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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许氏等人也满是不解,“小公爷,您是不是误会了,是曼娘丢了玉佩。”

    墨归不屑地看了楚曼娘一眼:“皇城卫做事一向如此,会率先调查有前科的人!”

    “前科?”楚曼娘惊慌地摇着头:“民妇安分守己,实在不知小公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归冷笑一声,“娄大奶奶好记性,可是忘了你在马球会那日,把银锞子偷偷放进盆栽里的事?还是你以为找个替罪羊,就没人知道真相了?”

    那被人所不齿的一幕就这样被墨归揭开,楚曼娘羞愧得不知所措。

    她以为那件事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下意识朝娄鹤筠看了过去,楚曼娘一个劲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帕子还在国公府,不出三日,皇城卫就可以把有关那帕子的信息查得一清二楚,布料出处、绣工比对,以及上面熏的香料,很快就能查清那帕子曾经归何人所有,娄大人可需要本座查下去?”

    顿了顿,墨归直起身子,侧过脸对后面的干办问:“偷梁换柱、栽赃陷害,罪名一旦落实,要受何种惩处?”

    干办朗声答道:“回指挥使,这要视情节而论,不过最低也要当众受二十臀杖。”

    墨归像是在说一件一无所谓的事,却将楚曼娘惊出了一身冷汗,手心一片黏腻。

    “在下提醒娄大夫人一句,数罪并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墨归语气幽幽,对手下道:“还不去搜!”

    “不,不要!”楚曼娘慌不择言,恐惧地退后了两步。

    看着楚曼娘这个表情,娄鹤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惊讶又失望地看向楚曼娘,实在想不通那个知书明理的大嫂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帮欣儿私藏罪证,陷害其他几个孩子,这些竟然都是楚曼娘做的!那日她还一直说云书的不是,岂不是一直在贼喊捉贼!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崩塌,娄鹤筠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处理。

    楚曼娘见到娄鹤筠那充满质疑又失望的眼神,一颗心瞬间就凉了下去。

    她想要辩解,可墨归的威压实在慑人,她不敢再为自己辩解一句!

    “怎么样,娄大奶奶还要继续找玉佩么?”墨归沉声问道。

    这声音简直就是魔音,一遍遍鞭笞着楚曼娘的尊严。

    可她不敢不答,只能咬着唇低声道:“也……也许是民妇忘记了,应是落在民妇自己的院子里了……”

    “也许?”墨归挑了挑眉:“皇城卫办事一向严谨,绝不允许出现也许这个词!”

    “是,是我忘记了,我将玉佩存放在了库房里,并不在弟妹的院子,是我误会她了!”

    楚曼娘勉强从牙缝里吐出了这句话,羞耻感让她抬不起头,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就晕倒了过去。

    翠玉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死死捏了一下楚曼娘的人中,痛得她脸都扭曲了。

    “大奶奶,真相还没查明,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楚曼娘哪里不知道翠玉这丫头是在帮她家主子报复,可她不敢多言,即便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也只能咬牙忍了。

    娄鹤筠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命人扶起楚曼娘,沉声道:“你们送大嫂回茹风阁,看看玉佩是不是在茹风阁!”

    越呆下去,只会让更多路人看娄府的笑话。

    几个下人应了一声,忙将楚曼娘送回了娄府。

    瞧见皇城卫众人玩味的表情,娄鹤筠只觉着脸上发烫,朝墨归拱了拱手,羞愧地道:

    “是,是一场误会,多谢小公爷出手帮忙,余下的事下官会好好处理,就不耽搁小公爷的时间了。”

    墨归觉得“误会”这两个字真是刺耳,一个有脑子的男人,就不该让这两个字出现。

    他懒得去看娄鹤筠,只侧过脸对沐云书道:“沐夫人,我祖母从不轻易送人礼物,希望你可以善待她的心意!”

    这话又未尝不是说给娄鹤筠和许氏听的。

    他要叫他们知晓,沐云书在祖母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他们娄家还敢惦记她的东西,镇国公府自是不允!

    娄鹤筠还没有答话,许氏先开口应道:“小公爷放心,我,我一定会让儿媳将那些礼物好生保存!”

