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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许氏听儿子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却没一句硬气话,不由瞪了他一眼。

    铁青着脸看向沐云书,许氏警告道:“你是哭也好,跪也好,总之一定要求得老夫人的原谅!”

    放沐云书出来,许氏还有一个私心,老国公夫人好像对她训斥沐云书一事颇有微词,现在让老夫人看清沐云书的本性,之前对她的芥蒂也就化解了。

    “反正,不能因为你的事连累娄府,这件事要是办不妥,你也就不用再回娄家了!”

    许氏的嫌弃简直溢于言表,沐云书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好。”

    许氏被噎住了,沐云书这句“好”是个什么意思?是答应她会好好赔罪,还是说同意不回娄家了!

    这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实在难受,让她的心情更加不爽了。

    可沐云书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便出了府去。

    迈出府门,便看见了等在府门外的黄嬷嬷,沐云书脸上的阴云尽数散去。

    黄嬷嬷则是急急走到沐云书身边,关切问道:“听说你身子不好,可要紧?”

    沐云书回头朝脸色阴沉的许氏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劳嬷嬷挂心了,小事而已。”

    看到许氏的态度,黄嬷嬷便猜到是许氏不想让沐云书出门,不由皱了皱眉。

    怪不得娄氏一族会落寞至此,原来出了一家子蠢货!

    第113章有眼不识金镶玉

    黄嬷嬷算是知道什么叫有眼不识金镶玉了,放着云书这么好的姑娘不疼,被一个婊里婊气的女子哄得团团转。

    这群人只看重那女子身后的价值,而不在意女子的本身,真是辱没了世族的风骨,可悲可笑。

    扶着循声望去了马车,黄嬷嬷便对车夫道:“快些走吧,真是多瞧一眼都心烦!”

    车夫应了声“是”,挥鞭催马前行,扬起了一路的灰尘。

    许氏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却不敢咒骂,只能心疼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镇国公府的马车又快又稳,连沐云书都没想到国公府接送客人的马车都这般的奢华。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就来到了大相国寺附近。

    镇国公府的车队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见到沐云书乘坐的马车跟上来,这才陆陆续续驶入大相国寺一侧的巷子。

    娄府的车队也跟着赶了过来,只是他们就没有镇国公府那般的待遇了,光停靠马车就用了许久的时间,进入寺院差点误了时辰。

    今日有弘忍大师讲经,三王妃等人都在藏经阁,沙弥皱眉瞧了娄家人几眼,引着几人从藏经阁侧门进了阁内。

    等进了藏经阁后,便有人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里都透着些许惊讶。

    许氏不太明白大家为何那般看着她们,紧张地在外围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等寺院里的钟声响起,弘忍大师也跟着结束了讲述。

    众人没敢乱动,等着最前头一排的贵人散了,这才纷纷跨出了藏经阁。

    人太多了,娄家人根本没办法上前,等在后头有些着急。

    不久后走过来一个小沙弥,对着众人打了一个佛礼。

    “大相国寺在后山备了桂花茶,施主若是想歇脚,可以去后山品茶赏花。”

    快到中秋,各处的桂花开得都很好,尤其寺里的桂花更是多了分灵性,香气清甜雅致。

    众人谢过了小沙弥的提醒,陆陆续续朝后山走去。

    一个婢女瞧见楚曼娘几人,迎上来问道:“可是娄家夫人和娄大奶奶?”

    婢女衣着不俗,看上去像是宫中的女官,许氏和楚曼娘不敢怠慢,齐齐地点了下头,应了声“是”。

    那婢女笑道:“奴婢是三王妃身边的丹红,我们王妃在陪大长公主品茶,几位请随我来。”

    听闻三王妃竟与大长公主在一处,许氏和楚曼娘全都紧张了起来。

    大长公主是大奉朝最尊贵的女子,是先帝爷的独女,她若是个男儿,这天下怕是轮不到当今圣上来坐。

    她们竟有幸能见大长公主一面,怎能叫他们不紧张!

