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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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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是厚厚的黑色地毯,蒙着一层薄灰,走一步就溅起呛人的微尘,夏知冷不丁的踢到了什么,嘶了一声,疼得眼泪都要下来。

    他现在脚嫩生生的,踩一下硬东西就要疼,更别提这样冷不丁的踢一下了。

    这地毯毛长又厚,里面藏着什么还真瞧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出闪烁的寒星,夏知把东西捡起来,随后马上又扔了——那竟然是一幅连着链子的银色手铐!!

    而这些倒也罢了,比较恐怖的是——这是玻璃筑成的墙壁——是防弹玻璃。

    夏知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大抵是因为那玻璃墙上蜘蛛网一样的巨大痕迹,那是只有子弹重击防弹玻璃才能造成的巨大裂纹。

    从满墙装饰着鲜花般绚烂漂亮的玻璃香水的房间来到这里,就好像猝不及防的撕下了美人一张光鲜亮丽的皮囊,见到了一颗满目疮痍的心。

    触目惊心。

    夏知本来只是想找监控室,没想到误入了这边,当即感觉到了一种阴冷的不妙,他后退一步,却又踩到了什么。

    夏知捡起来发现,那是一本书——或者说,一本日记。

    夏知咽了咽口水,直觉告诉他最好扔下这些东西,立刻离开这里。

    但他还是挨不住好奇——

    就看一眼。

    就……就看一眼,他想。

    虽然他尽量不招惹贺澜生,事事能温顺就温顺,但无可否认,夏知也时刻被一种忐忑不安笼罩着。

    毕竟脱去温顺的皮囊,他其实一点,一点也不信任贺澜生。

    夏知与贺澜生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在和披着羊皮的野兽跳舞。

    他看着它是羊,偶尔也会被羊皮囊的温顺蒙蔽,但他又清醒的知道,贺澜生不是羊。

    可羊皮下究竟是什么怪物,他又一无所知。

    在离开之前,他只能和这只未知的,温暖的“羊”共舞,然后等着他什么时候失去耐心,彻底撕掉羊皮,露出狰狞的血盆大口——

    夏知颤了一下,果断翻开了那本日记。

    然后他发现这好像不是日记,看起来更像一本调香手记。

    上面记载了各种香料的名称,凌乱而嘈杂,玫瑰,茉莉,依兰……檀香,雪松,香柏……肉桂,柠檬,葡萄柚……

    然后是一些香水的配方。

    夏知草草的翻了翻,基本都是这些,冷不丁有一页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抵是因为其他香料都是用中文写的,只有这一页用得却是有些潦草的花体英文。

    虽然潦草,但也能看得出男人优雅的笔锋——但至少能确定,这本日记的主人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精神状态着实堪忧。

    这一页记载了一则童话——渔夫和魔鬼。

    魔鬼作恶多端,被神明关进了瓶子里。

    夏知辨认着凌乱的字母,皱着眉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翻译:“在瓶子里的……第一个、一百年,谁打开瓶子拯救我,我一定会让他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他总觉得这个故事……迷迷瞪瞪好像有什么声音在他脑海中重复似的,就好像有谁给他温声的讲过同样的词句——

    夏知迟疑的往下,“在瓶子里的第二个一百年,谁救了我,我会替他找到全世界的宝藏,全部送给他。”

    那声音在夏知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在瓶子里的第三个一百年,如果有人救我,我就满足他三个愿望……”

    “可是依然没有人来救我。”

    夏知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这个声音,它来自一个肌肤相亲的夜晚,一段交颈相依的温存——

    “我在海里呆了四百年,我很生气,于是我发誓……”

    夏知终于读到了最后一句话——

    夏知的瞳孔遽然放大又缩小,他想起来了,贺澜生……这是那天晚上,贺澜生给他讲的故事!