    这声音让墨归皱了一下眉,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说多了,就过犹不及了。

    将目光收回,墨归没有再说什么,轻夹马腹,握着缰绳调转了马头,带着一众下属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等马蹄声渐渐远去,许氏才松了口气,可骤然放松下来,身体也是软的,险些就跌倒了去。

    一众拥了上去,下人七手八脚才将人扶稳。

    第98章不复从前

    看着不断喘着粗气的母亲,娄鹤筠的心更加烦乱。

    他回来那两日母亲的身体还不是这样,没有了云书的照顾,她的身子竟这般虚了!

    不由朝沐云书的方向看去,想要跟她解释一句,但沐云书半个眼神也没给他,直接带着宝珠和翠玉转身进了府门。

    娄鹤筠本想追上去,却听许氏唤道:“儿啊,我有些头晕,快扶我回海棠院去!”

    他担心母亲的身体,只能与下人一起,将许氏送回了院子。

    找了两个大夫过来瞧,大夫还是那些话,让她少吃、多动、勿动气。

    可到了许氏耳朵里,就只剩下“勿动气”三个字。

    “都是沐氏那个扫把星!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被气成这个样子!”许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娄鹤筠听到母亲又骂云书,心中不是滋味,忍不住反驳道:

    “母亲,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怎么能在云书不在的情况下,带着人去她院子乱翻!”

    听儿子为沐云书辩护,许氏更气了。

    “怎么?这是我的家,我帮曼娘找东西还得经过她的同意?她没有偷,遮遮掩掩做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见光的!”

    因为沐云书,她们娄府在国公府小公爷面前已经出了两次丑了,这些事传出去,她的脸往哪放?

    娄晴也努着嘴,叹气道:“这事儿确实怪二嫂,她巴结上了镇国公府,却半点好处都不帮咱们求,只顾着自己,大嫂做这些也是为了娄家!”

    这话听得娄鹤筠一脸疑问,他这才反应过来,若曼娘的玉佩根本没丢,那她带着母亲去舒云院是为了什么?

    听庶妹话里的意思,似乎知道楚曼娘的目的,不由蹙眉问道:

    “什么为了娄家?你到底知道什么!”

    娄晴被娄鹤筠问得一愣,旋即发现自己失言了。

    她确实知道大嫂去舒云院的目的,是为了面脂的方子。

    那是三王妃需要的东西,大嫂向二嫂索要过,可二嫂就是不给,无奈下大嫂才出此下策。

    大嫂答应过她,如果她帮忙说服母亲去舒云院,以后去汕王府做客,就会带上她同去!

    因此,她才一直帮楚曼娘打掩护。

    可这事不能让二哥知道,二哥性子迂腐,若知道她们去舒云院是为了沐云书的方子,定会不高兴的。

    “没什么,我是说大嫂寻那个玉佩是为了贴补娄家,哪像二嫂,完全不管咱们死活!”

    这话说到了许氏的心坎上,其实知道沐云书结交上镇国公府老夫人时,她有想过对沐云书好一些的。

    可娄家跟镇国公府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沐云书更近一步,反而叫她屡屡在老夫人面前丢面子,这口气她如何能咽下?

    相比之下,大儿媳就好多了,结交了三王妃后,立即就打探到了鹤筠有晋升机会的消息,她家世又那么体面,她不向着长媳,难道要护着沐云书那个扫把星!

    越想越气,她看着儿子道:“你去与她说一声,今日的事不许往外提,若毁了曼娘的名声,断了曼娘与三王妃的来往,我定要休了她!”

    见母亲越说越离谱,娄鹤筠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从前一心读书,后来专心做官,真没想到处理后院的事竟这般的麻烦。

    重重叹了口气,他起身叫吴妈妈照看好母亲,转身便打算离开。

    只是人还没跨出海棠院,就听到院外又响起一阵嘈杂。

    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急急禀报道:

    “二爷,不好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她上吊了!”

    “什么?”

    娄鹤筠脑子一懵,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多问,飞快朝茹风阁跑了过去。

    来到茹风阁时,就见几个丫鬟蹬着凳子,去剪挂在房顶上的绫布。

    茹风阁没有男仆,这些丫鬟抱不动楚曼娘也不稀奇,娄鹤筠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将一众丫鬟推开,冲上去将楚曼娘抱了下来。

    “大嫂……曼娘!”

