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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这是什么点心,挺漂亮的。”

    莫厨子憨憨的笑:“是艾窝窝,我最拿手的就是这道点心。如今正好该是做艾窝窝的节气,我便做了点,让您尝尝。”

    “是京城点心吗?”月牙儿拿起一个艾窝窝,用手托着,轻咬一口。

    是面粉配合碾碎的江米粒做的窝窝,松软柔韧,微微有些粘牙,馅心是甜的,有点似汤圆。

    她吃的时候,莫厨子说:“是,这艾窝窝是京样点心。我从前呆的那家店,一般是从春节起开始卖艾窝窝。据说是因为艾窝窝旺年节,又喜庆又好看,一直卖到春夏季节打止。”

    月牙儿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件事,各地的风味各有不同,咱们店里除了南边的糕点,也得有些京城时兴的点心。多谢你提醒我。”

    她将鲁大妞唤过来,要鲁大妞将这艾窝窝择期添上食单。

    第77章

    细豌豆黄

    一到年底,

    京城的街上便多了好些人,都是采买年礼的。其中不乏特意从外地赶至京城,为达官贵人们送孝敬的人家。毕竟,

    朝中有人好做事。

    邓长涵便是抱此目的赶到京城的,他已过他已年过四十,

    却仍居县丞一职,数年未曾动一动。这次进京来是想之给同乡的上级贺岁拜年,

    也想着如果有机会,

    能够换一个肥缺。县丞的俸禄并不是很高,索性他还有些家底,

    妻子的娘家也略有产业,给的陪嫁也很丰盛,因此两人在银钱上并不为难。因此在年节之前,同家里人商量过后,他便带着银票和一些土特产上京来。

    邓长涵虽然有些家底子,

    但也实在比不上其他富贵人家,能够用真金白银砸开一条路。要真有那个钱,

    他早就捐一个官做了,

    何必想着打点关系?然而他任职的所在是一个偏僻地方,也没有什么金贵的东西,

    实在拿不出手。所以尽管带了一些土特产,但是邓长涵主要还是想到京城里买一些时兴的礼品来送人。

    他来到京城之后,没有冒冒失失上门,也没有直接去买礼品。邓长涵花费了一番功夫,

    打听到上司家的门房住在哪儿,提着土特产上门拜访。

    富贵人家的门房,多多少少知道些主人家的好恶。既然是送礼,那必然得投其所好才行。不然钱花了,然而买回来的年礼却被放在库房里吃灰,那这礼送得还有什么意思。

    门房见了邓长涵的名帖,又看了看他带来的东西,有土特产有酒有肉,于是脸上泛起笑意:“您倒是会做事。”

    寒暄一番后,家人将酒温好送来,两人一面喝酒、一面吃些下酒菜。

    寒暄之后,门房提点道:“年礼这东西,我家主人府上从来就没缺过。实话告诉你,有多少用不着的,转手就送了出去。虽然礼单上记着名,人心里没记着你的名字,又有什么用?”

    邓长涵一听,附和道:“这话是再真也没有了。我倒是想送些投其所好的东西,只是不晓得大人所喜之物为何?”

    门房哈哈大笑:“大人喜欢玉石,你买得起上好的羊脂玉么?”

    “那……不知夫人喜欢什么?”

    “喜欢宝石头面。”

    得,又是一个邓长涵难以买到出众的礼物。他带来的银票,虽然足够买玉买头面,但绝无可能买到令人眼前一亮之物。若是平庸的年礼,又毫无作用。

    邓长涵叹了口气,转念问:“那府上的小娘子小郎君有什么喜欢的。”

    门房想了想:“小娘子和小郎君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对了,喜欢吃好吃的点心。昨天还听说小娘子吵着要一个什么‘梅花盒子’点心。但去买的家仆都说,已经全部卖完了,就连预定也要排到年后去。为了这个,小娘子还闹了一会儿呢。”

    这听起来倒是个突破口。邓长涵暗自将这“梅花盒子”记在心里。

    从门房家离开后,他先去了杏糖记,在店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能进去。一问,果然已经没有“梅花盒子”卖了。

    他想亲自问一问老板,看能不能给他匀出一个梅花盒子。可店里的招待回答说:“东家今日没在店里。”

