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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好的老婆!”

    “滚,别这样叫我,再让我妈听见我跟你绝交。”

    夏知进了屋,看见顾斯闲正在和爸爸下象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爸爸哈哈笑。

    顾斯闲则一直很温文的样子,轻轻一落子,“将。”

    爸爸脸上的笑陡然僵住了,看着棋盘,皱着眉毛,“好小子……”

    Yuki则在和姥姥与妈妈聊天。

    妈妈坐一会就要站起来,上厨房看看,然后再回来,过一会又站起来,再往厨房看看,回来嘴里嘟囔,“让客人做饭算什么事儿……”

    “我那个肉烟熏过得,会处理吗……”

    “那个高颂寒挺会做饭的,就是盐不舍得放……”

    Yuki想到是宴无微这个变态在厨房做饭,陡然心梗:“阿姨你要是急,我跟您一起过去看着点?”

    “不不不,你这坐着,我再去看看。”

    ……

    夏知一看见Yuki,就想起来戴在宴无微脖子上的围巾:“……”

    夏知暗骂了一声宴无微狡猾,妈的谁大年三十还出去买围巾,不仅家里忙得要死要活,超市还都他妈的关门了。

    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要送Yuki什么礼物,好像年少成长的一切,摆在Yuki面前,都有些不够真挚的羞于见人。

    ?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

    电视里放着春晚,年夜饭热热闹闹,热菜凉菜,凉拌黄瓜,凉拌白藕,热卤猪肉,炸白鱼,水煮肉片,排骨做了糖醋和椒盐的,糖醋料重,椒盐味浅,番茄牛腩,葱油鱼片,蒜蓉粉丝虾仁,剁椒鱼头,还有一道霸王别姬,一道糖醋鱼,大大小小整整二十四道菜,热腾腾的摆满了整个餐桌。

    有些菜装盘的时候被分了两份。

    “这道是糖霜花生!”

    宴无微系着围裙,笑眯眯的过来了,把菜放桌上。

    夏知妈妈:“诶真的是,别忙上忙下的,夏生!就知道在那下棋!还不去端菜!”

    夏知爸爸连忙放下棋子,“来了老婆……”

    顾斯闲看了一眼被分了两份的菜。

    Yuki看见了,看了一眼顾斯闲,抿了抿唇,把情绪压了下去。

    贺澜生搬完烟花进来,看见一桌子菜,“?这年夜饭还是分家饭啊?怎么还分两份?”

    夏知也看见了两份菜,高颂寒解开身上的围裙,靠在夏知耳边,轻声说,“靠你的那边是味道淡一点的。我怕叔叔阿姨口味重,和……做了两份。”

    夏知看了看菜,没吭声。

    贺澜生:“怎么那么多糖醋的……”

    高颂寒看了一眼宴无微。

    宴无微对贺澜生露出柔弱地微笑,做着口型:“爱吃吃,不吃滚。”

    夏知也看见了,本来以为贺澜生一点就炸的暴脾气得跟宴无微生气,结果贺澜生撇撇嘴,居然没发作。

    后来贺澜生跟夏知解释,“我从来不跟脑子有病的人一般见识。”

    夏知:“。”

    ……

    春晚热热闹闹的,有几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主持人,岳云鹏说着相声。

    爸爸坐在主位上,妈妈坐在左边,夏知坐在爸爸右手边。

    夏知旁边的位置比较热门,最后被姥姥抢走了,yuki跟姥姥在一起,顾斯闲挨着yuki坐着。

    宴无微聪明,直接坐在了妈妈旁边,笑嘻嘻的跟妈妈聊得热火朝天,贺澜生坐在宴无微旁边,给夏知的手机疯狂发消息,再旁边就是高颂寒。

    夏知手机嗡嗡嗡地响。

    夏知低头看手机,妈妈立刻说:“吃年夜饭玩什么手机。”

    夏知:“……”

    夏知看了一眼在玩手机的贺澜生:“。”

    贺澜生摸摸鼻子,讪笑了一下,把手机放下了:“吃饭,吃饭。”

    爸爸爽朗的笑了,“今天人多,把我那瓶茅台拿出来开了!”

    妈妈瞪他:“今天不能喝酒!”

    爸爸讪笑:“……今儿过年也不喝?”

    妈妈给他倒果汁:“你血压高,不能喝。”

    “行,行我不喝,年轻人得喝吧!”爸爸说:“把我的茅台拿上来!”

    宴无微笑眯眯:“我也带了酒过来。”

    “大过年的喝什么西洋酒!”爸爸说:“就得喝茅台!只只也喝!”

