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写着“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为你立黄昏，有他在，才有家”。一群熟人在这条朋友圈下面团建。
他想了想也发了沈惜凡拍的照片，然后写道：
世界上有两种可以称为浪漫的情感：一种叫相濡以沫，另一种叫相忘于江湖。我们要做的是和最爱的人相濡以沫，和不爱的人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是多美好的字眼。无尽的包容和忍耐，无限的关怀和呵护，无边的宽容和宠爱，还有长长的岁月相互扶持，才能写好方方正正的——相濡以沫。
相濡以沫——真是很幸福、美好的字眼。何苏叶在心里默念，盯着屏幕发起呆，直到后面有声响才匆匆忙忙放下手机，发现沈惜凡站在窗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们又在你朋友圈下面团建了。”沈惜凡笑道，“怎么感觉他们比我们还开心呢？”
“因为他们不懂两个人在一起的开心，都在嘴上硬撑着罢了。”
何苏叶站起来走去她身边，认真地询问：“愿不愿意去见见我的朋友？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沈惜凡笑起来：“怎么这个学校也有你同学？何苏叶，你认识的人还真多啊！”
“有一个高中的好朋友在农学院，有两个大学同学在威尔医学院，自从你来留学之后，我还厚着脸皮，找人家拉家常，当时没说明白原委估计给人都搞懵了，不会觉得我在追求他们吧？”
沈惜凡扑哧一下就笑了。
“其实刚来时候我就跟他们联系过了，他们一定让我带你去见个面，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招呼他们。”
临走的时候，他们去见了朋友们一面，夜晚的伊萨卡更加安静，偌大的校园里面没有几个人，学院之间都是孤立开的，只有路灯和树荫平添了一些生气。沈惜凡走在他前面，蹦蹦跳跳，一路哼着歌。
何苏叶看在眼里，甜在心头，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发香仿佛缠绕在四方，有种虚幻的美，可以让任何人迷失方向，这么美好，值得他妥善收藏。
他轻轻唤她的名字。沈惜凡回首放慢脚步，只见何苏叶在灯光的阴影里，挺拔、强劲，还是那张温文、含笑的脸，却让她觉得不真实，好像在做梦，眼前全是飞舞的流光。
这一场相遇简直就是一场梦，完美得让她想落泪。
她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容，光芒直射到他心里去，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对方的眼睛，气氛已经隐隐不一样。
忽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她眼前滑落，原来是丝巾扣，她弯腰去捡，谁知一阵大风刮过，丝巾从颈间飘起，她刚想伸手抓，丝巾便迅速飘到何苏叶的脸上，她立刻大笑起来。
她跑去他面前要回丝巾，他却紧紧攥着不松手，她忽然觉得何苏叶身上熟悉的清雅气息在她额前萦绕，羽毛般的轻触落在眼角。
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嘴唇，眼睛里闪着灼灼的情意，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当她真正见到他的那群朋友时却吓了一跳，一群人四副牌，一桌麻将正斗得热火朝天，更奇怪的是还有外国人在场，时不时来几句：“连庄！清一色！全和！”
一个男人正在甩牌，样子十分像鲁迅里描写的“排出九文大钱”。他看到何苏叶特别兴奋：“小何，快来，快来，我今儿个手气特别不好，快帮我扳回来！”
其他人哄笑：“别！你自己的牌自己玩，不许找帮手！”
何苏叶悄悄跟她说：“这就是我室友，很好的一个人。”
他室友一下子就看到沈惜凡，立刻站起来，牌也不打了：“你好你好，你就是他女朋友吧，嘿嘿我是他室友，加个微信，以后我就是你的线人，随时随地帮你监督你男朋友。”
她被逗笑了，拿出手机：“那谢谢你了，麻烦监督他早睡早起，不要熬夜。”
其他单身狗一副被暴击伤害的样子，有人就喊起来了：“原来你们一起出来留学的啊？怎么没申请一个学校呢？劝你们一句，赶紧结婚。”
“就是，留学生圈子那么小，感情再好也禁不住挖墙脚，能结婚就早结婚吧。”
何苏叶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回道：“我也想呀，可是不知道她答不答应。”
一群人起哄：“美女，小何这个可算是变相地求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沈惜凡不好意思，别过脸去。马上有人接口：“沉默就是表示默认，我们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人，到时候我们还要讨一杯喜酒呢！”
