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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所幸后遇良人,漂泊无依的羽终于落在了那人的心头上。

    宫里的人还没来,青黛又开口,“这院落不好,湿气重,不适合养病。沈相,你说府内哪里宜居呢?”

    看似请教,句句意有所指。

    除了沈贤的院子,自然是距离最近的沉碧院条件最好。

    只是那处,住着的是陈氏和沈乐言。

    沈贤已经被逼得彻底没了脾气,她在桌边随意一坐,喝了一大口冷掉的茶水,才重新摆出了一个笑脸,“紫竹院不错。春儿可以去那养病。”

    青黛束腕一转,“是吗?我不太懂。我要请宫内的人问问。”

    “三殿下!”陈氏的帕子快被他扯碎了,“别欺人太甚!他一个侧室,要我一个正夫给他让位吗!”

    青黛疑惑,“陈君如此激动作甚?”

    她扭头眉目含笑地看向冯春,“本殿的意思只是,若相府照顾不好人,那便由三皇女府来照看吧。”

    沈贤瞬间捏紧了桌角。

    原本一国丞相处理不好内务之事已经惹人诟病,侧室竟然还要搬到儿媳家,这是多大的笑话!

    沈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她出声,“是相府的不是。从今后,春儿就入住沉碧院。”

    “妻主!”

    “娘!”

    陈氏和沈乐言不约而同地惨叫一声。陈氏跪坐在地,凄凄切切地,“妻主,我可是你的发夫!”

    一个沉碧院事小,被一个侧室赶出去事大!

    “娘!为了一个低贱的侧室,一个抢我东西的庶子!你要把我们赶出沉碧院!”

    “住嘴!”沈贤拍桌而起,“那是你的长辈和你的大哥!”

    沈贤向来都是最疼沈乐言的,骤然被吼,沈乐言哭的梨花带雨,“我不认!我不认!”

    “他生一次病,就要把我和父亲赶出院子!那我一头撞死在这里,他是不是也要给我偿命!”

    沈贤气急,对爱子恨铁不成钢,“越说越糊涂!”

    沈长亭冷眼看着“母慈子孝”的场景,一种从喉管涌上来的恶心感让他一阵眩晕。

    沈贤看似对陈氏父子情深义重,其实她心里最在意的不过是她的官位,她的权势。

    而沈乐言看不透,还在那里哭哭啼啼地祈求怜悯。

    他冷笑,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青黛突然道,“够了。”

    她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哭坐在地的沈乐言,“单凭父亲的儿媳是我,他就配住沉碧院。你懂了吗?”

    沈乐言白嫩的脸哭红一大片,他猛地抓住了青黛的裙摆。

    沈长亭骤然收紧了手指,冯春都察觉到异样,侧头看了他一眼。

    沈乐言仰头,“殿下,若当年和您成亲的是我呢?您护我还是护沈长亭?”

    青黛一扯,发觉沈乐言力道极大,她一时拉不开裙摆,她莞尔一笑,蹲下身与沈乐言对视。

    沈乐言一喜,暗暗瞪了沈长亭一眼。

    沈长亭的指尖紧紧地掐入掌心。

    “沈乐言,你好像搞错了。”青黛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他,“我没想过娶你。”

    “若我当年见的是你,你以为你们沈府能攀上本殿这门亲?”

    毫不留情的话像在沈乐言脸上重重地扇了一个巴掌。

    青黛看向沈长亭,腔调中的笑意明显,没了刚才的迫人气势,“所幸,长亭足够好。”

    沈长亭愣愣地迎上青黛的视线,不自觉松开了手。

    原来,他沈长亭从不是横刀夺爱的小人。

    想想这两年他做了什么?自卑、怯懦,不敢面对殿下,将人越推越远。却贪婪、无耻,不甘心就此把殿下放走。

    明明他们早就可以互通心意。

    他不该在新婚夜搬出女皇的借口求个孩子,没有安全感地想拴住她。

    他应该盖着红盖头,无比幸福地等妻主掀盖头,然后对她说出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妻主,你终于来了。

    于我的人生中救我水火。

    于我死寂的心中注入一种名为爱的情绪。

    从此,枯木逢春。

    “叮——任务达成进度65%”

    女尊夫郎他卑微暗恋10

    察觉沈长亭心绪震荡,目的达成,青黛也不愿再和沈乐言废话。

    呲啦一声,青黛撕开裙角,有些苦恼地模样,“我挺喜欢的裙子。”

    沈长亭走近两步,从呆滞的沈乐言手中扯过裙角,他温和道,“殿下穿哪条裙子都好看。”

    青黛便又开心了,她扬眉,“是么?那我多多穿给你看。”

    沈长亭抿唇笑,偷偷将裙角藏进袖口。

    妻主的,他都要。

    目睹一切的毛子:他……好……

    青黛:他好变态,我好喜欢哦!