    邓长涵仍不死心,又打听到了老板的住址,直接上门拜访。

    他去了一回,谁知店主人却不在家。看门的江叔瞧他的名帖大小是个官儿,便同他说:“我们东家虽然不在,但是姑爷却在家的,我帮你传个话,看他见不见你。”

    等候的时候,邓长涵在心里将他听来的消息过了一遍。这人所说的姑爷,大概就是萧老板的夫君,江宁解元了。邓长涵也是考过春闱的人,虽然没考中进士,但有些经验也能讲与他听。

    坐了一会儿,江叔掀起帘子出来,说:“请跟我来。”

    过了一重院子,只闻梅香浮动。果然在庭前有一株腊梅花,花开得正灿烂。邓长涵跟着江叔进书房,只见一个少年正坐在书案后写文章,见他来,起身相迎。

    “我夫人今日在外头有事,你若有要紧事,我可代为通传。”

    好年轻的举人。邓长涵心里的重视又多了一份,他自己是三十来岁才考中的举人,尽管都是举人,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前途同他的前途,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不急不急。”

    邓长涵笑着将带来的土特产奉上,笑吟吟地说了自己的身份。

    吴勉叫江叔倒茶来,转头和邓长涵道:“我合该叫一声前辈的。”

    邓长涵瞥见他书案上的文章,笑说:“我也算倚老卖老,索性说些会试的经验与你听。”

    他指点着纸卷上的墨团:“这是错字,是不是?”

    “惭愧,落笔的时候少不了写错几个字,倒是弄得纸张有些墨痕。”吴勉回答道。

    邓长涵起身走过来,指点说:“你这样改错字,难免有些不美观。大人们评卷的时候,见纸面墨痕破多,难免有些不喜。我倒是有个法子,你或许可以听一听。”

    “愿闻其详。”

    邓长涵向吴勉要了一把小刀,一张薄纸。

    “这刀要是再小些就好了,只可惜我没讲我的小刀带来,不然可以直接赠你。”

    他一面说,一面捏着小刀贴近错字处,将那一层错处轻轻刮去,手法极其轻柔。那纸页上的错字就如同蜕了层皮一样。虽墨痕不见了,纸张却未破,只是比旁的地方略薄些。邓长涵又裁下一块等大的纸页,沾了些水,将纸被微微润湿,贴着那改错处轻轻一粘。纸张立刻恢复成白净的模样,就是将卷子拿起来,对着日光左瞧右瞧,也瞧不出补缀的痕迹。

    “这就叫做‘打补子’,你瞧,这样一改,卷面就好看多了不是?”

    吴勉将那卷子拿过来瞧,赞叹不已:“确实如此,当真巧妙。”

    邓长涵将小刀、纸张收好,笑说:“但也需要在家自己练习好,不然要是将错处刮出个洞,那就是开天窗喽。”

    “我记下了,多谢邓爷。”

    闲话一番后,邓长涵才提起来意:“我有一故友,他家小辈很喜欢杏糖记的‘梅花盒子’点心,听说店里已经没有了,还甚至哭闹起来。我就想来问问,不晓得贵府还匀得出一个梅花盒子吗?”

    吴勉沉吟道:“她外面店里的事,我一向是不过问的。这样好了,等她回来,我帮你问问。”

    “那感情好,多谢没将我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

    “言重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见前面传来动静,江叔高声道:“东家回来了。”

    吴勉起身,向邓长涵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月牙儿才进门,就听说有客来,听江婶描述一番,心里也纳闷:她应当不认识这号人呀。

    等她进屋一看,吴勉倒和这客人有说有笑的。

    听吴勉转述完邓长涵的来意,月牙儿道:“大冷的天,难为你过来,江婶,你再叫人去厨房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多的梅花盒子。”

    江婶应声出去,脸上却有些疑惑,去问鲁大妞:“鲁姑娘,家里还有多的梅花盒子没有?”

    “除了特供的那两个外,当真一个多的也没有了。”鲁大妞说:“主要是没有多的木盒子的,那做盒子的人说了,要等到年后才有。东家知道的。”

    “那她为何要我去找一找,不多此一举吗?”

