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阿招在不安艰难中,仿佛度过了许久漫长的时间,直至屏风内,那袭隐隐约约的淡青色衣袖缓缓动起。慢而规整的脚步声缓缓走出屏风外,与此同时,那股清淡的药香也越来越近。
直到一双白色足靴停在了她面前。
紧张的空气中,忽然响起淡淡轻浅的笑声。
那道声音的主人也在此时终于开口,“别怕,我不会吃人。”
像是春日的一汪清泉,泉水暖人,而声更动人。
陈阿招悬着的心顿时舒了大半。
她缓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面色白若初开芙蓉的郎君走过来。
这小郎君仅着了碧色件单衣,并未束发,乌黑如墨的长发很随意地披散下来,卷落地垂腰处,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陈阿招。
在对上他那双极美的眼时,陈阿招不由心脏一缩。
眼前的人身形清癯,却挺拔似松,肌肤白到眼睑下方透着隐隐可见的紫色血管脉络,那打量人的眼尾随着上扬的幅度,殊丽而淡漠,似绽放在池花塘里的莲花不可亵弄。
尤其是他的瞳色更让陈阿招震惊,她还从未见鸦青色的瞳,似青松染雾,碧波缭绕,特别是是这张貌若美人的脸上,竟还巧夺天工地添上了一颗浅浅丹红色的眉心痣。
陈阿招一时看得呆住了,怪不得常人道,富贵养人,这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生的那样肌如凝脂,不像她这样穷人家的孩子忍受风吹日晒,只能皮肤干燥蜡黄。
陈阿招珉了珉唇,眉眼下垂,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的不甘。
“起来吧,我又没罚你,跪的久了腿也要酸了。”面前的青衫公子缓缓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
陈阿招这才想起她还在跪着,得到公子的话,她面色微热,吞吞吐吐道:“多……多谢公子。”
陈阿招刚站起身,便看见坐在软踏上的年轻郎君忽地唇瓣微抖动,发出几声低咳声,单薄的脊背微微颤动,似乎脆弱不可击。
“公子你……你可是不舒服?”陈阿招问。
“无碍,我自幼体弱,你为我斟一壶茶吧。”小郎君绒眉微蹙,骨节分明的指捂着唇,神态倦陌。
闻言,陈阿招赶忙有眼色地上前为其斟上热茶。
而后,她看着他亲手接过茶水饮进,正要继续为其再续上一杯时,却被喊住。
“你既已成为我的贴身侍婢,便无需多做什么,我不喜人多,日后你只需卯时过来伺候我用药,酉时过来为我替换屋内药香即可。”小郎君嗓音温润。
陈阿招面色微红,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便很快自觉地退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被合上的一瞬间,屋内的最后一抹亮光被隔绝。
林祈肆温润的眉眼渐渐被冷意取缔,再不复半分温泽,他平静端坐在软塌上,指尖随意地搅了搅杯中温热的茶水。
一个黑色身影很快从后方帘幕中出现,跪坐在地上。
黑影道:“公子,此人是老爷所派,可要留心观察?”
林祈肆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一卷手帕,轻轻擦拭指尖上的茶滞,半张脸被帘影覆盖,愈显得苍白无辜,他将碗中的茶水倒在木质的地板上,漫不经心道:“不必,左右不过一个贱奴而已,若她真能替我换命,留下也是无妨。”
“是。”黑影很快闪没。
第5章
反抗
“公……公子……”她唇瓣颤抖,……
要说陈阿招来到林府的前两日,过的还倒舒坦,除了每日两次为公子换药,偶而被指派打扫庭院外,也没干什么重活脏活。
陈阿招进府两日,已通过一些人的嘴,得知了她如今伺候的林府公子,是林员外的独身公子——林祈肆。
听府中的丫鬟们讨论,林祈肆自幼年时便体弱多病,曾被高僧断言短命之相,必活不过二十二岁。
如今林祈肆年方十九,倘若高僧所言为真,那他岂不是只有三年可活?
这么一想,陈阿招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她正出神地打扫庭院落下的杏叶,全然没发现身后一双怨毒的眼睛朝她逼近。
一只手忽然自陈阿招的身后推了过来,陈阿招猛推一把,摔在了地上,膝盖擦在咯人的石板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耳边一道嗤骂声也随之响起,“不长眼的东西,谁叫你偷懒的!”