    “谁现在来救我,我就要杀死他。”

    脑海中自动往下播放的声音,与那一夜的贺澜生重叠,甚至……如幽灵般浮现在耳际。

    夏知的手一颤,日记落下来,狠狠摔在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上——

    这个房间没有开灯。所有的光都来自于另一个房间的玻璃吊灯,门敞开着,明亮的光和长长的影子一同被他踩在脚下。

    而现在,更长的,更宽阔的影子,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吞噬了他。

    他僵硬在原地,只觉冷风嗖嗖得从骨头缝里吹进来,浑身发寒,几乎不敢回头。

    他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像床上温存过后暧昧的软语温言的情人,也像从地狱爬回来后披上人皮的厉鬼——“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少年脸颊雪白,转身看贺澜生,活像是见了鬼!

    他猛然推开了贺澜生,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有一脚还踩在了笔记上,差点没站稳。

    贺澜生身材修长,穿着银灰色的西装马甲和丝绸衬衫。

    他自觉今天着装得体,少年却身体发抖,脸色几变,最后近乎惶恐的瞧着他。

    显然他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多次的背叛和伤害,多次的哄骗和枷锁,让少年如今好像一只预感到自己命运,只能哀哀的发抖啼叫的羔羊。

    他显然是害怕他毫不留情的揭下面具,让逃离现实的乌托邦又变成可怕的笼中泡影,毕竟美丽的泡沫碎了,漂亮的少年就要永远留在笼子里,面对着手铐,链子,还有无情的惩戒和管教——甚至死亡。

    “别害怕。”贺澜生朝他慢慢走过去,少年却一步一步后退,但忽然他又停住了——

    他离那个冰冷的笼子,只有一步之遥。

    笼门没有锁,再退,就直接退进了笼中。

    于是他只能四肢僵冷的站在原地,看着贺澜生走近他,捧起他的脸,温存的哄着他:“这只是一个故事。”

    ——真的只是故事吗?

    ——当然不是。

    至少对贺澜生来说,不是。

    那些因为夏知的死讯而疯癫的日子。那些昼夜不休喝酒,调香,一年又一年沉沦的癫狂岁月,是贺澜生一段毫无光泽的潦倒人生。

    第一年他喝醉了想,夏知一定没死,是在骗他,他不信。

    如果夏知回到他身边,告诉他他在骗人,那么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第二年他想,他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夏知,他只是喜欢夏知身上的香味,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就死了,谁他妈的在乎。

    他开始疯了一样的寻找香水,他甚至不服气的想,这个世界上肯定会有比透骨香更让人着迷的味道,他贺澜生他妈的不是喜欢夏知,他没有多喜欢他,他只是喜欢香味。

    可让人气馁的是,他没找到这样的香水。

    没关系,没关系,他可以学。

    于是他从头开始学习调香,他本就天资聪颖又有钱,想学什么多的是大师倾囊相授。

    而入门的时候,大师让他辨认香料,之后让他闻香,贺澜生很容易的就辨别出了其中味道。

    大师很惊讶的说:“你的嗅觉有些过于灵敏了。”

    “你很适合调香这个职业。”

    为了忘记悲伤,贺澜生头栽进调香的坑里,秤,研钵、研杵,玻璃容器,滴管,筛子,香水试纸,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每调出一种香味,便有一种填补内心的成就感,他渐渐有了一大批追随者,很多人喜欢他的调香,砸以重金,他们说ETERNAL是横空出世的天才调香师,调出的香味虽然用料不同味道不一,但永远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独特香调。

    贺澜生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的鼻子那么灵敏,他能清晰而明朗的辨认出他调出的每一种香味都完全不同,给人的氛围感也完全不同——哪里来的同一种香调,真是胡扯。

    好像悲伤也真的渐渐淡去了,他好像也快忘记了夏知,忘了什么透骨香,如他所愿的那样。

    但他厌倦了这种被人追捧也被人肆意评价的生活,只自己调香,再不往外出售,也不与品牌合作,他本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他不想,自然谁都强迫不了他,只是他调制的香水,很快被炒到了天价。

    但他很快遇到了瓶颈。

    他的瓶颈很简单。

    他调不出那一味香。

    他着急上火,试了他知道的所有与那味道最相似香料的各种比例的混配,但他无论如何也调不出自己想要的那一味香——那到底是什么香?!他为什么调不出来?!

