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另外的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圆脸杏眸,穿了一身鹅黄的纱裙,好奇地将马车打量几遍,然后同身后抱着手臂的少年说上几句。那少年则瞧着性子凉薄,眼角上挑,嘴角平成一条直线,看人时没什么情绪,只是轻轻瞟一眼便收回去了。
不过既然是裴先生的朋友,那自然不是凡人了。
轿子一路抬进宫,宫人们纷纷避让,只看见那紫金铃便知道里边是谁,惶恐地垂下头不敢多看。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怕你?”
沈闻溪撂下帘子,好奇问道。
“我既然能当一任国师,自然也能当许多任。”
裴衍习以为常,正闭着眼休息,半晌才开口道。
国师能算百年国运,保万世平安,是不老不死的修仙术师,与天道为一体。裴衍的名号越传越广,到了百姓宫人耳朵里,那便是神仙了。
保和殿内已经坐了大大小小数百臣子,沈闻溪一时晃神,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裴衍,控制不住的往另一个方向去看。
“看什么呢?”
灵芽也看过去,只能望见郁郁葱葱的树林,低声问道。
她回神,暗自摇了摇头。
四人到了龙椅面前,还不等裴衍行礼,就听见皇帝责怪地声音:“国师真是好大的面子,朕三请五请也不见人。”
这声音……
沈闻溪瞬间握紧了拳,几乎是难以自制地想抬手看一眼此人的模样。
“皇上知道的,臣这般散人,最进不得宫。”
裴衍温声开着玩笑话,带着几人坐在边上,她在快速的扭头瞧了一眼。
年轻的帝王长相儒雅风流,笑呵呵地侧着身子欣赏舞女的表演。
“是不是很像?我当年也被吓坏了。”
裴衍给自己斟酒,说道。
“是很像,但细看又不同。”
沈闻溪摇摇头。
裴衍经过年岁和修仙淬炼,面上已经看不出长青的模样,只是眉眼依稀还有些影子。
可帝王之相分明就与她记忆中的李长青一模一样,方才恍惚间差点以为又在几重梦境里了。
“李长青没有当皇帝的命,但他有,也算圆了个梦。”
裴衍倒是淡定地喝酒,还不忘把唐百禄的酒杯拿走。
“小孩儿不能喝这些,和灵芽仙子一起喝茶去。”
“原本是有的,若非是我……”
“云梦。”
裴衍终于扭头看向沈闻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底的专注和郑重将她压的喘不过去。
“我知道了。”
她重新看了眼高台上的帝王,又看了眼身边安静坐着的裴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时间是向前看的。
第
32
章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林浣依旧没有露面,大约是对裴衍也怀着又敬又惧的心情,鲜少有人会来同他搭话。
沈闻溪中途出去了一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车熟路,没多久就找到了御花园里藏在角落的偏殿。
这里年久失修,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灰。
还没等她出去,就听见门外响动。
“裴衍怎么来了?”
“谁知道这个老怪物今日突然进宫做什么,如果耽误了计划,只能……”
只能什么?
沈闻溪藏在屏风后,眸色瞬息变得冷厉。
进来的一男一女是宫人打扮,大约是趁里边的人酒过三巡跑出来的。
“林浣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等仙师传信,我们就立刻动手。”
男人话音刚落,只见对面那人猛的扭头望向屏风,示意他不要说话。
窗外树影婆娑,保和殿的乐声一路传来变得模糊不清,剩下的是虫鸣鸟叫掩去寂静。
他小心地靠近屏风,手里已经攥了匕首,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朝屏风两侧包抄而至。
沈闻溪猫腰躲在窗沿下,一边留神屋内动静,一边用灵识传讯道:“裴衍,林浣住在哪?”
“长宁宫,发生什么事了?”
裴衍坐在保和殿内,发觉不知何时周围多了许多带着兵器的侍卫。
“小心,有些不对劲。”
唐百禄此时也往两人靠了靠,低声说道。
长宁宫位处皇宫的西南方向,殿中供奉神明雕像,由长公主日日叩拜祈福,按理说应当是受神灵保佑的祥瑞之地。
沈闻溪方才靠近,就被扑面而来的怨气包围,尖叫嘶鸣不绝于耳,竟然全是枉死的魂魄。
她飞快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左手捏诀,只能默念几句得罪,飞快道:“阴阳混元,天地一方,地灵缚,显。”
话音未落,只见符纸隐没在地里,转瞬印出一个大阵——数不清的灵线破土而出,将魂魄全都打包成了包裹。
沈闻溪继续往里走时迎面撞上两个侍卫,还不等将他们打晕,那两人竟是僵硬无比的朝她行礼。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全都替换成了傀儡。难为宫外的冤魂不散,肉体未亡,这让人如何甘心。
再往里去,前院中央的池塘已经干涸,花草枯萎,散发着阵阵腐臭。院里的宫人像没闻到,自顾自的干自己手中的活。
门外被下了阵法禁忌,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入内。沈闻溪刚想掐诀破阵,耳朵一动,听见宫外骤起的嘈杂声,闪身隐进了隔壁的偏房。
“将军反了。”
裴衍在此时传音道。
保和殿内,裴衍三人护在皇帝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底下举着兵器的士兵。人数众多,他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
“裴…裴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李公公跟着前几任主子也算见过了大世面,如今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裴衍。
唐百禄和灵芽站在他身侧,示意他看中间的青年。
“那就是镇南将军吧,生的人模狗样,却是个弑兄之徒。”
唐百禄没控制音量,颇为嫌恶地和灵芽说话。
弑兄?
弑哪门子兄?
皇上迷茫地去看唐百禄,他才反应过来:“你不知道?我瞧你们的面相,分明是亲兄弟。”
李公公手一抖,就听底下的镇南将军忽然大笑起来:“说得不错,本将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胡说八道!朕只有三个弟弟,现都在自己的封地,你又是哪来的?”
皇上露了个脑袋,严肃道。
“我母亲在二十年前生下我后便被奸人害死,我幸得人所救养在膝下,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镇南将军面露凶色,瞥着裴衍说:“裴先生,现大局已定,还望你别做傻事。”
唐百禄闻言呵呵笑了声,戏谑道:“师兄,咱们现在仙力受限,双拳难敌四掌,要如何是好啊。”
“你师姐想必还没同你说过,我原先是做什么的。”
裴衍手里多了把玄色长弓,轻轻一拉便是弓满。分明上面没有箭,镇南将军还是觉得眉心麻了一瞬。
“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灵芽侧过头问道。
“皇上,你幼年都学过什么?”
裴衍没回答,而是侧头问道。
“骑射剑枪,心术政治均有涉及,朕以剑术为最佳。”
皇上颇为骄傲道。
他点点头,云淡风轻地朝宫门松了弓弦。
空气里霎时间只剩铮鸣,下一秒却不知从哪刮来一阵穿堂风,等众人再抬头,就见镇南将军发冠散乱,宫门外的柱子裂痕蜿蜒,底下的台阶干脆碎成了一片石块。
裴衍挥袖收弓,笑着说:“我当属射艺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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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溪手里握着青鸾骨,居高临下踩着一名扮作杂役的邪修,冷冰冰地说:“你不想好好与我说话,那我只能以不礼貌的方式对待你,多有得罪,请你见谅。”
语毕,只见青鸾骨上下颠倒,那人目眦欲裂,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
“是仙师,仙师派我们来的,具体事情我不清楚,我不过是打杂的,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那人急迫地喊出声,看着底下的已经昏倒,更是怕的颤颤巍巍道:“我只听他们说今晚要开创什么新时代,要断龙脉,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