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宴云何双眸一冷,这时背后伸来一双胳膊,是游良:“淮阳你别冲动,为这样的人不值当。”游良哪里会不知道宴云何那些话不过是虚张声势,永安侯嫉恶如仇,要是宴云何今晚真在万花楼惹了事,永安侯只会亲自把人押入大理宴云何却将手扬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把刀重重刺下。
杨业惊恐至极地闭上眼,浑身瑟瑟发抖。
游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在看清刀落下的位置后,总算松了口气。
宴云何将那把刀深深扎入了杨业的脸侧,距离极近,木屑都溅到了杨业脸上。
他缓慢起身,顺势拔出刀:“算了,懒得弄脏我的刀。”
说罢,宴云何面带戾气地扫向一旁的所有人:“今夜之事若有传出……”
那些人立刻猛摇头,表明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宴云何这才楼着游良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回去吧。”
游良被宴云何吓得早已没了看姑娘的心思:“走走走,你下次能不能别冲动!”
待他们走后,终于有人扶起地上的杨业,却被杨业狠狠搡开。
杨业面色阴沉地看着宴云何离开的方向,无视掉房中的其他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宴云何跟游良回到书院时,已是亥时。
游良出门时有多兴高采烈,此刻就有多虚脱,被宴云何给吓的。
“我说你下次要发疯,能不能提前招呼一声,要是你真被院长逐出去了,我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游良心有戚戚然道。
宴云何拍了拍游良:“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真的下狠手的。”
“什么狠手?”一旁传来道幽幽的声音,把游良吓得猛地抱住宴云何,惊恐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他们走的是小路,不然身上没穿学士服,一眼就能发现偷跑出去了。
看清那人是谁后,游良翻了个白眼:“方知州,你躲在那里不声不响地做什么!”
方知州手里拿着个扇子慢悠悠地摇着:“首先我没有躲,其次,我站在这里很久了,是你们鬼鬼祟祟,做贼心虚。”
游良还要再说,方知州便转头对宴云何说:“你们今晚去哪了。”
方知州和游良不同,游良是个直肠子,方知州颇有城府,虽然宴云何跟他也是好友,但宴云何是绝对不想跟此人作对的。
他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游良非要去看万花楼的娘子,不关我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说完宴云何脚下抹油地跑了,丢下了战友游良。
回寝路上,他看到虞钦的身影越过长廊,往后院的方向走。
很奇怪,在那么多人之中,宴云何总是能一眼认出虞钦,哪怕只是个背影。
宴云何立刻跟了上去,他很好奇,已经到休息时间,虞钦深夜出来做什么?
直到跟人到了膳食馆,宴云何才茫然地望着膳食馆的招牌:“这是半夜饿了?”
他等在外面,不多时虞钦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出来。
虽然膳食馆从不给学子们开小灶,但如果你打点得当,花些银子,还是能在不合规的时间里,吃到想吃的东西。
不过像虞钦这样的,看起来一穷二白,哪来的钱打点?
虞钦刚走下楼梯,看到候在那处的宴云何,下意识皱了皱眉。
宴云何莫名就觉得有股邪火烧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虞钦如今对他的态度,大半都是他自己作的孽。
虞钦警惕地看着宴云何,目光落在他那明显外出过的红袍上,立刻露出了了然神色:“让开。”
宴云何不但不让,还逼了上去:“是什么好吃的,分我一点呗?”
说罢他还随意地往兜里摸了摸:“我拿这个跟你换。”
他记得他怀里放了个玉佩,成色不错。
本来想与虞钦缓和一下关系,省得下次为其出头,还要被人质疑。
虞钦看着宴云何手里的东西,缓缓望向宴云何。
宴云何只觉得面皮一紧,感觉对方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可怕。
他望着自己的手心,瓷白的罐子,是昭华阁的胭脂。
胭红晕在瓷罐上,同样弄红了宴云何的掌心。
“先是桃花。”虞钦轻声道:“后是胭脂。”
“宴云何,捉弄我好玩吗?”
