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夏知总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即便偶有失意,也不会放任自己在困境中沉闷太久。总是很快就能振作起来——他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比任何人都强。所以,让人连安慰都显得多余。
戚忘风看了资料后,不是不心疼的。
但他大抵习惯于做被夏知击败的对手,以至于连安慰都不知如何开口——抑或者他明白,以
夏知的骄傲而言,他对夏知的安慰,未尝不是沉默的羞辱和变本加厉的二次伤害。
所以他只把他藏起来,给他办了身份,也给了他特效药。
其他的话,没有多说。
——即便特效药有抑郁的副作用,但就像夏知表现给他的自信那样,就像资料里写的,曾在美国得了精神疾病又痊愈了那样。他也相信,夏知不会被区区抑郁击败。
诚然夏知有很多地方都比不过他,但戚忘风眼里,夏知依然是强大的。
看过资料后,这种感觉尤甚。
夏知不是需要被人豢养的娇花,他是被风雨浸湿羽翼,依然会起舞的蝴蝶。
千磨万击,他还是会在逆境中野蛮生长。
……
夏知的确是这样没错,但他忘记了。
夏知是人。
是人,就会被残忍的现实撕烂血肉,碾碎骨头,会跌落困境,摔得血肉模糊,直到深陷沟壑,再也爬不起来。
戚忘风以前不相信。
可看着手上淋漓的血,垃圾桶里在血渍中闪亮的银刀,戚忘风就相信了。
那个骄傲肆意的少年,已经被现实撕扯得七零八落了,可他自己不信,偏要竭尽全力,跌跌撞撞的将自己黏合,只是东贴一块,西缝一块,慌慌张张,有的地方拼错了,也茫茫然来不及顾及。
他在豺狼虎豹的利爪和窥伺下慌张奔逃,只妄图保全自己,全然不顾灵魂的撕心裂肺血肉的分崩离析。
即便心性坚韧,百折不挠,但谁能经受日复一日的煎熬?
哪怕金刚石,也有被碾碎的那天。
戚忘风摸了摸少年的手——骨节修长结实,是男性的手,可是覆在上面的皮肤,却软嫩极了,吹弹可破都不为过,只是握紧了一些,就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红痕。
戚忘风忽而意识到,夏知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
从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他见到的,就已经是一个支离破碎夏知了。
*
戚忘风连夜去查抑郁症的相关症状。
翌日,他让人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撤走了。
之前戚忘风把夏知带回来的时候,只是按照医院照顾他的方式照顾着夏知,但戚忘风毕竟直男心性,大大咧咧,在他眼里,夏知虽然变得娇气了一点,但本质上还是个耐摔耐打的对手——毕竟跟他打架的时候虽然打不过他,但也跟个小老虎一样不依不饶的。
但好像不能再这样了。
……
夏知发现,戚忘风忽然不忙了。
或者说,他忽然很长时间都呆在药厂这边。
他问戚忘风,要给他停药吗。
戚忘风发现他问的时候,表情很是平静。
好像已经接受了结果,不再挣扎了似的。
考虑到夏知的心理问题,戚忘风也想让自己温柔一点——谁知一开口还是控制不住恶声恶气:“吃都吃过了,还能让你吐出来吗?”
他看见夏知这副摆烂认命的死样子就难受。
“喔。”少年听了他的话,说:“那,谢谢你。”
他说完,又看了看他受伤包扎起来的手,“还有,对不起。”
“……”
戚忘风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挑挑眉,“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真有你的,自杀给我扎成这样。”
夏知想说,那不是你自己冲过来的。
但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就低着头,没吭声。
戚忘风心中微沉。
夏知的眼神看起来太麻木了,这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眼神。
正常的人,得到了会喜悦,失去了会痛苦。
什么都不在乎,心怀死志的人,才会这样无所谓。
所以,特效药停还是继续,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还是想死。
在某时某刻,或者突如其来的某一天。
戚忘风心里沉郁,面上依然风淡云轻,“给我扎成这样,还咬我,你轻飘飘三个字儿就揭过去了?”
夏知郁郁寡欢:“那你想怎样?”
嗯……”戚忘风状似想了想,挑眉说:“这样吧,你给我全面综合的阐述一下自己的优点。”
“??”
夏知愣了一下:“啊?”