    毛子:你也没差……变态!

    陈氏和沈乐言一番又哭又闹下来,冯春欲言又止,青黛按住了他的手,她低声,“父亲。”

    “这是您应得的。为过去,为您自已,也为了…长亭。”

    冯春抬头,沈长亭也唤了一声,“父亲。别再委屈您自已了。”

    冯春悠悠一叹,于苦难之中阴霾重重的乌黑瞳孔终是透出一点光亮。

    青黛顺势握住了沈长亭的手,她故意凑到耳边,“长亭,你也不许委屈自已。”

    沈长亭从青黛专注的视线中看到了自已的倒影。

    此刻他无法形容自已的心情,只觉得心酸胀又温热,烫得他几乎要落下眼泪。

    父亲终于从困苦的弱荷院走了出来,殿下终于……眼中有了他。

    “叮——任务达成进度70%”

    毛子高兴:沈长亭真是个大好人!这好感度实在是太好刷了吧!

    青黛琢磨着原剧情,取笑毛子:好感度好刷就是大好人了?接下来这30%才真的难。

    毛子抖抖白毛:接下来…哦!你要上战场,哎呀,你死了咋办?沈长亭一殉情这任务还是失败啊。

    毛子蔫掉: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神识空间的青黛一伸懒腰:不急不急,还有助攻没上场呢。

    毛子:谁?等等,你说那个小将军?你的青梅竹马?拜托!那小将军从小就喜欢你,你确定他不是来添乱的?

    青黛眼中兴味不减:是他。

    不过重点又不是他。准确的来说,是他的姐姐钟成雯和姐夫周于之。

    将军府。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小将军钟成玉一拍桌子,怒气冲冲,“为何我才走两年,三殿下便娶亲了!”

    少年五官锐利,目似朗星,一身玄色软甲极具气势。

    “为何!为何不报给我!”

    周于之小声劝,“成玉……”

    “我不让他们说的。怎么了?”

    严肃的女声一出,周于之面上浮现欣喜,“妻主,你回来了。”

    钟成雯点头,而后看向自已的弟弟,“你屁颠屁颠跟在人家身后那么些年,你难看不出来殿下并非意属于你。”

    “通知你又如何?你要去破坏殿下成亲吗?你有几个头可以掉的?”

    钟成玉气得横眉冷对,“你们懂什么!”

    “嗯。我是不懂你。”钟成雯握上周于之的手,摩挲着捂热,“你姐夫身体不好,别拉着他发疯。”

    “妻主……”

    “哼。”钟成玉闭嘴不言,心中暗暗想一定要会会那位传说中的沈正君。

    呸。什么正君,他才不认。

    钟家两位将领回城,宫内大摆宴席,青黛不能缺席,软磨硬泡带上了沈长亭。

    下了马车,沈长亭还是十分犹豫,“殿下……我……”

    两人先前不亲近,不会结伴参加宫宴。有推不掉的,也是在席上相敬如宾,从不多说一句话。

    从前只敢在热闹喧哗里偷偷看的心上人,如今站在马车下,笑意吟吟地朝他伸出手,“长亭,我牵着你走。”

    沈长亭白玉的面皮红了大片,他支支吾吾,“宫内…陛下他们…”

    青黛长长地叹气,“往日我便是独自一人,如今夫郎在侧,竟然还是孤身。”

    她作势要放手,沈长亭急急地握住,他墨色沉沉的眼眸透出亮色,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只是害羞。定…定然舍不得殿下孤身。”

    他下定了决心似的,将人握地更紧,“殿下要牵,长亭绝不放手。”

    本就是寻常玩笑,沈长亭这般立誓的语气倒叫青黛吓一跳。

    青黛:70%的沈长亭就这么猛了?

    毛子:你以为?这哥可是个二话不说殉情的狠人。

    青黛:行了。下次别再提殉情。我不会让他死的。

    毛子:呦呦呦,这就护上了。

    青黛微笑:你没有亲亲老公,你不懂。

    毛子:……滚。

    青黛看向低垂双目,紧紧盯着两人交握双手的沈长亭,暗中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活着。

    她绝不会让沈长亭走向那个结局。

    明明他还没幸福多久。

    两人相握双手没走几步,身后熟悉的声音骤然拔高,“青黛姐!”