陈阿招抬头,便对上一双嚣张的柳叶眼。
此女子跟她一样身着浅碧色的家奴衣,头束简单发髻,看样子应该也是这府上的丫鬟,只不过这个女子的发髻上倒比她多了几支晃眼的瑕疵玉簪子,唇瓣上也摸了点劣质红脂,看上去像只招摇的土鸡。
既然不是府里的主子,陈阿招也不怕什么。
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站起身,朝这名推她的丫鬟质问,“我明明在打扫,哪里偷懒了,反倒是你你凭什么推我!”
“推你?”小丫鬟噗呲一笑,朝一旁正在打扫的丫鬟小厮们招手,“来,你们都过来,你们有谁看见我推她了?”
被小丫鬟叫过来的几个奴婢似乎很怕她,纷纷摇头道,“我们没看见孟儿姐姐推人。”
“听见了没有,我可没推你。”孟儿得意地笑着,旋即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
陈阿招平白无故被推倒摔伤了胳膊,实在想不明白她哪里得罪了这个叫孟儿的丫鬟。
本以为自己只是倒霉被孟儿当枪使撒气,谁知接下了几日里,这个叫孟儿的丫鬟却总是暗地里欺负她。
先是晚饭时撞碎了她的饭碗,害得她饿了一夜肚子。
又是弄湿了她睡觉的被褥,害得她夜晚只能缩在角落中睡觉,还时常故意嘲讽她是乡下来的土丫头。
是夜。
陈阿招看见自己又被水泼湿的被褥,终于忍不住委屈起来。
她想要反抗,可奈何孟儿身边交好的人太多,她稍微有一点反抗,便会被她们一起欺负。
不是被抽打,便是被按在浣衣盆中喝洗衣水,她找管家帮忙,管家也仅仅是口头教训那些人几句,事后陈阿招还是会被几个大丫鬟欺负。
这几日还好巧不巧,公子同老爷一起外出了。
陈阿招想要向林祈肆求助,如今也只能等他回来了。
陈阿招摸了摸眼角泪水,正准备就这样将就靠在床边睡时,一只瘦小的手指忽然从她身侧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肩膀。
“你……要不和我睡吧。”
陈阿招扭过头,看到的是一个面如粉桃,长得一双杏眼,有些可爱的小丫头。
“你……你说什么……”陈阿招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这还是她来到林府后,除了林祈肆第二次遇见对自己投来善意的人。
“诺,你应该没吃晚饭吧,我这还有半个馒头给你吃吧。”小丫头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布帕,将布打开,她将里面的半个馒头拿了出来递到陈阿招手中。
陈阿招连续几日没吃饱饭,此刻肚子饿的绞痛,她来不及道谢也顾不得怀疑什么,便大口大口咬着手中的馒头吃了起来。
直到半个半头入腹,陈阿招感觉自己的胃好了一点,她回过神,朝小丫头道,“谢谢你,对了,我叫陈阿招是新入府的。”
听着陈阿招的介绍,小丫头的眼睛忽然一亮,朝陈阿招凑近了些,“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安排当公子贴身侍奴的人,怪不得孟儿姐要欺负你呢。”
陈阿招有些不解,“为何因为我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她就要欺负我?”
