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卫二夫妇也嚎啕大哭,偏这时,一声“爹娘”将他们唤醒。他俩看见卫渺,仿若做梦,尖叫着齐齐扑上去。
“儿啊!”
“我的儿啊!!”
卫渺今夜死里逃生,也扑进爹娘怀里嚎啕大哭。
其余人见状,像是瞧见希望般,“卫渺还活着!那我们的儿子是不是也还活着!!”
陈御史也被下人掐醒,他踉跄爬起来,冲到卫渺身边。
“陈远呢!我家远儿他可还活着!”
卫渺听到陈远的名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露惊惧,失声叫起来:“死了!他们都被艳鬼杀了!!”
宛如晴天霹雳,这群人最后的希望被掐灭。
陈御史当场发疯:“我儿子死了!凭什么你还活着!”
“为什么只救你!!”
“郡主!兴国郡主!!她为什么只救你不救我儿!!”
燕度刚将三七抱上马车安置好,陈御史就冲过来发疯,他撩帘而出,对着陈御史的面门就是一脚。
“教子无方,死了活该!”
陈御史被他踹的口鼻流血,燕度立在马车上,冷冷道:“这一脚这句话皆奉燕度之令。”
“陈御史若不服,大可御前参奏,燕度他等着!”
第123章
少将军只要血不流干,都要爬起来谈情说爱
三七昏睡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艳鬼杀人之事在京城引发了轩然大波。
陈御史等人死了儿子,自然不愿善罢甘休,齐齐跑到了御前叫屈。几家人的冒头对准了幸存的卫渺和‘见死不救’的三七与纵奴伤人的燕度!
卫渺直接被召到了御前,他虽保住了命,可魂都快被吓飞了,压根没法双脚行走,是被人抬到怀帝跟前了。
说起那夜在刑部大牢的事,他说一会儿晕一会儿,御医再看给他扎着针,时不时喂几口参汤,那德行,显然是命虽保住了,但人都快吓傻了。
听完卫渺的描述后,在场者看陈御史等人的目光都不对劲。
妓子是贱籍没错,但陈远等人所行之事畜生不如,他们作践人命在先,招来此等祸患,现在又来哭什么委屈?
可陈御史几人岂肯作罢,尤其是陈御史,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一口咬定是三七‘见死不救’。
陈御史一个劲的哭,直嚎自己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提及燕度纵容手下殴打朝廷命官。
关键时候,五皇子进宫求见。
“父皇,儿臣是替表哥来请罪的。”
五皇子装模作样的跪着,眼眶通红:“表哥自知御下不力,自罚了笞刑,他奉旨面壁思过,不能擅离将军府,只能让儿臣来代为来请罪。”
五皇子说着,让人呈上血衣。
怀帝看到那血衣,当时就坐不住了。
“那混账小子!此事与他何干,谁让他如此不爱惜身体的!”
那血衣上道道豁口,不知挨了多少罚,怀帝勃然大怒:“他那将军府的都是死人,就这么由着他损伤自己的身体?”
五皇子瘪嘴:“军令如山,表哥下令自罚请罪,谁敢拦着啊,再说了,表哥说陈御史虽是非不分,对郡主恩将仇报,但他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手下人实不该再对其下手。”
怀帝冷睨向陈御史,心里本就不多的怜悯已荡然无存。
似陈远那等畜生死便死了,如何能与他的小九相提并论!凭什么让他的小九为之受笞刑!
陈御史眼看大好局势就这么歪了,岂肯作罢,他咬牙道:“这血衣如此骇人,燕少将军怕是受伤不轻,得让御医瞧瞧才好吧。”
说白了,他才不信燕度会为了一个下人自请受罚。
他那点小心思,旁人如何看不懂?
五皇子冷笑,阴阳怪气道:“不劳陈御史担心,您还是操心下您儿子的身后事吧,本殿下今日入宫,就是求父皇赐下御医,去给表哥看诊的。”
陈御史心头一咯噔,下意识瞄了眼怀帝。
其实怀帝一开始也觉得是燕度在玩小手段,他也乐得配合,但五皇子既敢请御医,那说明这血衣不可能是作假!