    高颂寒一顿,抬眼看夏知:“……”

    夏知:“爸我不喝……”

    爸爸:“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喝酒,都得喝!”

    夏知:“那我喝一点就行。”

    宴无微率先起来,“那我来给大家倒酒吧。”

    夏知的酒杯里只有一点酒。

    顾斯闲,高颂寒,贺澜生看着自己装满的酒杯:“……”

    到yuki的时候,少女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喝果汁。”

    宴无微笑吟吟:“好呀。”

    ……

    爸爸隐约察觉宴无微和yuki之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连忙说:”开饭开饭,春晚都让开饭了……”

    “诶,这年夜饭的菜怎么还分两份啊……咝,味儿可真淡,没放盐吗?”

    夏知:“爸我吃淡口,让他帮我做的。”

    爸爸奇了:“你吃淡口??你不是爱吃重口的吗?这味儿这么淡!”

    姥姥在旁边说:“诶……好像只只回来之后,做得菜味道就淡了……”

    老年人应该吃淡口,老人还以为夏知是在附和她的口味。

    夏知:“哎爸我最近看什么,老吃那个什么重油重盐容易糖尿病……菜淡点也好吃的。”

    yuki的筷子顿住了,陡然间食不知味,她低下了头。

    顾斯闲默然一下,抬眼看夏知。

    少年移开了视线。

    爸爸神经粗,没感觉出气氛不对,哈哈笑起来,“肉总得吃点吧,你小子现在吃饭根小猫似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多吃饭怎么长力气保护老婆啊?”

    宴无微幽幽笑了,“夏哥就保护过我呢。”

    顾斯闲冷笑一声。

    高颂寒:“。”

    贺澜生没反应过来:“没事叔叔放心吧,以后有我罩着他。”

    夏知尴尬得头皮发麻,捏着筷子把一块肉塞爸爸碗里,“爸你也多吃点!”

    求求你少说点话!!!

    ……

    甭管私底下多么暗流汹涌,但终归是和和睦睦的吃了顿年夜饭,春晚热热闹闹,氛围很是融洽。

    虽然不知道儿子什么情况,带了一堆无家可归的朋友来过年,但爸爸倒也没觉得多别扭,豪迈的给每个人都发了压岁钱,再照例做了一番新年感言。

    宴无微拿着红包,新奇极了,“压岁钱?我的?”

    “嗯嗯,见者有份。”

    宴无微弯起眼睛,“谢谢爸爸。”

    夏知一口水没喝下去,呛到了,姥姥给他拍背,“只只?”

    “……没,没事。”

    夏知咬牙想,宴无微他妈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爸爸也愣住了,宴无微温言软语的解释着:“我爸死的早,叔叔给我的感觉很像爸爸。”

    高颂寒面无表情的想,宴无微的爸爸好像还没去世吧。

    但宴无微想令他爸去世,似乎也并非什么难事。

    是以高颂寒懒得说什么了。

    而另一边,也收到压岁钱的顾斯闲:“……”

    yuki偷偷打开,惊喜的说,“哥,有两百块诶。”

    倒不是这钱多。

    yuki说:“以前爸爸发红包,也是发两百块。”

    在他们很小的时候,虽在日本,每当春节的时候,父亲都是会给他们发压祟钱的。

    里面放着的不是日元,是两张红红的人民币。

    那个时候,顾斯闲甚至不同认识汉字,他不太懂这些在日本花不出去的钱有何意义,但终归是父亲的给予,他会把那些钱收藏起来。

    后来长大一些,父亲说,压祟钱是中国的习俗,小孩子收了钱,可以压祟,就可以无忧无虑,健康的长大了。

    他和妹妹都有一个放压祟钱的匣子。

    后来,小匣子落了灰,也再没有父亲给他们发压祟钱了。

    再后来,顾斯闲掌管顾家,又或者,有了“小知了”后。

    他意识到,在母亲的管制下,其实父亲能拿到人民币,或许是很辛苦的。

    ……

    顾斯闲微微失神,半晌,摸摸妹妹的头,“……嗯。”

    *

    夏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外面还在飘着雪,快十二点了,他喝了点酒,有点微醺。

    他看见贺澜生手里夹着烟,在打电话。

    “啊妈新年快乐~什么,什么我过年不回家?我这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吗……”

    “爸也新年快乐!大过年的少抽点烟啊你。”

    “你不也在抽,臭小子。”

    “姐?姐你多陪陪他俩啊,我挂了。”

    夏知听见电话里有个女人气急败坏:“贺澜生你他妈大过年的不回家

    #¥%……&*()”

    “咔哒。”

    贺澜生扭头看见夏知,他掐了烟扔进垃圾桶,一把揽过夏知肩膀,“走走走老婆,放烟花去啦。”

    夏知不太喜欢他身上的烟味儿,但眼看十二点还有一分钟,对烟花也有些意动,他说:“怎么放?”

