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宝珠想了想便点头道:“说的也是,刚刚那大叔一点儿也没吝啬对您的夸奖,当官的惯会装模作样,像大叔这样爱才的可不多!”宝珠只是觉得这两人有趣,便与沐云书多聊了几句,很快就把这两人抛在了脑后。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江老夫人那边的情况,皱着眉头道:
“主子,您说那孟氏为何又给江老夫人下毒?好在江老夫人听了您的话,多了个心眼,将她煲的汤都吐在了帕子上,您又为她施针清理了余毒,不然江老夫人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沐云书也皱紧了眉头,孟萱可能不知,她这次用的毒足以要了江老夫人的命!
孟萱害死了江老夫人,江浩如何会善罢甘休,这未必是孟萱的目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告诉她这毒不致命,但需要解药才能活命。
江浩最在乎这个母亲,孟萱若以此来要挟他,江浩就得咬牙戴着这顶绿帽子。
可给孟萱出主意的人根本没想让江母活下去,孟萱害死了江母,江浩才会与孟萱决裂。
而皇后娘亲是孟萱的姨母,孟萱若将这件事扣在皇后娘亲头上,娘亲百口莫辩!
孟萱大概是话本子看多了,以为吃了解药就能解毒,自己被人当了枪使都不清楚!
论起狠毒,孟萱可远不及给她出主意的这个人!
沐云书沉声道:“所以我才叫江老夫人继续装病,孟萱以为自己得了手,就不会再想办法去害江老夫人了!”
宝珠明白了沐云书的用意,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算小公爷安排了人保护江老夫人,也难保会出现纰露,还不如让孟萱以为自己得手了。
第564章你死我活
沐云书望着窗外,又淡淡道:“而且,也只有这样,那个藏在孟萱背后之人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才能浮出水面来!”
她不会再让这个人舒舒服服的藏在背后,既然要玩,就是你死我活!
……
马车驶入京城后并没有朝昭庆府的方向驶去,而是拐了个弯去了镇国公府。
沐云书现在很想知道,刑公公的案子是否真的与阿墨的娘亲有关系,所以从城郊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墨老夫人这里来。
墨老夫人听到通传后,也是忙不迭叫下人将人带了进来,看到沐云书,墨老夫人没好气地道:
“你这丫头都把我这老太婆忘了吧?竟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看着墨老夫人像个老小孩一样,气鼓鼓的撇过脸不去看她,沐云书弯起了眉眼,快步走到了墨老夫人面前道:
“是我的错,我该经常来陪陪您的,要不您掐我两下出出气吧!”
说着,她便拉起了墨老夫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墨老夫人看着面前笑得像花一样的姑娘,哪里还能生出气来,瞬间就破了功,拍了一下沐云书的胳膊道:
“你这丫头,倒是活泼了些,这个样子才好!”
说着,她又摸了一把沐云书的手臂,皱着眉头嗔道:
“怎么瘦成这样!祖母知道你忙,可你也得惦记着自己些!你这不是让祖母心疼么!”
墨老夫人眼里的疼惜半点不作假,立即招了黄嬷嬷过来道:
“快吩咐厨子去做饭,什么好吃做什么,多做点!”
黄嬷嬷忍笑,昭庆殿下把老夫人当小孩子哄,老夫人又何尝不是!
不过这人啊,最幸福的不就是有人愿意把你当孩子!
忙应了一声“好”,黄嬷嬷就下去张罗了,沐云书则坐下来陪着墨老夫人说话。
墨老夫人瞧出沐云书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也没有等她询问,直接问了她的来意。
得知云书是为着知许娘亲的事情来的,墨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叹了口气,道:
“当年老身不在京城,对那时候发生的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知许娘亲生病时,他爹爹正好去了战场……回来时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提起这件事,墨老夫人的情绪显然不太好,“若是子溶还活着,国公府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死气沉沉的样子!”
沐云书能看出来,墨老夫人是很喜欢这个儿媳的,不然也不会这般感伤。
老人最怕伤怀,既然墨祖母对当年之事了解的也不多,沐云书便不想再提起她的伤心事了。
片刻后,墨老夫人似乎从回忆里挣扎了出来,拍着沐云书的手道:
“刑公公一直在宫中,若他的案子与子溶有关,老身觉着你不妨将调查的方向放在宫内!皇后娘娘被禁足,你无法见到她,不若去拜访一下喜淑仪,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也许会知道一些事!”
