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玉烟见到毛茸茸就走不动道,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朝猫伸手,在它背上轻摸了一下,手感果然如想象中那样,好到极致,又软又暖。而在她摸的时候,有人回来了。
“咪咪!我给你带了——”
杨意情推开门,见周玉烟在里头,连忙欲盖弥彰地把手背到身后。
周玉烟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挑眉,干脆地把猫抱起来,重复着杨意情话里的关键词:“咪咪?”
“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杨意情看着她怀里的猫,好像才发现似的,大叫:“呀,这里怎么会有猫,你快交给我,我得把它赶出去!”
她说着就要来抢。
周玉烟微微侧身,躲开她的手,作思考状自言自语道:“在宗内偷偷养宠物的话,按宗规该怎么罚啊?”
这话说得杨意情后退半步,她噘着嘴,纠结好半刻才说:“既然都被发现了,那我也不装了。”
她把咪咪抢到怀里,破罐子破摔地说道:“随你怎么告状,但我不会遗弃咪咪的。”
周玉烟叹口气,放柔了语气:“我什么时候说要告你的状了?”
杨意情微微挪动身子,小心地看她一眼,“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提醒你,”周玉烟说,“你把咪咪养在禁狱,是个人都能发现,用不着我去告状。”
“可禁狱平日不会来人,咪咪不会被发现的。”杨意情小声地咕哝着。
周玉烟啧了一声,“我不是人?”
杨意情红着脸,梗着脖子狡辩道:“你、你是意外嘛。”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在硬撑。周玉烟索性不跟她弯弯绕绕,挑明说:“换个地方养咪咪吧,禁狱到底不是好地方,又冷又暗不说,还容易被人发现。”
别的杨意情不放在心上,但禁狱不适合养猫倒是事实,可除了禁狱,别的又有哪儿能养呢,她愁眉苦脸地说:“房里又不能养,除了禁狱我找不到地方了。”
周玉烟想到什么,说:“你等我两天,我帮你找好地方。”
“真的?”杨意情心里高兴,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苦大仇深了。
“真的。”周玉烟在她期待的眼神里点头,
杨意情兴高采烈地送着周玉烟出禁狱,可她们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男弟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杨意情皱着眉,让他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弟子在原地缓了一阵,才说:“玉晶手镯碎了。”
“玉晶手镯好端端地放着,怎么会碎?”周玉烟记得她走的时候还是好的。
此话一出,男弟子立马露出一个勉强又难看的笑容。
周玉烟知道情况不对,上前两步,追问道:“你还有什么没说?”
男弟子咽了咽口水,才支吾道:“邓师兄说......说亲眼看到你将手镯弄碎了。”
第15章
白山茶。
明思堂。
周玉烟在诸人的注视下慢慢走了进来。
此时堂内的气氛紧张到几乎要凝为实质,所有人连呼吸都谨小慎微,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错。
周玉烟面无波澜地走到正中,朝元凌行礼喊了句师尊,再看着右边板着脸的中年男人,规规矩矩地喊着:“司正长老。”
司正长老是杨意情的师尊章卫,与李满元的暴脾气相比,是出了名的沉稳冷静和铁面无私。把他请过来的人,是打定主意要治她重罪了。
章卫人到中年,可面上却丝毫未有疲态,一双眼睛精神奕奕,带着洞察一切的凌厉。见周玉烟来,他沉声问道:“你可认错?”
面对如此威压,周玉烟脊背挺得笔直,宛若青松,她毫不畏惧地迎上章卫问罪的视线,坦言道:“弟子连错在何处都不知道,为何要认?”
章卫冷嗤一声,命身后的弟子捧上一个托盘,指着里头的东西:“你好好看看,这装的是什么?”
周玉烟扫了一眼,便说:“是玉晶手镯的碎片。”
章卫:“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认错?”
