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说完,宴无微把手套摘下来,给夏知看他的手。——夏知早就知道,宴无微的手,并不是一双很漂亮完美的手,而现在,距离这双有着薄茧手给他捏萨摩耶糖人到现在,他的指头上又多了一些被弦划伤的疤痕。
这是没日没夜练吉他的人才会有的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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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宴:开心的卖惨=w=?
章节195:
7
months
ago
标题:BloodX7
概要:野狗
夏知说:“……你不用做这样没用的事。”
“怎么是没用的事情呢。”宴无微说,“不是呀。”
他热切的,带着红晕说,“只要是做与夏哥有关的事情……我……”
他的手摁住因为兴奋,不断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脏,“我就会好开心!”
“不管夏哥喜不喜欢我,不管对我有没有回应……”
夏知忽然很粗暴的打断他:“……你其实根本不是喜欢我!”
宴无微歪歪头。
夏知很平静的说:“你只是喜欢想象中的我。因为我在你……小的时候……也不小了……总之就是那个时候救了你,所以你对我有点滤镜。你觉得我很好,然后你一直这样觉得,你一直这样想着,你在你自己的想象里,把你觉得一切很好的东西都加诸在我身上,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随便的把我捧到我不该在的位置上……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会在乎我真正的模样,你只爱想象中的我。”
他顿了顿,“然后,一旦我没有按你想象中那样活着,你就要审判我,惩戒我,指责我,践踏我。”
——就像高颂寒那样。
宴无微摇摇头,很认真的说:“不是的,我才不会这样。”
没有人会让他——这样兴奋。
喜怒哀乐,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不懂感情,但夏知的存在,夏知的一颦一笑,却能死死的牵动他的那根神经。
夏知也不在乎宴无微对他到底是怎样的喜爱,身为一个直男他只觉得太累了,他毫无礼貌,并毫不在乎的说:“反正……我们之间分开那么久,你说的喜欢不是这样,也估计只是想象的附加产物而已。”
宴无微歪歪头,忽然微笑说:“夏哥,你不了解我。”
他说:“我从不去想象任何人。”
他的世界是客观的,不含感情的。
他从被扔到美国的疗养院开始,就一直在观察这个世界——并且力图一比一的模仿复刻他人的【正常行为】。
他没有情感,因此,也不会用情感去美化任何人,是以,他对于人,从不存在多余的想象。
人们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嘴上说什么,肢体语言在表达什么,他看清,并且记住,会去揣测,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世界对宴无微而言,像一场盛大的戏剧,每个角色都各司其位,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扮演得生动自然。而他披着宴无微这个角色的漂亮皮囊,声情并茂加入戏剧的同时,也在冷眼旁观——没办法,每个人在他的脑海里就如生硬冰冷的雕版画存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僵冷如木偶,毫无生气。
而年幼时,还没学会正常人类生存法则的他,在其他人眼中,大抵也是如此。
——一个只会微笑的冷漠怪物。
——一个不会共情的精神病患。
——一个沉默寡言的阴郁怪人。
他们窃窃私语,肆意嘲笑。
那个时候宴无微很困惑的望着他们——他只是单纯的不懂,为什么那些人的表情可以那么——那么奇怪,眼睛,鼻子,嘴巴,脸皮,细微的组合,就可以变化莫测,像童话里女巫的魔法——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脸可以这样神奇吧?
可是宴无微又觉得他们很呆板,就像一串设定好的程序,每天按部就班,死气沉沉的吃饭,上厕所,睡觉,起床,吃饭,上厕所,睡觉——像故事书里扁平的路人甲乙丙丁,除了会用一张嘴巴说怪话以外,毫无存在意义。
他觉得他有必要让他们变得生动起来。
所以宴无微在镜子面前,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脸,然后微笑着割断他们喜爱肆意评价他人的喉咙——
血洒满了镜子,然后他惊觉对方的表情是如此的生动美丽——是的,嘴巴大张,眼睛用力睁大,眼泪流淌,舌头伸出来,一个死不瞑目的绝望表情——生动,美丽,血液泼洒又从镜面流淌下来,而亲昵拥抱着死小孩的孩子,像艳丽的黄泉之花在镜面后的世界尽情绽放。
但宴无微是不满的。
——在如此绝望,充满张力的镜面下,他的表情却显出了那样令人不满的呆板——他居然还在微笑。
那个黑发的孩子,穿着沾满血色的蓝白条纹服,白皙的脸颊上也都是猩红的,如同大丽花般艳丽的血色,但他在微笑。
他读过的故事书里,他这个时候的表情不应该是微笑的,杀人的人,脸上应该是恐惧——眼睛睁大,嘴唇哆嗦,身体发抖,为自己的罪行而恐惧——但镜子里的孩子统统都没有,他只是如同一尊漂亮的娃娃,毫无感情的微笑着,如同他记忆里那些好似生动活泼,实则木讷刻板的雕版画。
后来年幼的宴无微看别人,就发现世界稍稍有些不同了——他看见美丽的女士,漂亮的孩子,儒雅的先生,他会想象那张狰狞死去的脸浮现在他们脸上。
于是宴无微恍然觉得自己学会了【想象】。
他的世界生动了一点点,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
……
但无论如何,夏知是不一样的——
宴无微想。
夏知对他来说,也是客观的,夏知的一举一动,也像刻板雕版画——但他是不一样的雕版画!
