,不服道,“去就去,老子怕你。”
江听夏看着这人满脸横肉,还是个变态,一时心里打鼓,向周围人求助道,“谁愿意一起去做个证,还有就是,别叫这投机倒把的臭虫路上跑了。”
男人听了,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江听夏,“老子肯定不跑,等事情弄清楚了,你得跪着给老子道歉。”
江听夏也不在意他嘴里不干不净了,一心想着把他送进警局,她再把实话说出来。
人群里站出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我们跟你一起去,绝不叫他们跑了。”
江听夏感谢了他们,随后一行人下了车。
江听夏死死抓心女孩儿胳膊,时刻注意跟那个变态男人保持距离。
没想到江听夏他们走了没几步,就被一群人乌泱泱围住。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跑过来,喊着,“妮儿。”
然后扑到了江听夏拉着的小女孩身上。
女孩儿也哭着喊娘。
围住他们的人足有七八个,不乏年少力强的汉子。
女人突然在女孩身上打了一巴掌,“让你不听话,偷偷跑出来,还敢卖东西换钱,你不要命了。”
女孩儿还在哭,女人又对着江听夏哀求,“她是趁家里大人不注意,自己跑出来卖橘子的。”
“你就放孩子一马吧。”
江听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一个小孩子,调皮捣蛋爬树下河的她听过,卖橘子挣钱的少见。
估计是家里人想卖东西换钱,又怕被抓起来,就叫这么个小孩子出来,就算被抓住了,只要嘴硬不承认,只管说是小孩子自己做的事情,最后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现在,这也不重要就是了。
江听夏看着眼前围着他们的人,问,“你们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女人答道,“我是她娘。”
江听夏指指后面那几个男人,“他们呢?”
女人虽然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也还是一一答了,“这是娃儿她爹,这是我大儿子,那个是我弟弟……”
江听夏放心了,只要这几个人是这女孩的实在亲戚,他们自会教训这个变态男人,剩下的她就不用管了。
江听夏指着变态男人,“你们快把他抓住,我刚才看见她欺负你女儿了。”
女人疑惑地看了江听夏一眼,又看了变态男人一眼,“说啥呢,他一个大人咋欺负小孩儿。”
“他是打我家妮儿了,还是骂我家妮儿了?”
江听夏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我看见这个死变态把手伸进你女儿衣服里了。”
变态男人听了,吓得满头冒汗,定在了原地。
江听夏大声说道,“他耍流氓。”
周围人都大惊失色,女人更是慌乱,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完完全全孩子模样,立刻反驳道,“胡说,我家妮儿今年才五岁,他咋能……”
江听夏:“你不信就去问你女儿,他有没有把手……”
女人大喊了一声,指着江听夏,“闭嘴,你要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的是啥。”
女人骂道,“恶心,不要脸。”
江听夏毫不在意,只管说,“你问你女儿,我说的都是实话。”
只见女人把女孩儿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两人神色都不太对。
女人说,“我问过我家妮儿了,她说没有。”
变态男人一听,心里有底了,也没那么害怕了,反倒气定神闲地看了一眼江听夏,轻蔑的眼神仿佛在说,多管闲事。
江听夏听了,愣了,说道,“怎么会?”
“我真的看见了。”
一边的老夫妻忧心忡忡地看着哭泣的小女孩,重重叹了一口气。
女人:“小孩儿都说没有了,就你在这儿胡说,我们家住在这里多少年了,和他黄叔也认识,咋可能有你说的那种事,你快走,别在这里胡说。”
江听夏更震惊了,他们家和这变态竟然还认识,那这女孩儿……
江听夏为这女孩儿的境遇忧心,焦急地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快把这男人送警局,到时候什么都能查出来,别让害你女儿的人跑了。”
女人听江听夏这么说,疯了一样扑上去要抓江听夏的头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我打死你。”
多亏旁边的老夫妻赶在那女人扑过来之前,拉开了江听夏,不然她的脸都要被抓花。
老夫妻拉着江听夏走了。
江听夏看着小小的女孩儿站在那儿,又看见她的父母在和那个变态男人说话,态度还客客气气的。
她非要回去说清楚不行。
第86章
抓流氓
江听夏要回去,老夫妻把她拉了回来。
江听夏:“别拦我,我要把事情说清楚。”
她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呢。”
老夫妻摇摇头,“我们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小丫头的家人何尝不知道呢。”
江听夏停下脚步,震惊道,“什么意思?他们知道?”