戚忘风脸皮厚不在乎,大马金刀的坐沙发上,下巴扬起来:“快点啊,至少给我列举十条,少一条,咱俩这事儿就没完。”
夏知:“……”
夏知开始觉得戚忘风蛮荒谬的。
“说啊。”戚忘风催他。
“emmm……”
————————
啧,最近这几章写的贼不得劲,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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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第五十二片药
概要:拖鞋
行吧。
夏知努力的想了想,他的优点啊……
大概是药物作用,他最近的脑子总是控制不住去想那些灰暗阴郁的东西,不停数落自己的愚蠢和无能。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想过自己的优点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茫然。
说起来,优点的话……他现在还有吗。
以前觉得自己个子高,一把子力气,现在好像也没有了,身体远没有之前健康,还有性瘾,要天天吃药……比力气的话比不过戚忘风,学习……以前也还行,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虽然一直在努力的学什么东西,但好像每一样都只学会了一点点就没再继续了。
好像会了很多,但其实也什么也不会,跟别人比起来的话,也都是末流罢了……也没什么好拿出来说的……他以前觉得自己蛮聪明的,但是在美国经历了那么多,他发现他聪明也只是有点小聪明,还是被高颂寒和宴无微拿捏的死死的。
他还有什么优点?长得好看吗……那也是因为透骨香。
这种被觊觎的漂亮,还不如没有。
夏知不懂戚忘风为什么忽然让他讲这些——是想嘲笑他吧。
啊,也不用他特地嘲笑……
已经一无是处的像个垃圾了。
夏知越想越崩溃。
他觉得戚忘风还不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往自己身上捅一刀!
……
戚忘风看见少年坐在那,茫然还有点卡壳的样子,一时间也愣住了,他有点难以置信:“你……你一条也想不出来啊??”
戚忘风:“你、你……”
他话还没说出来,夏知忽然跑到餐桌旁,哗啦把盘子砸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语速很快的念叨着,拿着餐盘碎片,抬手就往手腕上扎过去!!!
戚忘风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他手上的书就砸了过去!
厚重的书精准的砸到了少年的手指,瓷器碎片啪嗒崩了老远,尖锐的尾端擦过少年娇嫩的手腕,刮出一道血痕!
戚忘风几步上前把人揪起来,检查他的手腕,看到了手腕上的血痕以及被书砸出来的淤青,气急败坏:“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他抬起眼,却只对上了少年含泪的眼睛,他颤抖着蜷缩起来,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喃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戚忘风的心一下就软成了一片,他把人抱在了怀里,粗声粗气:“我……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我又没怪你……”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杀让你受伤,对不起,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我想太多,我就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到……”
好累好累好崩溃好崩溃!!
夏知:“不要嘲笑我,我知道是我的错,求求你,求求你……”
戚忘风:“谁要嘲笑你了??谁嘲笑你我揍他!!”
但少年眼神涣散,显然没听到他讲话,只泪流满面:“不要嘲笑我……我知道我是废物,我是婊子……”
戚忘风脸色一僵——
他那些发自冲动的“无心之言”,竟也是促使少年崩溃的万千利剑之一。
“……”
他着急了似的:“我不是都道歉过了!!我……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怀里少年娇弱,朱唇雪肤,眼尾泪痕透着薄红,瞳孔泛空望着他,有些迟钝似的“啊”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疑问,又似乎只是喃喃。
戚忘风不知所措起来,他磕磕绊绊说:“我……不是,你不是废物,也不是……”
他小声说:“也不是婊子……”
少年睁大眼睛看他,忽然咯咯咯笑了,有些神经质,“可是我跟好几个人上床诶,他们都喜欢操我,我也喜欢被他们操,被操就会很爽……这还不是婊子吗?我好贱哦。”
戚忘风额头骤然绷起青筋,牙关几乎要咬碎了:“不是!”
“你也想操我对不对?”夏知靠近他,瞳孔放大,“我很香吧?透骨香的味道很好闻吧?你上瘾了吗?”戚忘风刚想说什么,嘴巴忽而被吻住了。
少年仰起修长的脖颈,浅薄的香味在唇齿间徘徊,勾魂摄魄的滋味肉欲横生,他笑得肆意风流:“我就是婊子哦,我想要药,我故意勾引你的,我故意让你上瘾,我就是下贱啊。”
戚忘风瞳孔一缩,浑身都僵住了。
住口,住口……
少年脸颊泛起了薄红,眼瞳含着水光,“你帮我,也是想要这个不是吗。”
戚忘风怔怔的,他没有从这个吻中回过神来,却听见内心不停的呐喊。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香,是你。
是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一刻,欲望和感情要冲破闸而出——
可他不敢。
他不敢让夏知知道他喜欢他。
“啊,也不重要……”
夏知刚刚移开视线,衣领却被人猛得揪起来,戚忘风低头就凶狠的亲了上来!