宴无微再次想起了那一天——灿烂的笑容,很灿烂的笑——像太阳,直直的,绚烂的,毫无芥蒂的,单纯的,斜斜的刺入了他的脑海,扎进了他的灵魂。
那一刻,宴无微是兴奋的,他兴奋的连哭泣面具都要戴不住了。
……后来,他见过很多样子的夏知。
穿着高中校服,个子高高,戴着白色耳机线背单词的,被女孩子送情书的委婉拒绝的,穿着红球衣打球的,不知不觉变得瘦弱的,不甘的,自信的,愤怒的,颓废的,无可奈何的,永不放弃的,哭泣的,绝望的,懦弱的,无能的,浑身颤抖的……但不管什么样的。
他在宴无微眼里的生动,是实实在在的。
这种生动不是出于朦胧而刻意的“想象”,是是会牵动他的,是真实的,让他血肉兴奋,神经战栗的——
他的世界走过了很多雕版画一样的扁平角色,有些被他随便的杀掉了,有些被他随意的放过了。
而只有夏知——从宴无微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确定——这是他的世界里,最漂亮最完美的圆形角色,他那时候就已下定决心,他不能错过有关夏知的任何一幕戏。
从此,无论夏知是人生顺遂,还是历经磨难,在宴无微眼里,他都在演绎上帝赐予他的,独属于他宴无微的个人剧本。
——宴无微可以是任何人的观众,懒洋洋的观看着一幕幕不感兴趣的剧情轮番上演,他觉得厌倦至极,无聊透顶,以至于要不停的给自己找点其他的乐子,让无聊的剧情变得更刺激一些——毕竟都是不感兴趣的小角色,谁在乎他们一生跌宕起伏呢,那都是跟宴无微完全无关的事——除非他们人生遭遇重大变故,比如死亡,这样看起来才稍稍有些乐子。
但当主角变为夏知——那一瞬间,就完全不同了。
是以,无论夏知快乐,还是痛苦,无论他哭泣,还是冷漠,无论他厌烦,还是疲倦——在宴无微眼里,这都是有诸多可爱之处的,他津津有味的观察着他,欣赏着他,迷恋着他,哪怕只是夏知自己的独角戏——不,对宴无微来说,夏知的独角戏才最精彩。
他也许可以暂时忍耐自己,成为夏知的观众——但他知道,他绝不可能永远只是夏知的【观众】。
从重逢的那刻开始,他开始精心为夏知编织着剧本的每一个细节,为每一个伏笔和反转后少年的震撼和惶恐充满期待,就像魔术帽下衔着钥匙的白猫,就像那枚含着剧毒的戒指,就像小丑宣布平安夜后留下的一颗苹果,就像冷风掀开了无助少年的窗,而有人翩翩然带着玫瑰来看望。
他野心勃勃,必要以毒蛇般艳丽的皮囊为衣饰,摇身一变,成为夏知这折戏里,最为浓墨重彩的戏中人。
……
——“不必有任何滤镜,我就是在为你着迷。”
就是这样简单。
*
——“即便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
夏知没等宴无微剖白,继续说:“即便我会践踏你的感情,把你当成狗,当成用过就扔的利用对象,即便你在我这里除了伤害什么都得不到——你也会继续喜欢我?”