    将人放在床榻上,看着满脸煞白的楚曼娘,娄鹤筠急急地呼唤了两声。

    缓上气后,楚曼娘捂着嘴猛地咳嗽了一阵。

    她发髻已经乱了,嘴唇干得已经裂开,整个人像是在暴雨中无处可归的鸟儿,无助又迷茫。

    她缓缓掀开眼皮看了娄鹤筠一眼,很快又转身啜泣起来:

    “你还管我做什么?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娄鹤筠确实觉得楚曼娘做得不对,可他也没想过叫她死,听她这般说,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楚曼娘捂着脸默默垂泪,可半晌都没有听到娄鹤筠的劝慰,她有点心慌,若是以前,他一定会说他不在意的!

    “你……你可是怪我?我若不帮欣儿把那包银锞子藏起来,欣儿就会被别人发现,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欣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娄鹤筠见楚曼娘提起欣儿,有些紧张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好在屋子里都是楚曼娘身边的人,外头的人听不到她的话。

    沉默了片刻,娄鹤筠才道:“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栽赃给修逸他们,他们也是孩子!”

    那怎么能一样!那几个孩子怎么能跟她的欣儿相提并论!

    楚曼娘没想到娄鹤筠对她真的存了怨,哭得越发伤心。

    可这时候,娄鹤筠想的却不是如何劝慰楚曼娘,而是担心沐云书会误会他。

    他冒冒失失冲过来已经是不妥了,不敢在茹风阁多留。

    见楚曼娘已经无事,他站起身,对丫鬟们吩咐道:“看好你们奶奶,别再叫她做傻事了!”

    见丫鬟们应下,娄鹤筠又回头看了楚曼娘一眼。

    “事情已经过去,你就不要多想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

    事情已经过去?

    娄鹤筠说的事情指得是什么?是他们的那一晚么?

    楚曼娘拿着帕子的手放了下来,震惊得都忘记了哭泣。

    看着娄鹤筠越走越远的背影,楚曼娘感觉自己的心都空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明明已经把鹤筠攥在手心里了啊!

    喉咙处传来火辣辣的疼,那是白绫勒出来的伤口。

    鹤筠竟然都没有关心她一句,他是真的没有从前那么在乎她了!

    第99章猎物与猎人

    楚曼娘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忍不住扶着床沿咳嗽了起来。

    风荷立即跑了过来,关切道:“大奶奶,您没事吧?”

    楚曼娘咳了一阵儿,眼底的哀戚竟慢慢变成了阴鸷。

    停顿了一会儿,她看向风荷问道:“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出来么?”

    若她找到方子,就算沐云书将面脂送给了七皇妃,她也可以想办法与人说,是沐云书偷了她的方子!

    风荷紧张的看了下门口,然后将几个丫鬟全都屏退了出去,这才走到楚曼娘面前,低声道:

    “大奶奶,虽然奴婢没找到面脂,但奴婢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从袖子里翻出一片纸,看上去像是被火烧过,只剩下残缺的部分。

    楚曼娘皱眉将那纸片接了过来,发现那张纸上还依稀能看到几个字。

    最上方是“玉蓉”二字,之后的字大部分烧焦了,看不清楚写了什么,只能看出有“珍珠”、“白丁香”、“白僵蚕”和“条白”等字。

    楚曼娘惊讶地道:“这难道是她那面脂的方子?她居然将方子烧掉了!”

    风荷点头,也觉得十分不解。

    “莫不是二奶奶猜出咱们要去她那里找方子,所以烧掉了?”

    楚曼娘摇摇头,“这不可能,我也是瞧她今日不在府上,才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那二奶奶为何要将方子烧掉呢?难道她不想被人瞧见?”风荷随口嘀咕了一句。

    楚曼娘眸子一亮,又将纸上几味药材看了一遍,却没什么线索。

    这时,风荷瞧见其中一位药,不确定地道:

    “二奶奶,这个,好像是那种东西,我记得小时候弟弟积食,我们那儿的神婆就叫我们收集这东西,然后晾干碾碎了喂给弟弟!”

    说着,她凑到楚曼娘耳边低语了一句。

    听到那个词,楚曼娘一对儿柳叶眉死死皱到了一起。

    不过,很快她眼底又燃起了兴奋的光彩,如果真如风荷所说,那她就明白沐云书为何要将这方子烧掉了!

    这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怕被人知道,这才毁掉了方子!

    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主意,知道了沐云书的这个秘密,即便没办法为三王妃调制面脂,王妃应该也不会怪罪她了!

    沐云书,今日她让她尝到的耻辱,她一定会加倍地还给她!