怀帝的佯怒瞬间变成真怒。
陈御史对上怀帝那冰冷含怒的眼神后,他猛的低下头,如坠冰窖。
“兴国郡主情况如何?”怀帝又问。
五皇子皱了下眉,这次的担忧是真情流露了:“儿臣不敢隐瞒父皇,郡主她一直昏迷不醒,听不饿道长说,郡主是被艳鬼伤了魂魄,能不能醒来,得看命了……”
怀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他平静的下令,让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到将军府去,务必治好燕度和三七,甭管用什么药,必须把人救回来。
五皇子领命离开了。
殿内重归平静。
越是平静,殿中的众人的心越是下沉。
谁都知道,不怕陛下发怒,就怕陛下不显怒色。
怀帝自龙椅上下来,平静的走到陈御史身边,每一步都像踩在陈御史的心口上。
下一刻,重重的一脚狠狠踹在陈御史心口。
怀帝是戎马皇帝,这一脚下去岂会是轻的,陈御史直接被踹的口吐鲜血。
怀帝冷冷盯着他:“教子无方,害我社稷良才,尔等蠹虫,哪来的脸面来朕面前叫屈!”
“连儿子都管教不好,你这御史,何来的颜面谏朕之过?”
陈御史的御史之位是别想了,剩下几家人也落得好。
卫渺虽无辜,但他遭此横祸,也是自己交友不慎,怀帝让人将卫渺送回武国公府,又赐了点汤药,以作安抚。
很快,御医随五皇子进了将军府。
一群御医分作两批,先是去看了燕度,燕少将军躺在榻上,浑身血口,像是被千万刀斧凿身过似的。
这些伤势显然不止鞭痕,但御医们不敢说啊,这伤势……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流血而亡了。
另一边的御医给三七诊断完后,更是齐齐摇头。
这出得气还没进的气儿多,若非还有心跳,他们险些以为自己是在给个死人问诊了!
两批御医交换看诊后,一碰头,都成了苦瓜脸。
少将军半死不活,兴国郡主要死不活。
这让他们怎么回去复命哦!
怀帝听到御医的话,当时就坐不住了,立刻让人摆架将军府,燕皇后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御辇上,怀帝早已哭红了眼。
“那孽障!那孽障是要气煞朕也!”
“他若是出个好歹,朕如何与凛弟交代!”
燕皇后也忧心侄儿,还得分心安抚男人,也是心力交瘁。
等御驾到了将军府,怀帝眼泪一抹,又是那高深莫测的威武陛下,即刻下辇去看身受重伤的燕少将军。
将军府众人不曾想陛下会亲临,都有点慌神了。
想阻拦吧,又不敢。
“小九,朕的小九啊……”
怀帝是眼包着泪直奔燕度的院子的,结果扑了个空。
“燕度呢?”
南浔硬着头皮道:“少将军忧心郡主,所以……那个……”
怀帝敏锐的察觉出了点不对劲。
不是说那臭小子都快流血而亡了吗?咋得,这是只要血不流干,就能垂死病中惊坐起爬去谈情说爱?
须臾后,怀帝站在念十斋外,嘴角抽搐的看着被包的宛若粽子的好侄儿。
燕皇后也是一脸无语。
怀帝的手是抬起来,又放下。
他背过身,捏着眉心对燕皇后道:“鸾鸾你动手吧,这次朕不拦你。”
第124章
姓燕的一巴掌,姓卫的一百八十掌!