老夫妻:“你忘了,那男人在车上的时候说他是管理员,你猜猜为啥这丫头能上火车卖东西。”
两人叹了一口气,“可怜孩子了。”
江听夏被他们说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男人说,“刚才我看见小丫头她娘把她带走,在她胳膊上掐了几下,可怜的孩子回来以后,什么也不敢说了。”
老夫妻:“她爹她妈都这样,你又能怎么样,这事咱们管不了。”
三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最终脚步沉重上了火车。
江听夏尤其心慌意乱,那小姑娘大大的无神的眼睛,在她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游魂一样回了车厢。
厉菖蒲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问了几句,江听夏却连话都不想说,安静坐好,把大狗抱起来看向窗外。
江听夏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小女孩没有原原本本阐述一件事情的能力,她的父母又不为她做主,作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好像只能袖手旁观。
她应该再坚持一些,直接报案吗?
可证据呢?
江听夏的心里一团乱麻,正在为这事纠结苦恼的时候,忽然看见站台上两道熟悉的影子。
那个变态带着女孩往外走去。
顾不上许多,江听夏立刻起身,把大狗交给厉菖蒲,“你看好它,我出去一趟。”
没等厉菖蒲问她要干什么去,就一溜烟跑了。
江听夏顺着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逆着人流,一路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一直想着这件事,所以产生了幻觉。
可突然看见那个变态,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拉着裤腰带从厕所出来了。
江听夏心中一惊,赶紧往厕所跑去。
这是个旱厕,又脏又臭,江听夏捂着鼻子着急地往里走,她此刻无比希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可她看见了那女孩儿。
她小小的身躯弯下腰提起了裤子,又熟练地系着短褂的扣子。
看见这一幕,江听夏也顾不上臭不臭脏不脏的,跑到小女孩跟前,问她,“怎么了?”
“那个坏人欺负你了?”
小女孩儿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
江听夏着急了,抓着她问,“你说话好不好。”
小女孩儿看着瞪着眼睛问她话的江听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不让说。”
童稚的声音像一把重锤敲在她心上,江听夏自认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却不自觉为这个女孩的遭遇流泪。
她打定了主意,向外面跑去。
变态的肥胖身影一步步向前走着,眼看要从阴影走到阳光下。
身边的小女孩懵懵懂懂,她或许什么也不懂,可人类天生的羞耻感让她觉得不对劲,第一反应就是逃离。
时间紧急,江听夏奋力向前跑去,终于拦住变态男人。
男人看见是她,不耐烦道,“又来找麻烦,你个臭娘们,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滚开,别挡老子的道儿。”
江听夏看着他,骂了一句,“畜牲。”
听到江听夏这么骂他,男人一把捉住江听夏的领口,将她提了起来,“你敢骂老子。”
“然后呢,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看着得意的男人,江听夏不肯退让,反而朝他啐了一口。
男人满脸的唾沫,也怒了,挥手就想把江听夏摔到地上,没成想被她死死抓着手臂,怎么也甩不开。
下一秒江听夏大声喊道,“来人呐,非礼了,救命啊,抓流氓啊!”
变态男慌了,用力一扔,把江听夏摔在了地上。
可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
江听夏倒在地上,偷偷把自己的领口撕开了些。
她披头散发地朝众人哭喊着,“救命啊,他是个流氓,他欺负我。”
男人慌了,“放屁,我没有。”
可这样的情况,他百口莫辩。
……
过了很久,江听夏还不回来。
厉菖蒲越想越觉得她刚才的状态不对劲,一个人急急忙忙在站台不知道找什么,随后就没了她的身影。
厉菖蒲想起上次在车站,她差点叫人拐走,心里莫名慌乱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他拜托同车厢的母子看会儿行李,同时帮忙看着猫。
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母子俩爽快同意了。
厉菖蒲飞奔到站台上,喊着江听夏的名字,边喊边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找了半天,毫无收获,心里更慌了,拦住人就打听江听夏的下落。
“大爷,大娘,看没看见个姑娘?”
他拿手在自己胸口比划着,“她这么高,手腕上带一条绿色的编织手链,她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
“她前面两缕头发是卷的,很好认的,您仔细想想。”
“她穿一件白底蓝花的长裙子,套个浅棕外套,脚上穿的是棕色小皮鞋,走起路来噔噔噔的,你们看见她没有?”