第三十章
手里的胭脂变得非常烫手,宴云何面带尴尬地笑了笑:“如果我说拿错了,你信吗?”
夜风起,宴云何袖袍拂动,一股甜腻脂香带着酒气,送到虞钦鼻尖。
“才从外面回来?”虞钦好似话家常般,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问。
宴云何既然没穿学子服,自然也不会觉得虞钦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虞钦此刻故意这般问,分明是在警告宴云何。
如果不想受罚,就莫要纠缠。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宴云何早已被罚习惯了。
他反倒上前数步:“虽然是胭脂,但你也可以收下,万一有心仪的女同窗,也可以送给她。”
东林书院亦有女学子,只是跟他们不在一个地方。
虞钦见他那厚颜模样,冷笑了声:“寻常酒楼不会有这种味道,你这是去了花街柳巷?”
宴云何拧眉回道:“你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的味道?”
被反将一军的虞钦神情微滞,宴云何趁机伸手去躲虞钦手里的食盒。
虞钦下意识抬手躲,二人争抢中,食盒里传出了瓷器碰撞声。
竹编的食盒不多时就沁出了汁水,里面的食物已经被弄翻了。
虞钦嘴唇紧抿,罕见流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宴云何一边新奇虞钦难得的生气模样,一边抢过了对方手里的食盒,他倒想看看,虞钦到底打算吃什么山珍海味,才这么遮遮掩掩的,不让人瞧。
盒盖掀开,里面只有一碗被打翻的面。
不过再看一眼,宴云何就心里叫糟,因为那是碗长寿面。
他握着食盒,僵硬地抬头望虞钦:“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本想同虞钦缓和关系,这下可好,不但关系没缓解,还又一次狠狠地得罪虞钦。
虞钦侧过身,打算绕开宴云何,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他用力地甩了下:“放开。”
宴云何自然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已经压抑到极致,藏着即将爆发的愤怒。
他放软了语调,近乎哄般道:“是我混蛋,但生辰不庆祝就算了,怎么连碗长寿面都不吃?”
虞钦再次感慨他的厚颜,宴云何说得好像虞钦那碗面不是他打翻的一样。
宴云何扫了眼食盒里的东西:“这面一看就不好吃,连点油水都没有,走,宴公子我赔你一碗。”
说罢不顾虞钦挣扎,他强行把人拉到了后厨。
他在侯府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来到东林书院后,自然吃不惯大锅饭,没少在膳食堂开小灶。
后厨的管事都认识他了,见他来了,眉开眼笑地收下宴云何给的银子:“今天食材还剩了许多,宴公子随便用。”
虞钦见管事对他,与对宴云何前后迥异的态度,眉梢微不可见地一挑。
宴云何把虞钦拉进去后,生怕对方反悔,还把门给关上了:“我可是花了钱的,你要是中途走了,就真吃不上长寿面了。”
虞钦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抱起双臂,事不关己地站到了一边,整个后厨只剩他们两人。
宴云何挽起袖子,开始手脚利落地开始准备食材,切菜动作利落,生火也一次成功。待熬骨汤开始熬制后,他才揉面。
虞钦逐渐把手放下了,又些惊讶地看着宴云何:“你怎么会……”
宴云何低头揉面道:“怎么会做这些事?”
虞钦不说话了,宴云何笑道:“我爹教我的,我娘出阁前都是在家中吃的长寿面,刚嫁给我爹那会想家,又不能回去。”
“我爹就亲自跟我外祖母学了这面,后来又教给了我。”宴云何把面放到一边醒好:“说是以后他不在,就我来做给娘吃。”
说完宴云何又笑道:“我爹还说,以后我还可以用这招来……”后面的话宴云何突然噎住了,他飞快地抬眸看了眼虞钦。
虞钦自然没错过他的目光:“怎么?”
