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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谢玄只咬了一口,捏了捏沈落雨养胖的脸颊,“你最近该少吃些了。”

    沈落雨眸光一暗,无奈点头,“我只是瞧见,她最近也吃胖了些。”

    谢玄眉心皱了皱,拂开她手中糕点,低头专注看戏。

    只见护城桥上,马车驶来。

    棕马突然怒吼一声,吓坏了路人,小厮见状,当即跳马。

    这弃马的动作,毫不迟疑。

    棕马拉着马车,在桥上横冲直撞,倏然间以飞快的速度疾驰。

    外人并不知,这马车上已经没有人了。

    路人只看见马车上国公府的旗帜,喊道:“这是国公府的马车呀!是府上女眷吧!”

    “快让开,这马疯了!”

    能退避的路人,纷纷跑开。

    忽地,又听马儿低吼一声,但并不是棕马,而是另一匹赛级宝马。

    男人英姿飒爽,与马车并驾齐驱,找准时机,飞身跃起,跳到了马背上,欲控制住棕马。

    从头到尾,没有功夫打开车门看一眼。

    远处的小厮见了,大骇,“二公子,快下来呀!”

    可对方根本听不见。

    第115章

    前夫哥正式归来

    沈桑宁没想到裴彻还会冲上去拉马,他难道是想救她?

    棕马仰头长嘶,左右摇摆踢腿,猛烈颠簸欲将裴彻甩下马背。

    裴彻紧握缰绳,悬空之时,被棕马后踢一踹。

    踢到了脑子。

    剧烈疼痛让他失了片刻神智,双手一松,坠地昏迷。

    棕马没了牵制,发狂地朝桥栏石柱撞去。

    一个跃起,连带着马车一同坠入护城河。

    众人只听“嘭”一声,重物沉进江河,棕马也再发不出声息。

    没有了危机,群众没顾虑地围上去看热闹,靠着围栏朝护城河望去。

    湍急幽暗的水面,已经看不见马车痕迹了。

    “天啊,据说马车里的是宁公府的世子夫人。”

    “完了,人肯定要没了。”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茶楼二楼,将一切尽收眼底。

    “殿下,如此可还满意?”沈落雨狡黠地邀功。

    谢玄微抿嘴角,平心静气地喝茶,“不错。”

    他的视线落在倒在人群外的裴彻身上,“裴二倒是运气好,马车都没从他身上碾过去,百姓看热闹也没将他踩死。”

    沈落雨犹疑,“殿下若想,现在趁乱弄死他正好。”

    谢玄未答,突然看见人群中一抹黄色的影子,眼眸一眯。

    那厢。

    身着黄裙的少女,在丫鬟的陪同下,挤到前排。

    姜璃听见周遭言论,当即将头饰摘掉,欲往下跳,被丫鬟眼疾手快地拉住——

    “小姐,您不会是要去救人吧?这水流这么急,咱们还是通知皇城护安队的人来捞吧!”

    姜璃皱眉,“就是因为水流急,才等不了护卫队了,我不能对沈姐姐见死不救。”

    说完,就急忙爬上护栏,跳了下去,拦都拦不住。

    百姓见之,纷纷咂舌。

    离得老远的小马车内,沈桑宁还不知这变故,直到听见有百姓传言说“又有人跳下去了”,才下车,匆匆走去。

    彼时,裴彻脑海中闪过诸多画面,挡在女子面前的云雾散去,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一点都不厌恶,反而,认定这就是绝世容颜。

    不仅如此,所有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在他眼前过了一遍,明明只是须臾间,他却仿佛是真实地重新活了四十多年。

    做了一场长达四十多年的梦后,裴彻倏然睁开眼,眼中划过沧桑和迷茫,他刚才还在战场上啊,怎么突然躺在地上了?

