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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砰!”

    子弹射进肚子,男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宴无微在惨叫中困扰着继续开枪,就好像他打的不是人,而是飞镖靶。

    ——早该想到monster不太靠谱的。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宴无微一边托着腮一边对着那个腿上,双手,都中了枪的男人继续开枪,觉得真是烦透了。

    枪里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但他随即想到了这个烂掉的剧本最后峰回路转般的绝妙之处——藏在夏哥戒指里的那枚送命针。

    宴无微陡然又兴奋起来,他想到如今命悬一线的高颂寒,再次觉出了自己剧本的精妙绝伦来——

    高颂寒被戒指毒针刺破皮肤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

    那是何种的绝望呢?

    深爱的,热爱的,能为之付出生命的小太阳,真的要决绝的夺走了他的生命。

    而另一位——他漂亮的小主人公,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依然那样天真快乐,无忧无虑,也许还以为对方只是被麻醉了,从此无拘无束的回到他的新天地——最后来到他的怀抱里。

    他埋下的伏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为他打造了一个几近完美的欧亨利式结尾。

    “啊,真不错。”

    银色的手枪在青年手中随意的转了转,绿头发的青年又有点陶醉起来,“真不错。”

    这样夏哥的抑郁症也会很快就好了吧?

    可可爱爱的夏哥,终于是他的啦,嘻嘻嘻嘻嘻。

    宴无微快乐的把最后一枚子弹送进了monster的脑袋里。

    ……

    陈愚进来,她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有点困扰的说:“……你这样,后续处理会很麻烦的。”

    “是很麻烦,还是感谢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呢?”

    宴无微对陈愚露出了一个微笑,拖长了调子:“……陈董事?”

    陈愚一顿。

    ——在monster股票大幅贬值的时候,monster股东大幅抛售手里的股份,而陈愚也在暗中大量购入monster的股份,现在手里已经捏了大约40%,已经一跃而成了monster集团的大股东。

    如今高颂寒的ua集团乱成一锅粥,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上对monster集团的打击,加上宴无微在黑市的人脉,以及陈愚人精似的能力,monster集团很快又运转起来。

    不过宴无微不喜欢运营公司,他只是需要一些听话的人——比如陈愚。

    现在陈愚拿到了40%的股份,是monster的第一大股东,而宴无微手里有30%,是第二股东。

    “……后续的舆论处理有些麻烦。”陈愚说。

    “哦,好可惜。”宴无微露出悲伤的神色:“monster大股东因为董事背叛,贱卖股票,吞枪自杀——这个标题怎么样?”

    陈愚顿了顿,摇摇头:“不太行。”

    她思索了一下,想:“monster是同性恋,喜欢玩男人,不如说他是被情人谋杀。”

    宴无微把枪口对准她,厌烦的说:“shit,这个剧本烂透了。”

    陈愚强调:“……只是报纸标题。”

    “我的名声很重要的。”

    宴无微收了枪,散漫的摘下了绿色的假发扔到一边,下了椅子,“不要这个,剩下交给你了,我要去找我的小太阳花儿玩啦。”

    戴绿色假发只是一时兴起。

    他第一次和夏哥在美国重逢的时候,夏哥就是戴得绿色假发呢,好可爱。

    陈愚:“等一下……”

    宴无微侧眼看她。

    “我查到monster为了转移财产,在加州秘密买下了一座古堡,当然,集团很快就会追回。”

    陈愚镇定说:“我会把相关资料提交给法院,这间城堡很快就会回归monster集团。”

    宴无微兴致缺缺:“喔,所以呢?”

    陈愚:“我的意思是,也许你的……”

    陈愚迟疑了一下:“太阳花……会喜欢?”

    宴无微一直称他的爱人为太阳花,陈愚其实并不太清楚那是谁,当然,以宴无微的诡异脾气,陈愚甚至怀疑那可能也不一定是个人。

    宴无微一顿,表情微妙了起来:“唔……?”

