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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想看什么可以自己再打开看。

    密闭的空间更显安静,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也越容易滋生。

    “叮”的一声,

    电梯到达地下一层,林浅语眼里的怔忪转瞬即逝,

    神色已如常,她抬腕用手指夹过那张卡,

    看什么玩意儿似的瞧了眼,轻声道,

    “你这点儿钱,”尾音拖沓,

    带出些倨傲,

    她看向他,

    唇角勾起抹笑,

    “想要让我开心还有点儿难,

    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她将卡往他西装上衣的口袋里一插,

    笑敛起,面无表情地迈步出了电梯。

    陆骁没有恼,

    他看着她快步走出去的背影,黑眸微眯起,

    心情反而很好的样子。

    酒会在澜江酒店,林浅语对这样的场合一直都不太热衷,

    以前有林修远,好多事儿能躲懒她都躲了懒,现在没人再替她挡在前头,她也慢慢学会戴着面具应付各色各样的人,其实很多时候,大家都在演戏,比的不过是谁的演技更好一些。

    今天酒会的主家是骆家,骆家情况很复杂,骆嘉树的母亲因病早逝,骆嘉树的父亲骆淮谦,在骆家老爷子去世后的第二年,又娶了位新夫人进门,还带着一儿一女,都是骆淮谦亲生的,儿子骆柏林比骆嘉树大三岁,女儿骆莹可和骆嘉树同岁,连月份都相近,一个七月生,一个八月生。

    那年骆嘉树十三岁,自此骆嘉树再没叫过骆淮谦一声爸,日积月累的僵持中,父子情分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骆嘉树要不是顾念着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不想她再为一些事情操心,他压根儿就不想再踏进那个家一步,这些年除非有老太太在的场合,不然骆家所有的公开或者对外活动,骆嘉树从没到场过。

    所以林浅语一进宴会厅,看到朝她走来的骆嘉树,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来?”

    骆嘉树笑,“他们说林总您会来,我也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他说着话,对晚一步进来的陆骁点头打招呼,陆骁也微颔首回骆嘉树,脚步停在林浅语旁侧,和她并肩站立,脸色森冷。

    林浅语懒得理骆嘉树没正经的打趣,她将手里的包很自然地递给身旁的人,又脱下身上披着的大衣,骆嘉树和陆骁同时伸手要接,林浅语将大衣交给了候在一旁的服务员,又看向骆嘉树,“骆奶奶也来了么?”

    骆嘉树回,“她老人家近一阵子严格遵循医生早睡早起的医嘱,现在怕是已经吃完药要上床睡了。”

    林浅语更是诧异,她还以为他会来是因为骆家老太太也来了,她仔细打量他,才两天不见,他整个人看着消瘦了不少,不过眼底好像多了更多的神采,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今晚的状态都不太对,“我先去和骆伯父打声招呼,你等我,待会儿我们聊聊。”

    骆嘉树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林浅语看他平静的神色下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内心刚刚涌起的些许不安又消失了,就算今天他想要在这里大闹一场也没什么,他内心的憋闷和委屈已经压抑太久,总要有一个发泄的渠道。

    骆嘉树看她这个样子,笑着宽她的心,“放心,我要做什么也不会在今天。”

    林浅语半玩笑半认真,“就算想做什么也没关系,有我们林家做你的后盾,肯定不会让你吃到半点儿亏。”

    骆嘉树不禁大笑出声,神情看着甚是愉悦,嗓音里却艰涩难掩,“行,有绾绾你这句话,我这辈子活到现在也算值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低声交谈,陆骁的目光始终拢在她身上,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显露,林浅语偏头看他一眼,陆骁对上她的视线,又移开眼看向别处,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侧脸。

    林浅语朝他伸手,陆骁又垂眸看回她,瞳仁儿黑如深渊,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将手里的银色晚宴包递回给她,两人指尖相抵住,他的手一向温热,现在却有些异常的冰,林浅语的指腹不自觉地向前,他的手已经先一步离开包,林浅语手指一顿,握紧包,没看他,只道,“你不用跟着我了。”