宴云何摇摇头,说没事。
他轻轻吁了口气,差点就出大事了,他爹的原话是让他以后用这招来哄娘子。
要是真说出口了,虞钦说不定能提起菜刀把他砍了。
宴云何为了缓解气氛,搜肠刮肚地找话聊。
虞钦态度依然很淡,但也没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毕竟宴云何一个侯府公子都亲自入庖厨做长寿面,饶是虞钦,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宴云何嫌弃刚才那碗面是有道理的,他煮的长寿面,骨汤打底,除了鸡蛋,还有蘑菇、虾仁、以及火腿丁。
宴云何也不管自己那身光鲜亮丽的袍子脏了多少,端着那碗面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还从怀里掏出个帕子擦了擦长凳。
“虞公子,请。”他转身道。
虞钦走了过来,看起来还是对这碗面的味道有些半信半疑,怀疑宴云何是不是换了种法子捉弄他。
瞧见虞钦怀疑的表情,宴云何委屈道:“虞钦,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面,你好歹也吃一口吧。”
虞钦坐了下来,又看了眼宴云何,从刚刚开始,他就总是看宴云何的脸。
宴云何摸了摸下巴,难道爹说得是对的?亲自下厨的男人,看起来非常迷人?
不过宴云何总觉得虞钦眼神里好像带了点笑意,这笑意只是单纯觉得他好笑,并不是因为他做了面,而和颜悦色。
不过虞钦很快就收回目光,夹起面往嘴里送,还没咬断宴云何就道:“千万不能断,你得一口气吃完!”
他目光灼灼,语气非常严厉。
虞钦深深吸了口气,忍耐着慢慢地把面往嘴里送。
宴云何把面做得实在很长,没多久虞钦的嘴里已经塞满了,两颊都鼓了起来,眉心也因为嘴里的面而难受皱起。
虞钦这个模样,宴云何相信整个东林书院,也只有他见过了。
也……太可爱了吧。
在虞钦艰难地吃着嘴里的面,宴云何起身想去把手洗了,结果在盛水的缸边,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脸上又黑又白,是碳又是面粉,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难怪刚才虞钦看他的眼神这么奇怪,原来是在笑他!
想到他辛辛苦苦做面,虽说是赔礼道歉,但虞钦连他脸上脏成这样也不提醒,过分了吧。
宴云何眼睛一转,也没管自己花掉的脸,他转身走到了虞钦身边。
虞钦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面,就感觉眼尾一烫,是宴云何的手指在上面碾过。
宴云何晃了晃食指,上面染了胭脂,他笑得得意洋洋:“叫你不提醒我。”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刚才还觉得万花楼的沈娘子和虞钦有点像,现在看又怎么都不像了。
眼尾染了胭脂的虞钦,比想象中的更加令人头晕目眩。
那胭脂将高山霜雪染得妖冶,如坠凡尘。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震颤,宴云何往后退了一步,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才将目光从虞钦身上离开。
他疾走数步,来到了水缸前,猛地把脑袋扎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水没过脸颊,湿透他前襟的同时,也惊动了虞钦。
宴云何将脸从缸中抬起,脸上倒是洗干净了,整个人却都湿透了。
额发湿成一缕缕,耷拉在眉角,瞧着更像下雨天被弄湿的小狗。
好在那失速的心跳,仿佛也被主人这突如其来的“冷静”给震住了,缓速不少,在胸腔里安然地跳动着。
宴云何回头再看虞钦,果然不再像刚才那般心跳加速,而虞钦则是用一种在看无法理解事物的目光,与他对视。
然后虞钦抓起掉在桌上的筷子放好,沉吟了一会才道:“一会记得把缸里的水换了。”
他没有问宴云何为什么突然发疯,可能在虞钦看来,宴云何本就是那种经常干出惊人之举的人。
虞钦用手帕擦了擦眼尾,大概是吃人嘴短,这次他没对宴云何的捉弄露出冷脸,只是反复擦拭,直到没有残留。
宴云何定睛一瞧,觉得擦了还不如不擦,手帕也不知什么材质,几下便磨红了虞钦眼尾。
那侧脸猛地看过去,瞧着就像哭过。虞钦也会哭吗,看着就无情也无泪。
宴云何托腮盯着虞钦把面里的配菜吃完,又饮了口汤:“味道不错吧,这可是我拿手绝活。”
虞钦颔首道:“尚可。”
最后那缸被宴云何弄脏的水,还是用银子解决了。叫了几个东林书院的仆役,重新打了一缸水,再将弄脏的那缸烧热送到宴云何房中,他晚上梳洗用。
回程路上,夜风有些寒凉,宴云何头发又湿了大半,他不耐地摘了发冠,指腹揉开团在一起的发。
提着管事给的灯笼,暖融的烛光照亮了黑夜下的宴云何,浓睫掩着双浅淡的眸子,眉骨衔接鼻梁,有股说不出的韵味,确实不像汉人。
但也能因此看出,被永安侯这般疼爱的宴夫人,年轻该是绝色。
转眸就察觉虞钦在瞧他,宴云何乐了,故意问道:“好看?”