小丫鬟道:“因为在你过来之前,原就是孟儿姐当公子的贴身侍婢,孟儿姐是打小就被公子买回来的,如今你顶替了孟儿姐的位置,她自然会恨上你,可如今她毕竟还是府中的大丫鬟,很多人都听她的话,你以后怕是惨了。”
闻言,陈阿招的脑袋很快拉拢下来,一副伤心的模样。
小丫头见状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拉进了自己温暖的被褥中,小声安慰她:“不过你别怕,等过两日公子回来,就可以让公子为你做主了。”
“这么说还得两日呢。”陈阿招无奈叹气,被窝中的暖意让她渐渐困顿起来。
睡意朦胧中,她呢喃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馒头的。”
小丫鬟将脑袋贴近陈阿招的肩膀上,唇瓣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阿招姐姐,我叫玥音。”
*
有了玥音的陪伴,陈阿招在被排挤的日子里,倒是能好过一点。
她原是想忍耐孟儿两日,可谁知昨日孟儿更加过分了。
在得知玥音将自己的晚饭和床分给陈阿招后,孟儿当日带着人也去欺负了玥音。
陈阿招刚扫完了长廊去找玥音,就撞见孟儿派了几个丫鬟公然对玥音打骂。
玥音缩在地上,几个嚣张跋扈的小丫鬟对她又踢又打。
为首的孟儿一边看戏一边怒骂道:“小贱人,都说了不许帮陈阿招,你竟然敢给她东西吃!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陈阿招的气血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趁孟儿没发觉从后面冲过去,将孟儿撞的摔倒在地。
孟儿摔了个屁股墩,愤怒地命几个丫鬟将她和玥音抓住,用冰凉的水从头浇下。
是夜。
玥音发起了低烧,幸而她体质好除了有点风寒并无大碍。
不过一想到白日里,她和玥音被欺负的画面,陈阿招当真是恼极了。
她望着窗外乌黑的夜色,算着日子公子明日应该就会和老爷回来了。
可她不想等了。
陈阿招想到了报复孟儿的办法。
林府夜间需要人守夜,今夜便是孟儿在林府花园守夜的时候。
她白日经过花园时,曾经花园中有一处莲花池,池水看上去挺深。
若是孟儿忽然掉进莲花池淹死了,岂不是更好?
恶毒的想法一旦涌上心头,陈阿招便忍不住去实践。
半夜丑时三刻时,陈阿招好不容易将玥音哄睡,她趁人都安睡时,悄悄摸摸地来到林府的后花园。
此刻的孟儿正靠池塘边打盹。
陈阿招躲在树丛中,朝孟儿的脑袋人砸石子。
孟儿吃痛一声骤然惊醒,正惊慌地四处察看时,被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的陈阿招使劲一推。
扑腾一声,连人带灯笼一并落水。
望着在水中拼命呼救挣扎的孟儿,陈阿招觉得异常痛快,她双手插腰,看着在水池中惊慌扑腾的孟儿,笑道:“呸,活该!”
她转身正准备潇洒离开,这时花园前方的庭廊中忽然亮起一抹微淡的光。
一袭高挺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檐下,目光深晦地盯着她。
转身对上那人鸦青色的瞳时,陈阿招全身的血仿佛凝固了般,霎时间僵硬在原处。
“公……公子……”她唇瓣颤抖,忐忑不已。
第6章
顶替
“你做错了什么?”他似漫不经……
“捞上来。”林祈肆淡淡地落下这句话。
“是…奴婢这就…捞…”陈阿招的脊背开始颤抖,她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按林祈肆的吩咐把在水里快要淹死的孟儿打捞上来。
可她刚上前几步,便有一个黑影从她的头顶飞掠而过。
那人速度快的宛如鬼魅,迅速将池塘里的孟儿捞上来后,又消失在黑夜中。
被打捞上来的孟儿喘了好久的气才终于回过神来,当看到忐忑地跪在一旁的陈阿招,和庭廊前的公子时,孟儿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孟儿膝盖往前挪了两下,跪爬在林祈肆脚下哭嚎,“幸亏公子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孟儿就被这歹毒的人害死了!”