    鲁大妞吃了口茶,笑说:“斩钉截铁回人家说没有,岂不是特不给人面子,自然要显示得重视些才好说话。你到隔壁转一圈,就说怎么也没找到就好了。”

    江婶依言而行,转回到正房里,回话道:“东家,找了一圈的,也看了预约的单子,是真的一个多余的梅花盒子也没有了。”

    月牙儿遗憾道:“真的寻不出了?”

    “是,一个空盒子也没有了。”

    月牙儿闻言望向邓长涵,遗憾道:“实在抱歉,大概是真没有多的了。”

    她又说:“可是让你空着手回去,也不大好。这样吧,如果不嫌弃,不如带一些我们新制的点心回去,这些点心还没有往外开始卖呢。”

    “不知是什么点心?”

    “细豌豆黄和沙琪玛。”

    月牙儿索性叫江婶从小厨房里把两样点心拿来给他瞧。

    这些都是她受到莫厨子所做艾窝窝的启发后,特意做出来的京式点心。如今虽已经定了型,但还未曾出售。因为大规模做的话,原料要到春节后才能运来,所以只有一些样品。

    不多时,江嫂端了两样点心来,一碟儿是细豌豆黄,一碟儿是沙琪玛。

    “邓爷,请尝尝罢。”

    邓长涵点点头,端详着眼前的两样点心。豌豆黄他见过,庙会的时候总有人挑着担子卖。但眼前的这碟儿细豌豆黄,却与那些粗糙的豌豆黄不同,光泽色黄,颗粒极其细腻,好似珍珠与沙砾的区别。

    他掰下一小块,才送入口,豌豆的清甜便化开在舌尖之上,清清凉凉,格外爽口。难怪叫细豌豆黄呢,果真和那些普通的豌豆黄不同。

    邓长涵又看向沙琪玛,那是一块长方形的点心,米黄色,一粒一粒团在一起,还有葡萄干夹杂于其间。

    这点心的名字好奇怪,为什么要叫“沙琪玛”?

    邓长涵疑惑的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前一亮。这沙琪玛绵甜松软,微微有些粘牙,吃起来满嘴生香,口感很独特。

    “这两样点心就很好。”邓长涵笑道。

    月牙儿便叫人拿来贴着杏花的纸盒,亲自将两样点心包装起来,交给邓长涵。

    邓长涵拎着两包点心,心满意足的走了。

    见没了外人,月牙儿将鬓上头面都卸了下来,青丝懒懒地披在肩上。

    她一面梳头,一面同吴勉说:“你可听说过商会没有?”

    “商会?”吴勉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替她梳头发:“这是何物?”

    “就是商人组成的集会。”

    月牙儿望着镜中两人的影子,笑吟吟地说:“大约年后,京城里便会有商会了。”

    第78章

    纸片羊肉

    自从杏糖记走上正轨,

    月牙儿便借着拜早年的名义,抽时间开始拜访起京城里著名的商户。

    因为金陵杏花馆已然小有名气,而杏糖记最近在京城里也名声鹊起,

    所以这些商户倒还愿意给她一个面子,请她进屋来吃茶聊天。

    今日她却拜访的这一家,

    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玉福楼主人——黄家。

    据说黄家的长辈里,有人曾当过御厨,

    后来归家,

    自己改良了一些食物做法,开了玉福楼的第一家店。在后来的岁月里,

    玉福楼在京城又开了两家店,在直隶也开了店,破有些规模。

    他们家的招牌菜,也是最负盛名的菜色,是薄纸羊肉。

    玉福楼家的羊肉,

    切得薄如纸一般,再配上一碗精心调制的佐料。将黄铜小火锅点上火,

    倒入高汤。等到黄铜火锅里的高汤,

    咕噜咕噜的滚着白泡儿时,顾客便可用长筷子加一片薄薄的羊肉,

    放在里面烫。只需默数几个数,羊肉颜色就完全变了,空气里也增添了羊肉的香气。

    尤其是冬日的时候,玉福楼的生意便越发的好,

    时长要等位。因为他家的炭火烧得很旺,外头虽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在店里却可只穿一件单衣就好。守着黄铜小火锅,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最是畅快不过了。