好看算不上,就是有点傻,虞钦虽然没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宴云何轻嗤一声,没多计较,伸手往怀里摸出了玉佩,搭着那盒胭脂一起递给了虞钦:“送你。”
虞钦驻足,他住的寝居已在不远处,宴云何财大气粗,两人住的不是一个地方。
宴云何没感觉到虞钦要接的意思,不由奇怪道:“拿着啊,你不会又觉得这是捉弄吧!”
虞钦停留的地方,恰好有根圆柱,月色浅浅落了他的半身,手中的灯笼,没能照亮他的神情:“宴云何。”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喊宴云何的名字,令宴云何不由紧张起来。
“就此休战。”
宴云何愣了愣,紧接着他身体颤抖着,不多时便没忍住笑出了声:“得你一声休战不容易。”
其实也容易,一碗面就搞定了。
虞钦没有跟着他笑,慢声补充了下一句:“到此为止。”前后两句看似意思相同,实则不同。
就此休战是指宴云何得罪过虞钦的地方,再不计较。
到此为止,却是指两人的关系,不会再更进一步,只是关系不熟的同窗,自然也不会收这生辰礼。
虞钦将手里的灯递给了宴云何:“更深露重,路上小心。”
宴云何接过了灯笼,提手上还残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可惜那人性子凉薄,还没这点余温烫。
后厨的那稍许时光,仿佛镜花水月。
十年前的虞钦已是那么难以接近,何况是十年后的虞钦。
……
宴云何在城门外候了一夜,灰头土脸,面上的胡子甚至还有饼的碎屑,邋遢得要命。
只看外表,他与身着锦衣,佩金面具的虞钦,遥不可及。
他不知道虞钦看了他多久,约莫是没多久的,因为对方很快便骑着马,越过了熙攘的人群,在城门士兵的恭迎下,进入京都。
陈青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大哥,他看了你挺久的。”
“没事,别做贼心虚,反倒自乱阵脚。”宴云何道。
虞钦定是有怀疑,但他一个由虞钦亲自弄“死”的人,又如何能化身成胡人出现在京城。
宴云何琢磨着昨夜到今晨,他和虞钦的短暂接触,确定自己应该没露馅。
如果虞钦竟然能在这短短的接触中认出自己,那这人不是暗恋他,就是恨他入骨。
前者绝无可能,后者也不至于。
他和虞钦那些年谈不上莫逆之交,后来虞钦出事,他也没能帮上忙,但那种情况下,谁也救不了虞家,何况区区一个宴云何,虞钦不会因此恨他。
便是后来杀他,也只是奉太后之命行事。
越想越心凉,在悬崖上被掀开的是宴云何的秘密,是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虞钦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从一开始,还是最近才察觉,对方又是怎么看待他的?