    后脑的疼痛,周边的言语,让记忆重新袭来。

    “央央……”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慌乱地爬起身,目不斜视地拨开人群,一心只有救央央。

    沈桑宁正要朝人群里挤,突然被人拨开,下一瞬就瞧见裴彻挤到了自己前面。

    他头也不回,飞快地到了最前面,然后——

    跳进了护城河。

    “怎么又有人跳了!”有人大惊。

    沈桑宁惊骇地看着,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干嘛?

    热心百姓道:“快去报官吧,这一会儿功夫,都三个人进去了。”

    直到沈桑宁看见姜璃的丫鬟哭喊着,才明白过来最先跳下去的是谁。

    她本是考虑到沈落雨计划失败,有可能会另外使坏,所以才让马车将计就计,避免更多祸事。

    却没想到,姜璃会跳下去。

    那丫鬟看见了沈桑宁,一愣,随即更绝望了,“呜呜,沈夫人,我家小姐跳下去救你了,你快救救她吧!”

    沈桑宁也着急,眼下去找护安队的人,只怕是来不及。

    她冷静下来,转身朝茗记茶楼跑去。

    谢玄对姜璃的情意就算再浅薄,也到底是不同的,他出门携带众多护卫,他出手,是最便捷的,

    茗记茶楼。

    谢玄在看见姜璃跳河的时候,笑容就维持不住了。

    沈落雨僵硬地劝慰,“殿下别急。”

    谢玄扬手将沈落雨推倒在地,“这就是你的好主意?让我看的好戏?”

    “殿下,不是这样的……”

    沈落雨顽强地爬起身,想解释,谢玄来不及听,率领护卫大步下楼。

    与沈桑宁迎面碰上。

    谢玄脚步一顿,看见该落河的人好好地站在眼前,他神色更冷。

    “二殿下,”沈桑宁未经同意就跟上,“按照辰时的水位和水流速度,人应该还没被冲远,可以重点在中流段捞捕。”

    谢玄没有停下,“你怎知我会救人。”

    沈桑宁未及思考,“殿下是皇家子弟,仁善爱民,一定会见义勇为的。”

    说的都是违心话,只言片语都未提及他埋藏心中的爱慕。

    谢玄冷笑一声,到底是听进去了她的话,着人重点搜寻中流,又特意补充道——

    “女子下去搜救,男人在岸上,遣离这里所有人。”

    这是为了姜璃的名声。

    谢玄的护卫有男有女,分头行动。

    护城河的中流,在城南。

    沈桑宁快步跟着谢玄朝城南而去。

    彼时沈落雨跟了上来,在看见沈桑宁时,目光惊愕,“你……”

    然后又朝谢玄看去,“殿下,怎么让她一起?”

    谢玄面带戾色,斜了沈落雨一眼,“你滚回去,别跟着。”

    当即,沈落雨就停住,委屈不甘,却不敢违逆。

    沈桑宁只瞧了沈落雨一眼,就觉得反常,说不上的奇怪,直到姜璃在城南被捞起。

    看着姜璃脸颊上的软肉,不显胖只显可爱……沈桑宁才意识到,沈落雨是在模仿谁。

    难怪,从一个小小姬妾,不足一个月就能册为侧妃,原来是因投其所好。

    可惜赝品就是赝品,在谢玄心里,或许只是个宠物般的存在,都不配和姜璃出现在同一场合。

    姜璃只是呛了几口水,可见水性的确很好。

    谢玄还未上前,给手下一个眼神,那手下就将一条崭新披风递给沈桑宁。

    沈桑宁接过,蹲下身,用披风围住了姜璃湿透的身子,“就算我真坠了河,你也不能这么傻乎乎地跳下去。”

    好在周围的人早就被谢玄疏通驱散,不至于损坏姜璃名誉。

    在场的男护卫也都背过了身。

    姜璃坐在地上,抹了把脸,“沈姐姐你没事就好了,我水性好,我祖父曾是闵州河道堤官,小时候我跟着他去闵州,差点被洪水冲走,那之后我再也不怕水了。”