    不过后山女客居多,娄鹤筠不方便一起,跟着沙弥听释然居士抚琴去了。

    许氏等人穿过回廊,就见不远处一片池水边坐着许多女子在吃茶,风吹过时,花瓣轻洒,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一众人里,楚曼娘很快就瞧见了沐云书的身影,她就坐在镇国公老夫人一侧,身边还围着几位夫人正与她热络的聊着天。

    这一幕刺痛了楚曼娘的眼睛,论出身、样貌、才情,她自问皆在沐云书之上,为何这女人竟能得老夫人这般抬举,她却屡屡遭老夫人白眼?

    不过很快她又稳下了心神,她都差点忘了,沐云书能博得老夫人的宠爱,不过是靠着那旁门左道的方子讨好了墨家的几位夫人而已。

    等那几位夫人得知沐云书那方子的秘密,不知会用什么样的言语来羞辱沐云书,她真是太期待那一刻了!

    没多久,丹红便带着楚曼娘和许氏来到了三王妃面前。

    三王妃身边坐着几位贵女,其中一位坐在上首,身穿素色对襟暗纹褙子,衬了条软烟罗的裙子,头戴山口冠,并不如何华贵,可却压不住她通身雍容的气质。

    看见楚曼娘,三王妃转头跟那贵妇简单介绍了一句,“这是娄家的大奶奶,香调的不错。”

    大长公主微微掀了下眼皮,朝楚曼娘和许氏看了过来,“看来娄家有喜事?”

    这话让许氏听得怔愣,实不明白公主殿下为何这么问。

    这时许多人朝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都有些嘲弄。

    楚曼娘这才瞧见一院子的女子穿得都很素净,唯独她们穿金戴银,很是显眼,忽地想起这一路来大家诧异的表情。

    接连天灾,圣上为祈福斋戒三日,她们前来上香,实在不该穿得如此艳丽。

    想到沐云书连妆都没怎么上,她还以为她是没有时间打扮,却不想她精心打扮一番反而丢了丑!

    脸上火辣辣的,实在想不出辩解的理由,硬着头皮道:“民妇想着雨过天晴是喜事……”

    这话让三王妃脸上的笑意又散去了几分,似乎都不想再多看楚曼娘一眼。

    楚曼娘的心不由一沉,无意中瞥见了大长公主身后的羲和郡主,想到这两日坊间传的那件事,急中生智地道:

    “不仅如此,民妇又闻长亭坡那边的明月桥救下许多百姓,觉得这是吉兆,便穿了件绣着如意月纹的衣裳,希望能沾点喜气,逢凶化吉。”

    听楚曼娘提起明月桥,周围的贵妇们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你们可听说了长亭坡那边发生的事?”

    “这事我知道,说是连日暴雨将长亭坡的驿站都冲塌了,还有几个能避雨的小庙也被山上冲下来的泥水压垮了,幸亏有座明月桥,不然真不知多少人会被困在长亭坡再也回不来了!”

    “谁说不是,我家大人的小妹回京探亲,走的就是那条路!因为突然下了雨,她们就躲进了驿站,到达驿站时,里面竟已经聚集了不少路人!”

    这话吸引来许多人的注意力,有人紧张问道:“驿站不是塌了么?后来怎么样了?”

    那夫人道:“要不说这事邪性,小姑她们本是想在这里躲一晚的,可没多久,就有两兄弟吵了起来!”

    “两人中的弟弟惦记家里老母,想要赶紧返回家中,说是他适才瞧见一行官兵冒雨冲过了河去,可哥哥却是不信,明月桥年久失修已是危桥,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这时候过桥太危险,说什么也不想让弟弟离开。”

    “那弟弟脾气也是暴躁,没听哥哥的劝阻,巧的他在茶摊老板的建议下买了蓑衣斗笠,便冒着雨带头离开了。”

    “两人吵归吵,哥哥始终是放心不下弟弟,最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第114章面脂风波

    说到这儿,讲话的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急得身边的人催促道:“那后来呢?驿站的人没事吧?”

    夫人笑了笑:“那兄弟两个都是好心肠的人,离开后发现明月桥并未断掉,特地跑回来通知大家。”

    “众人知道产妇情况危急,帮忙将产妇扶上了板车,一起护送产妇离开了那个驿站。”

    顿了顿,她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也多亏这些人心善,等众人刚从那个驿站离开,那驿站就轰地一声塌掉了,险些将大家伙儿都埋在里面!”