    陆骁面色终是一变,眼里翻出刺骨的寒凉,不过也就一秒,又很快被他压下去,恢复到惯常的淡漠,他缓缓点一下头,抽身离开,肩背绷直如锐利的山峰,任何人都轻易不能靠近。

    林浅语从他背上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对骆嘉树说,“走吧。”

    骆嘉树假装轻叹一口气,把胳膊往她这边偏过来,压着声音道,“我怕是又让人给记恨上了。”

    林浅语没挽他的胳膊,低骂他一句,“胡说什么。”

    骆嘉树看破不说破,服务员端着酒过来,他拿过两杯,递给她一杯,林浅语接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已经没了他的身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林浅语一进场就避不可免地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林家的地位摆在那儿,在现在的二代三代中,她又是最年轻的一位当家人,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手腕又极其厉害,这一年多,就算她人没到场,对她的谈资都少不了,更何况她今天难得出现在这种公开场合。

    角落里有一高一矮两个女生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矮个女生远远看着林浅语,小声嘀咕,“那位可真漂亮,我以前只听说过她,还以为说她的那些话都是言过其实,没想到真人会这么惊艳,气质简直是绝了,就是人看着有些傲。”

    高个女生接话道,“她有傲的资本呗,林家不说在江城,就是在全国都排得上位置,傅家那边三代从政,外公和大舅是晚间新闻的熟脸儿,母亲之前是江城大学的校长,小姨是傅静妍傅影后,她自己呢,她以前学的是建筑,都没接触过生意场的事儿,林氏那么大一摊子说接过去就接过去了,人家这才叫正儿八经的大小姐,长得漂亮,有脑子更有能力。”

    她话锋一转,添了些不屑,“哪像骆莹可那个没脑子的蠢货,还整天在我们面前得意洋洋地显摆,说自己是骆家大小姐,她算个屁,当别人不知道她那个妈是什么出身,一个小三生出的野种还好意思那么高调,都不怕走夜路也让人给敲了闷棍。”

    矮个子女生一惊,忙拍上她的胳膊,让她快别说了,骆莹可的哥哥骆柏林去年大三十儿在外面喝醉酒,就被人给揍了一顿,腿都让人给打了个半瘸,一直没好利索,走路要是走快了,明显能看出来,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这件事是骆家的禁忌,谁都提不得,她们的话要是被谁听了去,告到骆家的耳朵里,她们得吃不了兜着走,骆家哪儿是她们能惹得起的,她们家里的公司都得指着骆家给生意做。

    高个子女生闭上了嘴,过了会儿,又不甘心地压低些声音道,“要我说,他活该,这还让人打轻了,就该打得他两条腿都瘸了。”

    矮个子女生急得直接踮起脚捂上了她的嘴,高个子女生眨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再说了,矮个子女生这才松开她,她犹不放心,赶紧扯起了别的话题,“我觉得这林家大小姐和骆家那位正牌儿少爷还挺配的。”

    高个子女生难得赞同别人的话,她点头,“是吧,我也觉得,他俩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旁边似是有一道目光不经意扫过来,她们脊背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矮个子女生回头看过去,阴影的暗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黑色正装,长腿窄腰宽肩,肤白如冷玉,利落干净的面部线条勾勒出冷峻的侧颜,鼻梁高挺,唇薄如刀锋,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周身都散着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

    矮个子女生悄悄拱拱高个子女生,放眼整个宴会厅的男士,这位应该是最出挑的一个了吧,就连气场张扬的骆嘉树和他一比,都逊色了几分。

    不只她们两个在看他,周围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在往他身上看。

    骆嘉树话说到一半,身旁的人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他顺着她视线的落点看过去,慢悠悠地开口,“你不让他跟着你,就相当于把一只羊丢进了狼群里,今天这个场子里,不说全部,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女人都在盯着他,他那张脸,放在哪儿都有讨女人欢心的资本。“”

    林浅语收回目光,不以为意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骆嘉树皱起鼻子,“我怎么觉得我闻到了些酸味儿。”

    林浅语白他一眼,又说回正题上,“你到底怎么了?这黑眼圈都挂到脚后跟了,你这两天没睡觉?”

