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玥音摇摇头,“我也不知,公子似乎是打娘胎里生出来便如此的。”见玥音不知,陈阿招有些担忧地抚了抚受伤的手腕处,暗暗祈祷,“但愿不是什么传染病才好……”
陈阿招正嘀咕着,忽然一个年老的嬷嬷走上前道,“都先放下手上的活。”
丫鬟们被召集起来,个个好奇地看着那嬷嬷从一旁小厮人的手中拿过一碗红豆粥。
“嬷嬷这是要做什么呀?”小丫鬟们好奇道。
陈阿招盯着那碗凉了红豆粥,正感觉有些眼熟时,那嬷嬷的一句话让她恍然想起,这不就是她昨晚端到公子屋内的粥吗?
“公子昨夜突然犯病,当时有一名小丫头端了碗红豆粥去看了公子,公子醒来后那丫头便走了,但公子不记得小丫头的模样了,遂命老奴来寻人,公子说了,要给这位姑娘的月例上加上十两银子呢。”
听到十两银子时,丫鬟们的眼睛都瞪大了,现在顿时叽叽喳喳一片。
其中最激动地便属陈阿招,陈阿招心情激动,十两银子在她心底冒开了花儿,她昨夜没有被白咬。
正当陈阿招高兴地便要站起来时,谁知一旁一个小丫头竟先她一步上前道。
“嬷嬷,昨夜是奴婢……太担心公子……便特地熬了一碗红豆粥送过去的。”
被莫名顶替功劳的陈阿招那股兴奋劲还没过,便被当场浇了个透心凉。
随之而来的一股火气直窜天灵盖,陈阿招蹭地一下站起身,刚要拆穿那小丫头顶替她的谎话,谁知是不是起的猛的原因,她的脑袋竟然开始眩晕起来。
陈阿招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幸好玥音及时扶助了她。
可她仍不甘心地使出了全身力气,抬起手臂指向那个丫头。
却虚弱地喊了一声,“她……”后便软绵绵地倒下了。
旁边嬷嬷惊呼出声,“哎呦,这是怎么了?”
陈阿招昏迷前,还在惦记着她那即将落入他人口袋的钱,她不甘地拽紧玥音的袖子,嘟嘟囔囔道:“钱……那是我的……钱……”
眼前的画面陷入了黑暗,陈阿招彻底昏了过去。
玥音抱住陈阿招的手臂收紧。
第7章
凫水
陈阿招原本还想扭捏一下,可当她……
“公子,人带来了。”老嬷嬷将一个青涩的小丫鬟引进屋内,眼神示意小丫头上前后,便自觉合上门出去。
小丫鬟还是第一次踏足公子的房间,房内光线黯淡,莫名让她紧张起来,但屋内那股股淡淡的药香味很快让她放缓了心跳。
她抬起眼看向前方,发现公子此刻正半倚靠在床榻上休息,乌发垂散着,肩上披了件靛蓝色的裘衣。
公子生的那样好看,即便面无血色,这眉眼也人红鸾心动,小丫鬟面色愈发红润起来。
她走上前,跪在了公子脚下,低声道,“公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正闭目养神的林祈肆缓缓睁开眼皮,一双看不出是喜是怒的鸦青瞳仁盯着小丫鬟的脸。
“小翠,昨夜进屋伺候我的人是你?”少年的嗓音如珠翠清薄。
小翠的手指颤了一下,犹豫了一秒后,点点头。
她自知顶了陈阿招的功劳难免心虚,但家中阿爹突犯恶疾,她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
好在陈阿招突然昏迷,才能让她顶替了去。
倚靠在踏上的林祈肆轻颦浅笑,他缓慢坐起了身子,肩上挂着的裘衣半垂下来,少年举止悠闲地端起桌案上的瓷杯,微微一笑道:“你当真是个爱主心切的,我不是说过每逢我病时,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的房间,你却大着胆子来瞧我,不怕我罚你吗?”