    大家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这些人简直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啊!”

    “亏了那两兄弟,更是多亏了那明月桥!”

    “驿站都塌掉了,明月桥却完好无损,当真是奇迹!”

    “所以说是菩萨显灵,这哪里是明月桥,这是功德桥,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就在大家议论明月桥的功德时,一侧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明月桥,也有个月字,要我说,月羲就是福星,是菩萨座前的童女转世,因着她这桥才安然无恙!”

    纪夫人声音很高,看着余月羲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余月羲难得露出了一个羞涩的表情,“伯母就别取笑我了!”

    纪夫人这话奉承的意思太过明显,不过一个字相同,谁看不出这只是个巧合。

    可上位者喜欢这种巧合。

    大长公主听后微微弯了弯唇角,似乎对这个说法并不排斥。

    她宠溺地看了身后的余月羲一眼,“什么福星,就是个混世魔王!日日吵得本宫头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长公主是喜欢这个说法的,楚曼娘抓住机会立即说道:

    “民妇在坊间也听过这个传闻,马上又要到中秋,月有吉祥美满之意,民妇这才斗胆穿了件绣月纹桂枝的衣裳出来,只是想沾沾福气,望殿下莫怪!”

    其实民间并没有将余月羲与那明月桥联系在一起,只是说是月宫里的娘娘大发慈悲,借着明月桥救了百姓。

    可为了让大长公主高兴,楚曼娘才把这两件事捏在了一起。

    大长公主本也不会因为一件衣裳训斥谁,听了楚曼娘的话,破天荒多看了她一眼。

    “坊间真有这般传言?”

    “当然!”楚曼娘忙应了一声,长公主喜欢听,即便现在没有,之后她也会想办法制造出这个话题!

    大长公主这话不是为自己问的,而是想让大家听到。

    她的女儿,自是与众不同的。

    “别站着了,坐下喝茶吧!”

    这话让楚曼娘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扶着许氏退到了三王妃身后。

    许氏吓得手心都是汗,真是想不到那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竟随意两句话就让他腿脚发颤。

    到现在她也没太想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只听明白众人对那明月桥的事情很感兴趣,是那明月桥的事帮她们解了围,心里竟也念了两句“菩萨保佑”。

    坐下后,大家又各自说起别的话题,气氛也轻松了下来。

    楚曼娘正提起一杯桂花茶轻嗅了一下,身边就走来了一个娇俏的姑娘,她立即将茶杯放下,对那姑娘行礼道:“羲和郡主!”

    余月羲对楚曼娘的态度还算满意,点头问道:“你是娄家大奶奶?是那沐氏的嫂嫂?”

    楚曼娘没想到余月羲会问起沐云书,不由朝沐云书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云书是民妇的弟媳。”

    余月羲脸色由晴转了阴,“你们的家风要好好整顿一下了,怎能让一个妇人经常出门!别人送礼她就收下,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受不受得起!”

    许氏和楚曼娘不由对视了一眼,大奉朝对女子的要求没那么严苛,如他们这种门户,有许多妇人出门经商,偶尔出趟门不算什么大事。

    可羲和郡主刻意提起这事,显然是对沐云书有所不满。

    许氏气结,真不知这沐云书到底惹了多少麻烦!

    她立即表态道:“郡主放心,民妇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再不准她随意出门!”

    此时传来释然居士的琴声,伴着茶香,让人心情格外宁静。

    三王妃瞧了眼默默坐在一旁的七王妃,笑着道:“我记得七弟妹也擅长琴艺,可有幸听弟妹抚上一曲?”

    突然被点了名,七王妃不自在地看了过来,“我……今日并未带琴过来。”

    三王妃眉眼弯弯地道:“没事,寺里有不少大家留下的琴,等会叫小沙弥借上一把,七弟妹近日如此用心准备,定是想在中秋宴大放异彩,叫我们提前饱一饱耳福可好!”

    这话让大长公主来了兴致,好奇道:“老七媳妇在准备中秋节目?”