元凌在一旁,看他语气咄咄逼人得厉害,怕这架势吓到周玉烟,忙在后头温声补了一句:“玉烟不要怕,你老实说便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他却小幅度地朝她摇头,用眼神暗示着。
章卫和他性子不同,总爱往重了罚。在宗主昏迷之际弄坏玉晶手镯这种罪,即便真是周玉烟做的,也绝不能章卫在场的时候认下。
周玉烟的答案依旧跟方才一样:“弟子不认。”
“好,好,”章卫似乎被她这拒不认错的态度给激到,胡子颤了两下,“你既还不知悔改,那你再看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留影珠,将留影珠记下的内容复现。
画面一开始是法器所的楼梯,随着一道器物破碎的声音响起,画面便剧烈动荡起来。
最后,一抹纤细的人影抱着锁灵链慌张跑开,珠子的主人紧随其后,正看见库房门大开,露出里头地面上,玉晶手镯的碎片。
画面在这里结束。
章卫威严地命令着身后的弟子:“将周玉烟拿下!”
“慢着!”
章卫凝眸望着周玉烟,轻嗤一声:“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这女子的衣服虽然和我相同,但画面里并未留下正脸,如何证明是我?”周玉烟说,“还请长老明鉴,不要冤枉好人。”
元凌也在旁边说:“是啊,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这么快下定论。”
“我知周玉烟是你门下弟子,你有心偏袒,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是抵赖不得了,”章卫看着人群中的邓空名,“你过来,将今日看到的事再复述一遍。”
邓空名咽了咽口水,走上前道:“上官师兄巡逻完便托我将留影珠送去法器所,我送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响,赶上楼就看到弄坏手镯的周师姐仓皇而逃了。”
他为了加深证词的可信度,又道:“不信的话,长老您可以问问周师姐,她今日有无去库房,有无抱着锁灵链出门。”
章卫斜睨周玉烟一眼,“你有没有?”
周玉烟并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半晌,唇边突然扬起一抹笑来。
章卫见她不怕反笑,问:“你为何发笑?”
“笑邓师弟愚蠢,”周玉烟眯眼,“陷害同门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做得出,而且还做得错漏百出。”
邓空名连忙拿手指着身后的人,“张珏,秦阳他们也都看见了,不光是我一个人。”
那两个被他点到的弟子,忙应声称是。
“看来是想不出辩词,故意拖延时间罢了。”章卫拿出锁灵链,准备将周玉烟束起。
她却笑吟吟地开口:“不错,弟子今日是去了库房,也确实抱着锁灵链出门了,他们没有说谎。”
“现在才知道认罪?”章卫摇头,“只可惜,晚了。”
锁灵链若灵蛇一般,正要从他的手里飞出,可周玉烟却在众目睽睽下,拿出了一个——
全新的、完整无损的,玉晶手镯。
此镯一出,满堂皆惊,谁也没料到已经损坏的镯子会重新出现。
邓空名离得最近,看得最清,当即反驳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镯子一定是假的!!”
章卫和元凌纷纷靠近周玉烟,对着她手里拿着的镯子上下检查两番,才一起肯定道:“的确是玉晶手镯不假。”
邓空名往后连退两步,眼睛睁大,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师弟借着这段伪造的影像,先入为主让长老以为我是在弄碎手镯后才出门的,可事实并非如此。”
周玉烟一步一步靠近邓空名,明明个子矮他一头,气势却不曾输掉半分:“真相是我出了法器所后,你们才进库房将镯子打碎,故意陷害。”
她去库房是真的,弟子们看到她抱着锁灵链出门也是真的,唯独打碎玉晶手镯的时间是错的,但他们借着告状,提前把她打碎镯子的印象留在那些弟子的脑海里,他们就会下意识认为她是弄碎镯子后出门的。
这蒙太奇式的陷害,可以说是一击必杀。
宗主重伤昏迷的情况下,玉晶手镯一旦损毁,宗内必然人心震荡,章卫需要及时逮捕真凶安抚,而这个时候,她嫌疑又大,又有人证物证。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便留影珠的影像存在漏洞,那些看到她抱锁灵链出门的弟子,他们的证词足以压垮她。
章卫就算知道,也只能选择性忽略漏洞,因为现在比起真相,及时抓住她这个罪大恶极的凶手,安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做局的人不光心思敏捷,下手也足够狠毒。
而邓空名,他还不够格。
周玉烟走到邓空名面前,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可嘴里说出的话却全不是那回事:“陷害同门的罪责可不小呢,师弟做好被逐出宗门的准备没有?”