    这段过往,沈桑宁也略有了解,只是姜璃回京后,就压抑了天性,她本是极为活泼大胆的人,到了京城就要遵守规矩做个千金闺秀。

    姜璃将头发拧干,谢玄突然出声——

    “姜姑娘若没有大碍,我着人送你回去。”

    姜璃因为上次绑架的事,礼貌而疏远,“今日多谢殿下了,不用送我,我待会儿还跟沈姐姐去意满楼,开业呢。”

    沈桑宁无奈叹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去意满楼,你这衣裳都湿透了。”

    姜璃不在意,“那就去绣衣阁拿一套换喽,有什么难的。”

    两人相视一笑。

    忽听一女护卫道:“殿下,又捞上来一个。”

    裴彻身上滴着水,上岸时昏迷着,护卫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第116章

    全员落水

    姜璃见状,“他应该是呛了水,按压他的胸口,让他吐出水来,这是我幼时在闵州见祖父抗洪,学来的办法。”

    在谢玄的默许下,护卫开始救人。

    *

    北街。

    国公府的马车驶过,裴如衍刚下了朝,正要去六部,却发现北街今日异常拥挤。

    堵了好久,也过不去。

    只听人头攒动的人群里传来路人们的议论:

    “你也是从东城被赶来的?”

    “不,我是从城南被赶来的。”

    “虽说二皇子殿下是做好事,可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啊。”

    “可不是吗,就难得做点好事,还这样消遣我们!”

    “话说,世子夫人捞上来没有?”

    “我都被赶走了,我能知道?”

    “也是。”

    ……

    裴如衍听着,没头没尾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直到有新的好奇群众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热心人:“宁公府的马发癫,拉着马车跳河了,据说马车里是世子夫人。”

    裴如衍面色骤变,打开车厢门时,手指微颤,“还能不能走?”

    陈书看着堵塞的路,“过不去啊。”

    话音还没落时,裴如衍已经跃下马车,只身挤入人群,逆流而去。

    “世子!世子您别急啊,让属下们开道!”陈书着急,弃了马车,和几名护卫追了上去。

    *

    裴彻吐了几口水,醒来还有些恍惚,坐起身,视线逐渐清晰,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相互依偎的女子。

    沈桑宁发觉他目光有异,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眉。

    他仿佛是松了口气,她不知他在庆幸什么。

    此刻,姜璃不合时宜的话响起,“沈姐姐,你的小叔子也是个好人啊,还跳河救你……也可能会救我,好人啊。”

    沈桑宁没好气地假笑一声。

    要怎么说呢,那马的药就是裴彻下的,她清楚得很。

    也许是他良知未泯,事到临头来救人了。

    可到底也是因他而起,沈桑宁不可能会感激他。

    只是裴彻的眼神实在有些奇怪。

    大概是被河水脏污所染,眼眸和眼眶都红透了,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怪渗人的。

    他忽地起身,似要朝她而来。

    不及思考,眼前赫然一红,绯红色的衣袂,腰间挂着三品才有的小鱼袋,银光闪闪的。

    沈桑宁茫然抬头时,裴如衍已经蹲在她面前。

    他又升官了?

    哦,还没。

    裴如衍官服上的图案没变,这三品的鱼袋恐怕只能算一种奖励和荣耀。

    他眼底的惊惶还没彻底散去,手掌摸摸她的脸颊。

    仿佛是在确认她的温度。

    沈桑宁抿嘴,“我没事,也没落水。”

    她思忖着,又补充一句,“裴彻倒是落水了。”

    裴如衍面上紧张散去,只回过头瞧裴彻一眼,见其没有性命之忧,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她身上。

    “你没事就好。”他尾调发颤。

    此时,公府的护卫和陈书才追赶上来,守在一旁。

    谢玄调笑道:“世子竟穿着官袍就在大街上乱跑,果真是爱妻如命,就是不知明日,会不会有言官参你。”

    裴如衍仿若未闻,将沈桑宁扶起。

    姜璃也被丫鬟搀扶起身。

    唯有谢玄黑着脸,“裴世子,是在无视——”

    “殿下,”裴如衍打断,清冽道,“殿下今日告了病假,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在威胁我?”谢玄气结,“今日是我救了你弟弟!”