内书房里。
御医重新给燕度上药包扎,他双臂上血肉翻卷,几乎看不出一块好肉。
最严重的还是双腿。
倒是背上和腰腹处伤口少一些。
上完药,重新将燕度裹成粽子后,御医忙不迭退出去。
怀帝一直在旁盯着,屋内气压低沉。
燕度刚想起身,就被怀帝喝止:“老实坐着。”
燕度乖觉坐好。
怀帝冷笑:“自领笞刑?朕看你的伤怎么像是刀斧留下的?还挺会伤地方的,都在手脚上。”
“微臣欺君罔上,请陛下惩戒。”燕度原也没打算隐瞒。
怀帝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他往下说。
“微臣擅自离府,去了刑部大牢。”
之后的事,如实交代,只是燕度没提这一身伤是为了唤醒三七才留下的。
毕竟,事情起因是艳鬼报仇,四舍五入,他留下这身伤也是因为艳鬼。
不算欺怀帝沉眸听着,声音陡转严厉:“燕小九!你是大乾的将军,世袭的护国公!就算你能在战场上七进七出,取敌首级,但鬼神之事,是你能沾染的吗!”
“三七只是郡主,陈远等人自作自受,他们招惹了鬼物,凭什么要三七替他们解决呢?”燕度平静道:“这也不是她的责任。”
怀帝声音一沉:“她有不凡之力,你有吗?!”
“三七她的确不凡,可她再不凡,她也只有一个人。”燕度看向怀帝:“皇伯父赐她兴国郡主的封号,却忘记她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她无父无母,无人可依。”
“她信任我,我亦信任她。”
怀帝深吸了好几口气,目光骤凛:“你少与朕扯这些,若不是为了她,你会去涉险?!”
燕度的目光不闪不避:“会!若鬼神之事威胁社稷,威胁民生,纵百死,我亦会往!”
怀帝被噎住。
可他知道,燕度没有撒谎。
这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他如何能不知燕度的脾性!
“皇伯父。”燕度认真无比道:“不要迁怒三七,她没有任何错。”
怀帝沉默了许久:“皇伯父知道,但皇伯父不明白。”
他看着燕度:“你与她也不过相识短短,何以做到这地步?”
“不短。”燕度声音不觉变软:“若没有她,侄儿早就死了。爹娘给我性命,皇伯父与姑母养育我成人,而三七……是她让我活到了现在,挺过了一次次的劫。”
燕度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皇伯父,三七她值得世上一切的好。”
怀帝内心五味杂陈。
有种看着自家猪崽长大要去拱白菜的安慰,又有一种猪崽真没出息的窝囊感。
他自然懂燕度话里的意思。
“云鹤道长曾说,你幼时遭的那些劫,一直有贵人相助。”
“她便是你的贵人?”
燕度点头。
怀帝懂了,敢情这俩小只是早早就有了‘姻缘’。
“她情况如何?”怀帝瞪他:“别给朕打马虎眼!”
燕度叹了口气:“的确是受伤了,伤了元气,这一次伏诛艳鬼很是凶险。”
怀帝没再怀疑,刑部的人来报过,陈远那几个畜生都被剁成馅儿了,能不凶险吗?
“你好好养伤,伤好了,朕有事交给你办,别想窝府里偷懒。”
怀帝起身,幽幽道:“那丫头也受累了,你姑母去看了她,朕就不去了。她既得了兴国郡主之名,总是孤身一人的确不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给三七人手和实权了。
燕度眼露笑意:“皇伯父圣明。”
怀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走人。
将走出门槛时,他扭头问道:“你姑母是不是早知道?”
显然,怀帝问的是,燕度是不是早早就把三七与他间的‘过去’告知燕皇后了。
燕少将军眼神里带着无辜:“知道什么?”
怀帝又是一声冷哼,“装蒜!”
这臭小子不老实!肯定早早告诉他姑母了!
凭什么不告诉他,他还能吃了那个小丫头不成!这臭小子就是更亲近他姑母!
怀帝怀着一肚子酸气离开了。
此事到这儿算是平了。
等御驾离开后,小王遛遛哒哒进了燕度的屋,没眼看他那粽子似的胳膊腿儿。
“诡计多端。”它狗嘴一张,吐出嘲讽:“明明有三三给你的长安丸,敷上几天,你的伤就全好了,非得留着一身伤卖惨。”
燕度没理它,起身往外走,他想去三七身边守着。
“汪汪喂!本王话还没说完呢!”
“小白脸你有没有礼貌?”