    单妙竹性子低调,根本没有想过要在中秋宴表演,急忙解释道:“禀皇姑姑,妙竹才疏学浅,怎敢在母后和父皇面前出丑,三皇嫂说笑了,我并没有准备什么节目!”

    三王妃惊讶道:“没有么?那是我误会了,我瞧你最近打扮的越发出挑,还以为你是在为中秋宴做准备!瞧我这多嘴的性子,真是该死!”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玉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让严肃的大长公主都不由露出了笑容。

    其实大长公主与祁王母妃关系要好一些,一直以来她都更宠爱七皇子,可这两个侄媳妇,她则更喜欢聪明漂亮的三王妃,对小户出身的单妙竹,始终是喜欢不起来。

    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她眉头都皱了起来,不过三王妃不说,她倒是没有注意,这单妙竹似乎真的比从前漂亮了,至少皮肤滑嫩了不少。

    “婉儿不说本宫都没发现,妙竹确实会打扮了。”

    这话几乎没给七王妃留面子,谁听不出大长公主是嫌弃七王妃曾经土气得拿不出手。

    成功引起了大长公主的注意,三王妃笑容更深了。

    “姑姑有所不知,七弟妹并非换了装束,而是用了一种特制的面脂。”

    “哦?”

    哪个女子对变美不感兴趣?大长公主闻言又仔细地打量起单妙竹来。

    第115章当众揭穿

    大长公主倒也听说了老七媳妇以面脂当中秋礼,送给皇后的事,当时她还替老七无奈,这般小家子气的女子以后如何能帮得到他!

    可若这面脂真的好用,倒也算她用了心思。

    听到三王妃突然将话题引到面脂上,许氏的脸都变白了。

    三王妃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件事来了!现在该怎么办?那个方子的事恐怕想藏都藏不住了!

    许氏的脑子阵阵发晕,脑海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跟这件事撇清关系。

    楚曼娘见三王妃要当众揭穿沐云书,眼中则闪过一丝兴奋。

    这些日子,每当看到沐云书那种成竹在胸的样子时,她就无比厌烦。

    沐云书能得到现在的生活,不过是因为她命好,夫君出息,嫁妆丰厚,离开这些她还有什么呢?

    学了些商户惯用的下作手段来笼络人心,她一定要亲眼瞧瞧,沐云书被揭穿后会是多么狼狈和恐惧!

    这时,三王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弟妹,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今日就要借着姑姑的光,跟你讨一讨这妙方!”

    她笑容灿烂温和,不知内情的人根本看不出她在给七王妃挖坑。

    单妙竹嘴笨,这方子并不是她的,她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情,直接拒绝又会显得她小气。

    捏紧了帕子,单妙竹还是开口道:“姑姑恕罪,这面脂,我也是讨得别人的,这方子并不在我手上!”

    听到单妙竹推辞,三王妃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

    她若无其事地朝楚曼娘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喝了一口茶。

    楚曼娘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三王妃的意思。

    她是想让她在大长公主面前揭露那个方子的事情,如此一来,不管结果如何,三王妃都能把自己摘出来!

    虽然清楚三王妃这是想要利用她,拿她当枪使,但楚曼娘还是动心了。

    这就像是一场赌局,有资格入局的人总要下注,若押中,她就是帮三王妃赢得一局的人,那泼天的富贵还会远么!

    心跳得犹如擂鼓,想到鹤筠看沐云书的眼神越发柔软,那个想让沐云书堕入深渊的心思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这一切都是沐云书自找的,她自己作下的恶,当然要自己承担后果!

    镇国公老夫人看见这情形无奈叹了口气。

    “殿下有所不知,这面脂是老身的小友为七王妃调制的。”

    “哦!”大长公主饶有兴趣地看向镇国公老夫人,“竟是甄姑姑身边的人调制的!本宫倒不知,甄姑姑身边竟有这样的能人!”

    镇国公老夫人本姓甄,与先帝爷是义兄妹,大长公主尊她一声姑姑并不为过。

    只是老夫人却不能以公主的姑姑自居,点了下头,笑着看向身边的沐云书,“确实是个有趣的丫头。”

    两人对话时,许氏已经紧张得汗如雨下,生怕大长公主会开口请沐云书为她调制面脂,更怕沐云书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妇继续隐瞒面脂的秘密,应承下来!