小翠被林祈肆弯笑的眉眼看得羞涩,没察觉到少年眼底生出的冷意。
小翠道:“奴婢自知破了公子的命令,可是奴婢实在是太担心公子了……奴婢也知道公子向来向来待下人们温和宽容,奴婢不怕公子惩罚,就算公子要罚奴婢,奴婢也心甘情愿。”
林祈肆淡淡一笑,忽而将手中的茶盏递给小翠道:“今儿的茶太苦了,你替我喝了吧,喝完了就跟着管家去库房取二十两银子吧。”
小翠愣了愣,没想到公子又多赐予了她十两,她喜不自禁,未带一丝犹豫便接过林祈肆手中的茶,激动将茶水一饮而尽后,高兴道,“谢公子,奴婢先……”
可话音未完,小翠手中的茶盏砰地坠落,她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捂着从自己的眼鼻口中那滴答滴答不断掉落的血。
小翠的身子抖了抖,最后一眼望上去的,是林祈肆不乏一丝温度的眼神。
“花圃边的花需要肥料了,就给它们吧。”软榻上的少年轻声淡语道。
很快,一袭黑影自房梁而落,将小翠拖了出去。
*
陈阿招被一阵抽泣声惊醒,睁开眼的一瞬间,落入视线里的是玥音蓄满泪水的双眼。
看到陈阿招醒来,玥音的泪水才止住,拉着陈阿招上下打量着,目中的担忧不似作假。
陈阿招原是被小丫头的哭泣声扰的心烦意乱,可看到玥音哭肿的眼时,心脏骤然暖了一瞬。
她无奈叹口气,刮了刮玥音的鼻子道,“我又不是死了,你哭什么。”
玥音吸了吸鼻子道,“你突然晕倒真是吓死我了,你都昏迷了半个时辰了,我想替你寻大夫都寻不到。”
“不是什么大病,许是我早饭没吃饱的缘故,你看我身子可好着呢。”陈阿招用袖子替玥音擦了擦眼泪。
忽然,她猛然从竹板床上弹跳起来。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的银子!”
说罢,她匆匆忙忙穿上鞋,不顾身后玥音的呼唤声,疾步跑了出去。
她在院外等了许久,原是想堵住那个冒领了她功劳的丫鬟。
可等了许久,也未曾发现那个丫鬟的身影。
陈阿招猜测那个丫鬟是想躲着她的,可惜她们都在这个林府中干活,那个丫鬟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躲不了她的。
这一日,陈阿招将林府里里外外走个遍,还是没能等到那名叫小翠的丫鬟。
她想着再能躲,等到傍晚休息时也总能遇见。
可谁知丫鬟房都关门了,她也没找到小翠的人影。
“当真是奇了怪了。”陈阿招坐在木床上嘀咕,拉过一旁的几个丫鬟询问,“哎,你们今日有没有看见小翠?”
听到小翠这个名字后,几个丫鬟纷纷面露殷羡道,“小翠她回老家了。”
陈阿招拔高了音调,“什…什么!她回老家了!”
“是啊,翠姐当真是幸运呢,听说她家中父亲得了病,恰好昨儿个被公子赏了二十两银子后,便带着银子回家去了,有了那二十两银子她可再也不用做丫鬟了,下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一个丫鬟感叹道。
“就是啊,咱们怎么没有翠儿姐那讨巧的心思呢,若是公子下回病重,我们也该多学学翠儿姐,没准也能被公子奖赏呢。”另一个丫鬟道。
闻言,旁边的玥音微微蹙眉,有些奇怪道:“可是……我记得以前也有过丫鬟夜里去看公子的……却被公子杖责了啊,公子的性子好像还挺阴晴不定的……”
丫鬟们叽叽喳喳聊着白日里的事情,陈阿招脑中的思绪乱飞。
她掐紧了手指,暗自咬牙,眼底的愤恨几乎喷涌而出。
明明是她的银子!却白白叫那个翠儿的贱人偷了去!
夜半三更,陈阿招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她愈想愈恼,愤怒和不甘让她失去了困意。
正反侧着身子时,忽而压碰了左手臂。
陈阿招掀起袖子,摸了摸左手腕上那个结了一点疤痕的牙印伤口。
顿时,她脑中浮现一个想法。
公子虽然忘了那夜来看他的人是她,但若是让林祈肆看见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没准能让林祈肆想起来。
这么一想,陈阿招趁着众人休息时,悄悄穿了衣溜出去。
只是刚踏出门,一只手突然将她拉住。
“阿招,你要去哪儿?”