邓空名不知道情况怎么会突然反转,只能努力让脑子转动起来,指着新手镯,声嘶力竭地吼道:“那是假的,那是假的,真的已经被你打碎了!我亲眼看到了!”
这个局最重要的就是打碎玉晶手镯,只要手镯碎了,宗主危在旦夕,章卫为安抚人心必须得交出个凶手,届时即便元凌要保周玉烟也定然保不住。可现在,怎么会又凭空多出一个手镯来?
章卫凝聚灵力,手镯周身便立马如降雪般溢出圈圈冷气。这手镯绝不是赝品,可托盘里的手镯碎片也不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玉烟说:“玉晶手镯关系宗主安危,我师尊怎么可能那么愚蠢,就那样将它放在无人值守的库房?”
她清清嗓子,甜甜地喊了声师尊,元凌呆怔一下,立马说:“对,是,没错。”
周玉烟这才继续说下去,“库房里放着的,不过是幻术做出来的赝品,可惜邓师弟看不明白,还借此陷害我。试问真正的手镯就在我身上放着,我何必大费周章弄坏一个赝品?就算真的弄坏,我至于如师弟口中那样,仓皇而逃吗?”
原本用来压倒周玉烟的话,却反过来将邓空名最后一丝希冀打破,他再也无法强撑着镇定,忙跪下向着章卫求饶:“长老,弟子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所以才不小心误会师姐的。”
“误会?师弟未免将自己的罪责算得太轻了。”周玉烟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欺蒙师长,诬陷同门,甚至是——”
“谋害宗主。”
“师弟觉得这些罪,是误会两字能担下的吗?”
她每说一句话,邓空名的脸色便白一分。
可周玉烟似乎还嫌说得不够多,躬身抱拳朝章卫道:“被诬陷玉烟可以不计较,可邓空名毁坏玉晶手镯,意图谋害宗主之事,却万不可轻易揭过。如若不然,只怕他下次害的便不仅仅是宗主,宗内的长老、弟子,一个也躲不过他的毒手,届时我天辰宗千年来积累的名声、基业,都要毁于一旦了!”
她望着章卫言辞恳切:“邓师弟一个人显然无法实施这样庞大的计划,定是与魔界勾结了,想要以毁灭天辰宗做投名状,继而毁掉整个修真界呢。"
说着说着她便开始落泪,悲痛欲绝到气息都不稳,而一旁听着的邓空名,也快要喘不过气了。
周玉烟是把谋害同门的罪名给他去掉不假,可后面加上的,随便哪一条都够修真人士杀穿他祖宗十八代啊!
偏偏章卫还就信了周玉烟的话,他皱眉质问着邓空名:“你有没有?”
邓空名急急忙忙否认:“弟子没有,绝对没有!”
“也许......师弟是受了恶人威胁,才逼不得已做出此等灭绝人伦之事的,”周玉烟哭哭啼啼地开口:“师弟你告诉师姐,师姐定然替你做主。”
她挺翘的鼻尖哭得发红,流泪的面庞湛湛发光,宛若夜雨里倔强的白山茶,惹人怜爱得紧。
元凌见她哭得这样“伤心”,护崽的情绪立马上来,冷声问着邓空名:“若你现在供出幕后主使,或许还能减免点罪责。”
邓空名的冷汗不停地顺着额头流。
而这个时候,有人缓步走进了明思堂。
第16章
勾引。
乐闻年不似于天水那样痴迷练武,相反,他爱好读书,因而身上便有着儒雅随和的文人气质,说起话来也温声温气。
他生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再加上常年修真练气,保养得当,眼尾没有丝毫的纹路。若不是众人皆知他有个女儿,只怕还要以为他是修真世家哪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呢。
乐闻年慢慢走到邓空名身边,失望地叹口气,才道:“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要我怎么与你母亲交代?”
他语气温和到极致,若春风般动人,话里话外都是惋惜邓空名的意思:“你莫要怕,尽管说出幕后主使,有师尊在,谁也欺不了你去。”
这话说得实在是好听,可周玉烟却看到邓空名眼里的光一点点淡下去,到最后,他甚至是咬着下唇像是下决心般,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弟子一人所为,从无什么幕后主使。”
他朝章卫所在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跪下,“扑通”的一声在这大堂内分外清晰。
“弟子有罪!请长老责罚!”