    楚曼娘一直在等待时机,发现许氏的恐慌,便一脸担忧地低声道:

    “母亲怎么办!再不阻止,就出事了!”

    许氏被楚曼娘说得心中更慌,忙起身对镇国公老夫人道:

    “老夫人!请您恕罪!那蠢妇无知,调制的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愧对了老夫人您的喜爱!”

    这话一出,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许氏也没有想过在这种场合说出此事,可已经逼到这个份儿上,就不得不说了。

    她咬着后槽牙,瞪着沐云书道:

    “蠢妇,你还不自己出来解释!出门时我是怎么警告你的!你还不将真相告知老夫人,求得她老人家的原谅!”

    楚曼娘看了一眼三王妃,也适时站了起来,满眼痛色地对沐云书道:

    “弟妹,你还没有跟老夫人说实话么?母亲已经给过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怎能叫她这般失望!”

    突然出现这样的插曲,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这是马球会那日,因为银锞子发生争执的那家人吧!”

    “好像是了,上次是府里一个丫鬟诬陷他们家二奶奶,这不知唱得又是哪出!”

    沐云书并没有受到周围议论声的干扰,只平静地看着许氏道:

    “母亲,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弟妹,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楚曼娘也含着泪劝道:

    “我知道你是想讨好老夫人,可这方子的事情瞒不住的,你可想过事情败露的结果?你快跟老夫人交代实话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沐云书静静看着楚曼娘表演,一脸无奈地道:“母亲和大嫂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实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要叫你们非在这里哭哭啼啼!”

    沐云书的镇定让楚曼娘又气又急,这女人怎么会不害怕呢?难不成她以为老夫人知道真相后还会护着她?

    “你!”许氏急得直翻白眼,只能惶恐地朝三王妃和大长公主行礼道:

    “殿下恕罪,王妃娘娘恕罪,前几日我们发现沐氏那方子有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教训过她,叫她来给镇国公老夫人和王妃赔罪,民妇没想到,她竟然怙恶不悛,死不悔改,是民妇的错,民妇回去后就给她关进家庙,再不许她踏出娄府一步!”

    听许氏说了半天却没说明白沐云书到底做了什么,三王妃暗暗皱了下眉。

    她看向楚曼娘道:“你来说,沐氏到底在面脂里做了什么手脚!”

    楚曼娘像是被逼得无可奈何,为难地叹了口气。

    “民妇也不知道弟妹从哪里寻来的偏方,方子里竟参有白丁香,还有……”

    “还有什么?”三王妃催促道:“那白丁香又是何物!”

    “还有几种条白,民妇叫人打听过了,这种东西大部分是禽类的……排泄物,那白丁香就是麻雀的粪便啊!”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这么说那面脂就是禽类的粪便混合而成!

    娄二奶奶怎么敢把这种东西送到墨家几位夫人和七王妃面前,让她们涂抹,她是失心疯了么!

    “怪不得那娄夫人要将她这儿媳囚在院子里,这样荒唐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怎能让她随便出门!”

    “也难怪娄夫人这般不喜欢这个儿媳,看来万事皆有原因!”

    “之前我还觉得娄家大奶奶有些做作,什么事能叫她那番作态,看来是我见识短浅了,这还真是家门不幸,娄二奶奶这祸闯得也太大了!”

    众人轻声低语,看着沐云书都不由摇起了头。

    第116章污蔑陷害

    “荒唐!”大长公主立刻冷了脸,眼底怒意渐生。

    楚曼娘心中雀跃,就等大长公主开口处置沐云书,却不想沐云书淡淡看着她,问道:

    “大嫂对我的方子是真的很了解,可我不明白大嫂为何一口咬定是我私自加了那些味药材,我的面脂里有什么,我早已经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老夫人和墨夫人她们。”

    老夫人的眉心早就皱成了一个疙瘩,怒道:

    “有麻雀粪便又如何?这件事云书与我们提过,我们都知晓,老身都不介意,你哭个什么劲儿?”