墨老夫人的提醒让沐云书眼睛一亮,她之前只把视线放在大事上,可有些秘闻是不会被记录在册的!
她欣喜地看着墨老夫人道:“还是祖母聪慧,我这就进宫去见喜淑仪!”
墨老夫人点了一下沐云书的额头:“你这丫头,急什么,用了饭再走!”
沐云书已经站起了身,面色微红地道:“以后有很多机会陪祖母用饭,不差这一次!”
墨老夫人愣了愣,一旁的丫鬟笑着道:“老夫人,殿下是说跟小公爷成亲以后,有的是机会陪着您呢,说不定用不着多久,陪您用饭的人就更多了!”
多出来的人,自然是小两口的小宝宝,墨老夫人想到那个情形,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得了,你啊,跟知许一个样,做起事来什么都顾不上!去吧,不过下回若叫我瞧见你又瘦了,我可不依你!”
沐云书弯着眉眼道:“都听老祖宗的!”
送走沐云书后,墨老夫人的嘴角依旧上扬着,黄嬷嬷笑着道:
“自从小公爷这婚事定下来,老奴您瞧着都年轻了,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顿了顿,黄嬷嬷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迟疑着问道:
“老夫人,这距离小公爷的婚期也就一个月了,在庵里的那位是不是也得接回来了?”
黄嬷嬷说的是被景德帝罚去庵里抄经念佛的纪氏,提起这人,墨老夫人眼里的笑意也消失了大半。
若按她的心思,她是不想让纪氏回来的,但她那儿子很快就会回京了,她再不喜欢纪氏,那也是她儿子的妻,实在没有理由不让他们夫妻团聚。
且知许的婚事没有镇国公府的主母操持也不是回事,思索了一会儿她才道:
“你过些日子派人将她接回来吧,不过要跟她说清楚,镇国公府可以没有她,但不能没有云书,若她再敢不消停,休怪老身不客气!”
……
喜鸾宫。
天气闷热,喜淑仪无事可做,便百无聊赖地在廊下逗弄起鹦鹉。
拿着一根草戳着那鹦鹉的肚子,她满脸期待地道:
“你说本宫最近是不是瘦了?快夸本宫一句,你夸本宫,本宫给你松子吃!”
鹦鹉闻言撇过了头,没有半点回应。
喜淑仪急道:“你说一句话啊,夸一句就行!说句美人儿给本宫听听!”
鹦鹉不知道是不是被喜淑仪吵的烦了,竟然调转了身子不去看喜淑仪,气得喜淑仪骂道:
“你这死鸟,供你吃、供你喝,连一句夸人的话都学不会,本宫还不如把你炖汤喝!”
话音一落,那鹦鹉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竟扑腾着翅膀,激动地喊道:
“美人儿,美人儿!美人好看,美人亲亲!”
喜淑仪一脸迷茫,这些都是她之前教鹦鹉说的,可这鹦鹉从来都没有说过,怎么被吓唬了一下,倒是把它们的潜能激发出来了?
“美人儿,美人儿!美人看看我!”
鹦鹉还在扯着嗓子叫着,喜淑仪这才注意到不对劲,顺着鹦鹉看着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见到一个漂亮女子走了过来。
看见那姑娘,喜淑仪给了那鹦鹉一个暴栗,翻着白眼道:
“本宫还以为你是个蠢的,没想到是个好色的,在乱叫本宫让你跟小凳子一样做太监去!”
第565章天上地下第一美人儿!
喜淑仪威胁的话让鹦鹉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宫人都掩嘴偷笑起来。
她们家娘娘就是这样,跟鹦鹉也能吵一阵嘴。
见鹦鹉消停了,喜淑仪这才笑呵呵朝沐云书走了过来,道:
“要是换作别人,本宫定要把这小东西的眼珠挖出来,看看它是不是瞎的!”
“喜娘娘……挖出来后,还能看出来是不是瞎的么?”
沐云书身后的宝珠一脸我还小,您别骗我的表情,低声询问道。
喜淑仪“呵呵”的笑了两声,“这本宫还真不知道,要不哪天试一试?”
鹦鹉听了这话,吓得毛都炸了起来,扯着喉咙喊道:
“娘娘美人儿,娘娘第一美人儿!天上地下第一美人儿!”