乐闻年见状,则是一个劲儿地叹气,脸上的表情又是惋惜,又是失望,俨然一副千言万语凝胸,难以释怀的模样。
章卫沉着脸屏退所有弟子,用锁灵链将邓空名绑缚起来,冷声道:“谋害同门是要被逐出宗的,你可做好准备了?”
邓空名用力地闭上眼,默然好半晌,才苦笑道:“弟子......做好了。”
章卫别开眼,朝着乐闻年:“你可还有话要与他说吗?”
乐闻年拢拢袖口,眼皮耷拉着,好像是失望到极致,连看邓空名一眼也不愿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愿经此一事后,他能长些记性,不要再做这些恶事了。”
邓空名捏了捏拳头,然而,最后还是无力地松开。
乐闻年一句惜别的话也没有,如来时那般,走也是悄无声息的。
章卫喊来两名弟子将邓空名带下去,才看向元凌。
元凌唇边含笑,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你怀疑是乐闻年?”
章卫眼神微微一动,愠声道:“若他不来,我兴许还怀疑不到他头上,但他既然来了,说明此事定然与他脱不开关系。”
“乐桃与玉烟之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那不过是小辈之间的恩怨,我没想到乐闻年居然会掺和进来,”元凌有些怅然,“但知道又有何用,总归是没有证据的,宗主不会相信。”
说到这,章卫也有些无奈:“宗主总以为他还如从前一样,可人哪有一成不变的,这么多年过去......”
元凌打断他的话,“罢了,罢了,宗主铁了心要护他,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难道要任由他将天辰宗搅得乌烟瘴气吗?”
元凌沉默,良久才望向章卫,“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1]。”
章卫眼睛蓦然蹦出点光亮来:“你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元凌笑了笑,“若他真要颠覆天辰宗,会不留下任何痕迹吗?”
章卫沉吟一会儿,点点头,但随即又问道:“对了,你的幻术何时变得那样好,竟然将玉晶手镯做得连我也看不出破绽。”
幸好今日碎的手镯是赝品,不然周玉烟定是要吃点苦头的。
元凌避开他目光,咳嗽一声道:“玉烟出的主意,我不过是照做罢了。”
提起周玉烟,章卫肃然的脸总算多了点笑意,他道:“你这个徒弟可不得了,机灵还又伶牙俐齿,你没瞧见她刚才长篇大论一下来,邓空名吓得脸都发白吗。”
元凌也跟着笑起来。
“是啊,玉烟的确与从前不一样了。”
“只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
周玉烟离开明思堂后,就打定主意要去找乐桃。
宗内与她过不去的人除了乐桃没有别人,再加上刚才乐闻年表面救邓空名,实则捂嘴的行为,更让她确定,这件事绝对与乐桃有关。
乐桃住的梅英院与明思堂离得远,周玉烟得费些功夫,再加上天公此刻不作美,下起了雨,她要花的时间就更多了。
春雨濛濛,虽不大,却也令地面生起点缭绕的雾气,衬得宗内的青石砖似是披了层薄纱,上头繁盛的碧绿青苔润润发光,却也变得滑溜,人不小心踩上去,稍一不稳当,估计就要摔倒。
周玉烟稍稍拎起裙摆,小心地迈着台阶。
她迎着雨势直走,细密的雨珠点缀着鸦青的睫毛,白润的脸颊因爬台阶,沁出点朝霞初升的粉。
正在这时,耳边突兀地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与她的短促不同,这人的脚步声十分沉稳。
周玉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仰头,看了过去。
有人撑着伞,轻轻自台阶漫步而下,向着她走来,深黑的云层被日光撕开点细缝,落在那人精致的腕骨和纤白如玉的手上。
若在平时,周玉烟也许还有点兴致欣赏这画面,只是她现在急着找乐桃,且雨势渐大,只能先赶路。
但这人好像特地站在她前头的台阶上,她往左避,他就也跟着挪步,把并不宽敞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这人难不成是故意来添她的堵的?