    镇国公老夫人的话中气十足,震得楚曼娘有些发蒙。

    知晓?老夫人竟然知晓?那她还能对沐云书那般亲近!她就不觉得恶心吗?

    楚曼娘不甘心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将那种腌臜物涂抹在脸上?”

    “你难道不如厕?还是说你觉得会如厕的人都是腌臜的!”

    老夫人狠狠地白了楚曼娘一眼,简直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

    墨家的其他几位夫人也说道:“云书将面脂送来时就将话言明了,你们没完没了地将此事宣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被镇国公老夫人质问,楚曼娘的身子都抖动了起来。

    “老夫人,承蒙您信任弟妹,可那旁门左道的东西真的管用么?就如那铅华,初用确实能让皮肤白皙,可用久了皮肤就会暗沉生疮,这种偏方实在是祸害,用不得啊!曼娘知道忠言逆耳,可为了大家,曼娘不得不将这件事的利害说出来!”

    虽然楚曼娘总是动不动红眼睛,但这次众人却不得不认同她的说法。

    铅华是下等娼院里的姑娘常用的东西,那里的姑娘花期很短,听闻就是常年在脸上涂抹铅华所导致的。

    楚曼娘见众人已经被她说动,立即给风荷使了个眼神。

    风荷想起临行前,大奶奶交代她的事,咬了咬牙,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奴婢……奴婢其实见到过二奶奶偷偷跟一个道士在后巷见面,奴婢离得远,听得不太真切,只听那道士跟二奶奶说什么方子有害,不能多用,让二奶奶谨慎些。”

    这话就落实了沐云书用偏方害人的罪名。

    翠玉气急了,上前就想去撕扯风荷,“你这小蹄子浑说什么!我家小姐何时与道士见过面,你就是在诬陷!”

    风荷吓得缩到楚曼娘身后,怯怯地哽咽道:“我诬陷二奶奶有什么好处啊,我只是将事实说出来!”

    人们看着沐云书的眼神越发不善,有人低声对老夫人劝道:

    “老夫人,这女子一看就是为了攀附权贵才巴结上您的,这样的女子就莫要再维护了,让娄夫人带回家去吧!”

    “是啊,留这种只懂钻营的人在身边就是祸害,老夫人您三思啊!”

    众人劝说镇国公老夫人时,沐云书淡淡朝大长公主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那些话都是大嫂和她婢女的一面之词,可否听民妇解释一二。”

    沐云书虽然行着礼,态度却不见丝毫畏缩,目光清澈如水,担得上一句清扬婉兮。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给我住口,不许再狡辩了!”

    许氏想冲上来堵住沐云书的嘴,一旁的几个墨家夫人齐齐走上前,拦在了沐云书身前。

    “你再敢造次,我就扭断你的脖子!”墨四夫人冷冷瞪了许氏一眼,对沐云书道:

    “云书,你说你的,我们就站在这儿,看谁敢对你动手!”

    沐云书感激这几位夫人对她的信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不徐不疾地对大长公主说道:

    “这方子并不是什么旁门左道,而是我沐家祖上传下来的,这件事我与娄家人都解释过,她们口中的道士实在是无稽之谈,请公主明鉴。”

    沐云书的淡定惊给了单妙竹不小的勇气,也向大长公主解释道:

    “皇姑姑,云书自知道臣妾想将面脂送给皇后娘娘那日,就将方子告知了臣妾。不仅如此,云书怕皇家有忌讳,请我在送面脂时,把那方子也一起送给了母后,所以母后也是知晓的!”

    余月羲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皇后伯母既然知晓,怎么可能收下这等腌臜物!”

    老国公夫人看着骄纵的羲和郡主重重地叹了口气。

    “郡主一口一个腌臜物,可是忘记了圣上为先帝伺疾时所做的事?”