瞧见这么有灵性的小家伙,沐云书也不由笑了,她当然知道喜淑仪只是在吓唬那鹦鹉,不然这鹦鹉可活不到会讲话的那一天。
喜淑仪带着沐云书进了殿,瞧见她带来的美食眼睛都亮了起来,半点没客气地让宫人全都接了过来。
“我就说你比我那两个逆子懂事,他们来瞧我,从不给我带好吃的!”
沐云书带来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美食,不过考虑到喜淑仪的健康,每一样都减少了分量,这样喜淑仪既能尝到鲜,又不会吃多。
喜淑仪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笑容更真切了几分,捏起一小块桂花酥放到了嘴巴里咀嚼了一阵儿,这才满足地看着沐云书道:
“你来,是为了皇后姐姐的事吧?”
刑公公一事虽然被封锁了消息,但仁明宫外多了禁军把守,宫中难免生出了一些流言。
沐云书也没有拐弯抹角,点头道:“是,我是来请喜母妃帮忙的!”
喜淑仪沉吟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
“我就是个混日子的,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殿下既然找到了我,我自当尽力,说吧,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沐云书发现喜淑仪嘴上虽然叹气,可眼里竟闪着期待和兴奋的光彩,好像很期待做点什么似的,不由笑道:
“不必喜母妃做什么,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些事,关于景德三年发生的事。”
不能做点什么,喜淑仪显然有点小遗憾,她用肉肉的手捏着自己圆润的下巴,嘀咕道:
“景德三年啊,十多年前的事了……本宫虽然聪明又美貌,就是这记性不大好……”
听喜淑仪说她对当年的事情也记不得了,沐云书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难不成这件事真的要成为一团谜了么?
贤妃可以用这件事要挟刑公公,以后没准就会要挟常嬷嬷,甚至皇后娘亲,为了杜绝后患,她必须要找到答案!
正想着还有谁能帮上忙时,喜淑仪又漫不经心地道:
“我虽然记不得了,但我知道有个人应该能记得,你等着,我这就命人将他传过来!”
说着,她便转头对喜鸾殿的掌事姑姑道:“还不去把你们家进才叫过来!”
掌事姑姑脸一红,忙道:“是,奴婢这就去找他!”
沐云书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进才这名字像是内侍,大概是刚刚那位姑姑的对食。
这种事在宫里头并不少见,所以沐云书也就见怪不怪了。
喜淑仪又捏起一只鸭腿放在了嘴里,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道:
“你别小看这些内侍,都是藏龙卧虎的,这个进才记性好得很,又喜欢听闲话,那年宫里要是真有什么事,他一定记得!”
没过多久,掌事姑姑就带着那个叫进才的太监来到了喜鸾宫,见到喜淑仪和沐云书,那太监立即跪下给两人请了安。
“喜娘娘吉祥,不知道招小的过来有何吩咐?”
喜淑仪白了他一眼道:“听说你这些日子背着我家岚儿常往别的宫里跑,看来别处的食儿比我们这里的好吃,所以本宫叫你过来尝尝本宫新酿的酒,看看我们喜鸾宫的酒到底好不好喝!”
那进才听了这话,吓得脸都白了,他可不敢喝喜淑仪酿的酒,这位娘娘可是抓到什么就会往酒缸里头放什么,谁知道会不会喝死人!
他忙给喜淑仪磕了几个头,哀声道:
“哎呦,娘娘可饶了奴才吧,奴才对岚儿是一心一意,怎么会去吃别的宫里的食儿!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奴才能做的一定给娘娘办的妥妥的!”
闻言,喜淑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要听到这句话而已。
朝沐云书扬了一下下巴,示意沐云书可以询问了。
沐云书点了一下头,看着进才问道:“不叫你做什么难事,就是想问问你,景德三年的五月,你可记得宫里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太监闻言皱眉想了一会儿,试探道:“您是想问文轩殿的小德子私卖春宫图的事?”
见沐云书摇头,他又忐忑地道:“那是……因官家不愿来后宫,左老王妃日日命御膳房熬十全大补汤的事?”
沐云书扯了一下嘴角,难怪父皇不恋女色,竟还会有这么多儿子。
她觉着不能让进才这样胡乱猜,提示道:“你想想有没有与仁明宫或者贤妃娘娘那边有关的事情!”