    贺澜生把他的zippo打火机拿出来,放到夏知手里,“用这个点。”

    打火机尤带余温,夏知看他一眼,对着引线,咔哒开了火。

    引线被点燃的那一瞬——

    “走走走!”

    贺澜生牵起夏知的手就往后跑。

    夏知跌跌撞撞跟着贺澜生。

    雪地被踩出凌乱的脚印,跑到十米开外后,贺澜生自然的把夏知抱到怀里,低头捂住了少年的耳朵——

    夏知瞳孔微微一缩——

    贺澜生的手意外的温暖,冰冷的耳朵不再能听到这个世界多余的噪音——

    只隐隐听到来自电视里春晚的倒计时——

    “十——”

    “九——”

    “八——”

    ……

    “三——”

    “二——”

    “砰砰砰——”

    零点钟声未过。

    灿烂烟火却伴随着雪色,率先冲上漫漫黑天。

    “——丁零——”

    隔壁守岁的小孩子熙攘的叫起来,“哇!!”

    “放烟花啦!”

    “守岁啦!!新年快乐——”

    少年柔软的头发上,薄雪覆着,有两个发旋。

    听说头顶有两个发旋的人,心肠最软。

    贺澜生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发旋,冷雪在唇间融化,沾染着薄温。

    “老婆。”他轻声说,“新年快乐。”

    ——我们来日方长。

    屋子里的人也被烟火吸引,走了出来,电视里难忘今宵的旋律在砰砰的烟火声中从容悠然。

    灿烂烟火炸开烈烈星空。

    太漂亮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

    少年推开贺澜生,回过头,对着出来的家人们弯着眼笑:“新年快乐!”

    明丽焰火下,少年笑容灿烂,微醺中带着一种天生潇洒的意气风流。

    月色与雪色之间的第三种绝色。

    不外乎如此了。

    ……

    隔壁家的小孩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

    大门上被少年亲手贴上的横批在焰火中,红得鲜亮。

    ——“寒尽桃花。”

    ——————————

    祝大家新年快乐!!

    这个点发出来,希望大家可以在零点赶上看到最后一句话!

    当然大家都应该都在看春晚(。)

    这个横批来自网络对联,我其实觉得有点不太押韵但我文化水平不高也对不好(。),看个乐啦,新年快乐!鱼鱼提前给大家拜年啦!

    第一次写那么多人()真不习惯啊,菜菜的,凑合着看吧。

    *

    稍微修了一下文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余光中。

    章节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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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bloodX56

    概要:回响

    洛克小镇。

    Cheer酒吧。

    “这是你今天的酬金。”

    威尔把一沓美元递给了眼前的少年。

    少年反戴着黑色棒球帽,口罩遮着脸,只额头露出几缕不太听话的粉发,戴着骷髅耳钉,刚入春,穿着厚厚的加绒浅粉卫衣和黑色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耐克,背着一台吉他。

    不是太贵的打扮,但是能看出来少年身上的衣服质感软糯,看起来很舒服。

    他接了钱。

    威尔看到他戴着黑色的短指手套,然而露出的半截手指,指尖细嫩又白,仿佛一块将融未融的玉,只是一截手指,就有了一种不染尘的烟火气。

    威尔心里嘀咕,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吉他手,哪个手指上不有着厚厚的茧子?

    但眼前这个少年却完全没有。

    他由此质疑过少年的专业性,但少年只用实力便让他闭嘴了——诚然,少年的实力,跟那些大有名气的牛逼吉他手是没办法比的,但在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镇子上,少年的吉他对比其他歪瓜裂枣来,弹得还算是可以的了。

    他还记得少年来应聘的时候,孑然一身,戴着白色帽子口罩,嗓音沙哑,仿佛大病初愈,“……你们这里,招吉他手?提供吉他?”

    “嗯……是的。”

    威尔看到少年的视线扫过了招聘牌。

    上面写着招聘吉他手,按小时付薪,工作时间从晚上8点到凌晨2点,时薪20-30美元,提供吉他和晚餐。

    “我可以试试吗。”

    ……

    威尔决定录用了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了一会。

    时间如指尖砂砾,他似乎在思考,最后他说。

    “Echo。”

    显然不是真名,只是代称。

    威尔也不是很在意,搞创作的都喜欢给自己取个昵称。

    不过,echo……

    回响?