燕度停下脚步,垂眸看它:“怎么?要咬死我?”
小王一阵龇牙咧嘴,嘴里骂骂咧咧:“在三三面前装的跟个什么似的,真该让三三看看你的真面目汪!”
它嘴里骂着,狗腿一蹬,一个盒子滑到了燕度脚边。
也不知道这盒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燕度微微挑眉,弯腰捡起盒子,打开看后,里面是个一大坨药丸,就是那形状……
嗯……
之前给他了个虱子药丸他不收,现在给了他一坨狗屎药丸。
“弱鸡仔似的人类,还大言不惭要保护我家三三!”
“这可是鬼灵膏,每日吃一指甲盖,一个月后保准你脱胎换骨!”
“别一口气全吃了啊,小心你爆体而亡!”
小王说着,腚眼子一撅,狗头高扬,狗尾巴高竖,给了燕度一个蔑视的眼神,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走了。
等脱离燕度的视线后,小王尾巴耷拉,狗脸上满是人性化的肉疼。
“亏死了,亏大发了……”
“攒的功德全没了呜呜汪……该死的小白脸太讨厌了呜呜汪……”
小王发誓,它最讨厌的人类就是燕度了!没有之一!
越想越气,小王决定再去刑部大牢里吃几个恶人魂魄补补。
刚到门口,就瞧见了一个更讨人厌的身影。
南浔正在与对方周旋。
“郡主还没醒呢,卫统领过几日再来拜见吧!”
卫灼皮笑肉不笑:“这里是郡主府,什么时候将军府的人也能来做主了?”
南浔刚要反击,就见狗大爷遛遛哒哒过来,一贯看人低的狗眼轻蔑的瞄了眼卫灼,从卫灼身边经过时,狗腿一抬,尿完就走!
卫灼:“……”
南浔:“……”
小王:哼~姓燕的一巴掌,姓卫的一百八十掌,吃本王的尿吧!
第125章
他如烈火,将她包裹
三七又做梦了,梦里漫山遍野的血色妖花。
一条小径隐没在花海里,她摘下了一朵花,递给了身后的人。
——送给你,这是石蒜花,用它熬的汤最好喝了。
——小九哥哥,等到了村子里,我请你喝孟婆婆做的石蒜花汤。
那人接过了她的花,握紧了她的手。
那只手,好暖,好暖。
三七睁开了眼,手上暖暖的。
她偏头看去,她的手被紧紧握着,男子伏在榻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初见时,他脸上还有少年人的一些青涩,不知何时起,已完全蜕变成了一个青年。
浓眉长睫,深邃的眉弓下五官精致的仿若被神人精心雕琢过。
三七恍惚间想到了自己刚刚做的梦,这一次她记住的更多了些。
她记得梦里有‘石蒜花’,还有一个‘人’。
她不记得那人的模样和名字,但她好像管那人叫过‘哥哥’?
那人的手,也很暖。
三七下意识想攥紧那份暖意,不料惊醒了熟睡中的人。
燕度醒来的瞬间就握紧了她的手,两人视线相接,短暂无言后。
“身上可有不适?”
“你身上的伤重不重?”
两人同时开口,问的都是对方。
“我没事,但你肯定有事!”三七反握住燕度的手,她还记得睡过去前,看到燕度浑身是血。
她是真的屁事儿没有,这一觉她是睡得酣畅淋漓,以前那种死人微活感都变淡了,反有种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感!
“让我看看!”
三七作势就要撕扯开燕度的衣服。
她才不信燕度的嘴,她要亲眼看。
燕度也没想到三七直接就上手,他瞬间红了脸,抓着衣领,与她拉扯,声音又哑又弱:“三七……你别这样……”
“松手!”