    骆嘉树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想要的话,得争,争不到,那就直接抢好了。”

    林浅语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他,这些年,他和骆伯父僵持着,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对家里的生意也不闻不问,那位二夫人又时不时地给骆伯父吹着枕边风,骆伯父的那颗心早就偏到天边去了,要不是还有骆奶奶在,怕是他名下的股份也都得被骆伯父给拿走,分给他那两个心肝宝贝儿,而骆家的一切本该是他的。

    她认真看他,“你真的早该这样想了。”

    骆嘉树冲她笑了下,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一对男女,笑意忽收,目光覆上阴沉。

    林浅语也看过去,骆柏林旁边站着挺着个大肚子的方婉莹,下个月就要临产了,还瘦得跟个纸片人一样,脸色苍白,不见一点儿血色。

    没人知道,当年方婉莹和骆嘉树在一起过,最后却和骆柏林结婚了。

    林浅语想了想,话还是说出了口,虽然她也清楚好些事情从来都是劝别人容易,说自己难,“我知道我没立场说什么,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多嘴说一句,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家里那个情况,她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你不管要做什么,尽量别给她难堪,不然后悔的是你自己。”

    骆嘉树攥紧酒杯,沉默半晌才出声,“我知道。”

    林浅语又道,“需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说,那句不是假话,你不是没有后盾,想干什么就放开手干。”

    骆嘉树举杯和她碰了下,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什么都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

    林浅语慢慢地将杯子里的酒喝完,视线又无意识地往角落里转去,那里已经没了人,只剩一个喝空了的酒杯,她又一眼扫过全场,还是没寻到他。

    骆嘉树问,“在找你们陆助?”

    林浅语不承认,“我找他干嘛?”

    骆嘉树直接招手招来自己的私人助手,问他有没有看到陆骁去哪儿了。

    骆嘉树的私人助手叫阿K,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平头方框眼镜,一副精明相,他这些年光拿薪水没干多少活儿,前两年还拿钱拿得很开心,这两年越来越心虚,老板现在好不容易需要用到他,他自然要充分地向老板展示他的不可取代之处,知无不言。

    他低声回道,“我刚才看到陆助好像是和韵方科技的老板娘前后脚出去了,韵方科技的老板娘您应该知道,她和她丈夫一直是各玩各的,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那位可是个认准了目标就必要得手的主儿,她最中意的就是陆助这款,对她来说,性子越冷,越不爱搭理人,越有征服欲。”

    他又俯身凑近些,语气既神秘又惋惜,还带着那么些不明显的兴奋,“据说她最爱玩儿的就是下药,然后再捆绑,我有些担心陆助今晚怕是难逃一劫。”

    骆嘉树啧一声,一个响指敲他脑门上,“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K捂着自己的头,委屈至极,“老板,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我有一亲哥们儿就是这么被她得手的,伺候了半年,最后得了市内两套公寓,还有郊区一套别墅,人生从此走向巅峰,下半辈子直接躺平,光靠收租也能养到老了。”

    骆嘉树审视看他,“我怎么觉得你还很挺羡慕。”

    阿K诚实回道,“羡慕也没用,人老板娘看不上我,除非我回娘胎重新投胎一回,不过就算我再投胎一回,怕也投胎不到陆助那张脸,还有那大长腿,陆助的腿都要到我脖子了,我觉得老板您这腿应该也比不过陆助,回头您可以和他比比,少说也得差五厘米。”

    骆嘉树看他越说越不像话,又给他一爆栗,让他可以消失了,阿K收到老板的指示,嘴一闭,麻利地滚了。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骆嘉树看林浅语,他这个助手虽然看着十分不靠谱,但不会信口胡说,那位韵方科技老板娘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他也有所耳闻。

    林浅语摇头,无所谓道,“他又不是三岁小朋友,给块儿糖就能哄走,除非他自己愿意。”

    骆嘉树不禁笑,“那你刚才看手机干什么?”