    夜色融融,宝珠在窗边给沐云书打着扇子,瞧见窗外有莹莹绿色,星星点点的在空中飞舞,她高兴地叫道:

    “小姐,你瞧,好像是萤火虫呢!”

    沐云书失笑,这丫头心也真是大,这才多久,就忘记自己刚刚被人欺负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沐云书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问道:“别跑去疯了,坐下来我给你上药!”

    宝珠看了一下手臂上的淤青,憨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一点都不疼,我故意演给他们的!”

    翠玉帮沐云书铺了床,走过来揪了一下宝珠的耳朵,“你不上药又让小姐担心了!”

    宝珠不想让沐云书惦记,乖乖地坐下将两只胳膊伸了出来。

    沐云书浅笑,拿出药膏仔细涂抹在了宝珠的手臂上。

    “叫你们跟着我受苦了。”她轻声叹了一句。

    两个丫头立即摇起头,“小姐我们不苦的!能为你做点事,我们开心着呢!”

    沐云书知道她们说得是实话,心里暖暖的,轻声道: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会好好操办你们的婚事!”

    听小姐又提起婚事,两个丫头都红了脸。

    翠玉心情复杂地道:“其实若成了亲,像您入娄家这样,这亲还不如不结!”

    小姐曾经是多么明艳热烈的姑娘,现在竟然安静得不好多说一句话。

    因为在漫长的消磨中,她知晓自己的话没人愿意听,夫家在乎的,只是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对于娄府来说,不管小姐付出了多少,她依旧是个外人。

    她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宝珠却笑着道:“也不是所有男子都像二爷这样,也有好的啊!”

    翠玉挑眉,“好的?比如说?”

    “小公爷!有权有势、有才有貌,镇国公老夫人还那么喜欢小姐,若他给咱们当姑爷还是不错的!”

    宝珠说得煞有介事,听得沐云书一阵耳红。

    她又点了一下宝珠的额头,嗔道:“别胡说了!做梦都没你这么做的!快给我管住你的嘴!”

    宝珠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这种事不能胡说。

    但她觉着,这世上若有一人能配得上她家小姐,那就只有小公爷了!

    沐云书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是想也不可以去想的。

    若说与墨归能有什么关系,也只能是合作,她可以积累钱财,寻求一个可靠的庇护,仅此而已。

    不过,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今夜墨归会出现,她将事情闹大,只是想让楚曼娘觉得那方子很重要,她不想让人发现。

    为宝珠上好药,沐云书这才对翠玉问道:“陶缶里的纸还在么?”

    翠玉笑着摇了摇头:“奴婢回来时就瞧了,已经不在了,肯定是被风荷给拿走了!”

    沐云书点头,这件事之后怎么发展,全看楚曼娘自己选择了。

    卸了钗环,沐云书从柜子里拿出了几双鞋子交给了翠玉。

    “帮孩子们做的,你拿去给他们试试吧。”

    翠玉朝院子里瞥了一眼,笑道:“几个小家伙都在门外看着呢,担心您出事,又不好意思进来,就藏在院子里说等您睡下就走。”

    沐云书的心再次被焐热了一点,起身推开了房门,对着院子里的槐树唤了一声:“别躲了,小心都喂了蚊子!”

    听了这话,几个小不点儿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局促,排着队走了过来。

    一直以来,沐云书对娄家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可见到这几个孩子,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个一个家,心情也好了不少。

    把几个小不点儿叫过来,让他们做成一排,然后将鞋子挨个发了下去,沐云书这才笑着道:

    “试试把,看看合脚不合?”

    瞧见沐云书送的鞋子,修齐几个开心得立即将脚上的旧鞋子脱了下来,只有修逸迟迟未动。

    第100章告密

    沐云书还以为修逸年长几岁,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儿换鞋,正想转过身去,却瞧见他藏在衣摆下的鞋子破了一个洞,上面还有点血迹。

    她紧张地俯下身,对修逸问道:“怎么弄的?怎么会受伤呢?”

    修逸红着脸将一双脚往后藏了藏,“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先生不用担心!”

    沐云书看修逸的表情就知他没说实话,转头看向芊凝,“芊凝告诉先生好不好?大哥哥的伤是怎么弄的?”