    陈愚镇定的说:“……听说是很有年头的城堡,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独立战争之前,这城堡的年龄比美国的历史都长,这座城堡的主人曾经是英国贵族,在美国殖民,独立战争后又在镀金时代赚了很多钱,可惜子嗣凋零,新生代又没有能力,就把它高价拍卖,被monster匿名买下……”

    “我可以将这座城堡归在你名下。”

    宴无微掀起眼皮看她。

    被那琥珀色眼瞳盯住的一瞬间,陈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透了。

    没人比陈愚更清楚,这个游戏人间的无心者,拥有着的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宴无微弯起唇笑笑:“好呀。”

    ……

    陈愚看着宴无微离开,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光可鉴人的玻璃墙,穿着小西装的女人,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跟在宴无微这样喜怒无常,嬉笑怒骂都暗藏杀机的疯子身边,是走钢丝一样危险的事。

    她想,讨好人的事情做起来简单,讨好宴无微可是真的难——因为他是个疯子,而很少有人知道疯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很少有人知道疯子喜欢什么。

    但好在,至少……宴无微是真的喜欢那朵【小太阳花】。

    陈愚想到宴无微那一地下室的“藏品”,不觉在心中为“小太阳花”多了几分同情。

    希望宴无微这位不知名姓的情人,永远都不要知道宴无微的秘密吧。

    *

    夏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陈愚的同情对象。

    他这样在美国随波逐流似的跑了好几个月,住过大街,酒吧,睡过破烂的汽车旅馆,破旧的公寓,也曾经因为太累,睡在卡车里,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陌生的大草原。

    美国的草原在傍晚看过去,是一种蒙蒙的灰,一望无际,叶子蒙着薄薄的霞光,风吹草低,辽阔的像漫无目的的绿海——但天气是极其晴朗的,一种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晴朗,而附近有着简单的排屋。

    虽然草原辽阔,但夏知也害怕走丢,于是主动下车,付掉了身上全部的美金请他们带自己回到城镇去,夏知在草原逗留了一晚上——然后他见识到了草原上恐怖的龙卷风,而当地的住民显然对此非常有经验,每家每户都有着避风的地窖。

    夏知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草原上的排屋像纸牌一样呼啦啦的塌陷。

    “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似乎有印第安血统的男人操着充满着地方口音的英语说着:“我们已经习惯了——留下吃些玉米饼,我明天可以送你回去,偷渡来草原的狡猾年轻人。”

    小女孩拉着他爸爸的手,对夏知做鬼脸:“狡猾的坏哥哥!”

    夏知不好意思的笑了,走之前,他把自己赚来的一半美金用草叶做成的小屋包住,当做礼物送给了那个小女孩,权当路费和照顾的价钱。

    吃过了玉米饼,夏知短暂的草原之旅就这样结束了。

    ……

    这么跑了几个月,夏知也溜达累了,沿路跳舞,也攒了点小钱,就暂时在一个风景宜人的美国小镇安顿下来。

    美国乡村的房子又大又便宜,多是小别墅,五六万美元就能盘一套下来,而且每套房子离得都很远,不必担心邻居的噪音——几十米的邻里距离,就算透骨香散发出来,夏知都不觉得有多害怕。

    夏知现在当然没七八万美元买房子,他选择租房。

    他租了一个白人老太太的房子。

    因为租的是乡下别墅的一个单间,所以并不贵,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简单的签了个合同。

    老太太看他伶俐聪明,平时能帮忙照顾她,租金也就意思意思,一个月就收他三十美元。

    白人老太太的丈夫早逝,而且大概是因为丁克婚姻的信奉者,所以没有孩子,只有一条毛毛长长蓬松的可卡犬。

    史密斯太太是个很安静的,爱看书的老人,虽然年迈,但并不减她身上那雍容的贵妇人气质。

    夏知闲来无事就帮忙做饭,整理家务,老太太自己种着菜,平时做饭连菜都不用买,最多去不远的便利店买些调味来就行——当然,这种乡下也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如果想大采购,要很远的地方才会有超市。

    以前老太太缺生活物品都会拜托邻居帮忙买,夏知来了之后,就主动揽下了这个活——主要是老太太家里停着一辆很久不开的老旧吉普车。

    夏知是有证的,高颂寒教过夏知开车,给他办了证——当然现在是统统不能用的。

    但在乡村这种地方,也没人会查夏知的驾照。

    夏知很喜欢这种平静自在的感觉,他也喜欢照顾史密斯太太。

    这其实是一种双向的需求,史密斯太太需要人照顾,而他通过照顾史密斯太太,来获得安逸的住所。

    并通过【被史密斯太太需要】这件事,来治疗内心偶尔泛痛的创伤。

    每当史密斯太太缝着碎花桌布,戴着老花眼镜,疲惫又不失礼貌的请求他帮她穿一穿针眼的时候——尽管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夏知依然能从中获得一种薄而忧郁的快乐。