进才想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抬着眉头道:“别说,奴才还真想起一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起来你就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喜淑仪瞪了进才一眼道。
进才讪笑了两下,忙不迭点头道:
“是是,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没了,就是在景德三年五月的时候没的,至于具体是哪一天……好像是五月二十日!”
“五月二十日!”
沐云书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个日期正是刑公公没有记日录的那一天!
这会是巧合么?不太可能,世上怎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进才觉着两位主子想听的未必是这件事,便道:
“其他的,奴才一时间也有点模糊,要不让奴才回去想想,想到了一定第一时间禀报主子们!”
“不必了!”
沐云书打断了进才的话,道:“你说贤妃身边没了一个宫女,她叫什么名字?怎么没的,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
第566章剥丝抽茧
进才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见昭庆殿下一脸严肃,他吓得埋下头继续道:
“这宫女好像叫秀蕊,听说因为屁股生的大,家里就给娶了这个名字!至于怎么没的,奴才只知道她是被人从井里捞出来的,是自己跳进去的,还是被人推进去的,到现在也没查出来!”
其实也不是没查出来,只不过一个宫婢的死,没有引起那么多关注,宫里没有用心查就当作她自尽结案了。
喜淑仪闻言也恍然道:“哦,本宫也记得这个宫婢,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主儿,比她家主子还张狂呢!”
这宫婢见到她时,行礼都是应付的,所以她对这人有些印象。
沐云书越听越是不解,一个张狂的宫婢,与刑公公和阿墨娘亲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对进才问道:“除了这些,关于这秀蕊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
进才连连摇头道:“殿下,奴才就是好听些闲话,记性好一些,但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了解的,奴才不在贤妃娘娘那边当差,再多的事情真的不知道了!”
沐云书见进才的神情不似作假,转头给宝珠递了一个眼神。
宝珠会意,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塞到了进才手上,道:
“想好好活着,今日的事就烂在肚子里,还有,以后对岚姑姑好些,不然我们殿下可不依!”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进才连连点头,见到岚姑姑给他递了个眼神,他便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沐云书知道她在喜淑仪这边留得太久,也会给她招来麻烦,于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她便告别了喜淑仪。
出了喜鸾宫,宝珠便低声对沐云书询问道:
“主子,您说那个叫秀蕊的宫婢,真的与刑公公的事情有关么?莫非……秀蕊是刑公公害死的,贤妃捏住了这个把柄来要挟刑公公,才让刑公公什么都不敢说?”
沐云书走在红墙边,看着那望不到头的甬路道:“你应该说对了一半!”
“一半?”宝珠不解:“哪一半?”
“贤妃一定是捏住了刑公公的把柄,但不一定单纯因为秀蕊的死!”
她知道宝珠想不通,没等她继续追问,便又道:
“若是刑公公害死了秀蕊,你说他是什么罪?”
宝珠不假思索地道:“杀人偿命,当然是死罪!不过宫里的人命不值钱,这要看主子是个什么意思!”
“那谋害皇子,私藏禁物又是何罪?”
宝珠愣了一下,这个罪绝对比害死一个宫女重得多,死罪是逃不了的了,还有可能连累家人!
见宝珠已经想明白,沐云书便道:“所以,刑公公会为了掩盖害死一个宫婢的事情,承担下谋害皇子的罪名么?”
“当然不会!所以那宫女身上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
宝珠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出来!话一出口,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家主子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快就能找到突破口,看来她们很快就能查到事情的真相了!
要调查宫婢的事情,沐云书就找到了海公公帮忙。
海公公知道昭庆殿下调查这个案子是官家默许的,怎会推辞,很快就从内务司找来了比较详尽的资料。
将名册交给沐云书后,海公公道:
“说起来,老奴对这个秀蕊也有些印象,当年贤妃娘娘似乎想过让这个秀蕊服侍官家,叫内务司改名册升位份来着,不过官家忙于政务,直到这个秀蕊意外过世也没有宠幸过她,内务司那边就没有升她的位份,只按照一等宫女的身份料理了她的后事。”
“她竟差一点成了父皇的妃嫔?”