    林浅语将手机倒扣到桌面上,冷脸道,“喝你的酒。”

    骆嘉树乖乖闭上嘴。

    有人过来敬酒,林浅语不耐烦应付,把场子留给骆嘉树,借口去洗手间,从宴会厅出来了。

    她绕过一侧走廊,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先给母亲打了个视频,结束通话,她手指有些犹豫,最后翻出他的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滴”一声,“滴”一声,漫长地拉开间隔,一直没有人接听,林浅语等到三十一秒,刚要摁断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喂。”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进到彼此耳朵里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背景音都是一样的安静,林浅语开口问,“你在哪儿?”

    陆骁没什么情绪地回,“我走了。”

    林浅语一顿,又道,“我让你走了?”

    陆骁轻“呵”一声,若有似无地嘲讽,“我待在那儿干什么,看你和别人--”

    他话未尽,也懒得再说。

    林浅语声音冷下来,“我和别人怎么了?”

    陆骁直接回,“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

    林浅语冷哼,“你敢!现在就给我回来,我还没说你可以走,除非你不想干了。”

    她说完就撂了电话,他这个助理当得还真是越来越能耐,走之前连个招呼都不和她打,她那会儿就该把他那张卡拿过来,这种情况,扣他一个月的工资都是少的,总得让他长记性记住谁才是老板。

    巨大的落地窗隔着外面冷寒的空气,给玻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也没能遮掩住她倒映在夜色的愠恼神色,林浅语伸出手,划着玻璃,潦草地一笔写下【狗东西】。

    他永远知道怎么招惹出她的怒气来。

    薄雾触到指腹的温热,横竖的笔画下氤氲开水渍,一道一道地顺着玻璃垂落而下,斑驳交错,像极了心里的凌乱。

    她眉心微蹙起,想将字全都抹掉,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在她身旁站定,她又停下动作。

    陆骁看着玻璃上的三个字,扯一下唇角,“你骂我是狗东西,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你养的一条狗了?随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让我滚我就得滚,你让我回来我就得回来。”

    林浅语转头看他,“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回来。”

    陆骁将手里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双手箍在她的肩上,俯下身,和她视线平行,一字一顿道,“林总该知道,狗最护食,吃进嘴里的打死都不会吐出来。”

    林浅语问得平静,“所以,你这是打算要吃什么?”

    陆骁微一笑,眼神很冷,“今天早上我已经吃了一半,你既然叫我回来,那剩下的一半我也不打算再留到明晚。”

    第25章

    你没手么,自己脱

    林浅语心里恼极,

    她轻扬起下巴,不屑一顾的语气,“你以为你是谁?”

    陆骁直起身,

    屈指叩向窗户上的字,她不是已经写出来了,

    她让他当什么,

    他就当什么,她不是喜欢听话的。

    林浅语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陆骁伸手给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口,

    “你也可以喊停,随时,

    掌控权在你手里,以前就是,

    现在更是。”

    林浅语讥诮的笑慢慢止在唇角,两人缄默相对,

    连眼底的冷漠都是相似的。

    “林总~”

    不远处传来一道妩媚的女声,僵持被切割而断,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

    移开视线。

    是韵方科技的老板娘沈媚,

    人如其名,

    深紫色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风姿绰约,

    连声音都透着一股酥软的柔媚,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林浅语对她浅浅颔首,

    客气回一句,“沈总。”

    沈媚寒暄的话是对林浅语说的,

    但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陆骁身上,刚才他一进场,

    沈媚就注意到他了,她本来想找个机会和他单独搭个话,所以跟着他前后脚从宴会厅出来,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让她好一通找。

    沈媚笑着恭维,“林总真的是好眼光,生意场上有手段,看人的眼光也独到,也不知道林总是在哪儿挖到的陆助,让姐姐我真是好生羡慕。”

    林浅语回道,“也不难,只要钱给的够多。”