    沈长亭的动作猛然凝固。

    整个皇城之内,敢直呼殿下姓名的便只有那位小将军。

    他滞涩地扭头,一身玄衣的高马尾少年用力地朝这边挥手。

    风儿都似偏爱少年,扬起的发尾透出嫩柳抽芽般的生命力。

    也是,小将军不过十七,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而他已经二十有三,硬生生在闺阁里拖到了没人要的年岁。

    青黛惊讶,“成玉?”

    少年得了回应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他眼角眉梢皆是春风得意,“青黛姐!回城前我可是打了好大一场胜仗!我以一支数十人的骑兵队逼退南疆百人,你教的我都学会了。厉害吧!”

    沈长亭只扫过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一瞬,就快速低下头。

    青黛只是笑笑,然后若无其事地举起了和沈长亭交握的手,“行了行了。知道你风头无两,先说好啊,今日你做主角,我与夫君只是瞧个热闹的。”

    钟成玉目光落在他们手上,双眼微眯,笑意逐渐减淡。

    沈长亭呼吸重了一拍,他犹豫道,“殿下……”

    “青黛姐!”钟成玉忽然又换上一副笑脸,“这就是你娶的……呃…人?”

    钟成玉看向沈长亭,见那人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心中更加憋屈。

    他嘴角弧度变大,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沈公子看着……文文弱弱的。青黛姐,我与你在军营十年有余,我怎么不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女尊夫郎他卑微暗恋11

    青黛:这小将军还是个黑莲花。

    毛子:什么叫黑莲花?可以吃吗?

    青黛:不怪你,一边玩去吧。

    钟成玉歪头,盯着沈长亭,“沈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

    青黛单手握拳掩在唇边笑,“你还小,自然不懂。”

    “遇见了便喜欢,哪那么多规矩。”

    一句话将钟成玉堵回去,他还不甘心,暗暗咬住后槽牙,“哦?沈公子你说呢?”

    青黛接二连三地维护让沈长亭心中逐渐安定,他垂眸浅笑,与钟成玉硬生生地挤出来的不同,是真心实意的微笑,“我与殿下一样。”

    “遇见了便喜欢。”

    十年前红衣少女在缀满花灯的长街上蓦然回首,缤纷的光彩折射在她的眼中,她比浓墨重彩的光更美。

    她说,“我不喜欢小笨蛋。”

    她说,“我未来夫君要读很多很多的书,要很聪明很聪明才行!”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贪玩的年纪,却因为心中那点秘而不宣的心思,春去秋来,把自已关在弱荷院那小小的方寸天地,把旧书翻破一本又一本。

    心甘情愿,一败涂地。

    青黛哈哈大笑,“我们天生一对!”

    “嗯。”沈长亭轻声应和,默默地握紧双手。

    钟成玉终于不装了,垮下脸,“哦。青黛姐,你的成亲贺礼我还没送呢。我也没准备什么,就送一句祝福。”

    小将军嘴角一撇,“祝你们早日和离。”

    虽然话语很恶毒,但察觉他意外没有恶意,沈长亭卸下心防,松了一口气。

    呸呸呸。

    沈长亭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补充。

    青黛噗呲一声,“死小孩,乱讲话。”

    钟成玉脸更臭了,正要说什么,被人从后头重重地拍了一掌。

    他痛的龇牙咧嘴,“谁啊!”

    钟成雯冷笑,“不要命了?在殿下面前胡说八道。马上道歉!”

    来人一身浅紫色束腕长裙,一支木簪利索地挽起长发,干练又英气,身后男人相貌普通,不过整个人气质温柔,眉目柔和地要浸出水,平添几分颜色,

    钟成雯和她的夫郎周于之。

    青黛眼前一亮,“雯姐!你终于来了。”

    来了。真正的助攻。

    钟成雯和周于之可以说是原剧情男女主的对照组。

    周于之身份卑微,阴差阳错嫁进将军府。不同于沈长亭和北堂青黛,成婚两年关系冷淡。钟周夫妇日久生情,婚后没多久就过上恩爱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钟氏两姐弟战死沙场。周于之虽悲痛欲绝,但仍以一已之力撑起了将军府,维护钟氏最后的门楣荣光。

    至此,终生不另嫁,永作钟家夫。

    同样的开局,同样的走向,沈长亭硬生生将自已走进了死局。

    而不让沈长亭走向be结局,这剩下的30%攻略里,最难的地方在沈长亭不爱他自已。

    他不爱自已,却爱青黛入狂。

    这世间的唯一信仰荡然无存,他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

    毛子:所以?你要怎么做?