陈阿招被这只手吓了一跳,可在听到关心的声音后又舒了口气。
“我……我想去看公子。”陈阿招拉过玥音的手,与她实话实说。
玥音微微皱眉道,“你莫非想效仿翠儿姐?”
听到“效仿”二字,陈阿招不屑地轻哼一声,她将玥音拉到墙角,低声道:“我哪里需要学她,本就是她冒领了我的功劳,那夜为公子熬粥看望的人是我。”
“原来是你。”玥音眼底浮动惊讶,似乎也明白了陈阿招这两日为何总是阴郁不乐。
“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告诉公子这件事吗?”玥音又问。
陈阿招点点头,她已经幻想到林祈肆在得知去看望的人是她时,为了弥补她而赐她三十两银子的画面。
她欣喜地握紧玥音的手道,“去了,我就能获得很多银子了,等回来了我分你一半,咱们努力在林府多挣点钱,等再过几年攒了足够的钱,赎了卖身契,我们一起去外面开一家饭馆什么的,过上好日子!”
说着,陈阿招转身便要走,可她的手臂再次被玥音拽住。
“阿招姐……你还是不要去了。”
“为何?”陈阿招扭头,看到玥音一副担忧的模样。
玥音低声呢喃:“我也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害怕。”
陈阿招以为她是小姑娘太胆小的缘故,拍了拍女孩的手心道:“别怕,成大事者都要敢于探索,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当个奴婢。”
陈阿招松开玥音的手,脚步飞快地迈进夜中,而玥音看着陈阿招离去的方向,眼底的眸光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
她寻到了林祈肆的房子,当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进了屋时,却没有寻到林祈肆的身影。
“奇怪,公子半夜不睡觉去了哪里?”陈阿招有些失落地离开。
正当她以为今夜注定无功而返时,却在走到半道上听见细细悠扬的琴音。
陈阿招跟着那琴音寻到一处时桥上,竟发现了端坐在石桥上,手抚长琴的林祈肆。
林祈肆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青衫,纤细的指尖抚动在琴弦上,微凉的夜风带起他肩侧的长发,月光影下,少年的五官变得起来柔和。
他琴声低鸣,带着幽幽转蜒,似冬日的冰雪悄悄落下。
陈阿招看得失了神,脚步控制不住地走上前去,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走到了林祈肆面前。
“公子……为何还不睡?”
林祈肆的指尖抚平了琴,少年目光看向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眼尾微扬道,“睡不着罢了,想来看看这桥下莲花塘。”
“今夜不是你值夜,你来此做什么?”林祈肆目光撇向她,似不经意地问。
陈阿招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她在心中揣摩好话术,道:“奴婢是挂念公子。”
“挂念我?”林祈肆尾音微扬,眼底一闪而过一抹讽笑。
陈阿招努力挤出一抹担忧的神色,继续道,“阿招那夜去看望公子,发现公子被病痛折磨的十分难受…阿招这几日整宿整宿地睡不………”
她编织的话还未说完,手腕上忽然袭来一股剧烈的痛意,陈阿招低头一看,竟发现林祈肆的手不知何时突然捏紧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只不过这剧痛只持续须臾,便撤了回去。
林祈肆神色如常,朝她露出一抹浅笑道,“原来那夜去看我的人是你。”
陈阿招点点头,刚被捏过的手腕上渗出了一些血丝。
林祈肆微蹙眉,“怎么受伤了?”
“没……没什么。”陈阿招慢慢地把手缩回去,头顶却传来林祈肆有些微冷的声音。
“掀开。”
陈阿招原本还想扭捏一下,可当她抬眼对上林祈肆的目光时,忽然心脏一跳,立马掀开了袖子。
不知是不是夜色寒亮映衬的,刚刚她竟然觉得林祈肆的目光不似往日温和了。
“疼吗?”林祈肆的目光凝视在少女手腕上的牙印上,若是陈阿招仔细地盯上看,那便能发现,此时此刻,林祈肆的眼底是毫无任何温情可言的。
陈阿招违心地说,“已经不疼了。”
“下次还来吗?”林祈肆看向她,眸中似一闪而过探究。
陈阿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怔了怔,恍然反应过来后,目光真诚道,“来,奴婢不怕。”
“是吗……”林祈肆眼底浮现冷笑,他缓缓从软椅上站起来,目光视着石桥下的池水,突然道,“你会凫水吗?”