宴无微肯定的点点头,弯着眼睛,纯洁又无辜的笑着:“当然会的,夏哥。”
“夏哥可以随便欺负我。”
宴无微说着,又自觉地贴了过来,他黏黏糊糊的靠在少年的膝盖上——如果有尾巴,大概会像小狗一样欢快的摇动起来,“我喜欢被夏哥欺负!”
“夏哥可以欺骗我,背叛我,伤害我,没有关系……”宴无微望着夏知的眼睛,声音中隐隐含着引诱:“我是夏哥最听话的狗。”
夏知一瞬间仿佛被那琥珀色眼瞳迷惑,他怔怔的想,好像有条听话的狗……也不错。
但回过神来,夏知顿时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他要宴无微当狗做什么啊!!
妈的,宴无微也是有病啊,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
他想,宴无微果然是那个什么……受吧。
哦不对,那个什么,高颂寒常说的sub……?受虐狂?
这俩才是天生一对,两个傻逼。
夏知把他推开,他恶声恶气:“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咬我?”
他说:“越听话的狗,咬人越厉害不是吗?”
宴无微:“不会的。”
他脸上泛着红晕:“只要我一直是夏哥的狗,就会很听话的!”
他扮过流浪的野狗,也演过咬人的疯犬,这些角色跟他一样,从不懂爱是什么,整个世界充斥着简单的野蛮血腥。
但对夏哥献出玫瑰那一瞬,就献出了他的全部的忠诚——如果他真有的话。
他不介意夏哥背叛他,践踏他,伤害他——野狗已经习惯了这些事。
主动献出的玫瑰,自然不会被master珍惜,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宴无微微笑想。
一条优秀的野狗,当然要学着去驯养它恶劣的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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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后面剧情终于顺了,难死我了
章节196:
7
months
ago
标题:bloodX8
概要:帮助
夏知不知道宴无微在想什么,但是他想,既然宴无微都这样讲了,他又欠他一次,那么他提出要求……也没有关系吧。
他想,就一次,就利用宴无微一次……不,不是利用,是银货两讫一样的交易。
夏知垂下眼,他觉得要跟宴无微讲清楚,“……你之前……说可以带我走,但是你的计划出了意外,让我差点死掉。”
宴无微伤心的说:“对不起。”
夏知:“……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你要帮我。”
他把骨灰从随身的单肩包里取出来,告诉了宴无微地址,“……我想把这坛骨灰,葬到这个史密斯家族的城堡去。”
宴无微听见夏知说话,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半晌,他轻声说:“夏哥……”
他眨眨眼,“这里就是史密斯古堡。”
宴无微弯起眼睛,“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人。”
夏知怔住了。
*
这个城堡太大了。
史密斯家的墓地在后山。
宴无微开着车带夏知过去的,又带了几个人。
宴无微帮忙找到了老先生的墓碑。
看着宴无微指挥着人帮忙在老先生的墓地旁挖了一个很深的坑,然后埋进了和老先生同样制式的水晶棺材,夏知都没注意到这回事,但宴无微考虑到了。
“像这些贵族啊,很体面呢。”宴无微跟夏知说,“棺材什么的也有很多讲究。”
夏知不太懂这些,就懵懵的点点头,他觉得,史密斯太太也不是很在乎要不要水晶棺什么的。
但他大概知道,宴无微确实是用心的在做这个事情了,没有敷衍他。
这其实就够了。
他看着人把那坛骨灰放到棺材里,合上棺,漂亮的水晶棺,里面小小的骨灰盒。
夏知在边上看着,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概有些空空落落的味道。
人死如灯灭。
死亡真是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接受,却又无可奈何的事了。
宴无微把他往后拉了拉,然后吩咐人:“填土吧。”
夏知看着那些男仆把土填上,立了坟包,在老先生墓旁竖了新的墓碑。
一直都是宴无微指挥来指挥去的,夏知不知道做什么,说什么,也只能闭嘴看着宴无微指挥。
——也就是这时,夏知发现宴无微好像做正事儿的时候,看起来没面上那么不太靠谱。
青年穿着葬礼的时候应该穿的黑西装和白衬衫,系着领带,戴着白手套,身材高挑,肩不是很宽,但恰到好处的修长,看起来很是正经肃穆,没有他平日里给人的轻佻无状,竟也显出几分彬彬有礼,绅士般的优雅来。