沐云书略微有些诧异,她总觉着,这个消息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海公公拿来的名册里,记录了秀蕊的生辰八字、籍贯、因何事入宫,入宫后做过什么活计等资料。
沐云书已经从喜淑仪那里知道,秀蕊当年是跟着贤妃一起嫁入睿亲王府的,她应该是纪家的家生子。
一个跟了贤妃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死于非命,贤妃居然没有为她讨公道,她怎会相信秀蕊之死没有蹊跷!
名册里还夹着一张画像,画像里的姑娘长相颇为出众,穿着一身胭脂色的宫装,气质不像宫中的婢女,倒像是哪个世家府上的贵夫人。
“这就是那位秀蕊姑娘?”沐云书拿着画像对海公公问道。
这人已经去世多年了,海公公只是隐约记得她的模样,看着画像愣了好一会才道:
“应该是她,这都是宫中的画师画的,因这秀蕊有可能被升为小主,画师就提前给她画了一幅画像。”
沐云书见海公公一直皱着眉,便问道:“您可是瞧出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海公公抿唇思考了一会儿,又摇头道:“也不是不对,是觉着秀蕊这个打扮,让老奴有些熟悉,可一时间老奴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熟悉?”
海公公点头,指着画像道:“这个妆容,这衣裳的颜色还有她这嘴边的小痣,老奴总觉着在别处瞧见过!”
沐云书明白了海公公的意思,他是说秀蕊的打扮神似另外一个人,但海公公想不起来是谁了。
她其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皇后娘亲,但海公公经常见到皇后娘亲,不会想不起来,而且她也觉着秀蕊并不像她娘亲。
除了皇后娘亲还有谁呢?
沐云书脑子里很快又浮现出一个猜测。
她看着秀蕊的画像对海公公道:“海公公,我能不能把这画像带走?”
海公公并未迟疑地道:“殿下真会说笑,一个宫婢,哪来的画像!”
他这意思,是要装瞎了,沐云书心照不宣地朝海公公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让宝珠收起了画像,才对海公公道:
“我瞧公公眼里有些血丝,怕是睡得太少,有些劳累到了,我配了些清火疏肝的汤饮,回头我差人给您送来!”
海公公在宫里这么久,还没有被人关心过身体如何,他眼窝一热,忙道:
“那老奴就不客气了,老奴也想多活两年,好能伺候您和官家!”
沐云书只用微笑回应了海公公,她急着出宫,与海公公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宝珠离开了。
只是还未等踏出宫门,就被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去路。
第567章掏空了身子
夏日炎炎,萧正祁却披着一件大氅,将自己裹得严实,沐云书看到这样的他,心中也百感交集。
前世,她对萧正祁的所有了解都来自邸报和传言,萧正祁前世的结局也是身患重病,不过众人都说他是因为放不下死去的王妃才忧思成疾的。
如今看来,萧正祁的命运可能并没有发生改变,他前世是忧思成疾,还是被息肌香掏空了身子,谁能知道呢!
收起思绪,沐云书看向萧正祁道:“七皇兄寻我有事?”
萧正祁有些尴尬地看了沐云书一眼,垂下了那因为瘦削而显得有些突出的眼睛。
“本王……是为狩猎节那时发生的事来向你道歉的……”
他一直以为这个皇妹帮妙竹是没安好心,现在才知,若不是这个皇妹,妙竹可能已经不在了。
每当想到妙竹在死亡边缘徘徊时,他却以为她在装病,用恶毒的语言刺激她,萧正祁就觉着肺子里吸进了无数钢针,刺得他遍体生疼。
若是妙竹没有醒过来,那就是他逼死了她!
萧正祁忍住痛苦轻咳了两声,扯着唇角道:“本王只想知道,她……还好么?若有什么需要……”
“七皇兄!”
沐云书蹙眉打断了萧正祁的话,淡道:“你的关心,是不是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这话让萧正祁将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想要反驳,却根本找不到借口。
妙竹是他妻子的时候,他冷落她,怀疑她,甚至嫌弃过她,可妙竹真的离开后,他才惊觉自己糟糕的处境与妙竹没有半点关系。
知许说的没错,他口口声声的让妙竹善良,却没有给她创造善良的条件……
看着萧正祁满身的死气,沐云书发现有些人的结局也许是注定的,因为无论他选择什么,都会为失去的痛苦万分。
两人沉默之时,甬路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就见秋嬷嬷带着几个宫婢匆匆走了过来。
看见沐云书与萧正祁说话,秋嬷嬷皱紧了眉,来到萧正祁身边道:
“王爷,您可让老奴好找,您该用药了,随老奴回吧,不然娘娘该担心了!”