陈阿招垂着头,孟儿的告发让她此刻的脑袋嗡嗡作响,此刻正值暖秋,可她却仿佛堕入寒潭一样全身发凉。
她不敢去看林祈肆的眼睛,努了努失去血色唇。
她很想说是孟儿先欺负她的……
可此话若是真的说出,倒也无法为自己辨解多少……
毕竟孟儿只是欺负她,而她却直接想要对方的性命,以公子这样慈悲的心肠……定要厌恶她了。
孟儿的抽泣声依旧在身旁响起,夜风蠕动,除了这扰人心烦的哭泣声,林祈肆似乎并未发声。
陈阿招内心忐忑不安,她不能就这样落了下风。
她偷偷地将手放在腿侧,狠狠地拧了自己的腿。
疼痛刺激着她回神,陈阿招眼眶泛红,泪水宛若玉珠,从苍白的面颊上滑落。
她没有像孟儿一样嚎啕哭泣,反倒是紧紧咬着唇,将脑袋埋得很低,只单薄的背微微耸动。
站在长廊内,神色始终平淡的林祈肆眉间微蹙了下。
“别哭了。”林祈肆终于开口,可说出的却不是质问她的话。
陈阿招的手掌捏紧,而跪在林祈肆面前哭泣的孟儿怔了一下,连忙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奴婢不哭了,但请公子为奴婢做主啊。”
“不急。”林祈肆目光看向距他一米开外的陈阿招,“你过来。”
陈阿招身子僵了一下,她忐忑地站起身,垂头走向林祈肆,可刚走近,便听见头顶传来郎君温声细语的询问,“你为何想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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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招的心脏骤然一颤,她没有想到林祈肆开口询问她的竟是这句。
“因为……因为孟儿她欺……欺……”陈阿招的肩膀瑟缩着,嗓音发哑,恐惧和委屈让她说话抽抽噎噎。
一旁的孟儿试图扯住林祈肆的袖子,可她刚伸手,公子却像是有预料般避开。
孟儿扑了个空,更加委屈地哭了起来,“公子……她想害死奴婢,您还不为奴婢做主吗……”
林祈肆无视孟儿的话,目光始终落在陈阿招的身上,“别怕,有何委屈直接与我说。”
陈阿招慢慢抬起头,对上林祈肆那双被温意席卷的双眼,她的泪水似乎也渐渐止住。
“孟儿在公子不在的几日里……带着很多人欺负奴婢……”她哽咽着将孟儿欺负她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出。
林祈肆的眼神几经变化,最终落在孟儿身上的视线变得寒冷。
陈阿招的心忽然生出一丝道不明的暖意。
孟儿眼见林祈肆冷下的模样,指着陈阿招喊道,“奴婢不过是看她偷懒偶然责罚她一下……谁知她竟心肠歹毒到要奴婢的命啊!公子……公子你不能偏袒陈阿招让奴婢……”
“我不会偏袒谁,可起因是你,结果也是自作自受罢了,。”林祈肆淡淡道,“孟儿,今后你便去我父亲的院落伺候吧。”
“不要……公子,孟儿不要……”孟儿的表情陡然变得惊恐起来,她匍匐向前,泪水比刚才流的更猛了。
陈阿招心中暗叹,就这么舍不得公子吗?离了公子仿佛要死了般。
眼见林祈肆目光愈发冷漠,孟儿最终瘫坐在地上,她仿佛失了魂般,哆嗦地站起身离开。
“日后可不能擅自这样。”林祈肆对她叮嘱道。
陈阿招点点头,朝林祈肆露出感激之情,“多……多谢公子原谅我。”
她话音刚落,谁知林祈肆忽然笑了一声,落下了一句让陈阿招听不甚懂的话。
“你做错了什么?”他似漫不经心地一说,便转身离开了。
清风徐来,药香渐淡。
陈阿招站在原地久久未回神。
*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陈阿招的日子过的倒是舒服起来,没了孟儿的欺负,她与玥音互相为伴,偶尔获得什么好东西都会互相分享。
这日陈阿招终于领到了进府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她高兴的喜不自禁,捧着手中的银子数了又数。
一共是一两银子。
果然是大户人家,这些钱若搁从前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若是就这么慢慢存下来,每个月一两银子,那她一年就可以存够12两。
这样十年下来,期间若是她的丫鬟身份再提高点,月钱上涨,那积攒下来的银两就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陈阿招高兴地哼着小曲,忙完手头上的活后,天色已经渐渐昏沉下来,她正准备回去玥音分享喜悦,可刚离开几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扭头看向身后林祈肆庭院的方向。
林祈肆的住处昏暗无光,竟连一个看门的丫鬟小厮都没有,静的令人发怵。
陈阿招想起来,似乎自从上月林祈肆外出一趟,回来几日后便生了场病,如今已经闭门不出许久,这半个多月里也极少命她到跟前伺候过。
陈阿招没事的时候就和玥音在东厢做杂活,反正都能拿银子,活也不重,她过的快活,却也忘了自己还是林祈肆的贴身丫鬟。
她上次到跟前伺候还是十日前。
林祈肆心善没有责怪她还好,可若是让老爷知晓她照顾不周,她怕是吃不了兜子走。
看到林祈肆的房中昏暗异常,陈阿招开始担忧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返回到林祈肆的房门前,在门前踌躇了一下,轻轻地敲动房门,“公子您休息了吗?”