夏知又想起来,宴无微做事情的时候好像都很认真,不管是什么事儿,无论去给他排队买蛋糕,还是给他捏萨摩耶糖人,又或者是弹吉他唱歌。
虽然都是些小事儿,但好像都能做得很好——但夏知知道,这其实是不容易的。
一件小事,想随便做做很简单,想做好,却很难。
至少夏知知道,能把吉他弹得那么好听,估计不止要几个月的功夫。
夏知想,虽然宴无微是个让人受不了的同性恋……但脱去那些讨厌的负面滤镜,宴无微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都安顿好啦。”宴无微过来,他从车后座那起准备好的一大捧白菊花,递给夏知,眨眨眼:“你有什么话要讲给她听吗。”
夏知不知所措的接过宴无微塞过来的一大捧白菊花,他看见宴无微也抱了一束。
于是夏知又想,宴无微看起来,好像也是个敬畏生命的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宴无微这个人在他眼中鲜活了起来了——以前在夏知心里,宴无微只是一个黏着他不撒手的同性恋,牛皮糖,讨厌鬼,可能还稍微沾点变态,但其实夏知一直都没怎么正眼看过他的。
大概在夏知眼里,宴无微是一个不得不利用,但最后……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的人。
所以宴无微怎样,跟他都没什么关系,就那什么,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但……
夏知低头想,宴无微好像也确实一直在帮助他。
不过,再纠缠下去,欠下的人情会越来越多的。
不能这样下去了。
……
夏知把白菊花放到了墓碑前,他也不知道对史密斯太太说什么。
虽然几经生死,但夏知对生死的理解还是很浅薄的。
他只明显的知道,死亡是最可怕,最不幸,最惹人悲伤的事。
所以就算高颂寒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也没有开枪杀他——不是心软,只是夏知从不认为自己有审判他人生命的权利。
“……”
宴无微忽然说:“你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夏哥。”
夏知怔怔的看了一会,他说:“……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就是……”夏知嘴唇翕动,他仿佛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但又确实想说点什么,就迟疑着说:“我租了她的房子……她是个很好的老太太,然后耳朵有点听不太清……然后我照顾她,她也照顾我……然后我们短暂了有了一段相互照顾的关系……我没打算在这个地方久留,也许我忽然有一天就走了,然后再也见不到她,就这样。”
“然后,在那之前,突然那么一天。”夏知说:“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看宴无微,好像有点想说明白什么,又不知如何表达一样,“……就……没有了,只有一封遗书,一段过去,一栋房子,还有一条狗,但是人没有了。房子空了,狗……狗天天跑到门口,在等她回家,但是等不到了。”
少年身上笼着一种仿佛无家可归般的失落,他自言自语说:“当然……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房客……”
“但是,你知道吗。”夏知喃喃说:“没有了。”
他眼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湿润,“再也没有了。”
宴无微不太理解来自少年身上的情绪。
但他能从少年无意蹙起的眉毛,有些湿润的眼尾,察觉到他在悲伤,一种压抑了很久,导致不知道怎么结束,但突然在此刻开始的悲伤。
宴无微不能理解这种悲伤,他只是按部就班的知道,一般人死了,送到火葬场,火化,变成骨灰,然后在家人的哭天抢地中被埋葬,大概是这样。
当然,宴无微漫不经心想,有些也会省略这些步骤。
“夏哥,你看。”宴无微忽然指着西边说:“太阳落山啦。”
夏知一怔,他仿佛暂时从那种悲伤的情绪中抽身出来,望着宴无微指着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霞光散落,太阳像可爱的鸡蛋黄。
宴无微插着兜,笑吟吟,又轻轻松松的:“但是呢,明天还会升起来的。”
夏知想。
他好像在说毫无意义的废话。
但宴无微的笑容总是很有感染力的,那种轻松的,愉快的,好像天大的事儿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宴无微仿佛与生俱来的轻松写意,慢慢的稀释了夏知心中,那种初初面对死别的落拓悲伤。