“唔!!唔——”
夏知想挣扎,可是却被掐得死死的,挣扎不开。
戚忘风的吻粗暴直白,不讲道理,唇齿交缠,迫使夏知与他抵死纠缠,直吻得夏知喘不过气来。
一吻完,夏知已经浑身发软,整个人瘫在了戚忘风怀中,指尖都在发抖。
戚忘风揪住少年的后脖颈:“住嘴!不要再说了!不是你的错!!”
他们额头相抵。
男人紧紧盯着夏知,眼瞳闪着锐利燃烧狼的光亮。
“你不是废物,不是婊子,也不下贱。”
“不管跟他们上床,是你想,还是不想,不管多少,多少次!!”
他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都没有关系!!”
夏知喃喃:“没有……关系?”
“对,没有关系!”戚忘风说。
夏知:“……为什么?”
戚忘风:“因为你是夏知!!”
“是……夏知。”戚忘风嗓音颤抖,眼眶发酸,千言万语,不过区区四字——
“是最好的!!”
是他歧路中璀璨发光星星,是茫茫瀚海难求的珍贵乌珠,是狭隘天窗上飞过,一眼惊鸿的燕尾蝶。
即便星辰沦为星尘,珍珠化作齑粉,也是蝶翅上永远闪烁的磷光。
它横渡烈昼如火,翻越千山水复,翩跹落在他心上。
从此熠熠闪光,永远明亮。
少年怔怔望着他,眼里渐渐满溢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可大概是终于不堪忍受,泪珠还是一颗颗滚落下来。
“我……很好吗。”夏知茫茫然说:“我这样的人,真的……很好吗。”
“嗯。”戚忘风紧紧抱着他,“最好了。”
戚忘风喜欢的人,他没有想象中强大,也不太完美,总有不耐烦的坏脾气,敷衍的坏口气,微信这边发一堆等得心焦上火,那边爱回不回,每次都能气得他头脑嗡嗡还得忍气吞声;做错了事,总想着逃避也就算了,还会笨拙的撒谎,心虚的骗人,被被拆穿了还死要面子,明明底气不足,偏要在他面前强撑,像只一戳就破的膨胀小气球;不行就耍赖大哭……林林总总,简直罄竹难书。
可那又怎样呢。愈燕
戚忘风不管。
夏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是他戚忘风喜欢的人。
他能对他口诛笔伐,但绝不准别人说他半个字的不好。
夏知自己也不行。
……
夏知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他鼻子红红的,犹疑问:“你刚刚,没有想嘲笑我?”
戚忘风气笑了:“我就是让你列举一下优点,我干嘛嘲笑你?”
夏知恹恹的:“你又不是没嘲笑过。”
他掰着手指说:“你骂我蠢货,废物,哦,还有婊子。”
戚忘风自知理亏:“我那不都道歉了吗??我就说了一次,他妈的光道歉都三次了!刘备三顾茅庐都没我真诚吧?”
夏知迟疑:“这个成语能这么用啊。”
过会他确定了,这个成语不能这么用,他嫌弃的说:“你还高才生呢,文盲。”
“……你骂我文盲??”戚忘风眼珠子一瞪,看见少年脸色一白,又立刻低声下气说:“你……你怕我干嘛,我又不打你……你以前还骂我废物呢,我生气了吗?”
夏知不吭声,他挣了挣,对方没松手。
戚忘风见他态度很硬,也急了:“我负荆请罪总行了吧!”
夏知没管他讲什么,他在戚忘风怀里呆了一会,别扭的要死,去推他,“放开我……”
“你先说以后再也不提了,我就放开。”
夏知:“你自己管不住嘴,还怕人提。”
戚忘风:“我以后保证不乱说了,行了吧!!”
“家暴男都爱说没下次了。”
“……那能一样吗!!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社会新闻。”
“那我就想提怎么办。”
“。”
看戚忘风不说话,夏知又推他,冷不丁的,戚忘风又揪着他的后衣领,低头亲了他一下。
夏知捂住嘴,眼睛瞪大:“!!!!”
戚忘风耳朵都红了,蚊子似的哼哼,“提……再提就这样。”
他瞧着夏知不可思议的眼睛,又恼羞成怒似的:“怎么了!!!刚刚不是你主动亲我的!!我亲回去怎么了??”