    于是在一个惊雷乍响的夜,几夜未眠的贺澜生又梦到了与夏知缠绵的时光。

    少年含泪的眼瞳,像深夜发光的萤火,轻轻萦绕着他。

    随后又是一片浓黑,红衣的少年戴着黑色的玉枷,紧紧握着他的手,在一片深黑的密林疾行。他说了什么,少年蓦然回首望他,眼神凌厉,干脆,果决。

    那一味香忽然在梦里浓烈起来,少年乌黑明亮如浮银的眼里,盛着那夜孤冷的月光。

    香味艳艳烈烈滚滚铺开,满满充斥了他的心脏。

    ——是他朝思暮想的天香。

    世间百香与之相比,全然烂俗之物。

    他醒来后疯了一样砸碎了他调过的所有香水,那些万金难求的香味浓烈的混杂在一起,从单一到复杂,熏得人头晕眼花,然而就在精致昂贵的水晶瓶子顷刻破碎的刹那,贺澜生终于嗅到了那股香调。

    那无限逼近透骨香,又和透骨香完全不一样的香调。

    在贺澜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遗忘,即将踏入新生活的时候,又毫无预兆的忽然记起。

    如同一道惊雷,再次把他的灵魂捶击的支离破碎。

    他没有去寻找,去调制什么更美的香味,他一直一直,一直都在试图复刻透骨香。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复刻透骨香。

    哪怕是最强大的调香师,也做不到。

    因为那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夏知他自己。

    从他入门调香的那一天,他的师傅就告诉他。

    “调香师调出的不是香味,而是灵魂。”

    “他们爱你调的香,爱你调出的氛围,便是爱你那一刻的灵魂。”

    无论他承认还是否认,无论他走多远,无论历经多少岁月。

    贺澜生的灵魂深处,永远藏着少年眼里,那一夜孤冷的月光;

    刀劈斧凿,刻骨铭心,又优优柔柔,化在他手中打磨香料的研杵下。

    所以名为Eternal的调香师手下,无论味道千变万化,背后永远会有一味迷人的香调,如同泠泠的冷月,融融的晚星。

    他的粉丝评价说。

    ——“像一种……念念不忘的味道。”

    他当初因为这句话隐退。他不承认什么念念不忘,什么追随者,都是一群肆意猜测人心的蠢货。

    可时隔半年,他又因为这句话,从光鲜亮丽的调香师变成了日日买醉的酒鬼。

    ——是他念念不忘的爱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天香。

    贺澜生浑浑噩噩想,好吧,他输了,现在夏知回来,告诉他没死,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这是他的第二年。

    第三年,他开始反思,他反复回想他们的初遇和相处,好吧,是他错了,他不该那样粗鲁的对待他,等夏知回来,他便用心的追求他,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的开始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可是夏知没有回来。

    也许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那个夏天,永远都是贺澜生的一场梦了。

    他在无望的等待中近乎疯狂,他终于认清,夏知死了。寓琰

    死了,没有了,留在世上的,只有一座冷清的孤坟。

    他那天喝了很多酒,又冷静又癫狂的想——要是夏知当初死在他手里就好了。

    死在他的手里……

    他捂住眼,浑身发抖,指缝下的眼睛却亮地令人毛骨悚然——

    那样,他们就能躺在一片地下,睡在一座坟里。

    ……

    又或者,当初他看得紧一点,让夏知没有逃掉就好了。

    如果夏知没从他手里跑掉。

    他也就……不会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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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夏知回来了,他果然是在骗他!