以至于夏知也不自觉的想。
是的。
人死如灯灭。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那个温柔和蔼的史密斯太太。
但太阳……还会升起来,人们还是要擦擦眼泪,带着不为人知的伤痛继续生活。
新的一天,还是会按部就班的开始……是这样的。
宴无微看见少年紧蹙的眉头渐渐放开了,大抵明白夏知是稍稍放下了,于是他又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其实不太理解夏知为什么要为一个认识不过一两个月的老人如此悲伤。但宴无微为人聪明的一点是——他从不过问。
宴无微开车带夏知下山的时候,漫不经心想,所以说,只是个不太重要的老太太而已嘛。
宴无微从后视镜看到少年望着窗外,变幻的光影落在少年乌黑的眼瞳里,零零破碎一片。
宴无微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而已。
当然,他面上依然笑吟吟的:“夏哥,今晚要吃什么嘛?我会做鳕鱼汤。”
夏知看向宴无微。
这个时候,有一个微弱的念头弱弱的缠绕着夏知,让夏知情不自禁的去思考——
当他的朋友埋葬了一个重要的人,陷入深切的悲伤,他会在旁边——像宴无微这样,一直——若无其事的微笑吗。
这个念头很微弱的闪烁过去,又很微弱的消失了,因为夏知没有这样的朋友,他甚至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模糊而恍惚的意识到宴无微似乎有一点点不太正常,但遗憾的是,他只有19岁,或者20岁,他是经历过种种惨痛的生离,但从未经历过轰烈或平淡的死别。
所以这种意识,也只有一点点。
夏知只能勉强想到高俅遇到难过的事情的时候,他好像也会故作轻松,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喊他去打守望先锋,转移注意力。
所以,宴无微……应当也是这样的感觉吧,毕竟已经有一个人emo了,另一个人也emo的话,就会显得很难办,对吧。与宴
总得有一个人打起精神来的。
又或者说,毕竟,老太太之于宴无微,确实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无法共情,也实属正常。
即便宴无微平日看起来,有时候——也是那样多愁善感。
……
如果。
后来的夏知时常回忆这一幕,他想,如果那个时候,他就敏锐地从细枝末节里察觉宴无微的种种不对,是不是就不会在真相揭露后有那样惨痛的下场?
夏知也不知道。
大抵这世上大多事情,都像风吹就会响的铃铛一样,是没有沉默的如果的。
*
安葬了史密斯太太后,夏知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桩事。
但他的确不太喜欢这个城堡,也不太想在这个地方停留下去,但是说走,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宴无微,又很难启齿。
有点把人用完就扔的感觉。
夏知思来想去,就折中了一下:“……你可以帮我买到回国的机票吗。”
夏知:“我……想家了。”
宴无微一顿:“回国?”
他歪歪头,望着在夏知身边撒娇的曲奇,含笑问:“你不要你的小狗了吗?”
夏知看了一眼曲奇:“我可以找到合适的寄养家庭。”
宴无微想,寄养家庭啊。
明明是逃跑也要想办法带走的狗狗,现在说不要就不要啦。
哎呀。
真残忍。
“虽然我也很想帮助夏哥。”宴无微轻轻叹气,“但是……夏哥知道,你现在在加州的身份是买不到机票的。”
夏知:“……船票呢?”
“也很困难。”宴无微说:“因为夏哥……”
他顿了顿,“伤到了UA的boss,所以他们把那一片区都封锁了,在查嫌疑人……”
夏知蜷起手指。
“不过。”宴无微说:“夏哥可以耐心在我这里等一段时间。”
“等到时机合适。”宴无微盯着少年白雪一样漂亮的脸庞,轻声说:“我一定可以帮夏哥回国。”
夏知:“……”
小狗汪汪的叫了,叫声听起来诚挚温和,不含任何多余的私心,每一句话都那样的为他无可奈何,又殷殷切切般设身处地。
最后,美丽的少年只能沉默着,同意了这场不得不同意的帮助。
章节197:
7
months
ago
标题:bloodX9
概要:燕尾服
第192章
不得已,夏知只能先在这座古堡安顿了下来。
他很防着宴无微,睡觉一定把门锁得死死的,而且一旦出门,就想办法避着宴无微走。
虽然宴无微对他有着诸多帮助,对他也很好,但这是一种夏知无法接受的感情,然而他的拒绝似乎又似乎毫无用处,有高颂寒的前车之鉴,夏知只能想办法躲着走。狱琰
宴无微却很热情,总是彬彬有礼的邀请他,不是说一起喝茶,就是说一起去马场骑马。
夏知要么假装头痛要么假装没起床,整天在房间闷头研究吉他谱,学着弹吉他,吃饭也会让厨师把饭送到房间来。
日子闷了点,但也不是过不下去。