    闻言,大长公主一下子变了脸色。

    她差点忘记了皇兄照顾重病父皇的那件事。

    当时父皇病得特别严重,皇兄入宫伺疾,尽心尽力照顾在父皇左右。

    为了让父皇振作起来,他甚至效仿先人去尝食父皇的粪便,安慰父皇说病情不重,定会很快康复起来。

    不久后父皇真的挺了过来,因为这件事,在一众侄儿中,父皇对皇兄的印象最好。

    如果她一直强调粪便是腌臜物,岂不是在嘲笑皇兄的孝心!也会让人联想到若为父皇伺疾的人是她,决计会嫌弃地躲开!

    想到这儿,大长公主的脸瞬间被寒意笼罩。

    楚曼娘脑子也是懵的,沐云书怎么会将方子送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何没有嫌弃和怀疑?

    既然这个方子没问题,她为什么要烧掉呢?

    那日婆母要休掉她时,她分明那么害怕,这事不应该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沐云书若是没有错,那承受大长公主怒火的就会是她了,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公主殿下,弟妹不过是出身陇西的商户女,祖上能传下什么神奇的方子!那腌……那粪便怎么可能调制面脂!”

    “白丁香、鹰条白、鸽条白、白僵蚕,这些你所谓的污秽或是腌臜之物,每一样都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我不明白治病救人的东西为何在大嫂口中那般不堪!我以为能治病的就是良药,能打败敌人的便是英雄,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

    沐云书垂眸看着眼楚曼娘,眉宇间有着超然世外的平静,眸色淡淡,如宁静的晚霞。

    她这样平和却没有温度的眼神,让楚曼娘狠狠打了个寒战。

    沐云书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第117章千夫所指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几个男子在沙弥的陪伴下缓步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留着几乎垂到胸前的长须,怀中抱着古琴,头上还簪了桂花,十分风雅。

    与他为伴的是弘忍大师和几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萧萧肃肃,丰神俊朗,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随,却又不敢亲近。

    他不像温和慈悲的弘忍大师,也不像笑容可掬的释然居士,态度冷冰冰的,与他身上的银甲无二。

    只不过没人注意到,沐云书刚刚说话之时,他的目光里也曾闪过暖意。

    “知许哥哥!”

    余月羲见到墨归,脸上瞬间荡起红晕,忍不住唤了一声。

    墨归听到这声唤,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朝大长公主抱了抱拳,算是请安。

    大长公主是知道小公爷这脾气的,她不动声色给了余月羲一个噤声的眼神,让她不要失掉矜持。

    这个女婿她是满意的,但她的女儿怎么能倒贴上去呢!

    那中年人走过来也朝大长公主作了一揖,之后捋须笑着看向沐云书赞道:

    “好,好一句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

    沐云书被夸赞后并不扭捏,朝着来人行了一礼,“先生谬赞。”

    “大师和释然居士怎么来了!”

    释然居士可不是凑趣的性子,之前请他抚琴,他都推拒了,这次不请自来,实在叫大长公主不解。

    “微臣适才就在一侧的浮光亭抚琴,听到殿下在与人谈论药方,臣对此道颇为好奇,便想过来听一听。”

    释然居士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又看向沐云书,一脸诚恳地问道:

    “这位小娘子适才说的那面脂,可是《千金要记》中的玉容脂?”

    沐云书知道之位释然居士博学,也未隐瞒,点头道:“正是。”

    释然居士兴奋地看向弘忍大师,“不久前听闻皇后娘娘得了《千金要记》的残本,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这医书竟真的还存于世上!”

    弘忍大师也打了一个佛礼,“早年八王之乱,处处打仗,老衲便听闻有位义商将一些珍贵书籍保存了下来,可后来听闻那位义商死在乱事之中,众人猜测那些书籍也丢失了,没想到老衲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这些珍贵的方子重见天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居士和大师的意思,是说沐氏那面脂的方子出自《千金要记》?”三王妃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单妙竹解释道:“是的皇嫂,当时云书请我送给母后的,不只是面脂,还有半部失传已久的《千金要记》,母后很喜欢那半部书,这几日都在叫人重新誊写和装册。”

    三王妃嘴角轻轻抽动了两下,这面脂方子竟是《千金要记》里的方子!

    这就难怪母后这两日闭门谢客,也难怪她会轻易收下老七媳妇从宫外带入宫的东西!

    原来重点根本不在面脂这里,而是那古书残本!