她求助的目光投向何苏叶，谁知道他也不辩解，只是牵着她的手微笑，一个个跟她介绍朋友：“这两个就是威尔医学院的，大学同学，阿Ben和Chris。”一圈介绍下来，他想了想又对着大家补充一句，“忘了说了，我女朋友，沈惜凡，现在读MMH，还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有人立刻打包票：“大家都是老乡，有啥事就直接说，平时买个东西扛个冰箱、沙发的绝对是一呼百应，千万别不好意思！”
一直待到很晚他们才准备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送了很远的路。他们俩肩并肩走在最后，沈惜凡好奇：“何苏叶，我发现你几乎什么都会，打牌也那么厉害。”
他笑笑：“最好的赌徒都是数学家，我的数学还不错，所以跟他们打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要是跟专业人士玩，那就不行了。”
沈惜凡撇嘴：“我不会，估计也学不会了，小时候还学过美术、书法，现在差不多都忘了。”
“我爷爷很喜欢书法，自己经常在家舞文弄墨，下次带你去见见？”
“我看你话中有话。”
“其实，我是那个意思……”何苏叶犹豫了一下，“今晚他们说的那个事……”
沈惜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仍是装作茫然的样子，哧哧地笑：“什么事呀，说清楚点儿，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他一下子被问得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一向淡定的他居然有些无措，心一横就说了出来：“我是说结婚的事，你想过没？”
没想到何苏叶回答得那么直接，沈惜凡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只好把头一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握住她的手心有些薄汗，仍是淡淡地笑：“我知道有些突然，不过我自己想过了，所以今天才借机会问你的。”
沈惜凡心跳得厉害，支吾了一会儿：“那个……我考虑一下好吗？”
话音未落，走在前面的室友便喊何苏叶：“小何，要走了，长话短说吧，要不回去打电话再聊！”
大家哄笑起来，纷纷撺掇他：“有空就过来玩，想老婆了就说，要吻别的话，请无视我们！”一群人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识趣地散开。
沈惜凡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何苏叶轻轻把她的碎发拨开，还没说什么就自己无奈地笑起来。
“笑什么啊你？”沈惜凡不解。
“笑我自己蠢的，一直想着结婚这种事情，却什么也没准备，对不起。”
她瞬间脸红了。
“我想想，戒指鲜花仪式，还有什么？还要有什么？你喜欢什么？”
她又羞又恼地把他往前轻轻一推，“你快走吧。”
他还牢牢地攥着她的手，她屏住呼吸对牢他的眼睛，就看见周围的世界退后到消失不见，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彼此。
松开紧握的手，沈惜凡微笑着看着他上了车，然后车子驶出校园，一转眼就不见了，她还是站在原地，微微笑。她想，自己和他分别时的笑容一定很洒脱、很幸福。说不出口的“再见”，那么就不要说了吧。
她又顺便去图书馆查找了一些资料，等到回神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想起和他的电话约定，急急忙忙往回赶。
她沿着小路往回走的时候，心里满是甜甜的滋味，脚下的步子也越发轻盈。
忽然，身后有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在宁静的校园里越发吓人，她急忙转头，却看见不远处一对男女，男的捂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女的转身就跑远了。
她本是想一笑而过的，谁知看到男人靠近的脸就再也笑不出来了，红通通的五指印醒目得令人惊心，她连忙问道：“林亿深，怎么回事？哇，你这个脸肿的，这个姑娘是练拳击的吧，来我宿舍吧，我给你找点冰块敷一下。”
林亿深苦笑：“小事故，小故事，其实很简单，我家人擅自给我找了门亲事。”他顺手接过沈惜凡递上的冷毛巾，敷上脸，咝咝地抽着凉气，“然后我没答应，就挨了某位大小姐一巴掌。”
沈惜凡笑起来：“谁知道是你家搞的还是你自己招惹的，男人说话都不能信的！”
林亿深瞪她：“我人品你还信不过，我说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
