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裴衍不客气道。沈闻溪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你还能认出他是你皇兄？”
裴衍的脸经过这么些年早就和当初的少年长青大不相同，除了眉眼间还能窥见一点影子，乍一看是认不出来的。
“气味是一样的，我是魂体，自然不会认肉身。”
李谏嘿嘿一笑，谄媚道：“皇兄，你可比往年更俊秀了。”
裴衍充耳不闻，对便宜弟弟的卖乖只当放屁。
沈闻溪正趴在棺椁边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绣纹的纹路，却在某一刻感到了一股凉风。
——风？
她撑着棺椁跳进去，将一人一魂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挖我的坟？”
裴衍扶了一把摇晃的棺材，无奈道。
“底下有个密道。”
沈闻溪敲了敲，传来的却是空板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满脸茫然的李谏。见他那模样，便又转回来，青鸾骨往下敲了敲，便破开一个够一人通行的口子来。
裴衍伸手拦了她一下，随后伸出手凝出只泛着金光的飞鸟，替他们先下去探探路。
“这是你的傀儡？”
沈闻溪好奇的往下看，那只鸟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凤凰的幼兽。
“不算，以前无聊的时候捏出来的。”
裴衍翻手间又凝出一只稍微大点的，端端正正停在她肩头上，还歪着脑袋蹭她的脸，被主人嗤笑了声。
李谏在边上看的不敢吱声。
不多时，那只原先下去的鸟又上来了。
“底下是个复刻的皇陵。”
他捋了捋它背上的毛，说道：“但是是倒过来的大凶之墓。”
若说她们现在所处的皇陵是风水宝地，那么建在下面一层，完全镜像的大墓就是将吉化凶，最适合藏污纳垢。
那只鸟嘴里叼着一小片纸，大约是自己叼下来的。
上边端端正正的两个簪花小楷，正是沈括。
“看这字应该是从字画上撕下来的，下午看看？”
沈闻溪一歪头就要往里跳，裴衍眼疾手快，扯住她的后领拉了回来，抿嘴道：“我先下去。”
他直觉下面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看见的，又或是自己不想让她看见的，
李谏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最后自己钻进去了——只是在下去的一瞬间，就听他喊道：“皇兄，你先下来！”
沈闻溪好奇地要探头看看，却听他又喊：“皇姐，你等一会儿。”
裴衍翻身跃下，不自觉地眯了下眼睛，暴出一丝金色流光来。
主墓室竟然悬挂着大大小小许多画像，中央则是有一幅五米多高，将近两米宽的巨幅人像。
上面的女子一身繁华锦衣，金丝绣凤，左手拿着青鸾面具，右手则是一把流光晶刃，正侧眸看向什么地方——正是百年前的沈闻溪！
“这是，这是，这是……”
李谏结结巴巴了半天，只看见裴衍的脸色越发阴沉。
至此，他终于知道了沈括是谁。
第
36
章
又断线索
天神历32年，新天帝方才从老地神手里将帝印传承过来。
老地神有许多儿子，但新天帝是九天神女的妹妹所生，仙脉继承了神女一族的特殊性和极端优异，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
他自继位起，那位掌管时间的神就写下一纸预言消失，说九天神女殒落后真身不死，留下的灵魂碎片化成青鸾鸟涅槃重生，转世成为上仙界的灵童，会给上仙界带来新的机遇。
只是九天神女已经陨落多年，连新天帝都只在幼年与她见过几面。自她死后，神女亲手种下的花田被某位神用阵法封印，谁也进不去了。
天神历48年，一声凤鸣自上仙禁地突兀响起的某刻，另一边的赤水狱释出冲天煞气，宣告着老魔神的消散。
沈闻溪便是从上仙禁地走出来的灵童，天生仙体，修炼天才，容貌更是与曾经的九天神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新天帝破例封了她的仙位，听闻她和司云氏的某位小公子交好，还考虑过要不要赐婚。若非沈闻溪再三强调她和司云恒只是好朋友，她便会早早成了司云氏的夫人了。
随着沈闻溪年岁渐长，在取了自己的封号“云梦”之后，云梦殿外便时常会来访些想同她交好的神仙。
沈括便是那人群中站在最角落的那一位。
能成为神仙的实在长得都不算差，小仙也是生的仙风道骨，儒雅风流，在下仙界小有名气。
只是上仙界的神仙们哪个不是龙凤之才，沈闻溪外热内冷，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出来哄的人心花怒放，细想起来却全是些客套话。
听闻沈闻溪偷偷向司命打听一个凡人，就自个儿离开上仙界，在凡间长期寻找。
只是这并非要帮她的忙。
“我就知道你没死，”小仙侧目而视，将少年模样的裴衍打量一遍，颇有些别扭道，“其实也不过如此，云梦竟还惦记这么些年，杀了便杀了吧。”
裴衍留了心眼，不动声色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为何要杀我？”