“这样不好……你别……”
“燕度你好烦啊,快松手让我瞧瞧……”
“……我真没事,你躺好你……”
吱啦——
门从外打开。
小王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拉拉扯扯。
狗眼里闪过一抹轻蔑,小王狗腿一蹬,就把门关上了,径直溜达到两人边上,蹲下后道:“哎哟,小白脸受伤不轻的很哟,不然怎么挣了半天都挣不来我家三三的手哟~”
“哎哟喂哦~这衣领怎么越扯越大哟,半截儿膀子都要露出来了哟~怕不是手断了没力气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欲拒还迎哟~”
小王现在那嗓子本就奸细的像个小太监,一顿阴阳输出,那腔调,那一字一句,个个直中靶心,戳中某人的小伎俩。
燕度悄然顶了顶腮,有点后悔没把这死狗炖了。
小王瞄了眼,瞧见某人吃瘪后,心里痛快了,又哼唧一声,大声开始声讨:“三三,这小子忒不听话了!”
“那天我让他别往里冲,他非要冲!”
“你说他一介凡夫俗子还怪不怕死的,你那影子里鬼气滔天,普通人陷在里头就和千刀万剐没差别,他居然硬扛着挪到你身边去了。”
“你别瞧他现在没事儿人似的,那是擦了你给的长安丸,前几天他还和死狗似的趴床上要死不活呢,一身皮肉稀烂,看着就倒胃口!”
小王句句数落,字字傲娇,满嘴满眼都是对燕度的‘瞧不起’。
三七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眼眶越是发红。
燕度眼神复杂的盯着死狗,小王白了他一眼,屁股一抬,傲娇道:“我去让厨房备饭,三三你肯定饿了!你抓紧时间揍这小白脸一顿啊!”
“男人不听话,给几巴掌就老实了!”
小王说完,又遛遛哒哒走了,出门后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出门后,小王哼哼:“想在三三跟前装深明大义,想得美~看本王戳破你的小伎俩!”
傀一和南浔守在门口,眼睁睁看着狗小王遛遛哒哒走了。
两人神色怪异。
南浔:“它……是替咱少将军邀功的对吧?”
傀一:“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狗爷挺难懂的。
屋内。
燕度内心谢了小王的‘好意’,但眼下的局面,有点失控。
三七红着眼,不容置喙的瞪着他:“把衣服脱了!”
燕度抿紧了唇,他承认他一开始是用了‘欲拒还迎’的小伎俩,所以现在是报应吗?
“我脱,你别哭。”他抬手揉了揉三七的眼尾。
三七不理他,眼神执拗。
燕度叹了口气,站起身,手刚贴上腰封,对上她一瞬不瞬的目光后,他神色略显不自然,当即背过了身去。
腰封解开,先是外袍,再是中衣,到最后的里衣时,他叹了口气,认命的脱下。
他本就生的挺拔,脱下衣袍后宽肩窄腰更是藏不住。常年习武领兵的缘故,他身上的肌肉紧实有力,紧咬着骨骼,宽背上疤痕跌立。
上一次被剁骨刀所砍的伤已经愈合,但留下了伤痕,而这一次,伤痕最多的是他的手臂,错乱交叠,像是被万把刀活剐过似的。
燕度已经用过药了,但哪怕把长安丸不当钱的敷,伤口愈合也要时间。
他只能把手掌和手腕等容易暴露的地方多敷药,让其快快愈合,手臂等能够遮挡的地方,用药就敷衍许多。
三七咬着唇,转到他的正前方,盯着他的胸膛。
自从锁骨往下,整个前襟处、双肩处都是错落的伤痕,哪怕现在不少伤痕已经结痂了,但能想象出血肉翻卷时的恐怖。
该有多疼啊?
燕度当时是怎么忍下来的?
三七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可视线不受控的模糊着,鼻腔内又酸又痛。
她小心翼翼伸手触碰他的伤,声音又闷又哑:
“燕度……”
“咱俩认识后,你好像总是为我受伤……”
“怎么办,我觉得你与我做朋友,真的好倒霉啊。”
她答应他不哭的。
她也想冲他笑一笑,可她现在真笑不出来。
燕度低头看着她,内心有千万情绪翻涌着,他有好多好多话说给她听,想反驳她,想告诉她这些伤根本不算什么!