有几个路人听了他的描述,说道,“我知道,刚才有个小姑娘,跟你说得挺像的。”
厉菖蒲眼睛亮起来,“她人呢?”
路人:“她让一个臭流氓欺负了,警察把她带走了。”
……
警察看着一边情绪激动的变态男,问江听夏,“你说这人非礼你?”
江听夏立刻回答,“是。”
那男人立刻大喊大叫起来,“臭娘们,你胡说,老子就没碰你。”
警察费力拉着变态男,才没有让他像头牛一样撞向江听夏。
看男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他又问,“有证据没有。”
江听夏拽了拽自己撕开了些的领口,“这还不是证据?”
她把衣服拉开了一些,“你看这畜牲把我掐的。”
江听夏呜呜哭了起来,“不是他,难道是我自己掐了自己一身伤,好好的冤枉他不成?”
第87章
人证
变态男更激动了,两个警员才勉强按住他,他挣扎着大喊,“她骗人,她要害我!”
江听夏抹着眼泪,委屈道,“我害你干什么,我以前都不认识你。”
那模样,最是可怜,无害。
变态男一下子被问住,说了句,“因为你……”
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他当然知道江听夏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他哪敢说。
男人急切地对着警员指天发誓,“我真没对她耍流氓,她那衣服是她自己撕的,身上伤是她自己弄的,我发誓,我要碰她一个手指头,叫我以后不得好死。”
警员被男人吵得头疼,转眼一看江听夏柔柔弱弱哭得伤心欲绝,犹如雨打娇花一般,而那男人生得跟个猪头一样,人家姑娘害他?能图他什么?
于是下意识就偏向了江听夏。
女人碰见这种事情,名声受损是不得了的事情,有的妇女接受不了,跳河上吊的有的是。
警员怕刺激到江听夏,尽量放缓了声音,问道,“你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说一遍。”
江听夏哽咽道,“我坐了一路的火车,腿都麻了,想着下来走走,结果我走得好好的,这人就鬼鬼祟祟跟了上来,我害怕,就赶紧躲开了,我以为没事了,谁知道他看周围人少,突然拽我衣服,我挣不开,还被他摸了好几把。”
江听夏说着说着,泪如泉涌,“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让人给这么欺负了,我还怎么活,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就做势要站起来,要往墙上撞。
江听夏本来想的是做个样子,她料定身边人会拦住她,谁知她情绪太激动,站起来被凳子磕了一下,她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朝墙上撞去,眼看要见血,江听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没成想一头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江听夏抬头,入目就是厉菖蒲那张阴沉的脸。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胸口不断起伏,就像人肾上腺素飙升时那样的反应,握紧的双拳还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他抖着声音问道。
说真的,那一刻厉菖蒲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连杀人的心都有。
江听夏一心想着定死那变态的罪名,看着周围关注她反应的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变态男,控诉道,“这个臭流氓,欺负我。”
江听夏哭得可怜,小手一指,厉菖蒲已经朝那变态走过去。
变态男被这杀神一样的男人吓得缩了起来,“不是,哥,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没欺负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
这些废话,厉菖蒲一句都没听见,大长腿跨了几步,就到了变态男跟前,不管他那副鹌鹑样子,直接把他脑袋拎起来,动了手。
周围的警员忙着去拦,“同志,冷静啊。”
可他们却也没有用心,只嘴上喊了两声当尽了义务,假意伸手拦了拦。
转眼,那人就被厉菖蒲拳打脚踢得鼻青脸肿了。
这种变态,人渣,活该。
打得解气。
可厉菖蒲越动手越眼红,再不阻止,眼看就要出人命了。
五六个警员这才上手把他拉开。
变态男被打得像个肿了的生猪头,哭天喊地的,“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警察同志,你们得把事情查清楚,给我做主啊。”
警察问道,“这么说,你不认罪?”
男人:“不认,我死也不认。”
厉菖蒲听他这么说,拼力要挣脱众人,收拾这混蛋。
变态男身上被打得痛极了,看厉菖蒲又要发作的铁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躲在角落里,小声哭着说,“打死我,我也不认。”
“太欺负人了。”
警察看着也头疼,交代道,“这样,到事发地调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证据。”
这时,铁路派出所门外进来一对老夫妻。
“我们就能作证。”
看见江听夏,老夫妻朝她走了过来。
“我们看见了,这男人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