    陆骁眸光一寒,低头看她,林浅语神色冷淡。

    沈媚的道行堪比千年老妖,两人细微的异样哪儿能瞒得过她,她笑容加深,“是吗,我们韵方虽然不能和林氏相提并论,但对有能力的员工也不算小气,”她转头对陆骁道,“陆助什么时候想换个环境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开出的条件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陆骁开门见山地拒绝,“多谢沈总美意,我还没有要换老板的想法。”

    沈媚被拒反倒兴致更浓,她递出一张名片来,“现在没有万一以后有呢,这个世道,永远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她又笑着着看向林浅语,“林总应该不介意我公平竞争陆助这样的人才吧。”

    林浅语也笑,“他从来都是来去自由,”她耐心不多,又对沈媚点一下头,“你们聊,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她转身离去,陆骁停在原地,看着她轻轻晃动的发梢,眸光幽深,情绪不显。

    沈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又把名片往前递了递,“看来你老板也没多重视你嘛,拿着,以防备用。”

    陆骁不接名片,只道,“抱歉,沈总,我认主,一开始认定谁就是谁。”

    他嗓音低沉,话一字不落地进到她的耳朵里,林浅语脚步微滞,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

    陆骁也对沈媚点一下头告辞,他也不急着追上前面的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沈媚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轻弹一下手里没送出去的名片,勾起唇,这两个人可远比她想的要有意思得多。

    两人一前一后地转进一侧走廊,走廊空荡,连服务员都不见,陆骁走上前,和她并肩,林浅语目不斜视,陆骁扣住她的手,拢到掌心,攥紧,林浅语要挣,他拇指覆上她还沾着雾气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抚弄着上面的潮湿,林浅语睫毛轻动,手腕上蓄起的力又慢慢泄掉。

    有人远远地走过来,她还没说话,他已经松开她的手,两人拉开些距离,那人走过,他又挨过来,重新牵住她的手,再有人走过,还是如此,林浅语原本平静的心跳,在他一次次的远离又靠近中被扯出些波动,像是酒后的微醺,他掌心的温度贴在她的掌心上,热意逐渐侵蚀上大脑。

    走廊走到尽头,宴会厅在左侧,林浅语的脚步要向左转,陆骁攥紧她的手,直接拉着她转向了右边,林浅语扥不过他的力,只能被他拽着向前,她忍不住仰起头瞪他,陆骁不看她,拿出手机给小伍拨过电话去,吩咐他去取老板的大衣。

    电话打完,他摁下电梯,光滑的电梯门倒映出两人并肩站立的身影,他的黑色大衣严严实实罩在她身上,大衣下,他的手紧握着她的手。

    两人的鞋尖儿也是紧挨在一起的,林浅语垂眸看了会儿,又别开眼,一抬头,和他的视线撞在电梯门上,“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的心也不受控地跟着紧了下。

    深夜的路上,车不是很多,小伍开得很快,从酒店到家,连二十分钟都没用到,中间路过便利店,他还让小伍停了一次车。

    这个时间,芸姨已经睡了,一楼只有客厅和玄关的灯亮着,两人进门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动静,林浅语手撑一下墙,要甩掉脚上的高跟鞋,他已经揽上她的腰,将她抱到柜子上,俯身蹲下,手托住她的脚,将两只高跟鞋先后脱下,给她穿上拖鞋,他也换好拖鞋,又将她抱下柜子,拉着她进了玄关旁的洗手间。

    水龙头打开,温水冲到两人相贴的手上,润滑的洗手液在他的揉搓下渐成泡沫,他带着泡沫穿梭在她的指间,直到温水将两人手上的泡沫全都冲干净,他扯过两张纸巾,擦过她的掌心,又擦过她的手背。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胃里的酒顺着打开的毛孔慢慢往外蒸,两人离得很近,他低垂着眉眼,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林浅语觉得有些热,想后退些,又被他扯回来,接着给她擦另一只手。

    两个人从见过沈媚,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跟暗自别上了劲儿似的,默认谁先开口谁就算是在这场较量中认了输。