    青黛眉眼弯弯:我自然是要活下去跟沈长亭白头到老。我也不会让钟家姐弟战死。

    除了爱情,青黛希望沈长亭能拥有更多。过去年岁缺失的,她都要补给他。

    钟成雯端正地行礼,严肃的脸上浮现轻微的笑意,“三殿下。许久不见。”

    她的目光落在沈长亭身上,似是欣慰,“先前对你的事便略有耳闻,如今看起来倒是解决了。”

    青黛瞥了一眼沈长亭,故意道,“我是北溟三殿下,还能有我解决不了的事?”

    “哦?”钟成雯似笑非笑。

    见青黛一副嘴硬的模样,她看了沈长亭一眼,有心撮合这对兜兜转转的有情人,“是谁成亲前日跑到我府上问我,如何讨夫郎喜欢?”

    青黛手疾眼快地捂住钟成雯的嘴,她尴尬地对沈长亭笑笑,“那天雯姐喝多,她记错了。”

    钟成雯呜呜呜地发声,朝周于之递了一个眼神。

    周于之福至心灵,马上接道,“三殿下那天还十分欣喜,跟妻主炫耀自已的夫郎是个天仙般的人。”

    沈长亭脸憋的越来越红,周于之笑道,“那可真真是把沈家弟弟比作了天边月,檐上雪,于之才记得这么牢呢。”

    这对夫妻!真是送上门来的助攻!

    青黛捂住脑袋,无奈,“自家夫君还不让夸么?”

    钟成雯一笑,直戳人心口,“早些在沈正君面前夸,还有那小子什么事?”

    说着她瞪了一眼钟成玉。

    钟成玉捂住耳朵,把地上石子踢飞,“啊啊啊啊!你们烦死了!我就喜欢青黛姐!我才不管呢!”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宫门,边走边扭头做鬼脸,“沈长亭,你等着吧。做侧室我也愿意,我一定要跟青黛姐在一起!”

    钟成雯一脸黑线,她叹气,“沈正君,你可要把三殿下抓牢,别让我家那小子钻空子。”

    听到先前的话大受震撼的沈长亭闻言,下意识握紧了和青黛交握的手。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面色认真,嗓音如松山落雪,清冷又平和,“我会的。绝对不放手。”

    钟成雯哑然,惊讶于看起来文静内敛的温润公子竟然能如此不掩浓烈,大方直白地昭示他的情。

    沈长亭只犹豫片刻,还是补充道,“殿下在我心中……也是天仙般的人。”

    钟成雯和周于之对视一眼,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沈长亭也看向青黛。

    心间温暖明快,好像被热意包围。

    青黛:计划通。

    毛子:手段真高啊。我刚刚偷偷看了沈长亭的厌世值终于下降到及格线了。你的温情道路走通了哇。

    青黛:………厌世值是?

    毛子瞬间捂住嘴巴:我我我我什么也没说!

    青黛:嗯哼~那我我我我什么攻略也不想做了。

    毛子扭曲到变形:求求你了祖宗!这是机密!我们领导不让我们说的。

    青黛扣手,默不作声。

    毛子秒屈服:行了祖宗!这不是领导怕我们吓跑攻略者才不让我们说的。

    毛子一跃一跃,心虚道:你也知道…我们的be剧本,每个都是以男主的死亡结束。会走向be,除了男女主别扭嘴硬等一系列狗血因素之外,其实……男主们在原剧情中因为对你爱而不得,所以每一个都厌世值拉满。

    毛子:通俗点来说,就是有……黑化的…风险……

    青黛继续扣手:黑化之后会?

    毛子:要么毁灭世界,要么毁灭你。

    青黛:………

    女尊夫郎他卑微暗恋12

    青黛微笑:噢。我其实早察觉了。

    毛子:额?

    青黛轻声细语,面无表情地大力揉搓毛子,阴阳怪气:我毫不怀疑,在第一个世界里,我招惹了贺邵洲再跑掉一次,我会是什么下场嘻嘻嘻。黑化嘛,嘻嘻嘻嘻嘻。

    毛子:…女人,你在玩火。

    青黛:收起你的烂笑话滚蛋!我警告你,把这什么厌世值也给我盯紧了!我要是挂了,我看你怎么做攻略。

    毛子理不直气不壮:这是机密……

    青黛:那可太棒啦!我们就可以一起完蛋啰!