    ……

    不过这少年性情有些沉闷,或者,有些社恐?威尔也不知道怎么表述。

    这少年在他店里工作半个月了,威尔就没见他摘过帽子和口罩,别人喝酒狂嗨,他就安安静静的给他们弹bgm。

    有些吉他手弹上头了一般也会灌酒,跟着狂嗨的。

    但少年滴酒不沾。

    也不是没遇到过来撩闲的,男男女女都有。

    威尔本来以为性情内敛沉默的少年会直白尖锐的拒绝,威尔不是没见过,一般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会有一方倒大霉——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没有。

    他主动加上他们的社交账号——威尔也不知道少年吉他手是怎么处理的,但那些暧昧的,对他有意思的男男女女,竟一个也没找过他的麻烦,相反,第二天见面,还能嘻嘻哈哈朋友相称。

    ……

    少年沉默接了酬金,转身要走。

    “诶……等等,Echo。”

    威尔迟疑一下,叫住了他。

    少年侧眼。

    灯红酒绿,闪烁的霓虹球折射的光落在少年乌黑的眼瞳,一霎流光溢彩。

    威尔喉结一瞬微动,竟有种被迷了眼的恍惚感,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快忘了:“……”

    少年看他一眼,“老板?”

    威尔猝然回过神来,暗骂了自己一声,“……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可能不知道,一个月后镇子有个狂欢节,可能要忙到凌晨,当然,酬金会翻三倍,你来不来?”

    少年低下头,仿佛是在考虑,过会,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

    夏知回到了自己租的房间,把吉他放好,摘了口罩,扔到了垃圾桶。

    他皱眉换下带着味道的衣服,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他拿起手机,是没信号的。

    他开着随身的信号屏蔽器。

    夏知轻出了一口气,他打开了连着网线的电脑,一刹间,99+的消息争先恐后的嘣了出来。

    一个月前,他来到了这个凯萨斯州的偏远小镇。

    他找到一家金店,处理掉了耳朵上的枫叶耳钉,还有脚踝上的琥珀珠和铃铛。

    店家问他要不要卖给他们,他们可以出高价的时候。

    夏知看了一眼,说:“融掉。”

    店家愣住了,他看了看枫叶耳钉:“这个设计很值钱的……”

    然而少年只淡淡说:“全部融掉,我要卖金子。”

    “……”

    夏知用融金换来的钱租了一套一居室。

    也许是惊弓之鸟,即便是把身上那些被男人深刻留下来的记号全部都消除掉了,夏知依然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所以他的信号屏蔽器是随身带着,时刻开着的。

    但夏知依然决定忘记他们,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他去染了头发,戴新的耳饰,换新的衣服,住新的房子,买新的家具,再去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酒吧,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新的十八流吉他手。

    Echo。

    回响。

    从今以后,他只聆听自己的声音,是自己的回响。

    ……

    当吉他手的时候,自然也遇到过很多撩闲的人,如果是以前,夏知这暴脾气可能忍不住就打人了。

    但是因为透骨香经过这一遭又一遭,夏知已经懂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遇事冲动只会令他落入猎人的陷阱,高颂寒那一遭,范璞就是最好的教训。

    夏知每次想揍人的时候,都会令自己想想范璞。

    老外性格一般很开朗,大多都是嘴上花花,上床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一样,看对眼了就去床上滚滚,交流一下感情。

    夏知调整了一下心态,大概就是把他们直白粗俗的“要不要一起上个床”无缝切换成“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陡然就能心平气和了。

    他可以心平气和的点点头,“可以,不过先加个联系方式聊聊天吧,我很挑的。”

    然后夏知就拥有了一列表以炮友开头的朋友。

    如夏知所料的那样,这世界上没那么多变态。

    大部分来酒吧撩闲的都是喝酒上了头,加了联系方式的,很少有第二天再主动联系他的。

    第二天再主动联系他的,他也会回。

    一来二去,一般能混成可以一起吃个饭的朋友。

    混大城市往往看个人能力,而混小地方就要靠关系。

    夏知不打算在这个地方久呆,房子也只租了半年,但多条朋友多条路,他不介意多交点朋友。

    即便是在这么偏远的镇子,他也听到了UA集团和monster集团关系不睦的风声。

    夏知懒得理会这些。

    生活是一潭死水,但总算不再泥泞。

    *

    金色的太阳花宝石胸针闪闪发亮。

    屋子里灯火微明,杯中的酒已经空了,青年趴在桌子上,发亮的琥珀瞳盯着闪闪发亮的宝石胸针,模糊觉得它像一团金黄色的,抓不住的火焰。

    宴无微伸手抓住它,触感冰冰凉,他却咯咯咯笑起来,苍白漂亮的脸颊泛起迷人的醉红,“好烫哦。”