    月牙儿也去吃了一回,吃完之后,心服口服。难怪玉福楼能够火遍京城,每到冬至的时节,人们一提起要吃羊肉,便想起玉福楼。

    除开羊肉之外,近年来他家又新增了烤鸭这一名吃。肥鸭用果木炭火烤制,色泽红而艳。酥脆的鸭皮带着些柴木的清香,这清香和鸭肉的焦香掺和在一起,格外的诱人。

    凭借这两样美食,玉福楼在京城里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大饭馆。

    月牙儿几日之前就给黄家下了名帖,得到回复之后,这才约定了今日上门去拜访。

    招待她的这一位叫黄少平,是玉福楼的少东家。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也很年轻。待人接物很有一套,总是客客气气的。

    见了面之后,两人先寒暄了一番。

    “我初来宝地,很多地方都不大懂。说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规矩的,还请你们多包涵。”

    “这说的哪里话?萧老板的杏糖记,最近可是开得红红火火的。之前也听在南边采买的家人说过,杏花馆的声势,可不比我们玉福楼小呢。”

    黄少平笑说:“你是怎么想到的在江上办船宴的呢?这可真是神来之笔。”

    “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月牙儿笑答:“我前日还去玉福楼吃的羊肉火锅,真真是极好的羊肉,切得薄如纸一般,也没有什么膻味,蘸着调料一起吃,我足足吃了一大碗饭呢。”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月牙儿才将今日的来意托出。

    “今日过来,除了提前给您拜个年之外,还想问您一件事。我听说京城里有同乡之人组成的会馆,但却不知有没有类似的商会呢?”

    黄少平头一次听说“商会”这两个字,心里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和同乡会馆类似之物。

    “商会?京城里是没有。说起来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说法。”黄少平将商会在口里念了几遍,颔首道:“这个词倒有些意思,商人之会。”

    他自打会说话起,就跟在他爹身边做生意,权衡利弊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听说了“商会”两个字,心里立刻便盘算起来,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商会,会有什么益处。

    月牙儿说:“我当时听说有些地方会有商会,毕竟有个商家之间少不了往来互动,比如采买物资,再比如协商定价。我晓得一个地方做生意有一个地方规矩,可是这些规矩大多数都是私下里的,不曾摆在明面上,因此总有些新来乍到的商人不清楚不明白,就容易犯了忌讳。倘若有这么一个商会,将大家都认可的东西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岂不是少了很多麻烦?”

    黄少平听了这番话,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倒是有些道理。”

    他望向月牙儿:“你的意思是。”

    月牙儿笑了笑:“玉福楼在京城,可谓是有名号的老店了,就是黄家的名号拿出去,又有几家商户不识得?倘若由黄家牵头,在京城办一个商会,再顺理成章的成为商会会长,又有谁会不同意呢?”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月牙儿也不再继续往深里说,直看他的意思。

    黄少平沉吟一会儿:“这么大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主的,我还得问问我爹和长辈们。”

    这便是有初步的意向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办事,一向是很愉快的。月牙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黄家,依她的了解,黄家人仔细思考之后,也会意识到举办一个商会,对于他们家的声誉,会有怎样的影响。

    在这个朝代,商人虽富,但却不贵,因此有许多富贵之家,赚了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花钱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捐一个官。唯有如此,整个家族才算真正的有地位了。就是那黄少平的大哥,听说也捐了一个监生呢。可倘若有个商会。而黄家人又成为商会会长,那么至少在商人之间,黄家的地位是绝对有了的。

    而头一个提议的月牙儿,自然在商会里也能说得上话。

    若不是月牙儿初到京城,实在没有根基,日后还要回到金陵去,她自己就能够创办商会,也不必将商会会长拱手让人。可是按照如今的境遇,月牙儿权衡利弊之后,发现最有利的做法便是说动如今京城里的大商户牵头,组成一个商会。

    一个行业若想发展壮大,绝不能像一盘散沙似的。这也是月牙儿提议的初衷。若有了商会,商人们之间沟通往来无疑会更加便利。这样一来,即使她在金陵,对于京城商业的动静也有所了解。