刚被冤枉一通,现在又来人挡路,就算是活佛也该有点脾气了。
周玉烟撇撇嘴,语气不算好:“劳烦大爷让让,我急着走。”
她说着就打算小跑避开这瘟神,但在经过这人身侧时,袖口却被拉住了。
周玉烟微微偏头,见宋涯立于伞下,朝她浅浅一笑。
日光似乎格外偏爱宋涯,给他线条精致的下颌镀上一层浅金光芒,衬得那张玉白的脸,如雪似的清冷。
周玉烟摸不准他的意思,只不解地喊了句:“宋师弟这是?”
宋涯的睫毛绕着层毛茸茸的小雨滴,清冷加上几分温润灵动后,那股子疏离感便淡得几乎没有了。
他靠近两步,将手中的纸伞移向周玉烟,然后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周玉烟的第一反应是愣住,第二反应则是飞快后退。
他该不会是恼羞成怒,想杀了她吧。
周玉烟一躲,宋涯的手就偏离了方向,只在她柔软的脸上轻轻一滑。
他似乎对她这样抗拒的态度,感到些许受伤,嘴角的弧度也收了点,半晌,才解释般地说道:“师姐的头发乱了。”
所以,他刚刚伸手,是想帮她理头发?
但是......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周玉烟后知后觉地摸脸,果然在颊侧摸到点碎发。
宋涯低头将她的动作收进眼底,光洁的脸上蓄着温柔的笑,他看她看了许久,才曼声道:“师姐是在怕我吗?”
周玉烟有点尴尬,但还是嘴硬地回道:“没有啊,哪里怕了?”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那下次收敛点好了。
“我知之前与师姐有误会在,但如今......”宋涯将伞又偏向周玉烟几分,“我想与师姐和好如初,不知师姐可愿给个机会。”
周玉烟抬眸时,宋涯的墨发正随着风微微拂动,显得他越发楚楚动人起来。
虽然用楚楚动人去形容一个男人很怪,但周玉烟现在就是这么觉得的。
仔细想想,一般书里的龙傲天男主,好像都是热心肠的大善人,而且杨意情之前也说过,宋涯的脾气好。
他之前对她那么冷淡,估计是因为不小心闹出来的那些事儿,现在宋涯缓过来了,所以不计前嫌,要跟她和好呢。
想到这儿,周玉烟终于放心了,笑道:“之前那些事都是我的错,我在这儿给师弟道个歉。”
她说着拱手,正准备低头,却被宋涯给拉住了。
也不知是沾了雨水,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宋涯的手并不像他面上的笑容般温暖如春,周玉烟被他碰到的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摸到了冰。
然而还未等她再确认,宋涯就已经将手收回去,转而将手中的伞递过来,并说:“雨势渐急,师姐小心。”
说完,他含笑离开。
周玉烟举着他的伞,在原地反应半晌才嘀咕道:“我们是修士啊,可以用灵力避雨,干吗打伞。”
她复抬头,但视野里早没了宋涯的身影。
“我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但宋涯怎么也......”
周玉烟没适应修士的身份,除了课堂试炼,基本上不会动用灵力,但宋涯负责宗内巡逻,必然是时时刻刻要用神识查看四周的,灵力自然也会覆盖全身。
所以他没必要撑伞,也没必要给同为修士的她递伞。
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儿呢。
淡淡的水雾渐渐弥漫,天地间昏蒙一片,周玉烟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默默转身。
难不成宋涯为了跟她和好,专门在这等着给她送伞?
周玉烟摸着下巴,回想着宋涯方才的一举一动,但想着想着,她身子突然一个激灵,被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宋涯刚才那行为与其说是和好,倒不如说勾.引更合适。
第17章
白虎。
呸呸呸,周玉烟用力地拍了一下脑袋,她在想什么,宋涯怎么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周玉烟强制自己静下心来,不再去想刚才的事,专心奔着梅英院去,然而刚到梅英院门口,就有一根细鞭直接落在她脚前的地面上。
鞭子虽然细,但因着主人用了大力气,坚硬的地面霎时若蛛网般裂开道道缝隙。
乐桃手持软鞭,戒备地看着她,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你把话说清楚,”周玉烟直言不讳,“打碎玉晶手镯的人是你吧?”
乐桃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不知道?”周玉烟兀自笑了下,“你与我体形相仿,邓空名留影珠里伪装我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