为了使自己的话充满了说服力,他指着自己受伤的手,嗓门老大:“你扎我都能想着自己扎回来偿还我肉体损失,你亲我,我亲回去怎么了?”
夏知被他的大嗓门震得脑子嗡嗡响,内心对他的无耻下贱极其震撼:“……我他妈是亲掉了你一块肉吗?”
“没啊。”
戚忘风振振有词:“但刚刚你不打招呼亲过来,给我一直男造成了难以估量的精神损失。”
夏知无语:“所以你就要给我造成相同的损失?”
戚忘风:“你损失什么了,本来不就你欠我的。”
“……”
戚忘风的直男式无耻再次刷新了夏知的下限,果断不再纠缠,他挣扎着要起来:“行,那你松开我……”
戚忘风偏偏耍赖:“哎你急什么,给我看看手,刚刚砸青了没有……”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西装革履的服务人员进来,“小戚总,戚老先生的电……”
戚忘风跟夏知两个人触电似的分开,夏知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嗖得窜到了楼上。
服务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家小戚总衣衫凌乱,脸颊通红,装模作样的对着袖子扯来扯去,好似规整衣衫,而地上多了一本被砸得乱七八糟的书,凌乱的碎瓷片,以及一只可疑的拖鞋。
看尺码好像是夏先生的……
服务员:“?”
戚忘风瞪眼:“看什么看!下次有什么事儿能不能电话里说!再不打招呼就进来,我他妈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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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tabletsX53
概要:戒指
服务员立刻低头:“抱歉小戚总,是戚老先生来了电话。顾氏举办了商宴,特别邀请您参加。”
哟,鸿门宴。
戚忘风啧了一声,冷漠说:“跟他说没空。”
要是之前,他不介意单刀赴会,教训一下那些觊觎夏知的野狗。
但现在夏知的状况不太稳定,不能离人。
服务员点点头。
戚忘风把拖鞋捡起来,他忽然发现有块碎瓷沾了血,骤然骂了一句。
“把地上这些都收拾了就走,别让人进来了。”
“是。”
……
夏知跑到楼上才发现自己拖鞋掉了一只,而且跑太快,碎瓷片扎到脚了,很疼。
他闭了闭眼。
能感觉到疼,应该也是好的。
心如死灰的时候,连疼都是麻木的。
夏知还没发一会儿呆,就听见有人敲门。
“夏知?”
是戚忘风。
“你拖鞋落外面了。”
“喔……”
“能进来吗?我带了药。”
……
戚忘风进来了,给他包扎了脚上的伤口,手上被书砸出的淤青也给涂了药,只是书砸到了戒指,淤青不是很严重。
夏知低头看戚忘风。
男人头发乌黑而浓密,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久经日晒雨淋下的小麦色,他蹲着,低头给他上药,流畅的肩颈线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高壮的身材,随着他换药的动作,肩背饱满的肌肉鼓张,偶一抬眼瞧他,露出那张优越的脸,灯光下光影切割,眉眼浓烈,更显得他有着野性的英俊。
少年细嫩白净的脚被他整个握在了手里,深色和浅色,无端沾染了一种淫
靡之感。
夏知被他粗糙的茧子蹭了一下,敏感的蜷缩了一下脚趾,不愿意让他上药了,踢他:“起开,我自己来……”
他其实本就说要自己来,但是碍不过戚忘风做事实在干脆利落,把他往床上一摁,拽着他的脚就给他上药,好好上个药弄得跟土匪抢劫似的。
夏知把脚缩回去,戚忘风又把那嫩玉似的脚扯回来,哄着,“一会就好了,别瞎胡闹。”
夏知也有点害怕戚忘风突然发作,就没再说话了。
说实话,对着一个承认对透骨香上瘾的男人,夏知很难产生太多的安全感和信任——即便他刚刚确实把他从自杀的深渊拉了回来。
夏知的视线扫过戚忘风的左手,那里包扎着厚厚的绷带。
但……那又怎样呢。
夏知的视线放到了窗外。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从这里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偶有飞鸟渡过。
他想起在美国的日子。
高颂寒和宴无微也是这样,对他很温柔,很耐心。
本来,那些温和柔软的记忆,在夏知的脑海里已经模糊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但大概是特效药的影响,他和高颂寒,和宴无微,在美国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开始像突然被人从箱底翻出的旧相片一样开始浮动——先是人畜无害的温情,接着是毫不留情的背叛。
在透骨香的蛊惑下,他们都戴着亲和而无害的面具,对他掏着一颗渗着毒的真心,再毫无犹豫的将他吞吃入腹,令他无处可逃。
总是这样的。
除了yuki,没人摆脱这个诅咒。
夏知的视线又落在了戚忘风身上。
他茫茫然想,说起来,戚忘风,是有女朋友的吧,叫……徐慕锦?