    一楼的灯依次熄灭,只剩楼梯处的壁灯,灯光昏暗,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向上走,两人长长的影子落到墙上,他的裤脚划过她的裙边,发出轻而小的声响,鼓噪着安静的耳膜。

    经过她的房间,他没停下脚,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最后一间房,他推门进去,门在她身后关紧,她被他困在门上,他直接俯身压下,咬在了她雪白的颈侧,是真的咬。

    林浅语受不住疼,一脚踹上他的腿,两人的拉扯间,不知道谁碰到了墙上的开关,黑暗的房间骤然变亮,她的眼睛被亮光刺了下,又因为脖子上的疼,直接闷哼出了声,陆骁嘴上松了些力道,没离开,含住他咬的那处轻轻地吮了吮。

    她被他弄得一时疼一时痒,又忍不住踹他一脚,“说你是狗东西你还真当自己是。”

    陆骁直起身,看着她的眼睛,寒着声音慢慢道,“我就算是狗东西,也是你林浅语的,下次你再把我丢给别人,我不介意咬得再狠些,最好给你烙上印记。”

    林浅语微微怔住。

    陆骁指腹按碾上她紧闭的唇角,“说话。”

    林浅语回过神,打开他的手,不在意地回,“我还以为谁给你的钱多,你就能认谁是你的主子。”

    陆骁彻底沉下了脸,下颌紧绷,眼里压着风雨欲来。

    林浅语像是察觉不到他的怒气,视线从他青筋跳动的喉结,缓缓向下。

    他平时很少穿黑色衬衫,今天偏穿了件黑色,他肤色本就冷白,深眸薄唇又生得凉薄,让黑色一衬,更添一种凌厉之感,领口处又解开了两颗扣子,禁欲中散出几分游刃有余的不羁。

    也不知道他这副样子在酒会上招了多少人的眼,林浅语的胳膊懒懒地搭到他的肩上,轻叩了他衬衫的领口两下,像是随口一说的命令,“以后不许再穿黑色。”

    陆骁神色一定,眸底翻滚着的愠怒忽地就散去了,只是脸上不显露,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衬衫上,嗓音低沉,“那你给我脱了。”

    林浅语清清冷冷的眼波动了下,她从他掌心抽回手,面无表情道,“你没手么,自己脱。”

    第26章

    她就像个被碾碎的桃子

    陆骁垂眼掠过她泛起红的耳根,

    将西装外套脱下,扔到一旁,骨节分明的长指覆到衬衫上,

    将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动作虽慢条斯理,

    但没有任何迟疑。

    林浅语半倚着门,

    目光随着他翻动的手指而动,整个人看起来懒散又漫不经心。

    手机的震动在大衣口袋里闷声响起,

    林浅语拿出手机,看一眼屏幕,

    接通了电话,眼睛又回到他身上。

    房间安静,

    落针可闻。

    骆嘉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问她怎么去一趟洗手间,

    人还不见了。林浅语嗓音听起来和平常无异,只道,

    她觉得有些累,

    就先走了。骆嘉树语气可惜,

    后面还有场大戏,

    你看不到了。林浅语回,

    等大戏结束,

    你再转述给我听。

    两人一来一往地闲聊着,陆骁指间的动作慢慢停下,

    扣子解到一半,劲瘦的腰腹在半敞的黑衫下若隐若现,

    林浅语回着骆嘉树的话,视线转向上,

    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

    陆骁冷冷看着她,手上稍一用力,直接将衬衫一把扯开,剩下的扣子蹦到墙上,又滚落到地上,发生清脆的声响。

    骆嘉树耳朵很灵,“没事儿吧,什么打碎了?”

    林浅语回,“没什么,一只狗在冲我龇牙闹腾。”

    骆嘉树问,“你家里什么时候养狗了?”

    林浅语随意道,“今天回来的路上捡的,性子有点儿野,不太听话。”

    骆嘉树信以为真,“捡的流浪狗不能直接带回家,要先送到医院做全面检查,打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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