    那只叫曲奇的可卡犬就摇着尾巴,它依偎在主人身边,是单纯的,很快乐的样子。

    而史密斯太太也会跟他讲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我可是个穷姑娘。”她微笑着描绘着,“不过我当时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只穿最简单的忍冬碎花蕾丝花裙子,也能让山上年纪最小的绅士为我摘下他城堡里最漂亮的那朵淡金色忍冬花的——那种漂亮。”

    她这样说的时候,浑浊的眼睛明亮着,有种少女般漂亮骄傲的神气。

    夏知就笑着,“那你们结婚了,对吗。”

    “是的,我们结婚了。”史密斯太太用年迈的声音,富有韵律的调子说:“是一个俗套的,有关灰姑娘的童话——只不过结尾,王子逃出了城堡,和灰姑娘一起定居在这个地方——他们没有孩子,但每天都很幸福。”

    她说了一会儿自己的事儿,然后顿了顿,说:“我们是不是有了新邻居。”

    她说的是前几天搬到隔壁别墅的男人。

    夏知想了想,“好像是的。”

    老人说:“你有去帮忙吗,有看见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夏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没有……”

    “啊……也是。”老太太说:“你好像没有在这里长住的打算……”

    她摇摇头,带着些欣慰似的,自言自语:“年轻人。”

    ————————

    把大家抠出来的城堡给宴宴盖好

    *

    章节191:

    7

    months

    ago

    标题:Blood

    X3

    概要:见证

    夏知帮老太太整理杂物间的时候,从翻到了一把旧吉他。

    老太太看了一会才想起来,原来是他丈夫年轻时候喜欢玩的。

    “他喜欢玩音乐。”老太太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不过后面,他更喜欢钓鱼。”

    但她很快就从回忆中抽身了,微笑说:“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去玩,年轻人就应该唱歌跳舞,做些喜欢的事。”

    吉他很陈旧了。

    夏知却如获至宝,他仔细的把吉他擦干净。

    于是别墅经常能传来七零八碎的音乐声。

    但慢慢的,半个月过去,调子就能听了,是简单的小星星。

    充满绿荫院子里,可卡犬欢乐的跳来跳去,雪白的桌布上放着曲奇饼干,牛奶,还有一些精致的甜点,都是老太太爱吃的。

    老太太织着毛衣,少年穿着米黄色长袖薄t恤,直筒牛仔裤,简单的白色运动鞋,戴着个运动帽,坐在阳光下,抱着旧吉他。

    白皙的手指拨动琴弦,是小星星的欢快调子。

    夏知弹完曲子,却发现老太太已经睡着了,毛衣落在了地上。

    老人经常会这样,做一会事情就睡着了。

    夏知把吉他放到一边,捡起织了一半的毛衣放回去,轻轻推了推老人:“史密斯太太?”

    ……

    老太太去世了。

    这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

    邻居安慰着夏知:“史密斯太太已经九十岁了,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

    然而最让夏知意外的是,老太太居然还立了遗嘱。

    她没有孩子,因此把所有的钱捐给了慈善组织。

    但是把房子留给了夏知,她在遗书里用优美的花体英文写着一长段话。

    【感谢你这段日子陪伴,年轻人,我喜欢你弹奏的《小星星》,你弹得要比老头子好很多。】

    【死亡是奇怪的一桩事情,但并不可怕——很多人比其他人更早的认识死亡,所以活得更热烈,更努力,也更坚强,他们知道生命短暂,所以用一生践行理想;

    有些人碌碌一生,等到我这样的年纪,才恍然自己到底错失了什么……

    我是在他过世的时候,才意识到死亡这桩事的,当时我想,老头子死了就死了吧,我一个人也没什么。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九十二岁,回顾前生,我发现,虽然我并没跟他一起离开,但我也没有好好活着。

    我无数次抚摸他的墓碑,与他对话,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我记得他第一次弹吉他——他说等他学会吉他,要弹一首情歌给我听听这吉他的音色——老天,我居然到现在还记得他那时候年轻又神气,如获至宝的模样。

    但这没有维持两天,他就扔了吉他去钓鱼了,我因此生了很久的气,但我什么都不说。

    记得他失业在家发脾气,我们因为破旧的车子抛锚吵架,他在深夜抚摸我年轻乌黑的头发,低声跟我道歉,第二天拿出他所有的积蓄,换了一辆崭新的吉普车——他有一个富有的家族,他的家族经历过惊心动魄的美国独立战争,经历过耀眼的镀金时代,百年风雨飘摇后,诞生了一个一个月只能赚100美元的笨蛋,而且还愚蠢的失去了这份工作……我不得不为此生气,并深刻认为自己从一众优异的追求者中抽到了最笨的那一个——】