    但他能原谅他的欺骗,他甚至欣喜若狂,他学了控制快感的手段,他等着把少年带回来与他情意绵绵——直到他看到了戚忘风的婚戒。

    ?

    他可以原谅夏知很多事。

    独独原谅不了,夏知要和戚忘风结婚。

    于是贺澜生喝了很多酒,枪伤和心脏都很痛,痛得他几乎满地打滚。

    他再一次动了杀欲,他想杀了夏知,杀了这个这些年让他痛让他疼让他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的魔障——他们完全可以同归于尽,从此夏知不会属于别人。

    他们生不能相爱,死后却能相守。他死了之后父母还有女儿,公司还有姐姐。

    他去了婚礼现场,没有被戚忘风安排的替身蒙骗,他自然不可能再上替身的第二次当。

    他借着东风,将计就计的布局算计,一环又一环,最后一环便扣住了伤痕累累的少年。

    他准备了笼子,也准备了枪。

    ……可是带回来的夏知太乖了,也太听话了,受伤的样子很可怜,也太招人疼,不跑不闹,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比之前却温顺得太多。

    少年一用那含着水的眼睛瞧他一眼,贺澜生就舍不得了。

    他毕竟不是疯子,不是变态,也不是杀人狂,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与这芸芸众生中所有为情所困为爱发愁的人一个样。

    酒意是令人深夜不知所谓的沉沦疯癫,而爱意却是令人醍醐灌顶的深度迷恋。

    少年的身体那样温暖,眼睛那样明亮,他还是那样动人,他一点也不舍得杀他。

    若能人间岁月长相守,谁愿地下黄泉两不知。

    于是贺澜生在心里悄悄的退了一步——

    好吧,那就一笔勾销吧。

    ——他们可以继续谈一场恋爱。

    他不会关着他,让他反感,但他会把人看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

    ——“那只是一个故事。”

    贺澜生嘴上的话温柔至极,眼睛却黑得怕人。

    夏知不瞎,他看得见,他明白贺澜生的潜台词。

    ——如果他不听话。

    它当然也可以不是一个故事。

    就像贺澜生也不仅仅止是贺澜生那样。

    他还是一只被困在笼中三年之久的野兽,是深夜在地下室恨欲发疯的怪物,也是玻璃瓶中誓要杀死恩人的魔鬼。

    贺澜生低头吻下来。

    夏知发着抖,仰着头,温顺的承受。

    笼子被破烂的幕布挡着,安静的沉浸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它银色的骨骼,静静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贺澜生牵着夏知的手,把他从地下室带回了上面。

    好像慢慢把他从地狱带回了人间。

    贺澜生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安抚的,或者解释的话。

    夏知回头望了一眼电梯。

    他总感觉那个被他扔掉的冰凉的手铐现在拷住了他的脚踝,他站在这里,拖着长长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就在冰冷的笼中。

    贺澜生把他身体带到了这边,却故意把他的灵魂忘在了那里。

    夏知知道,他今天跑的地方不少,而贺澜生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这是一次警告。

    *

    夏知这边是胆战心惊,而陆寅虎最近的日子,却也不太好过。

    他在中国的生意,明面上都是正经的公司——当然,很多是一些用来洗黑钱的皮套小公司,但也能赚点小钱,一般也不会被查。

    暗地里不干净的生意可就多了,贩毒,赌场,电信诈骗,拐卖,在经营的一些足疗店里面提供****……

    陆寅虎靠着这些地下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如果他没有被查的话。

    但现在,他旗下的公司都出了一些林林总总的“小问题”,问题不大,但足够上面的人整治他,陆寅虎在中国的连锁公司全部被查封,一大波人进了监狱。

    陆寅虎知道是谁在背后搞这些大动作,无非就是戚家那位公子。

    他后来知道,他让老李杀的不是戚忘风无关紧要的小情人,而是戚忘风前些日子闹得风风雨雨要娶回家的男妻。

    他手下拿到了夏知的资料,具体还没来及翻,但既然人死了,那戚家他是得罪透了。

    戚忘风在京城根基还浅,但他背后那位可不好招惹,不消多言,一句“严厉落实扫黑除恶”,就足够他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但其实这些也好打点,只是不知为何,很多和人合作的机密都被人秘密的泄露了出去。

    更荒谬的是,他在中国这个治安还算不错的国家,居然三番五次的遭遇了几次凶险的暗杀!