陈阿招不解他为何问这句话,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奴婢不会凫水。”
林祈肆的眼尾弯起,笑道:“我也不会。”
陈阿招正心里嘀咕着,林祈肆为何还不说给自己赏钱的事,在这里扯东扯西的,净说些她不大听懂的话,这时,忽然一声扑腾声直接让陈阿招的思绪陡然僵住。
她没有看错!
林祈肆………竟然从桥上跳下去了!
第8章
疤痕
可直到很多年之后,彻底了解林祈……
“公子!公子!”陈阿招趴在桥头向下看,只见坠入湖水中的林祈肆只在水中挣扎了须臾,便沉没进湖水中。
陈阿招惊慌地开始朝四周呼救,“来人啊,公子落水了!”
她呼喊了几次,四周却静的悄无声息。
陈阿招慌乱不已,拔腿想跑回去找人,可跑了两步后脚步又猛然顿住。
她清楚窥见那水中,银亮波光的湖面渐渐归于平静,林祈肆的身影彻底在湖面消失。
她暗道不好,若是等她找来人,林祈肆恐怕早就溺死在湖水里了,那她怎么得到那些银钱!
陈阿招的脑子炸开了一样,慌乱使她手足无措,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那还未到手便飞走的银子,以及,若是林祈肆真的淹死后,她作为唯一一个目睹公子落水的丫鬟,必然逃不了干系。
很有可能到时候,她会被悲伤欲绝的老爷乱棍打死。
陈阿招打了一个寒颤,脑子猛地一抽,竟一时忘了自己根本不会凫水的事,想到可能造成的后果后,她纵身便是向下一跃,等冰冷的湖水灌进鼻息中似,陈阿招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不会凫水!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努力想往上挣扎,她往上扑腾了两下,手指却触碰到冰凉的一物。
昏暗的湖水里,她似乎隐约看见了林祈肆的脸。
她想也没想,拽住林祈肆的一截袖子想把人往上拖,可就在她想带着林祈肆往上游的时候,她的脚下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紧接着,陈阿招感觉到似有什么东西缠绕上她的脚腕,好不容易刚将脑袋探出湖水的陈阿招,被那东西猛地拖回了水底。
她心中顿时惊恐万分。
莫非是……水鬼!
即将死亡的恐惧和身体上的疲倦让陈阿招的小腿抽痛,她拽着林祈肆袖子的手渐渐松落。
陈阿招的心底后悔万分,她真是脑子抽了才跳下水!
她这般大好年华,难道就要葬身于湖水子中吗!
不!她不甘心!
湖水灌入鼻腔的窒息感激发了陈阿招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猛然想起了,自己十岁时,曾听父亲说过同村的李寡妇意外失足落了水,其继子不会凫水却因关心则乱也跟着跳入了河水中。
本以为二人会双双丧命,谁知竟都奇迹般活了下来,后来被许多人询问时,李寡妇才支支吾吾的道出了实情。
原来是他二人落水后即将失去呼吸时,继子吻上了李寡妇,用嘴与嘴呼吸的法子互相渡气,才让二人得以保全性命!