    【但还好他愿意掏出这些积蓄,为我换一辆不颠簸的车……我时时刻刻的想着这些,在我的牙齿第一次咬不动曲奇的时候,在我意识到我头发稀疏,满脸皱纹,不复年轻美貌的时候,在我步履蹒跚,发现记忆里那辆崭新的吉普车生锈的时候,然后突然有一天,或许是几天前——我意识到,他死去了,而我在他的影子和墓碑前,度过余生很美好的三十年。】

    【我时常会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和他争吵……当然,这已毫无意义。】

    【我相信上帝会像见证我们的结婚誓言那样,见证我们和好的那一瞬间。】

    夏知看完信,回过神来,他感觉到了内心的悲伤,悸动,和一种茫茫然的情绪,却让他眼睛酸胀,想要落泪。

    陪伴史密斯太太的日子并不长。

    但夏知却又感觉到一种岁月流长,互相陪伴,互相需要的温暖,就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暑假,回到了他的家人身边。

    他觉得心里空了一小块。

    【年轻人,感谢你的照顾——还有那把吉他。老头子对乐理一窍不通,但把吉他的音色真的美,合该他这样得意!】

    【我把房子,吉他留给你,谢谢你,你的年轻和朝气,让我想起我年轻时美丽的爱情。如果可以,请帮我照顾好曲奇。它是在我咬不动曲奇的时候,从邻居家抱养过来的,所以叫曲奇。】

    【另,我还有一个不情不请,原谅我将最重要的请求放在最后……】

    ……

    曲奇是那只可卡犬。

    老太太火化的时候,可卡犬一直在哀叫,不停的扒着铁床上的老人。

    老人睡得很沉的样子,神态也很安详,唇角带着微笑。

    夏知也很沉默,他看着老人进去,出来的时候,就是一捧灰,工作人员把灰装到骨灰盒里,递给了夏知。

    夏知抱着骨灰盒,想,原来生命可以是这样轻的东西。

    出来的时候,夏知撞到了一个人。

    “抱歉。”夏知心情沉郁,他低声道歉,随后继续往前走,但走几步,他又停下,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他有些疑惑的往后看——然而刚刚的人已经不见了。

    夏知帮老太太处理完了后事,邻居们来吊唁。

    老太太的衣冠冢,和那位老先生的衣冠冢放在了一起。

    ……

    可卡犬曲奇好几天不吃不喝,夏知怎么哄都没用。

    它每天都会跑到门口,在门口坐着等,好像老太太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夏知想,狗真是一种忠诚的生物啊。

    一开始夏知还会试图把它拖回去,让它吃点东西,但它食欲不振,夏知绞尽脑汁的哄它,但收效甚微,也就算了。

    曲奇等老太太的时候,夏知就戴着大草帽,窝在树下面的摇椅上练吉他,他学了一点美国乡野小调,一边弹,一边会想老太太的遗书。

    老太太还拜托了他另一件事——也就是老太太的骨灰。

    根据老太太的描述,老先生好像是个颇具身份的英国贵族,他们在独立战争之前就来了美国,独立战争之后顺利绵延下来,又非常幸运的经历工业化与移民潮大行其道的镀金时代,大规模石油和钢铁的需求,让身在西部城市的史密斯家族一跃成为时代的巨富,与很多在战争中落魄的贵族不一样,他们乘上了时代的红利,过上了挥金如土的日子。

    而也就是那个时候,17岁的老史密斯先生对美丽的史密斯太太一见钟情,他和史密斯太太私奔来到了这个默默无闻的乡土城市,通过自己的双手,过上了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不过很不幸的是,在他们六十岁的时候,史密斯家族的人找到了他们——原来老先生一家虽然显赫,却子嗣凋零,年轻人都去了大城市,他们希望能让老先生带着史密斯太太回家。

    史密斯太太并不愿受这个气,和史密斯先生吵了架。

    然后在路上,独自回家的史密斯先生出了车祸。

    史密斯先生的骨灰回了那个冰冷的家。

    ……

    这个世界上所有争吵的和好,可以逾越时间,逾越空间,逾越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每一种界限。