    她的喜悦,吴勉看在眼里。虽然一时之间,他并没有想明白为何月牙儿这样开心,但见了她脸上的笑,吴勉不自觉地也轻笑起来。

    京城的大街小巷上,渐渐多了许多彩胜,近来能够听见的爆竹声也越发的多了,年节的气息一点点的浓厚起来。

    今年这个年,月牙儿注定是要在京城过了。

    她有些想薛令姜和柳见青,买了一些京城里时兴的绢花和黑漆描金螺钿妆盒,叫人送到南边去。

    才将东西寄出去没几日,运货的人也捎带来一个包裹,是柳见青和薛令姜寄来。

    月牙儿打开一看,是一件藕色宽袖立领长袄,和一双绣着杏花燕子的绣鞋。

    包裹里还有两封信,是柳见青和薛令姜的手笔。

    原来这件素色大袖衫是新的绣房所制作的第一批样品,是薛令姜特意按照月牙儿的身量做的;而那双绣鞋则是柳见青的作品。

    月牙儿换上新衣新鞋,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

    再合身不过了。

    她瞥见窗外漫天的鹅毛大雪,一时有些感慨。

    “京城里的雪真大呀,在江南就很少见到这样子的雪。怪道他们京城里的人下雪天都不打伞的。”

    吴勉走过来,才背后轻轻拢住她,轻声说:“你是想姐姐们了罢?”

    “有一点。”

    窗外风雪寒,屋里炉火暖,连窗纸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在这样风雪大作的黄昏,心里很容易就生出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

    她思念,可她并不孤单,因为吴勉在身边。

    两人静静相拥,好一会儿,吴勉才说:“无论我能不能考中,以后还是回南边去吧。”

    月牙儿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嗯,把该做的事做完,就可以回家去了。”

    她说出这话时,愣了一愣。这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将杏园看作了自己的家。

    她无端想起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从旧岁下到新春,人家屋檐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雪。

    外出去拜年时,月牙儿便穿着那件藕色宽袖立领长袄,脚踩杏花燕子绣鞋。

    先去段翰林家拜年,他家所在的胡同,住了很多官宦人家,前来拜年的轿子都堵在胡同口,不得动弹。

    远远瞧见这情况,颇有经验的轿夫便提议在胡同口停轿,要他们走进去。不然压根没地方停轿子。

    下轿之后,果然胡同口僵持着两三顶轿子,大路都给占去,只留下一条供人行走的小路。

    积雪尚未消,又被来来往往的人踩了无数次,雪水泥泞。月牙儿小心的挑着路往前走,眉头蹙起,因为怕弄湿了鞋袜。

    吴勉见了她的神情,忽然说:“我背你过去罢。”

    “啊?”

    月牙儿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蹲在地上,将宽阔的后背留给她:“上来。”

    “不用啦,这像什么样子。”月牙儿连声拒绝。

    吴勉回过头来看她:“那是二姐姐给你做的绣鞋,别弄脏了。我背我的夫人,有什么过分的?”

    他顿了顿,说:“还是要我抱你?”

    月牙儿只好让他背着走。

    她双手拢住他的脖子,脸颊渐渐发烫。

    有过路的小孩子笑嘻嘻说:“这个姐姐为什么要人抱?”

    大人拉住小孩子,善意的笑起来:“因为她夫君疼她。”

    风将笑声送入耳,月牙儿几乎想从吴勉背上跳下来,两靥飞霞。

    “放我下来吧。”她在他耳畔,轻声说。

    “到了就放你下来,快了。”

    她只得将脸埋在他衣裳里,装作听不见也看不到,可是唇角的那一抹笑,却一直没有消散。

    就这样走下去,也很好。

    第79章

    鲜肉汤圆

    雪化的时候,

    倒是比下雪还要冷些。

    郑次愈头戴貂帽,行走在红墙夹道里。宫道上的雪,早在清晨之时便有小内侍打扫干净,

    堆在宫墙角,免得阻了贵人们的路。

    因是新春,

    昭德宫里的梨树上还挂着彩胜,没有半点冬日的肃杀气息,

    倒是热闹的很。

    宫人通传后,

    一个大宫女过来,说贵妃娘娘在东配殿歇息,

    传他过去。

    “你来得倒巧,小爷才走呢,娘娘心情很好。”她原本与郑次愈便是旧相识,因此轻声提点了几句。

    走到店门口,自有小宫女打起油重绢绣花暖帘。[なつめ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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