好像也是来医院找过他的。
戚忘风说过,他的摩托后座只坐他女朋友,以后要给女朋友买裙子,手机壁纸都改成了那条裙子。
戚忘风是直男。
但是他好像,也开始慢慢因为透骨香改变了。
夏知记得,大学的时候,他和戚忘风私交不笃,甚至是对头。
戚忘风嘴巴臭的要死,见到他,就会冷嘲热讽,说些让人火大的话,总要球场solo一下,才能让对方闭上那张臭嘴。
如果在三年前,在他大学的时候,他得了抑郁症,戚忘风会说——夏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这种话吗?
会因为他脚受伤,就这样卑躬屈膝的擦药吗?
夏知完全无法想象。
但是——因为他有透骨香,如今这一切,就变得十分合理了。
透骨香主,一生为人所爱。
如果不想办法,戚忘风会越陷越深……最后,会跟那些紧紧咬着他不放的人一样……“爱”上他。
这是源自透骨香最本初的诅咒,一颗并非出自戚忘风的本意的“爱”与“真心”。
……
戚忘风正给夏知擦着药,似有所感,他抬起头,却正对上少年的目光。
少年姿容秀丽,眼瞳漆黑,他注视着他,目光仿佛十分疲倦,隐隐有着悲哀。
“……怎么了?”
戚忘风被夏知看得迷惑,他挑挑眉:“累了?”
夏知低下了头,避开了戚忘风的目光:“嗯。”
他现在已经拿到特效药了。
戚忘风上次,一次性给了他很多,而且,也没有要断他药的意思。
第一次服用特效药物带来的强烈副作用大概是十天左右,很危险,还有可能引起其他并发的心理疾病。等身体适应用药周期,副作用会慢慢的减为3-1天。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走了。
所以……熬过去。
要熬过去……夏知。
再痛苦……也要熬下去。
*
夏知的精神还是很不好,有些颓废,但总没有寻死觅活的消沉了。
戚忘风看过资料,知道夏知会弹吉他,买了个新吉他给夏知。
去琴行的时候挑挑拣拣半天,戚忘风对乐器实在一窍不通,最后在导购员滔滔不绝的介绍下简单粗暴的选了最贵的。
夏知看见吉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戚忘风。
戚忘风手攥成拳头捂住嘴,耳尖有点红:“咳,我听李墨说,嗯……那个姓高的,给你带了吉他来着……”
“……”
夏知低下头,拿起来试了试音,音色是极好的,泠泠的悦耳。
戚忘风盯着少年白嫩的手指,只是轻轻拨弦,柔嫩的皮肤就泛起了红痕。
夏知弹了几下,就把吉他放下了,他抬眼看戚忘风,“我医院里的那把吉他还在吗。”
戚忘风立刻不高兴了,“我怎么知道。”
他说:“这把吉他不好用吗?”
“很好用。”夏知说:“但我想要我的那把。”
史密斯太太送他的吉他,如果能带走的话,就太好了。
戚忘风盯着夏知:“你老公送你的那把?”
不知道为什么,平平无奇一句话,夏知偏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
夏知垂下眼,“不是。”
对戚忘风,夏知有了几分耐心,他跟他解释:“那把吉他是我在美国的一位朋友送我的。”
戚忘风追问:“什么朋友?”
“……”夏知顿了顿,心里有点烦,但还是解释了:“是位老人,已经去世了。”
“这是她送给我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夏知说:“所以我想带回来。”
大抵是对被透骨香蛊惑的变态有了经验,夏知又补充了一句:“与高颂寒无关。”
戚忘风被夏知涮多了,这次可不愿意上当:“口说无凭,你怎么证明?”
夏知:“……”
“这样吧。”
男人把视线落在夏知的手上——少年的手骨节纤弱。无名指上套着戒指。
戚忘风:“你把戒指给我,我给你拿吉他。”
戚忘风看那么戒指不爽很久了,夏知却一直都没有摘的意思。
如果不是夏知精神不太稳定,他早就想把戒指偷偷摘了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