多想无用,结局是虞钦将他推下悬崖,没有丝毫留情。
不管虞钦对他是什么感觉,都不会是宴云何期盼的那种。
进入城后,宴云何带着陈青来到了皇城司坊间接头处,一间点心铺。
身为皇帝的耳目,大晋最神秘的机构,接头处竟是间点心铺,未免过于接地气。刚开始宴云何得到皇城司的助力时,也有这种感觉。
而成景帝一开始创办皇城司的目的,就是令其融入民间,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皇宫中已有锦衣卫,皇城司为了避其锋芒,只能另寻僻径。
事实证明,成景帝这一做法十分有效。
比起日渐壮大,变得臃肿的锦衣卫,深埋民间的皇城司有时候更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宴云何让陈青跟掌柜一块待着,他自己独自往里走。
点心铺看着很小,实则绕过柜面往后走,厨房里有一个石门,掀开往下,顺着楼梯,走过一条窄长的暗道后,而后豁然开朗。
夜明珠将此处点得明亮,穿着统一服饰的皇城司亲事官来往穿梭,四处皆是隐娘那处见过的中药柜,亲事官从中取出消息,又放入新的内容。
最后由皇城司提举官统一将重要消息编制成册,呈给成景帝。
提举官是宴云何的老熟人,皇城司过于神秘,若不是成景帝授意,宴云何怕也没机会见到这位提举官,自然也不会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来得早,提举官此刻正好在议事,见到宴云何那张脸时,声音也没有停顿,好像根本不奇怪为什么这样的秘密场所,会出现一个胡人。
宴云何摘了面具,冲提举官苦笑了下:“我就知道,你肯定早已收到风声。”
提举官吩咐好下属要做的事后,便挥手让人退下。
待屋里只剩下二人时,提举官才道:“确实听说了,你跟虞大人昨夜在客栈偶遇,今早城门狭路相逢,可惜我不在场,没赶上这出好戏。”
宴云何皮笑肉不笑道:“方知州,你就是不在场,这戏也没少看啊。”
方知州靠在椅子上,手里折扇轻摇,身上的翰林院修撰的官服还未脱,这是一下值就来了这里。
在他们这群人中,方知州算是正儿八经走了文官的路子,四平八稳地进入了官场,先入翰林院从典籍做起,慢慢熬资历,再稳步升阶。
这也的确符合宴云何所了解的那个方知州,他相信假以时日,方知州肯定是他们之中官做得最高的那位。
但他万万没想到,方知州竟然暗中接手皇城司,成了陛下的心腹。
看来他离开了京城这些年,方知州也另有机遇。
皇城司初设之时,还是个烫手山芋,那时的方知州不过才二十三,竟敢接下来,还在短短五年里将皇城司迅速壮大。
他在得知皇城司到底是谁在掌管后,只觉得幸好方知州是自己人。
不得不说成景帝看人的目光实在毒辣,连和方知州认识多年的宴云何,都不知道这人还有这等潜力。
方知州放下折扇,说明打趣到此为止,该说正事了:“你两日前送来的消息已经给陛下看过了,你为何会怀疑那背后购买火药之人,会在祭天大典当日下手。”
宴云何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记不记得去年祭祀塔台被雷劈过的事情。”
“怎会不记得,姜太后借着此事狠狠挫了陛下的锐气,还令陛下身着素服,避开正殿议事。”方知州道。
宴云何颔首道:“修建天塔这件事应该是归于工部管理,如果赵祥仅仅只是走私火药的数目不对,不足以证明什么。”
方知州早有准备,他已让人将赵祥生平都整理成册,备在桌上。
宴云何却不用看:“我在查赵祥案时,这些东西已经看过了,赵祥没有参与祭祀塔台的修缮。”
方知州若有所思道:“虽说赵祥没有参与,但这毕竟是工部的重要事务,他不可能完全不清楚。”
“所以我在想去年祭祀塔台被雷劈开这件事,或许不是意外。”宴云何道。
方知州立刻明白了宴云何的意思,祭祀塔台究竟是被劈开的,还是在有心人士的安排下被炸开的,尚不可知。
毕竟雷雨天多的时节,一些宫殿也时常遭遇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