沈惜凡摇头：“世界上还有半句假话？明摆就是忽悠人的！”
忽然电话铃响了，她一下子跳起来，嚷嚷道：“我去接，我的电话。”
林亿深打趣：“慢点儿走，电话又不会跑走，知道你男朋友打过来的，这么积极！”
沈惜凡闻言笑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到宿舍了，没有吵醒你吧？”
“没有，我在等你电话呢。”
“那你早些睡觉，了。”
她含糊地说了一声“”，便放了电话，忽然有些懊恼——很想和他再说几句话，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分别就想念，还得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哎恋爱真难啊。
林亿深站起来：“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师妹，你啥时候结婚，通知一声，我能来不能来都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谢谢师兄了，你啥时候结婚，也通知我一下，能不能来我都会把当年的‘校草’视频当红包发给你老婆的。”
“靠！放过我吧！”他嗅了嗅鼻子，“对了，你厨房煮什么呢？这么香。”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哦，是红豆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香喷喷的红豆汤盛了上来，林亿深深吸一口气，赞叹道：“在异国他乡能喝到这么正宗的汤也算一种福气。”
“那是，那是我男朋友做的，你何德何能喝上这一碗？”
“是是是，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也盛了一碗红豆汤，轻轻地吹了口气，一勺送进嘴里，又沙又糯，恰到好处的甜味，满足又治愈。
她觉得结婚是个美好的愿望，不去强求，也不将就，但是缘分水到渠成了，是时候，该来了就应该来了，她拒绝不了。
是他让我有想要永远在一起的想法，跟他在一起总是温暖的、向上的。
关于那个答复，她心里暗暗有了想法。
扁鹊三豆饮
黑豆15克，绿豆15克，赤小豆15克。
豆子洗干净，养生壶加1升清水，水沸后煮15分钟。
用于口渴咽干，皮肤干痒，清热解毒。
第二十七章
当归
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燥滑肠。
接下来的日子也是一如既往地累，数不尽的课程、报告、论文、考试一度让沈惜凡的情绪崩溃到极点，她早就被告知康奈尔是“剥夺睡眠时间的大学”，但是真正体验那种痛苦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一月的天气忽然变冷，阴风飕飕的，刮得厉害，原本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学校忽然变得异常安静，仿佛和这样的天气相互映衬似的，她整个人也变得阴郁、忧愁。
还有两天就是中国的农历新年，在大洋彼岸的纽约小镇却没有任何过节的气氛，没有红灯笼，没有鞭炮，没有来来往往采购年货的人群。她没有家人陪伴，也拒绝了他要陪她过节的提议，只能刷着朋友圈看着基友们欢天喜地地过年，羡慕嫉妒恨。
只能盼着春假时候，她跟他去个有阳光有沙滩有大海的地方，看着海浪懒懒地涌动，她靠在他身边，静静地享受着一切。
伊萨卡的天空泛着青灰色，涩涩的，有下雪的预兆，却没有出现一片雪花，沉沉地挤压在她的心头。这样的天，真的让人觉得很孤单、寂寞。
这样的天，只适合沉沉地睡去，而不是在教室里讨论枯燥的策划方案。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Serena，对这个策划，你有什么看法？”
脑袋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思绪被拉回到面前的资料上，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从国际连锁酒店文化谈到管理，最后又补充了一些中国酒店管理的理念。
团队负责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得不错，不过一般很少看到你发言。刚才你提到的酒店文化，有几个点很不错，这样吧，下次的discussion（讨论）你做group
leader（组长），可以不？”
望着组员们期许的目光，她尴尬地笑笑，应承下来。
星期五还有一门考试，下周要开始新的课程准备，她的论文还没有完成，现在又添了一个lead
discussion（主导讨论），简直是雪上加霜。
结束了小组会议，劳累的身体和浮躁的情绪让她有些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