如今,这不真是她可以求生的机会嘛。
脚下的那股力道将陈阿招渐渐拖入深处,陈阿招卯足了最后的力气,伸手死死拽回了林祈肆的袖子。
湖水冰冷席卷,她看不清林祈肆是否清醒着,许是已经昏迷危在旦夕了。
陈阿招摸索着勒住了少年的脖子,又摸索了他的下巴。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阿招在摸索过程中,似乎感受到了林祈肆的颤动。
不过她来不及多思考什么,直到顺着少年的下巴摸索到那处柔软的唇瓣上时,陈阿招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那一瞬间,勒住她脚下的力道忽然消失。
与此同时,林祈肆的身子猛然一颤,原本翕上的双眼骤然睁开,虽在水底,他的眸色却是那样清明。
陈阿招没想到林祈肆还没有昏死过去,可她此刻无法解释什么,拼命想要获取空气的陈阿招大着胆子撬开了林祈肆的唇瓣。
一股淡淡血腥味从他的口中流出,融合着冰冷的湖水。
陈阿招拼命地吸取那丝气,可这丝气丝毫不能满足她的。
她的四肢越来越冷,身体也越来越累,可哪怕再累,她的手臂依旧交缠在林祈肆的脖颈上。
在意识即将消失的一瞬,陈阿招心中生出歹毒念头地想,若是要死,那倒不如把林祈肆也带走。
她不想做一个孤独的鬼,反正她也是为了救林祈肆而死的,既如此,那他也要陪着她才好。
*
“嗬……嗬!”陈阿招从床榻上惊醒。
彼时已经日上三竿,屋外的晨光透进窗子,亮的耀眼。
陈阿招不适地揉了揉眼睛,她环顾四周,感觉到口干舌燥,嗓子隐隐发痒,想咳嗽却咳不出。
全身似乎都很累,陈阿招下了床,刚想去找水喝,房门忽然从外推开来。
玥音端着一杯热米汤进来,顺便将她拉回了床榻上。
“趁热喝吧。”玥音道。
这米汤的香味让陈阿招迫不及待地饮下,米汤让她的腹部暖暖的,身上的那丝寒意也消失不见。
身子暖和起来,陈阿招这才想起了林祈肆,她抓住玥音的手,声音有些发颤地询问,“公子……他没事吧?”
玥音怔了一下答道:“公子的病已经恢复了不少,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倒是你,那夜你回来后,第二日便发了高烧昏迷不醒,幸好公子得知后派了大夫给你看了看。”玥音又道。
陈阿招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玥音,“那日回来……”
她只记得那日林祈肆坠入湖水中,她稀里糊涂也跟着跳下去后,那种即将濒临死亡的恐惧深入骨骸,其余什么的都想不起来了。
她是怎么回来的?
陈阿招询问玥音,玥音却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那夜我见你迟迟不回来便生了困意睡过去了,等到我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而你也躺回了床上,只是浑身发烫不醒,话说,你那夜找到公子了吗?”
陈阿招的手掌撑着手,她仔细想了想,除了那夜坠入湖水时,湖水冰冷刺骨的感觉深入记忆中,其余的都十分模糊。
她叹了口气,有些失落道,“我找到公子了,只是他还并没有提……”
话音戛然而止,陈阿招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与阿音齐齐看向门外,只见一个小厮走进来,对她道,“阿招姑娘的病好了吗?”
陈阿招以为来人是要使唤她去干活了,道:“已经好了。”
“既然已经好了,那便去伺候公子用膳吧。”小厮道。
*
陈阿招被小厮引着来到林祈肆的房门前。
她杵在门前,心脏莫名跳动起来,直到小厮的提醒声在耳边响起,陈阿招才回过神推门而入。
林祈肆屋内的药香味今日似乎更浓了些,药香与一丝饭菜清香参杂在一起,却还有一丝古怪地味道。
陈阿招走近内室,看见正中央的圆紫木檀桌上摆放了几道简单的饭菜。
有木耳炒芹菜,鱼肉莲藕汤,银耳粥,还有一碗药膳。
而这个时候了,林祈肆却还倚靠在床榻上,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绸素直缀衫衣,长发用一根青色玉簪簪起,足下的鞋袜却还没穿,双手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凝神。
陈阿招心中讶异,能在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面前静下心来读书,林祈肆倒是能抵得住诱惑了。
听到陈阿招走近的步子时,林祈肆才将视线从书上挪开了。
他疲乏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垂在床榻前的赤足微微抬起,示意陈阿招走近。
陈阿招很有眼力见地走上前,路过桌旁时,脚下忽然打了一个踉跄,还好她及时稳住了身形,才不至于在公子面前失了仪态。
陈阿招扭头一看,发现刚刚差点给她绊倒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圆桌下一个凸起的石板。
“这地砖也有几年了,看来要换了。”林祈肆不浅不淡的声音响起。
陈阿招将视线收回,道,“是奴婢不小心。”
正专注看书的少年这时抬手,欲要拿起旁边案椅上的茶盏,陈阿招见状快步上前端起茶递到林祈肆手中。
林祈肆并未抬眼看她,端起茶盏后轻轻地珉了珉。
陈阿招偷偷观察林祈肆喝茶的动作,竟发现了林祈肆的下唇,不知何时红肿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