    裴如衍低笑,“那多谢殿下了。”

    他话音未断,眼底冰冷,“狗报仇,会找有仇的狗,若是牵连无辜,那么只会被默认为是没本事,人亦如此,殿下觉得呢?”

    自打处理了金陵那些人,裴如衍和谢玄已是彻底结仇,只是顾及体面,裴如衍不想明面上难看。

    可今日,裴如衍心知,谢玄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马车坠河,恐怕与之有脱不开的联系。

    牵连家人,是裴如衍无法忍耐的,他含沙射影将谢玄比作狗,谢玄再气,也无法当街拿他如何。

    此刻又看见了裴如衍腰间的银鱼袋,谢玄幽幽道:“父皇对你倒是宠信。”

    “嗯,”裴如衍义正言辞,“因为陛下圣明。”

    语罢,牵着沈桑宁离开。

    姜璃大气不敢出,也跟着走了,“沈姐姐,我们还去意满楼吗?”

    谢玄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气得想砸东西,奈何手上没东西能砸,“走!”

    一行人大步离去。

    稀稀两两的行人慢慢出现,却不复刚才的热闹。

    无人关心裴彻。

    他一人站在护城河边,看着渐远的背影,流露出悲戚之色。

    刚才,裴彻已经想起了一切,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重生。

    于他而言,是前几日还恩爱有加的妻子,如今成了兄长的妻子。

    当然,他知道,这一定不是央央的意愿,央央对他一心一意,绝不会背叛他的。

    央央是被迫的。

    央央没有想起前世,所以才会和兄长亲近。

    对,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呢?

    裴彻忽然想起什么,他眼中闪过痛恨,也想明白了关键。

    是沈妙仪!

    或许沈妙仪也重生了,前世沈妙仪是兄长的妻子,却不得兄长喜欢。

    其实前世,兄长死后,沈妙仪尝试着勾引过他。

    她说,她一直是处子之身,因为兄长不举,从未碰过她。

    裴彻拒绝了,但怕央央多想,就没说。

    堂堂前世子夫人,勾引新世子,何况还有叔嫂的关系,传出来对公府声誉也不好。

    看来,这一次,就是沈妙仪没换亲导致的!

    裴彻更恨了,若不是沈妙仪,怎么会是如今局面!

    这个贱人!

    唯一能让他心有安慰的,就是兄长不举这件事了……

    央央还没有被兄长碰过,就算不得是他的大嫂。

    他还有机会。

    恳求原谅,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

    第117章

    你自愿和离吧!

    沈桑宁急赶慢赶,去意满楼还是迟了,不过好在昨日她就提醒了紫苏,紫苏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能够打理好酒楼事宜。