    杀人凶手显然会催眠易容,比他还要谨慎圆滑,而且极富一种令人作呕的艺术感,比如突然砸下的吊灯,把人脑袋砸开花的同时,散落的玻璃碎片也变成了一朵可怖的骷髅形状,接着被死者的血一点一点的浸红,像一朵绚丽的曼珠沙华。

    陆寅虎就站在死者旁边,冷冷的玻璃炸开,划破了他的脸。

    死的是他找来的替身。

    又或者,汽车被人动了手脚,忽而以油门踩到底的最快速度,直直的冲出了盘山公路。

    那辆低调的桑塔纳飞了很高很高,像一只折翼的鸟,轰然一声,炸开了一朵比夕阳更夺目的恐怖之花。

    还有一次,是一把穿透心脏的弹簧飞刀。

    尸体温热的鲜血流淌出来,蚂蚁密密麻麻的爬成了一排标准的花体英文——

    “Im

    ready

    now.

    So,

    where

    is

    the

    target,

    Mr.

    Lu

    Yinhu?(* ̄︶ ̄)"

    【我准备好啦,那么,下一只[陆寅虎],在哪里呢。(* ̄︶ ̄)】

    这发言看起来极其的荒诞可笑,但热腾腾的尸体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这并不是一场博人一乐的儿童游戏,而是实实在在的血案凶杀。

    ——谁都找不到凶手。

    他平日做事极其严谨,在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平日都是用几个毒骡子做伪装,谈生意都是下属出面,毕竟他本来做的就是刀尖舔血的生意,一个不慎就要粉身碎骨,是以避开了几次凶险的暗杀。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恐怖的杀手知道自己杀的是替身。

    但他不觉气馁,甚至像享用点心一般乐此不疲。

    生意做不好可以重头来,但命只有一条,而且陆寅虎也不是每天都可以找到合适的人来替他的身份。

    迫不得已,陆寅虎只能暂时停止了一切活动。

    陆寅虎实在不知道他这是招惹了哪方的邪神,这么红着眼的想要他的命,闲暇下来,他便开始翻那叠夏知的资料——不看不知道,看完之后,陆寅虎豁然开朗。

    原来他如今会沦落到此地步,戚家的这位男妻当真功不可没。

    他这哪里是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情人,分明是捅了变态的马蜂窝。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手下买通了警局的人,知道老张没死,并且——

    “老张说,他没有杀那个人!”

    没杀人,人却死了?

    那他妈他这几天背的是哪里来的一口大锅!

    陆寅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立刻往下追查。

    当时他派人去接应老张,结果老张迟迟不来,倒是看到了几辆套牌车过去。

    顺着套牌车往下查,线索又断了,显然带走夏知的人行事极其周密,有心想要把这个锅栽赃给他。

    但能确定的是,“夏知”这个人,被人带走了,而且很有可能还活着。

    当初老张把人逮住的时候,把绑架照片也给他发了一份。

    所以陆寅虎手上,是有夏知照片的。

    陆寅虎便在手底下所有人都发了一张夏知的照片,让他们去查人。

    好好的人间蒸发,这他妈的要去哪查?