    他轻轻的亲吻着它,“夏哥……”

    为什么逃走了呢。

    好过分……好过分。

    “说好要爱我的。”他睁大琥珀色的眼睛,美丽的脸上笑容近乎病态,“你说好要爱我的,你怎么可以逃掉呢。”

    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倏而漂亮的眼睛又落下泪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浸得他眼睛通红。

    他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夏哥……你骗我……我们还没有分手,你骗我……你骗我……”

    “你说好要跟我在一起的,你怎么能抛弃我……”

    他几乎哭得背过气去,是好惨好惨的样子。

    他紧紧抓着那枚宝石胸针,指骨用力到发白,那坚硬的胸针在他的手中扭曲起来,尖锐的部分深深陷入他的掌心,红热的血渗出来,浸透了胸针——“嘎巴”一声,千万美元的宝石胸针被他生生捏嘣了一颗金宝石,漂亮而完美的太阳花陡然扭曲起来——

    “夏哥……我好疼啊。”

    他喃喃的说着,又无理取闹似的哭泣起来:“我好疼,呜呜呜……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大敞的窗,寒风卷着雪呼呼的吹进来,青年的泪水仿佛在这一刻结了冰,他的耳边再也没有人温暖又无可奈何的安慰,只有呼啸的,吹得窗咯吱作响的寒风,和浸透灵魂般透骨的寒意。

    这寒意令他清醒,也令他病态般沉醉,他好像需要生一场大病,令他惹人楚楚可怜,令他惹人怜爱。

    令他的恋人为他抱一床温暖的被子,关上惹来寒意的窗。

    他这样难过的,痛苦的,哭了很久,可是他企盼的东西,等了许久,根本不来。

    于是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女人冰冷的嘲笑。

    ——宴无微,不会有人爱你。

    他以前漠漠然无所谓——一个不知爱是何物的人,又怎会在意是否有人爱呢。

    于他而言,爱就像天边遥远而美丽的云,它随心所欲,肆意变化,偶尔变成一个他感兴趣的形状,被他驻足留观一眼,却绝不会想说,我想要得到一片云的眷顾,要把这片云永远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但不知何时——

    大概是……

    夏知出现后吧。

    那片漂亮的云,忽而变成了无处不在的空气,变成了他无法停止的呼吸。

    他在懵懂中忽然领会了这片云的珍贵,他意识到这并不只是一片云,这是一片比闪闪发光的宝石,熠熠生辉的黄金更美丽,更值得在乎的东西;这令他在拥有的时候欢欣雀跃,不知所措,令他疯狂的施以百般手段,去谋夺占有,倍加珍惜——

    但他还是失去了那片云,失去了他的空气,失去了他的呼吸。

    宴无微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到深海里的狗,时时刻刻都在窒息。

    于是他突然开始憎恨那个女人。

    ——她说没有人爱他。

    他从不知道,没有人爱,原竟是这样恶毒的诅咒。

    令他在此风雪大作的日子,满身寒意,无所皈依。

    宴无微渐渐的不哭了,他站在光芒中,面无表情的用那双冰冷的琥珀眼珠,凝视着黑洞洞的夜。

    他的脸还是红的,一种迷人的,醉人的红,他的人也是美的,一种极端的,艳丽的美,但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美丽的画皮。

    随后他慢慢走到窗前,满是鲜血的手抓着窗棂,他低头,他看到了窗下,那两个牵着手的雪人。

    他们回到了城堡后,发生了太多事,就没再回来。

    雪人已经被风雪侵蚀了,曾经美丽的面孔变得扭曲,毛线被吹掉了,太阳把两个雪人脑袋晒得融化了一半,用来做眼睛的水果也已经彻底腐烂,看起来就像两具雪人的尸体,被人生硬的堆在这里示众。

    剥去了美丽皮囊,他们的爱情,就是一场凄凄惨惨,面目全非的真相。

    但宴无微看着那两个雪人,咯咯咯笑了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越笑越疯癫,鲜血流淌,他喃喃说:“夏哥,不要被我抓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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