    朝雪郡主倒是没来,只送了礼,听说是怀孕了。

    于是沈桑宁又回了一份礼。

    由于意满楼经营和其他酒楼有所区别,开业第一天,就有不少顾客是因为新奇而来。

    还有部分顾客,是知道意满楼的前身金玉楼的东家,和意满楼东家的身份,暗暗想比较一番,这对继姐妹、现妯娌谁更本事。

    不管是因何而来,沈桑宁都有信心,以特殊的经营服务和特色菜品留住顾客的心。

    经营第一日,生意还不错。

    她在意满楼的几个时辰里,裴如衍调查了马车坠落的事,并询问了驾车小厮。

    得知裴彻是临时赶来,他又吩咐人找裴彻的那些狐朋狗友,问了一番。

    在马厩中查到了剩下的药粉,最后对福华园的下人部分取供。

    日落前,一切都已明了。

    因为早上的意外,裴如衍不放心让沈桑宁一个人回来,又亲自去接。

    彼时,裴彻还没归家。

    沈妙仪已经急的焦头烂额,白日里福华园近半的丫鬟都被叫去前院问话,具体问的什么,那些丫鬟守口如瓶。

    她派素云去打听沈桑宁,却听说沈桑宁毫发无伤,已经在意满楼了。

    顿时,心里发慌。

    虽然前院至今还没有半点动静,但却像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沈妙仪在府邸门处,着急地等待裴彻回来,结果却等到了沈桑宁夫妻,她赶忙躲了起来,等两人走远,才重新走出来。

    一刻钟后,裴彻才回来。

    他是走回来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昏黄的余晖照在身上,他神色沧桑悲哀。

    沈妙仪赶紧迎了上去,“二郎,你怎么才回来?你不是去赛马了吗?你的马呢?”

    裴彻半垂着的视线忽然望来,竟让沈妙仪生出惧意,衣袖下都起了疙瘩。

    “二郎,你,你这是怎么了?”她柔柔地问。

    裴彻看着这张面目可憎的脸,真想抽上去。

    不,不止如此。

    他还想抽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能被这种看似善良,实则恶毒的女人骗?

    为何他起初会喜欢这种货色?连给央央提鞋都不配!

    他嘲讽一笑,“沈妙仪,你不知道我怎么了吗?”

    沈妙仪听出他语气中强烈的不满,一阵心虚,“二郎何意?”

    她还在靠近,裴彻一把将她推开,“你这个贱人!怎么心思这么歹毒!你和你那三妹早就算计好了,今日想要大嫂的命,还敢骗我!”

    被骂贱人的沈妙仪皱眉,“二郎,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她还在装,裴彻哪里还会被骗,正欲怒斥,虞氏身边的邹嬷嬷亲自来请——

    “夫人请两位过去。”

    邹嬷嬷还不忘提醒,“二公子,二少夫人,在这大庭广众下争吵不成体统,会让外人看了笑话的。”

    裴彻阴沉着脸,怒气没消。

    沈妙仪则是在担忧,“嬷嬷,母亲喊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邹嬷嬷不语。

    *

    前院,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宁国公和虞氏稳坐高堂,裴如衍和沈桑宁分别落坐左上位、左下位,右边空着。

    段姨娘站在虞氏身后,忧心忡忡,双手交握。

    “跪下。”宁国公怒喝。

    裴彻没有任何疑问,当即跪下,倒是沈妙仪略有些不情愿。

    宁国公将证据口供,一把扔到裴彻面前,“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一个大男人,整日里不着调,只知玩乐就罢了,可你竟敢谋害你兄长的妻子,你安的什么心!”

    裴彻低着头,供认不讳,“父亲,我知错。”

    他甚至没看那口供,一句都没辩解,就主动承认了错误,让国公都微微诧异。

    又听裴彻接着说,“我愿意认罚,怎么罚都行,还望父亲母亲消气,望兄长……”顿了顿,“和大嫂宽宥。”

    他的余光悄悄望向沈桑宁,发现对方没注意自己,有些失落。

    裴如衍在旁看着,拳头早就紧了,“二弟认错倒快,可上次罚你,距今才几日?可你真有反思过吗!”

    裴彻低头,“兄长,我……”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直接打我吧。”

    “或者,这次也让大嫂动手,我绝无怨言。”

    沈桑宁听闻,摇摇头,她不动手,她力气小,打得轻。

    但抛开执行家法这事不谈,沈桑宁心知这事的罪魁祸首是沈妙仪,于是主动开口——

    “可我想不明白,二弟再厌恶我,也不该使这等下作手段,二弟可还有同伙?”