    毛子弱弱的:厌世值也没那么可怕,你第一个世界不知道不是也完美地完成任务了…

    青黛皮笑肉不笑:你试试,有天我的攻略疯狂踩在男主的雷点上蹦迪,你看看他想不想弄死我。

    没想到,这句话后来一语成谶。

    青黛以身试法——遇到疯批男主,就逃了吧!

    毛子最终妥协:行吧,我帮你盯着。呜呜呜呜领导啊,我对不起你!

    宫内两人刚入座,一道女声忽然插进来,“三妹。”

    青黛起身和沈长亭一起行礼,“见大姐安。”

    北堂青渲身量不高,白色衣袖上纹满了水墨画,五官也是一副苍白的文人相。

    青黛挑眉,她这位姐姐明面上是在和她打招呼,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沈长亭不放。

    哦豁?

    沈长亭显然对北堂青渲露骨的视线不适,他皱眉不语,极力忍耐,面色逐渐冷淡。

    青黛半上前一步,侧身挡住沈长亭,她不经意地晃动酒盏,“大姐,你我之间许久未见,喝一杯?”

    北堂青渲被浓烈的酒香呛的咳嗽两声,她看了沈长亭一眼,咬牙接过喝下一口,“咳咳咳咳咳咳……”

    她被呛红了眼,视线再度望向沈长亭。

    沈长亭正专注地盯着自已的妻主。

    青黛的坏主意他看得一清二楚,却并不厌恶。

    他反而欢喜,殿下是在意他的。

    沈长亭瞧着笑得跟小狐狸似的青黛,不自觉露出了点细微的笑意。3704

    北堂青渲见他笑,连忙说,“沈……沈正君,你还记得吗?在三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在岚山诗会上!”

    北堂青渲一出声,沈长亭敛起笑,心中升起躁意。

    他不希望殿下误会他是个男女关系混乱的人。

    岚山诗会?

    哦。他记起来了。

    那时传了消息三殿下会在岚山围猎,所以他去参加了那场诗会。

    诗会的场景他记不清,脑海中只有一身红衣飒爽的三殿下跨坐在高头骏马上开怀大笑,一手将赢来的所有彩头洋洋洒洒地抛开。

    那时的沈长亭捏紧袖口,努力按捺住自已想接近三殿下的心,转头就叫了沈壹偷偷去抢。

    他记得很清楚。抢来的彩头是一块暖玉。

    沈长亭低下头暗暗抚住藏在胸口的物什。

    这是十年来,殿下和他之间的唯一联系。

    北堂青渲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上浮现潮红,“那时你得了魁首,按理说应该与我这个上任魁首再比一场。可你说身体不适就早早退场,我到如今仍觉得遗憾。不如……”

    “大殿下。”沈长亭客气疏离道,“我已不醉心于诗文。”

    “为何?你明明才华横溢……”

    沈长亭忽然一笑,露出令暮色都粲然的笑,如冰雪初融,“因为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人。”

    北堂青渲一急,“你以为三妹真的喜欢你?你一头扎进去两年有余。外面的人不知怎么笑话你这个第一才子!”

    本来抱臂看戏的青黛无辜躺枪,她挥挥手,吸引北堂青渲的视线,“大姐,你不能因为自已尚未成亲,就不相信先婚后爱的桥段吧?”

    北堂青渲这下连装都不想装,她深深地吸气,“两年你对长亭弃若敝屣,如今我过来一次,你就爱上了?”

    她们两人从小就很不对付。北堂青黛性子直率,嘴巴甜,诗书骑射样样出彩,人缘好混的开。而北堂青渲从小身子不好,尴尬地占了一个嫡女的名头,却每门功课都屈于人下。

    长此以往,北堂青渲便生了怨怼之心,面上不撕破脸,暗地里不知下了多少绊子。北堂青黛虽然不记仇,但也不是个吃亏的人。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好一阵,还是被女皇各自按了回去。

    到现在,北堂青渲也坚定地认为,青黛是知道自已喜欢沈长亭,所以故意演这一出来恶心她。

    毕竟青黛和沈长亭两人成婚两年相敬如冰的事也并非是什么辛秘。

    “大殿下。”沈长亭的声线骤然变冷,“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那日诗会也并未说上话。大殿下唤我沈君便好。”

    说完沈长亭转向青黛,喉咙紧张地发干,他低声,“殿下…我……”

    青黛一笑搂住了沈长亭的脖颈,沈长亭被迫压低了身子,她凑到沈长亭脸边,故意扮演一个风流倜傥的浪荡子。

    青黛先是将吻贴在他的额角,又一路往下从鼻梁、唇瓣、到下巴。皆是一触即分,温热的乌木香气停留在沈长亭的脸侧。

    “我做戏又如何?北溟大殿下难道要硬抢……”她说着,停在沈长亭的唇边,转过视线直视北堂青渲,“人夫吗?”