    芊凝看了看修逸,又看了看沐云书,实在不想欺骗沐云书,小声道:

    “修逸哥哥听说夫人和楚先生欺负您……就,就跑到镇国公府,想求老夫人来帮您……”

    沐云书那颗柔软的心被戳痛了一下,怪不得墨归会来到娄府,原来是因为修逸。

    镇国公府距离娄府并不近,坐马车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时辰,修逸那么快就将墨归请了来,想必途中半刻都不敢休息。

    他才八岁多啊,跑了那么久一定累坏了,怪不得他的小脸这么脏,不知道途中摔了多少跤!

    “以后要先顾着自己的安危,他们伤不了我,但若你们出了事,我会很难过的!”沐云书揉了一下修逸的头顶,轻声道。

    修逸笑着点了点头,可他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这一世,他始终是将沐云书的安危放在了自己前头,即便后来坐上了那个位置,依旧是如此。

    换好了鞋子,孩子们都提着衣摆高兴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互相攀比着自己的鞋子要比对方的好看。

    芊凝脆生生地“哇”了一声,“我的鞋子有小发发,比你们的都好看!”

    修齐撇了撇嘴,“我的有银边边,比你的好看多了!”

    “明明我的最好看,我的鞋子里面绣着我的名字!”修培憨憨地道。

    听了这话,大家都去翻看鞋子的内侧,果见里面都有他们的名字。

    “我也有,我也有!”

    “你有也没有我的好看,我的最好看!”

    “哼,不理你了!”

    “我还不理你了呢!哼!”

    翠玉见从来都互相谦让的孩子们因为这样的小事斗嘴,忍不住捂嘴偷笑。

    可笑着笑着,她又低落起来,小姐是一定要与二爷和离的,可到时候这些孩子该何去何从呢?

    看二爷的意思,下个月就要开宗祠给孩子们上族谱了。

    孩子们记在二爷名下,那他们就都是娄家的人,以后想见一面怕是难了!

    真希望小姐的计划一切顺利,到时候她们就自由了,也许可以将几个孩子也带走!

    ……

    楚曼娘与三王妃约定的十日之期还没有到,七王妃就拿了面脂送给了皇后娘娘。

    祁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自是逃不过汕王府的眼睛,这事儿很快就被汕王知晓了。

    听皇后夸赞祁王和祁王妃孝顺,汕王脸都黑了,给三王妃甩了好几天的脸子。

    三王妃比自己的夫君还要火大,送面脂这个主意,明明是她先想到的,怎么就叫老七两口子捷足先登了!

    打问过才知道,那七王妃送的正是娄家的面脂,那楚氏曼娘竟跟她玩阳奉阴违的这一套,应承为她调制面脂,转头却巴结上了祁王府,当真该死!

    窝了一肚子火,三王妃命人给娄府传了信,寻楚曼娘入府一趟。

    她这人从不吃哑巴亏,势必得叫楚氏知晓戏耍她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大早,她便将楚曼娘叫了过来,可却没有见她,只将人晾在院子里,连口水都没有招呼。

    烈日当空,楚曼娘腿站得直抖,脸都晒伤了,却也只能继续站着。

    直到过了晌午,伺候三王妃的姑姑才慢吞吞走过来对楚曼娘道:

    “娄大奶奶,我们王妃今日不舒坦,你明日再来吧!”

    闻言,楚曼娘嘴里都泛出了苦水儿!

    明日再来,估计还是要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她怎能不清楚三王妃这是因着面脂的事情发怒,耍她玩呢!

    即便明日过来,三王妃也未必会见她,她若不与三王妃解释,三王妃心里这口气估计是撒不完的!

    她若这幅样子回到娄府,估计许氏都不会再理她!

    忍着酸胀的小腿,楚曼娘拦住了那位姑姑,“姑姑,民妇有件很要紧的事情要跟王妃说,劳烦您通传一下!”

    那姑姑冷笑了一声,拍开了楚曼娘的手:“不是说了么,王妃不舒服,你有事明日说也是一样!”

    “不行,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事,求姑姑通融一下吧!”

    说着,她从袖兜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塞在了姑姑的掌心中。

    姑姑蹙眉正想还回去,楚曼娘却是凑近了她一步,低声道:

    “姑姑,是那玉蓉脂的事,我没有将玉蓉脂带来,是因为那面脂有问题,您让我见一见王妃,给我一个跟王妃解释的机会!”

    在王府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人精,姑姑想到王妃正因为那面脂的事情心烦,若那面脂真的有问题,没准儿三王妃可以利用此事扳回一城。

    “那娄大奶奶在这儿再等一会儿吧,奴婢再去问问。”

    “好,劳烦姑姑了!”