有时候侍者会进来,跟他说城堡里有台球馆,马场,还有保龄球馆,游戏室什么的。
“宴先生说,如果您有兴趣……”
夏知盯着吉他谱子:“我没兴趣。”
男侍者修养很好,即使遭遇了这样冷酷无情的拒绝,也依然面不改色,彬彬有礼,“好的,我会转告宴先生的。”
……
曲奇大概是被那几只藏獒和巴西非勒犬吓坏了,不敢乱跑,它经常会在夏知门口哀哀的叫一叫,想让夏知带它溜溜圈。
夏知也不太想出去,曲奇怕溜圈看到烈性犬,他怕溜圈看到宴无微。
但曲奇又实在叫的是惨,夏知也有点不太忍心。
犹豫一下,只能牵着它在城堡四处走走——当然这也是趁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知看到下山的后门没有关。
城堡是真的很大的,也有好几个下山的门,夏知第一次走的是大门,但也不少后门。裕艳
夏知看着那个虚掩着后门:“……”
他盯着后门,有种蠢蠢欲动的妄念——比如,就现在,带着曲奇下山……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开这里。
诚然不辞而别很不礼貌,但、但那又怎样。药他一直都是贴身带在身上的。
吉他的话,本来就是史密斯先生的东西,留在这个城堡,也算是一种物归原主。
……不不不,冷静,夏知,冷静,别冲动。
小天使说:“山下UA集团的人不知道走没走呢,这样下去太莽撞了呀。”
小恶魔:“都一个月了还不走,他们搁这安营杂寨呢!”
小天使犹豫:“但是宴无微说他们没有走呀。”
小恶魔:“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蠢不蠢啊?你要被男人再骗一次吗?”
小天使:“可是……可是宴无微他看起来人很好……”
小恶魔:“高颂寒一开始看起来人不好?”
小天使:“……”
小恶魔:“你说他人好,你看上他了?那你要不留下来和他谈恋爱?”
小天使立刻冷酷无情的跟夏知说:“我只是觉得应该谨慎一点,事实上你可以偷偷下山。自己看看UA的人走没走再说。”
……
夏知悄悄推开了虚掩的后门。
曲奇好奇的跟在他身后,以为他要玩什么游戏,有些高兴的摇尾巴,还汪了一声。
差点把夏知吓死,他对曲奇:“嘘!”曲奇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不摇了,但还是乖乖跟在后面。
夏知带着曲奇,悄悄下了山。
山下的镇子还没休息,酒馆和24h便利店都在亮着光。
夏知躲躲闪闪的在镇子里走了一圈,四处张望,没看到有ua的人在巡逻,但是——
“汪汪汪——”
酒馆门口的狗对着曲奇大叫起来,曲奇一看对方是只杂毛狗,也立刻不甘示弱的叫了回去。
酒馆里的人被惊动了,夏知拍了它脑袋一下,躲了起来。
夏知想,他没看到UA集团的人……也是,晚上他们可能已经休息了。
夏知的心脏开始急促跳动起来,他想,要不要现在就走?
对,可以,对的,现在就走,小镇里也有出租车,他只要……
他刚刚雀跃起来,冷不丁头一痛,伴随着狗的叫声,整个人失去意识。
……
夏知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很浓郁的。
他睫毛翕动,慢慢地,模糊的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白,像太平间一样的……惨白。
他看到了铁质的柜子,上面放满了瓶瓶罐罐,一些注射器,一些药物。
……这是……哪儿?
后脑还隐隐作痛,好像是被人一闷棍打晕了,随后,他听到了噩梦一样的——变声器的声音。
“哎呀。”
这个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醒啦。”
夏知瞳孔颤抖着,慢慢转头,下一刻,大脑一片空白。
入眼的,是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黑发小丑,他身边是个铁质桌,上面堆着纸牌屋,他说话的时候,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把最后两张纸牌叠上去——纸牌屋稳稳当当。
夏知呼吸都快稳不住了,他遏制不住的发抖,但……他才发现他的身体被固定在床上,四肢被铁环扣住,一动也不能动,像是任人宰割,肆意品尝的美味羔巨大的恐惧如海啸般淹没了他。
太过激烈的恐惧,让药物对透骨香的抑制作用失了效,浓烈香味一瞬间从少年身体里弥漫出来,是甜腻的,诱惑的,充满崩溃的绝望味道。
小丑:“有点香。”
夏知哆嗦着不成句,“你……你不是……”
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小丑还活着!
夏知的声音近乎声嘶力竭:“你不是死了吗!!!”
“啊,如果你是说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