    本来事情陷入了僵局,没成想,却还真让陆寅虎手底下的人抓到了线索。

    原来夏知去的那个剧组,所有人都收了封口费,但挨不住那个“突发肠胃疾病”的金蓝。

    那场电影是贺家投资,款项甚巨,他是新晋小生,好不容易爬上导演的床才拿到了这个“人质”的戏份,在电影里有了露脸机会。

    然而夏知的出现,让他危机感直接拉满。

    虽然他肠胃病是装的,但夏知那张脸可是真的!而且看起来对方不仅长得漂亮,还极得贺总宠爱。

    贺总把人带过来之前交代了很多事,那一下午,与其说他们在拍戏,不如说在配合贺总演一出戏。

    如果对方想要顶替他的角色,估计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一个电影角色没什么,如果对方想进娱乐圈……

    金蓝签的是贺家的娱乐公司,而夏知和金蓝的体型姿态都差不多,但显然夏知要比他更夺目,娱乐圈没什么好讲的,资源一看金主二看实力三看运气四看脸,而脸往往和前三者息息相关。

    夏知那张脸就别说了,一出道直接碾压。

    如果对方突发奇想想演戏,那他的资源肯定全部都是夏知的。

    ——珍珠既在,谁见尘埃?

    毕竟上面有贺家压着,金蓝心里慌慌,也不敢怎样。

    直到他在一家夜总会陪金主和人喝酒的时候,看见了金主的生意对象拿出了那张照片。

    “这人你认识吗?”对方肩膀上都是纹身,点了根烟,话里带笑,却也遮掩不住身上的一股市井野蛮气。

    大腹便便的金主眯眼看了看:“哎,这人长得漂亮……”

    金蓝心里一晃。

    这金主又是他好不容易才榜上的,对方手里拿着一个很适合他的男二角色,能不能火全看这个,现在金主对他观感不错,那个角色已经十拿九稳……

    “这谁啊,长这么好看……这要是演戏不得赚大了——”

    金蓝喝多了酒,闻言理智绷断,经日的嫉妒和不安一下汹涌而出!

    他眼见金主的眼睛黏上面似的,深呼了一口气,“哎呀。”

    金蓝听见自己忽然开口:“这不是贺总的人吗?”

    拿着照片的人,隼般的视线猛然落在了他身上。羽檐

    金蓝贴着金主说:“人家都有主啦……”

    对方说:“你确定是这个人吗?”

    金蓝酒劲上来了,红着脸说:“……是啊。就是他……就长这样。”

    对方却收起了照片,笑了笑:“没什么。接着喝酒吧。”

    金蓝酒喝得断片,第二天一起来,把什么事儿都忘了。

    而陆寅虎收到了消息后,连连冷笑。

    既然陷害他的元凶找到了,把他逼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也找到了,那么他不整一出好戏,岂不是对不起这蓄谋已久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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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晚的事情后,夏知乖巧了很多。

    他虽然拿到了别墅的权限,但也就四处走走,随便看看。

    地下室带给夏知的阴影显然不小,贺澜生逗他讲话,他都不爱说了,但也不敢真的不搭理。

    像只被吓坏的小刺猬,刺还是支棱棱的在那窝着,不惹他就缩着脑袋不讲话,戳的急了也就叫两声。

    贺澜生就捧着他的脸亲他:“老婆,怎么还不理人啦?”

    夏知被亲的喘不过气,去推他的脸,又被他抱着滚上了床单,贺澜生揉他的胸口,摸他,没一会他就脸颊潮红了,他说:“别……今天、今天不想……”

    为了安抚贺澜生,他从地下室出来,没敢拒绝贺澜生的求欢,哭着做了好久,现在胸口肿着,屁股还疼着,实在不想再弄了。可贺澜生的手掌还是热热的贴在他的胸口,上上下下的,夏知察觉他还是有那个想做的意思,被逼急了,抬脚就踹他,面红耳赤:“你不工作的吗?”

    戚忘风都要出门工作的!贺澜生整天屁事不干!!天天跟他不务正业打游戏也就算了,自从发现地下室后他装都不愿意装了!说两句话就要往床上搞!