“怪只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小仙冷哼一声。
那人就是沈括。
沈括小时候和沈闻溪是同窗，从小就知道此女乃九天神女转世，身份高贵，天资傲人，若是能和她结成正果，自己自然也是“攀上枝头变凤凰”。
只是沈闻溪自小性子顽劣，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朋友也只和下仙界的武安交好，他只好默默关注她，决定伺机而动。
直到在水云镜里看见在凡间历劫的沈闻溪和那个凡人少年在一起的模样，就知道她动了心，初尝到了少女情怀的滋味。
沈括亲身下凡，最终盯上了李谏。
裴衍呼出一口气，面露嘲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死活的东西。”
沈闻溪此时已经站到他身边，经过他提醒隐隐约约记起来那么一号人物，印象不深，只记得总有个青年模样的小仙跟在自己身后。
不过好在她心大，一直也没去管。
裴衍叹口气，那墓室正中间的画画的是某年大典，沈闻溪恰好到了成年的时候，天帝便为她准备了一身白羽衣裙。
司云恒还说她过于奢华，抢了大族风头，小心被报复。
她粲然一笑，毫不在意地说：“打得过我再说。”
“近两年没有仙位陨落的消息，这位鸠占鹊巢的沈先生大概还活着，得想办法找到他。”
沈闻溪用青鸾骨戳着下巴，她不认识沈括，也没法用特殊的阵符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再加上私自下凡干扰上仙界的神仙历劫，依照规定是要剥夺神位的。她要是沈括，早就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躲起来了。
裴衍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温声道：“你可知道万灵库中有一秘宝，传说可以通过法术残留来寻到主人，沈括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并不多，但已经够用了。”
沈闻溪闻言，犹豫了半晌，抬起左手捏了个通讯诀。
“云梦？怎么突然联系我？”
那头的文元真君刚下了学，遣散一众仙徒，神识里便多了一道通讯请求。
“真君，您可知万灵库如今是哪位前辈在管理？”
“万灵库可有千百年无人打开了，若是论值当，应该是广双在轮值。”
广双文主？那不是元始宫的吗？
“这活怎么轮到元始宫的灵官去负责了？”
沈闻溪一愣，颇有些不解。
上仙界的管理体系简单，元始宫最开始是用来管辖散仙的总阁，天帝接任后越发扩张，上仙界的各路神官干脆也都给他们管辖了。
文元殿是收集汇总三界消息、处理仙界公文的地方，通常是独立在外的，并不归元始宫管辖。
万灵库作为上仙界储存武器宝物的地方，一直都是由奉天殿的武官看守，加上奉天真君在百年前突破，没道理还要让元始宫那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官们负责。
“奉天殿上下的主事人都被派去南海了，这才让元始宫代为看守，”文元真君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了眼周围，不动声色的下了禁制才继续说道，“青阳那事闹的大，虽然已经抓住了几个内鬼，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和南海又有什么关系？”
沈闻溪见她没提灵芽，大约是没人发现她带着林浣回去了。
“抓住的那几个都是太云宫的，太云圣女主掌管南海不说，加上近期南海边界的封印松动，天帝才将他们都派过去了。”
文元真君说完，面色有些凝重
“南海那边一直以来都不太平，封印松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这次如此重视，把奉天真君都派过去了？”
沈闻溪疑惑道。
“此次的封印松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文元真君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到底没多说。
此次南海的情况复杂，需要了解清楚具体状况才能采取行动，所以在奉天殿去之前，文元殿就已经有灵官在秘密调查，却始终一无所获。
文元真君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心中暗自思索着。
南海镇压海妖一族已经千年，当年大战时封印被司云恒用阵法打开过一次，后来是圣女以元神祭阵才得以关闭。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太巧，她总觉得像是一张精密罗织的大网在不断靠近。
“对了，你问万灵库做什么？”
文元真君解了禁制，忽然问道。
“哦，我想用寻魂珠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