    这一去,又是两个时辰。

    就在楚曼娘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那姑姑才姗姗走出了房门。

    “王妃刚吃了药,这会空着,娄大奶奶抓紧吧!”

    “是!”楚曼娘喉咙都冒出烟儿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还是忍着痛,咬牙撑到了三王妃面前。

    三王妃懒散地倚在贵妃榻上,头上戴着一块儿镶着翡翠的抹额,看到楚曼娘,她只微微掀了下眼皮,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楚曼娘心中没底,不知道三王妃这是个什么态度,对她的那个说法是否感兴趣,忐忑地给三王妃福了一礼。

    “民妇拜见王妃……”

    三王妃扶了一下抹额,冷淡地道:“不敢,你们娄家现在可是镇国公老夫人和七王妃面前的红人儿,娄大奶奶有空到我这里来,实在是三王府的荣幸,别介说什么拜见不拜见的!”

    楚曼娘哪里听不出三王妃是在讽刺她,犹豫里一会儿,她朝三王妃跪了下来,咬唇道:

    “王妃,民妇没能按照许诺的时间将面脂送过来,是民妇的不是,可……可民妇真的是有苦衷的!”

    第101章冒犯天颜

    三王妃没什么反应,逗弄了两下头顶的八哥儿,说:

    “瞧瞧这畜生,可真是蠢,我给它的食它不吃,就惦记笼子外头的,可不是什么都吃不上!这鸟肚子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心思,怪不得学不出话来!”

    楚曼娘知道三王妃这是在指桑骂槐,可她若说了,那就把七王妃那边给得罪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

    可若不搏一搏,三王妃不会轻饶了她,犹豫片刻,她看向三王妃身边的几个婢女,说:

    “王妃,这件事非同小可,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这样子,倒是让三王妃有了几分好奇,给身边婢女使了个眼色,几个婢女立即退到了外室。

    见人走远,楚曼娘才开了口:“王妃,民妇向您请罪,民妇对您说了谎,其实这面脂并非民妇调制出来的……”

    闻言,三王妃的眼中瞬间充满了寒意。

    楚曼娘一抖,立即接着道:“王妃听民妇解释,那日从王府回去以后,民妇才知送到王府的面脂被我那弟妹给换掉了,换成了她调配的玉蓉脂。”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会调那面脂,却在我这里夸下了海口!”三王妃根本没听那么多借口,直接点中要害。

    楚曼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承认道:“是,弟妹调的那种面脂民妇的确不会,可民妇知晓这面脂对王妃很重要,为此民妇求了弟妹好多次,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将面脂拿出来。”

    听到这些,三王妃已经没了兴趣,这些原因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要的是结果。

    她正打算让人将楚曼娘请出去,楚曼娘却急急上前一步。

    “王妃,虽然我没有求到这面脂,却无意中得到了这面脂的方子……不瞒王妃说,这方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实在不宜送予皇后娘娘用,那是冒犯天颜啊!”

    “不干净的东西?”三王妃眸色终于有了变化,身体也坐直了一些。

    楚曼娘点头,将从沐云书那里拿到的那残缺的面脂方子,呈到了三王妃面前。

    “王妃您看,这是民妇从弟妹房间里找到的,民妇猜测她应是害怕被人发现方子里的秘密,所以着急地将这方子给焚毁了!民妇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敢隐瞒,这才拿了方子来给您过目。”

    三王妃接过那烧毁的方子看了一眼,然后唤来一个婢女吩咐道:“将府医请过来。”

    那婢女应了声“是”,忙退出去寻人了。

    三王妃又起身走到桌案边,提笔将方子里的几味药写了出来,她落笔没多久,丫鬟也将府医带进了门。

    三王妃直接让丫鬟将那张纸递给了府医,问道:“刘大夫,你可知这东西是什么?”

    那府医瞧了一眼,很快点了点头。

    但他不太好意思当着王妃的面儿将这东西的俗名说出来,便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三王妃瞥见那几个字,嘴角渐渐地扬了上来。

    没想到这面脂里竟真的有那种肮脏的东西,这么看来,她还得感谢楚曼娘没有将面脂拿过来,否则这大不敬的罪名可就要扣到她头上了!