    他妈的他又怕贺澜生发疯把他关地下室的笼子里去,不敢拒绝的太死,只能搁这欲拒还迎,憋屈死了草。

    贺澜生西装扯开一半,衬衫扣子都松了,露出半个白皙的胸膛,夏知这一脚不偏不倚踹在了他的下腹处,他喘了一下,喉结滚动,上去搂着夏知笑:“在古代,我这样的有个学名,叫纨绔子弟。”

    贺澜生贴着他的额头,笑意浅浅:“能天天陪你玩,不喜欢啊?”

    贺澜生一凑过来,夏知的腿一曲,脚往下一滑,就踩到了个硬邦邦的热烫玩意儿,脸都恼红了。

    他妈的是我玩你还是你玩我……

    夏知想把脚收回来,动了动,贺澜生又喘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夏知不敢动了,他憋半天说:“我……我不喜欢纨绔子弟。我喜欢有事业心的。”

    贺澜生说:“我怎么没有事业心了,我也有事业心啊。”

    夏知又把脚抬了抬蹬他的肚子,硬邦邦的全是腹肌。

    夏知心里嘀咕,他妈的练得倒挺结实。

    夏知:“那你快去上班。”

    “我在上班啊。”贺澜生笑嘻嘻的把人脚踝握住,放在了下面,深情说:“爱你就是我的终身事业。”

    “。”

    要以前夏知早搁这骂娘了,但想想地下室的笼子,强忍着眼角抽搐,努力平稳着心气:“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土……”

    贺澜生惊讶的说:“土吗,我看小妹妹都爱这套。”

    他妈的,傻逼贺澜生又拿他当女的!!

    夏知真他娘的七窍生烟,憋半天没憋住,一脚把贺澜生从床上蹬了下去:“滚去哄你的小妹妹!!”

    贺澜生被蹬到床下也只是闷闷的笑,他两手撑着,歪着头,眼尾都是撩人的笑意:“哎哎哎,我土我土行了吧,最近没哄过小妹妹了,什么潮你倒是给我支个招啊。”

    没哄过小妹妹的夏知:“我他妈怎么知道。”

    过会他恶意说:“不行你给我找几个小妹妹让我学习学习也行。我可不像你,年纪轻轻身经百战,嫖过那么多小妹妹。”

    贺澜生不怕他怼,厚着脸皮又贴上去:“好那我今天就是乖宝的小妹妹。给乖宝随便嫖,不要钱。”

    夏知又用脚蹬他,“滚,便宜货,我嫌脏。”

    贺澜生抓住他的脚踝:“乖宝怎么说脏话啊。”

    夏知故意恶心他:“跟我老公学的。”

    贺澜生:“。”

    贺澜生:“你老公可不爱说这种脏话,老婆不要污蔑人啊。”

    嘴上这样说着,人却身体力行的把夏知给摁在了床上,贺澜生含笑盯着夏知:“老公以后是老婆的小妹妹,以后只给老婆一个人嫖。”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贺澜生:“好了,现在小妹妹要生气了,知道怎么哄吗。”

    夏知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脸都涨红了:“放开!!你他妈的……”

    “算了算了。”贺澜生说:“我教你,哄小妹妹开心呢,得身体力行——”

    贺澜生说完,开始挠少年脚心:“比如这样。”

    夏知疯狂蹬脚,但是脚踝被抓的死死的,只能被挠得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卧槽!!!贺澜生你傻逼哈哈哈哈……你他妈就、就会这套是吧……哈哈哈哈……妈的放开!!哈哈哈……”

    贺澜生:“老婆,妹妹的足疗技术怎么样啊,专门为了你学的。”

    “滚……哈哈哈哈……傻逼……哈哈哈哈……”

    “还说脏话吗?”

    夏知笑得快喘不过气,眼泪都飙下来了,“不……不说了……哈哈哈哈你放手……我求你……哈哈哈哈……呜呜呜……哈哈哈……救命……救命!!!”

    “谁是你老公?”

    “哈哈哈哈哈……贺、贺澜生……呜呜呜哈哈哈哈……”

    “说清楚点。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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