屋内无人应答,静的诡谲。
陈阿招脑海不合时宜浮现林祈肆病死床榻的模样,她慌张地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刚从膳房边熬好的红豆粥走进去。
一进门,扑鼻的药味窜入鼻息,月色透过镂空的窗户迎入屋内,屋内的景象让陈阿招大吃一惊。
她仿佛进的不是屋子,而是被烟雾缭绕的幻象内。
空气中弥漫白白蒙蒙的雾气,闷热难耐,隐隐约约一阵低弱带着痛苦的呻吟声从内室传来。
好在,她在林祈肆房中伺候过,对屋内的摆设方位都有记忆,她慢慢上前两步,摸索到了正前方的桌案上的烛灯。
将红豆粥放在桌上,陈阿招提着烛灯缓步朝内室走去,待靠近林祈肆的床榻前,她被床上林祈肆的模样吓得呆住。
只见床上的人面色发白,唇角上沾满血滞,乌发凌乱地垂在床沿下,额间生了许多汗水。
他双目紧闭,脖颈上生出数道可怕的紫色筋脉凸起,仿佛要爆开他的肌肤,林祈肆口中鲜血涌出,仿若濒死之际,却死死咬紧唇。
陈阿招被这一幕吓得身体一颤,她手中的烛灯砰的一声坠了地,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便是这声响动让在床榻上的林祈肆睁开了双眸。
狭长的双眸睁开的一瞬,浓烈的杀意朝陈阿招袭来。
屋内雾蒙蒙的一片,陈阿招并未察觉这道浓烈杀意,她靠近一步紧张道:“公子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她刚想出去,一股力道便自身后袭来。
陈阿招的胳膊被什么东西陡然勒住,还未待她反应,一股剧痛从手腕上传来。
林祈肆竟然咬住了她的手腕!
“啊!放开我!”陈阿招痛得泪水涌出,她下意识抬手朝林祈肆的肩膀上狠狠打去。
林祈肆被她重拳打得后退,脊背颤动了一下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陈阿招隔着袖子便看见一道血珠流出,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袖子,一个很深的牙印刻在了皮肤上,血珠还在不断往外渗。
看着牙印的深度,若不是她刚刚反抗,怕是真的要被咬下一块肉下来了。
陈阿招顿时没了伺候林祈肆的心思,公子这样不正常的状态让她惊恐。
反正夜黑风高也没人看见,陈阿招急匆匆地离开了,只是刚出了房门,似乎有一道人影从房门前闪过。
怕鬼的陈阿招赶忙加快脚步,返回了丫鬟房内。
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心情低落的陈阿招抱着玥音委屈起来。
玥音看着她一副伤心样,担忧道:“怎么了,可又是谁欺负你了?”
陈阿招原本想诉说一番,可想到咬她的又不是旁人,是这林府的主子,身为奴才,别说被咬一口了,哪怕是被打死也无法为自己申冤的。
陈阿招叹了口气,还是默默咽下了这个哑巴亏,她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快睡吧。”
翌日。
陈阿招干活时格外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时而看向林祈肆居所的方向。
一旁与她一起打扫的玥音看到她的目光,凑近她道,“怎么自昨个你就心不在焉的?莫非是担心公子?”
陈阿招的唇瓣动了动。
她倒不是担心林祈肆,她是在担心她的银子。
她可真是倒霉,昨个去看公子被他发病咬了一口也就罢了,谁知她走的匆忙,竟将自己的月银落了下来。
应当是掉在公子房中了,可她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回去拿。
“是啊,我是在担心公子。”陈阿招心不在焉地说。
玥音低声安慰道,“你别担心,公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闭门不出的。”
“每个月都发……生病?”陈阿招有些惊奇道,凑到玥音耳边低声询问,“那你可知公子究竟得的什么病……我怎么感觉他……”
一想到林祈肆昨晚发病时那恐怖如斯的模样,陈阿招就寒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