“本王只是出来透口气,秋嬷嬷何须如此!”萧正祁面无表情地看着秋嬷嬷,眼里藏着几分厌恶。
“昭庆是本王的皇妹,难道本王与妹妹说几句话都不行么!”
见萧正祁动怒,秋嬷嬷紧张地埋下头道:“王爷误会了,娘娘只是担心您,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为了我?”
萧正祁笑了,可那笑容却看得叫人揪心。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沐云书道:“多谢你一直唤我为皇兄,这声皇兄……本王记着了!”
说罢,他摆了一下手,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甬路深处走去。
离开皇宫后,沐云书便叫人去请了墨归。
墨归知道没有急事,昭昭是不会寻他的,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来了昭庆府。
一见面,沐云书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秀蕊的画像递到了墨归面前。
“你看看这个。”
墨归将画像展开,看到画像上的女子,他那剑眉便渐渐聚拢到了一起。
这个女子他并不认识,但她的妆容和打扮却很熟悉,尤其眼底下的那颗泪痣,时常会在他的梦里出现。
瞧她这衣裳的款式,应是宫中得脸的宫婢,可宫里若有这样一个人,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又瞧了瞧那略有些发黄的纸张,墨归抬起幽深的眸子问道:
“这女子可是已经不在了?”
宫中的画师只会为晋升的小主画像,可官家的妃嫔中并无此人,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沐云书点头:“她是贤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在景德三年五月二十日落井身亡!”
墨归记得刑公公日录的事情,也就是说,刑公公缺失的那两日日录,很有可能与这个宫婢之死有关!
而这个宫婢……
墨归神色变得凝重,沉声道:“这宫婢的妆容……与我母亲很像!”
虽然对母亲的样貌已经模糊,可墨归记得她喜欢胭脂色的衣裳,还有眼底的那颗小痣。
沐云书喃喃道:“果然!”
怪道常嬷嬷和刑公公见到阿墨时会露出复杂的表情,这件事果然与墨夫人有关系!
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个秀蕊为何要模仿墨夫人?
是想要引起镇国公的注意,嫁入镇国公府么?可她很快就会成为后宫嫔妃,就算引起了镇国公的注意,镇国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宫婢,给父皇难堪。
而且她记得墨老夫人的话,她说景德三年时,镇国公远在战场,连墨夫人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所以这个秀蕊模仿墨夫人,并不是给镇国公看的!
她是宫中的宫婢,很少有机会出宫,她刻意模仿墨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等等!”
这时,沐云书倏地抬起了脸,“好像还有一个人也喜欢穿胭脂色的衣裳!”
她走到墨归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墨归先是一惊,随后这情绪很快就被了然所覆盖。
虽然还没有捋出整件事的原委,但两人都可以确定,刑公公之所以不肯将他去太医院的目的说出来,一定是为了遮掩当年的事情,而这事与墨夫人有关,恐怕会牵连到墨归。
沐云书握起了墨归的手,轻声问道:“阿墨,还要查么?”
也许查出来的结果会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墨归看着沐云书的眼睛,她虽然在询问,但他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
而这个决定,亦是他的选择!
就算真相会让他落入深渊,他也不会让别人为他承受这些痛苦,更不能让贤妃一直利用这件事来威胁皇后娘娘,达成她的目的!
“查!”
墨归的回答与沐云书料想的分毫不差,她嘴角微弯地道:“不管是深渊还是地狱,这一趟,我陪着你!”
这话入耳钻心,将墨归那颗往黑暗处坠落的心稳稳地托住了。
除了失去昭昭,这世上没有什么好让他害怕的!
……
次日,镇国公的队伍返回了京城。
百姓知道北丹人想要借大奉匪患趁虚而入,结果镇国公如定海神针般地平定了混同江,他们对这些守家卫国的英雄自然钦佩无比,早早就自发跑到城门处相迎了!
第568章亲家相见
镇国公带军入京时,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场面,百姓们的欢呼声虽然震耳,他却觉着比任何声音都要好听。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都挺直了脊背,朝着百姓们抱拳致谢,就连一直担心母亲情况的江浩,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心中油然生出几分自豪!
有几个将士忍不住低声道:“幸亏咱们打了胜仗,不然真是没脸回来见这些父老乡亲!”