    此刻,她无比庆幸没有贸然将这事捅到母后那里去,不然她真不敢想象自己会给母后留下怎样的印象!

    三王妃后怕得脸都白了,忍不住愠怒地瞪了楚曼娘一眼,冷道:

    “娄大奶奶刚不是说,沐夫人这方子是一个江湖道士给她的?你嘴里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楚曼娘已经慌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什么《千金要记》!沐云书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既然是珍贵的古方,弟妹为何要烧掉,你这般做,难免叫人以为你做贼心虚!”

    “大嫂这话问得就更奇怪了,我自己的东西,烧不烧又与你何干?”

    沐云书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楚曼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曼娘。

    “其实这原因也不是不能说给你听,我起初本是想将玉容脂的方子誊抄下来,送给七王妃,但后来又想到进来天灾频发,百姓们定会受到各种杂症之苦,而我能力有限,帮不上什么,不如将手上的半部《千金要记》送给皇后娘娘,让它物尽其用,这才将之前誊写下来的方子烧毁,直接把《千金要记》交给了七王妃!”

    说这话时,沐云书的心口也有些发闷。

    释然居士口中的那位义商就是她的祖父,祖父去的早,没能让这些珍贵的书籍重见天日,前世她无心去管这些书,都不知祖父临走前交给她的书,竟然是《千金要记》的残卷。

    她会烧掉方子,不只为了引楚曼娘入局,更是为保信堂积累名誉和声势。

    从始至终,沐云书都是淡定从容的,众夫人对她的话再没有半分质疑,更何况弘忍大师和释然居士也证明了沐云书的方子出自古籍之中。

    有些高门主母已经想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冷笑道:“娄大奶奶真的很厉害,人家烧毁的东西怎么就到了你手上?”

    “不会是嫉妒,想要寻机偷过来自己用,结果发现了方子里的那几样药材恰巧认识,自以为是的觉得那是脏东西!”

    “叫你们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我差点被她绕进去,什么腌臜物,虽然是禽类粪便,可老祖宗既然冠以药名,那就是能够治病救人的良药!老祖宗尝药时都不觉恶心,我们这些受益者有什么资格说它肮脏!”

    众人越说越气,都气愤于被楚曼娘当了枪使,差点得罪了镇国公老夫人!

    镇国公老夫人更是一脸寒霜,就像刚刚几位夫人所说,这娄大奶奶显然是偷方子不成,又生了陷害之法,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实在想不通楚氏为何要如此坑害妯娌!

    “娄夫人,你这大儿媳实在是不简单!云书已经劝过不要在这种场合生事,她却屡劝不听,非要当众说出方子的事,老身之前已经顾及过娄家的颜面,放过她一回了,莫不是娄家觉得老身太好说话,便蹬鼻子上脸!”

    许氏早就傻了眼,这事怎么会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沐云书那蠢妇竟然无事,而众人唾弃的人竟然成了曼娘!

    什么《千金要记》,一本破书就能让鸟粪成了香饽饽?她实在想不通啊!

    老太君的气势吓得她抖成了筛糠,可楚曼娘是楚家的女儿,她若罚得重了,会不会得罪楚家?

    “这……这……”

    第118章这狐媚子不能和离

    这时,人群后走上来一个男子,正是刚刚与弘忍大师等人一道而来的娄鹤筠。

    他那张清俊的脸早已经因羞耻而涨得通红,走到前面来时,始终不敢将头抬起来。

    “老夫人恕罪!这件事是晚生的错……是我们没有搞清楚才误会了内子,我……不会让内子再受委屈!”

    这话娄鹤筠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就连他也不敢相信,沐云书并未说谎,她的方子真的是祖上传下来的!

    他忽然想起新婚那日,云书笑盈盈地对他说:夫君,我会帮你一起振兴娄府的,我们的家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可那时候他并没有听进去,只想着她是鄂君颜不要的女子,一个被人丢弃的女子能有什么长处和本事,所以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主动忽略掉了。

    他都忘了,第一次见云书时,她坐在书斋的窗边,捧着自己的小脑袋,喃喃地背诵着《百草方》。

    那个时候的她,可爱得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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