    沈妙仪肩膀颤动,低下了头,深怕被人知道这事和她有关。

    虽然刚才裴彻对她发怒,但她相信,以裴彻对她的喜欢,是不会供出她的。

    这样想着,稍稍放下了心。

    下一瞬,却听裴彻毫不犹豫道——

    “大嫂果然聪慧,我的确是受人诓骗,真正想害大嫂的是沈妙仪,她妒忌成性,骗我说那药只是让马儿嗜睡,让大嫂延误酒楼开业,实则她伙同二皇子侧妃,想害死大嫂。”

    从头到尾,不带半点迟疑。

    沈妙仪猛然抬头,唇色苍白如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二郎,你……怎么这么冤枉我?”

    裴彻怒瞪她一眼,“别装了。”

    段姨娘见状,指着沈妙仪,尖着嗓子,“好啊,是你诓骗阿彻去干这种事!你这丧门星,没有良心,自己做坏事不算,还让阿彻背锅!阿彻对你不好吗?!”

    若非场合不对,段姨娘还有更难听的话嘞!

    虞氏一拍桌案,“老二媳妇,证据确凿,老二不至于冤枉了你!你自己交代清楚吧!”

    沈妙仪环顾周围,所有人都对她目露厌恶,审视着她。

    倘若这件事定性为她想谋害沈桑宁,她的未来就完了。

    可若全部否认,别人也不会相信她。

    思及此,她坚强道:“母亲,是我那个三妹怂恿我,说只是给马下药,无伤大雅,我想到姐姐从我手里盘下酒楼,一时气不过才听信了,我从未想害姐姐性命,我也是被诓骗的啊。”

    虞氏冷哼一声,问沈桑宁,“你可信?”

    沈桑宁摇头,“母亲,不管信与不信,他们都是出于坏心,今日我命大,是因为提早识破,并非是他们手下留情。”

    虞氏点头,和宁国公相视一眼后,公正道——

    “老二媳妇,你犯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公府断然容不下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子,扰得家宅不宁,你自愿和离吧!”

    第118章

    世子气到伤口撕裂

    和离?

    沈妙仪跪着求虞氏,“我不和离,我以后再不敢了。”

    若和离,她以后哪还能嫁比裴彻更好条件的男人?

    她只能抓住裴彻。

    裴彻面色发青,“你不愿和离,是想我休妻吗?”

    沈妙仪眼泪都掉下来,“二郎,你就原谅我一回吧,我再也不敢欺骗你了,我真的从未想害姐姐性命,我也是被当刀使了。”

    裴彻冷笑。

    宁国公看着家长里短的事,拧拧眉,“老二媳妇不愿和离,那也只能按老二的说法,休妻了。”

    “不要,不要休了我!”沈妙仪唰唰流泪。

    虞氏思忖,“眼下天黑了,不方便,明日将你父母请来,商量休妻或和离。”

    这伯府再怎么落魄,也是京中伯爵。

    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事,不能单方面说休就休,需得有人见证。

    沈妙仪垂下手腕,悲痛欲绝,被丫鬟请了出去。

    裴彻想着休妻之事,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轻松了些。

    裴如衍突然起身,“她担她的错,二弟的错也抹不去,该家法还是要家法。”

    厅中寂静一瞬,宁国公迟疑一瞬,“是如此,但念在他及时悔改,也不顾性命想救人的份上,惩罚减半吧。”

    虞氏默然,段姨娘心疼地附和,“多谢老爷。”

    裴如衍委婉道:“倘若在给马下药之前,有悔改之心倒可宽宥,可今日马车已经坠河,若不是我夫人聪颖,今日避不开这灾祸。”

    “他是跳河,可他自己都是被人捞上的,他的悔改之意再强烈,也救不了人。”

    宁国公竟无言以对。

    裴彻恭敬抱拳,“父亲,兄长说得对,做错了事,我该承担后果。”

    这回可不是藤条了,是那日杖打沈妙仪的木棍。

    裴彻看向沈桑宁,眼中的愧意都要溢出来了,“嫂嫂不必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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