“这要多亏了那个给国公爷送情报的义士,若不是他发现北丹人有异动,咱们怕已经掉入北丹人的陷阱了!”
“是啊,若官家为那人封首功,我绝无二言,他让俺活着回来见妻儿,对俺来说就是恩人!”
将士们虽然很期待入宫见到官家,但周围都是百姓,他们不敢将马催得太快,用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御街。
海公公早就带着一批内侍等在此处,见到镇国公的队伍到来,内侍们立即抱着马凳迎了上去。
海公公抱着拂尘走到镇国公面前,笑着道:“国公爷,官家一直在等着您返京呢!”
比起海公公,镇国公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许多,他并没有用内侍抱过来的马凳,直接翻下马背,道:
“让官家操心,是臣的不是了!”
海公公听出镇国公话中有话,就是没想通这“操心”的另外一层意思是什么!
猜不透,海公公就当作没听懂,依旧笑呵呵地道:
“国公爷在官家面前哪有是与不是一说,快随老奴入宫吧!”
镇国公只是不高兴自己辛苦在外征战,官家却塞了那么个女儿给自己的儿子,但他也知道此事与海公公无关,没有再说旁的,带着一众部下大步迈进了宫门。
众人来到垂拱殿,景德帝早已经坐在了上首,众将士进殿后就齐齐跪在殿内,朗声道:“参见官家!”
这气势十足的声音让景德帝龙心大悦,竟也不自觉扬高了声音道:
“平身,平身,你们为国出战,守土有功,今日是进宫听赏,便免了这虚礼!”
……
景德帝在垂拱殿犒赏将士,贤妃站在宫院里遥遥地望着垂拱殿的方向,对一旁的秋嬷嬷道:
“怎么样?江浩那边可有了回复?”
秋嬷嬷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才小声回道:
“放心吧娘娘,车先生已经将东西交给江浩将军了,江浩将军知道皇后娘娘那般对待他的母亲,定然会与皇后反目,咱们就等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贤妃捏着自己的护甲,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
“确定那孟萱得了手?怎么一直没听到江老夫人病重的消息?”
江老夫人若是死了,孟萱为了保命会把罪责推到皇后头上,只有这样才能让江浩和皇后之间系成打不开的死结,可到现在她也没收到江母离世的消息,心里难免不安。
秋嬷嬷也无法出宫,并不清楚外头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安慰道:
“许是孟氏一时紧张,没能掌握好药量,并没直接要了江老夫人的命,不过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江母确实病得不轻,请了许多大夫来,都没见效。”
他们也不怕那些大夫去给江老夫人医病,从宫里拿出去的毒若是能被人轻易治好,宫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冤魂了!
贤妃点头:“也罢,让江浩看着她娘痛苦却束手无策,这样更好!”
心里落下一块石头,她又看向了儿子养病的屋子,皱眉道:“祁儿这几日还是不愿用药么?”
秋嬷嬷叹了口气,道:“殿下许还在怄气……”
“怄气?为了单妙竹那小贱人与本宫呕气?他忘了是谁把他带到这世上,是谁让他一出生就成为金尊玉贵的皇子的!”
贤妃气得护甲都戳进了手心里,她以为不管怎么样,儿子都始终会站到她这边的,可祁儿竟用不吃药的办法来反抗她!
即便这样,她也不可能停手,等到她斗倒了方锦音,让祁儿得到储君之位,那时候他就会知道,天下的一切都将是他的,他想要的,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那时候,他就会理解她的苦心了!
“本宫现在没心情哄他,你与他说,他想回祁王府,等庆功宴结束后再说!”
也许那时候就不必回祁王府,直接可以入主东宫了!
……
垂拱殿内,景德帝已经将立了功的将士封赏了一遍,镇国公加封食邑千户,进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列。
其他有功将士也论功行赏,连一直未得到景德帝重用的江浩也被进封为怀化将军。
犒赏过后,景德帝便让将士们回府洗漱休整,晚上入宫来参加庆功晚宴!
将士们都一一退下,唯有没有离开。
景德帝瞧出镇国公情绪并不太高,打发众人散去后才看着他道:
“惜言可是有话要与朕说?走吧,正好去御书房陪朕下两盘棋!”
镇国公当然有事要说,没有犹豫地随着景德帝来到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