    北堂青渲指着青黛你你你了半天,捂住心口转身就走。

    青黛看她走远,正欲转回头,带一点凉意的触感就贴在她唇上。

    青黛瞪大眼睛,沈长亭紧闭的眼睫还在颤抖。

    她轻叹,搂紧沈长亭的肩,含糊道,“睁眼,看看我。”

    沈长亭固执地不肯睁眼,他一遍遍亲啄青黛柔软的唇瓣,话语含在嘴里,“不是做戏……”

    青黛听懂了,于是她掰开沈长亭的肩,低声笑,“沈长亭,你怎么光捡这些话听?”

    沈长亭睁开眼睛,眼中浸润着山色空蒙的迤逦,清俊的五官此刻美的心惊,“殿下,那我应该听什么?”

    青黛抚上他的脸,“沈长亭,过去种种是我们错过。你并非无情,我亦并非无意。我是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喜欢你,长亭。”

    女尊夫郎他卑微暗恋13

    沈长亭呆住。

    他艰涩地开口,“殿下,你是在戏弄我吗?”

    沈长亭一直没有安全感,青黛把决定权交给他,“你说呢?长亭。”

    她展开手臂,溢出爱与信赖,“过来拥抱我,还是站在原地?”

    几乎是一瞬间,带着墨香的怀抱快步走过来将青黛拥入怀中。

    “殿下,我来抱你。”

    “叮—任务达成进度75%”

    沈长亭单手拢住青黛的后脑,下巴贴在她的额角,心中恍惚。

    十年了,他终于走到了殿下的身边。

    回府后,青黛便如同刚确定恋爱关系的黏糊小情侣,赖在沈长亭身边不肯走。

    夜凉如水,青黛拉着沈长亭坐在临希院之外的长阶上。

    先前在宫宴上贪酒,醉意上浮,青黛迷糊地靠在沈长亭肩头,“长亭,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像大姐那样的么?”

    沈长亭原先僵着不敢动,听到这话扭头看她,莫名有点委屈,“我喜欢哪种女子,殿下不知吗?”

    青黛仿佛没听到,势必要把酒疯耍到底,她恶声恶气,“哼,看见大姐跟你表白,我气得心口都疼。”

    她捂住心口,哎呦哎呦地叫唤。

    沈长亭一愣,大着胆子捏起青黛的下巴,瞧见她坨红的脸和迷离的双眼,登时明白眼前人是吃醉了。

    他轻叹一口气,将葱白如玉的指尖点在青黛的唇,“小糊涂鬼。”

    沈长亭本就比青黛年长几岁,这称呼一出更是带着说不清的亲昵和宠爱。

    青黛的脑袋一点一点,十分不满,“什么糊涂鬼!沈长亭才是糊涂鬼!为什么?受了委屈不说?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别人?”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沈长亭眼中,他一笑,周围的夜色宛如颤动了一下。

    “因为他太爱你。”

    细碎的水光映出亮晶晶的湿意,“所以他不敢赌。宁愿像一个胆小鬼,也要留在你的身边。”

    沈长亭隔着衣物握住暖玉,仿佛给了他安定的力量。

    “小糊涂鬼,沈长亭已经爱了你好久好久。”

    青黛瘪嘴,呜呜咽咽地表达不高兴。

    沈长亭凑近听,“什么?”

    柔软的触感贴在脸颊,沈长亭听见自已殿下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那我现在开始爱你。我也会爱你很久很久。”

    沈长亭蓦然睁大眼睛。

    许久,他撑住额头,笑的弯下腰去。第一次没了高门公子的仪态。

    他说,“殿下,你真坏。”

    青黛双手后撑,和沈长亭一齐开怀大笑。

    那一晚,临希院便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终于等来了它的希望。

    两人在府里刚过几天安生日子,南疆的军情急报就来了。

    青黛心中一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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