可言语很多时候是苍白无力的。
粉饰太平只会让他自己觉得好受,却不会减轻一点三七的负罪感。
“三七。”他轻唤她的名字:“我可以抱抱你吗?”
三七脑袋耷拉着,闻言她困惑的抬起头,眼眶红红,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湿漉漉的,迟疑又不解的点了点头。
燕度紧紧抱住了她。
他像是一团烈火,将她一整个包裹住。
他的左手紧环住她的肩,右手温柔的覆在她的脑后,像安抚小朋友一般轻拍着。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笑意。
“或许你不信。”
“但能与你相遇,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三七,能认识你,能遇到你,我好欢喜。”
第126章
三七让燕度脱裤子
燕度感觉怀里湿漉漉的。
就像是他潮湿的内心,酸涩又鼓涨。
好一会儿过去后,三七才从他怀里走出来,她吸了吸鼻子。
燕度想替她擦脸来着,结果她两三下就把泪抹了,瓮声瓮气道:“你身上烫死了,我眼泪都烫干了,就哭了两下就哭不出来了。”
燕度被她逗笑了,手抵住唇,还是没忍住,扭头噗嗤一声。
“不许笑。”三七咬着牙,手指戳了下他的腰身。
燕度被她戳得一个机灵,立刻握住她的手,两人眼神对上,都像被烫了一下,眼神分开,手也赶紧分开。
三七咽了口唾沫,扭头往梳妆台那边跑,“我再帮你上上药,我现在越来越强了,我帮你推宫活血下肯定好的更快!”
燕度见她没头苍蝇似的翻箱倒柜,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机灵,昏头昏脑的像是个在挖坑埋自己脑袋的小鸵鸟。
简而言之,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个啥。
他忍俊不禁,干脆去开了门。
门外,傀一和南浔闻声回头,见到自家少将军光着个膀子。
南浔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啪的一下,傀一一把捂住他的嘴,镇定询问:“少将军有何吩咐?”
燕度神色如常,赞许的看了傀一一眼。
“取些长安丸来。”
“是!”
傀一拖着南浔就走,须臾后,药送上来了,燕度接过后,重新关上了门。
他走到‘还在忙’的三七身边,把药瓶递给她,贴心道:“你之前一直没醒,回郡主府那里不方便,这是你原本的卧房,东西之前挪去了郡主府,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三七哦了声,从他手里接过药瓶,总觉得他的话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她现在脸发烫,脑子发昏,不太想的明白。
就譬如,为啥她住回郡主府不方便,住在他的将军府反而方便了?
将药丸在掌心化开后,三七将手紧贴在他伤口处,一点点调动体内的力量,将药力渗入他肌肤下。
少女的体温一直都低于常人,她的手凉凉的,可燕度莫名觉得她掌心滚烫。
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浑身紧绷,心尖尖也似被火灼过。
或许是药力的原因吧……他这般想着,努力忽视掉身上灼热与麻痒。
可有些东西并不由人控制。
譬如体温、譬如心跳。
三七掌心覆在他胸膛上,隔着血肉骨骼,过快的心跳传递到了她的掌心。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抬起头,长睫扫过他的下颌。
青年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眉头不自觉的皱紧着,像是忍耐着什么。
眼下冬寒还未完全褪去,屋内未生火盆,算不上多么暖和,可他额头上却生出了细密的薄汗,薄薄的皮肤下透出了些绯色,有种被暖意浸出的潮湿,又似醉酒后的醺色。
三七下意识想着:是身上的伤口还在痛吗?
或许是的,伤口结痂长出新的血肉时,一贯是最难捱的。
她注意到他下颌处还有个细小的血口子,或许是燕度之前擦药时漏掉了,愈合的并不好。
三七指尖沾着药粉,认真抹过他下巴处的小伤口,她的鬼力变得温和无害,渗入他的皮肤,一点点将那处伤口愈合。
好痒、好痒……
燕度觉得有什么摇摇欲坠,快要挣脱束缚了。
忽然,有什么靠近了他。
他愕然睁开眼,不期然看到少女踮起脚,看到她微启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