    皇后仁善,虽然不会把老七媳妇怎么样,但每当她用面脂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件事,日子久了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疙瘩呢!

    向皇后娘娘揭露这件事,可比用面脂讨好她更为有价值!

    三王妃满意地笑了笑,对楚曼娘招了招手,“是我误会你了,叫你受惊了!”

    楚曼娘见三王妃缓和了神色,长长的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押对了宝,三王妃应该不会再怪罪她了!

    如她所想,三王妃非但没有再怪她,还命丫鬟给她搬来了椅子,赐了座。

    犹豫了一会儿,楚曼娘紧张地看着三王妃道:“王妃……这事娄家的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官家怪罪下来,娄家会不会……”

    三王妃知道楚曼娘在担心什么,笑道:“既然是那沐氏一人所为,与其他人何干,而且你检举有功,有本妃在,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们的,放心就是!”

    有了三王妃的许诺,楚曼娘的心真正的踏实下来,相信这件事后,她也能称得上是三王妃的心腹了。

    有了老七媳妇这样一个把柄,三王妃想早些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与楚曼娘又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她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楚曼娘满脸的喜色。

    虽然受了一天的苦,但结果是好的,等皇后娘娘得知真相,责罚下来,沐云书不仅会失去镇国公府这个靠山,估计娄家也容不下她了!

    她不管谁来做鹤筠的妻子,鹤筠心里装得那个人只能是她,她想要的,绝不会让别人夺走!

    回到娄府,凳子还没坐稳,许氏身边的迎春就过来请楚曼娘到海棠院去。

    楚曼娘知道许氏惦记什么,便也没推辞。

    到了海堂院,许氏正被吴妈妈伺候着喝药,看到许氏那张刻薄的脸,楚曼娘隐隐皱了下眉,但她很快就掩饰住了眼里的厌恶,关切地走了过去。

    “母亲,您怎么病了也没与我说?都怪我太粗心了,我该过来伺候您的!”

    楚曼娘一边咳,一边走过去,眼里满是关心。

    许氏是吃楚曼娘这一套的,不管沐云书为她做了多少事,都不及楚曼娘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让她舒心。

    儿媳妇么,当然要处处以她为尊!

    “你身子也不好,我怎么能让你过来跟着我受罪!”

    许氏没提楚曼娘上吊的事情,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谁也不必为此尴尬。

    但她还是劝了几句:“马球会那日的事你不必往心里去,你是为了保护欣儿那孩子,你做得没错!”

    楚曼娘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柔声道:“母亲能理解我,我就算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婆媳俩亲热的说了一会话,许氏才将话引到正题上。

    “你今日去汕王府,王妃怎么说?”

    她想知道前几日的事情有没有传到三王妃耳朵里,会不会影响到三王妃对楚曼娘的态度。

    楚曼娘怎么会不知许氏在想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样子让许氏立即担心起来,好不容易有门路让儿子晋升,不会就这样泡汤了吧?

    楚曼娘就是想让许氏担心起来,若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就会像对沐云书一样,根本不会念她的好。

    见到许氏紧张起来,她才幽幽地道:“母亲……这次,弟妹可能是闯大祸了!”

    第102章休妻

    流云缓动,被夕阳映得红灿灿的院子里,每个人都忙碌地干着手中的活儿。

    沐云书走到宝珠和翠玉身边,开口道:“累了就歇一会吧,我来碾一会儿。”

    宝珠忙将沐云书扶到一旁,“您手臂上的伤还没养好,快歇着吧!”

    翠玉也道:“我们不累,中秋前,咱们得把玉容脂赶紧调配出来,给墨夫人她们送去呢!”

    “我看你不是不累,是想调制的时候偷偷抹一点吧!等你成了亲,你那好阿哥一定会抱着你的手,亲啊、宝啊的叫着,怕是怎么摸都摸不够呢!”

    宝珠朝翠玉挤了挤眼睛,还抱着自己的手在脸上贴了贴,样子有些滑稽。

    院子里的小丫鬟听了这话,都红着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翠玉则是羞恼地捏着宝珠的耳朵,骂道:“臭宝珠,你又调笑我!你自己脑子里天天想这些,偏要戏耍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心中气不过,翠玉用手指沾了一点正碾磨的白丁香,直接涂在了宝珠的脸上。

    宝珠被涂了个大花脸,又惹来一阵笑闹声,这笑声让树上的蝉都觉得自己不够扰人,懒得再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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