    独独越不过生死。

    史密斯太太的遗嘱是,希望能将自己的骨灰,葬在史密斯先生身边。

    并给了夏知地址。

    ……

    落叶在少年脚下嘎吱作响,树叶缝隙里闪烁着阳光,曲奇坐在门口,有着鲜艳桌布的木桌上放着切成小兔子的,泡在盐水里的新鲜苹果和椰子汁。

    虽然老太太将房子留给了夏知,但他其实并不会在这里安顿,他的身份不实,也没有办法继承这间别墅。

    老太太的遗愿他也会去完成,只是夏知还不太确定要不要最近去。

    因为这个“城堡”的地址,离洛杉矶并不太远。

    那是一个对夏知来说非常危险的地方,夏知需要仔细斟酌。

    当然,他会去的,只是,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

    平静被打破的一天,是这个安静的小镇忽然来了很多陌生人。

    夏知从面包店出来的时候,面包店那个有着雀斑的女店员小声说:“最近镇子来了很多黑衣服的人,在检查人口呢。”

    夏知表面上很镇定,但心中却一下慌了起来。

    他回去的路上把帽子压低一点——也看到了那些黑衣人,他们穿着的制服,胸口有UA的标志——

    夏知骂了一声,立刻跑回了家开始收拾东西。

    高颂寒的人怎么会查到这么个荒郊野外!他手机都不用了!

    疯子!

    曲奇还有些郁郁寡欢,沉浸在失去唯一亲人的悲痛里。

    夏知顾不得体贴狗的伤春悲秋,非常利落从家用医疗箱里找出麻醉针,把狗麻醉后打包带走。

    在高颂寒那里他除了学会开车,给人打麻醉的技术也叫一个6——给狗打也一样。

    随后带着吉他和背包,拖着狗,抱着史密斯太太的骨灰,搭上了一辆离开小镇的货车。

    货车司机认识夏知,看着晕厥的狗:“呃,这。”

    夏知镇定自若:“……它生病了,去兽医那边看看。”

    镇子上的人都认识夏知,知道这是照顾老太太获得了老太太房子和狗的幸运年轻人。

    是以那人也没怀疑什么,把夏知去了最近的兽医院就走了,末了还热情的问他要不要等他办完事回来接他。

    夏知非常礼貌的拒绝了。

    ……

    等那个卡车大叔走了,夏知立刻带着狗搭上了另一辆卡车,跑到了一个更远的小镇。

    但让夏知觉得非常操蛋的是,不管他跑到哪个小镇,那些UA集团的人都像阴影一样追随着他,简直就像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器一样。

    但他身上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最后夏知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倒霉,带着狗到处逃跑。

    狗都受不住这奔波了,看夏知的眼神都变得惊恐起来,好像夏知终于露出了要把它卖掉吃狗肉的丑陋真面目。

    夏知在被第N个旅馆拒绝,有狗禁制进酒店后,只能牵着狗在街头游荡。

    然后夏知听到了一声迟疑的——

    “夏哥?”

    夏知一瞬间僵住了。

    反应过来后,他拽着狗撒腿就跑,头都没回,狗脖子被绳拽着,呜呜呜的跟着跑,声音哀怨得听起来像在嚎哭。

    宴无微看着落荒而逃的少年,露出浅浅的,仿佛十分有趣的微笑。

    夏知当然跑不掉,他没能再搭上车,因为他被UA集团的人抓住了。

    ……

    “放开!!你们放开我——妈的放开我的狗!!**,你有没有人性,别特么的打狗,不许翻我的包!!……”

    ……

    夏知被捆得死死的塞在卡车里,嘴巴贴着胶带,旁边是同样被捆得死死还戴着**的曲奇。

    卡车当然是开回洛杉矶的,中间他们会在旅馆之类的地方休息。

    夏知想趁着车停下,绞尽脑汁的想办法逃走,但身体被注射了强力肌肉松弛剂,实在无能为力。

    也就在这时——

    “夏哥?”

    夏知一动,本能的睁开了眼睛:“唔唔……”

    卡车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宴无微探进了一个脑袋,他看见夏知这个样子,震惊的睁大眼,生气的说:“天哪,夏哥,你前夫怎么能这样对你!”

    夏知:“…………”

    要不是嘴巴被贴了胶带,夏知真他妈的满口脏话。

    ————————

    宴宴:唉,等好久(叹气)

    章节192:

    7

    months

    ago

    标题:bloodX4

    概要:落网

    第187章

    宴无微给夏知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上车来把夏知嘴巴上的胶带小心撕开。

    少年皮肤细嫩柔腻,动作一重眼尾就泛着泪花,撕开后整个嘴巴都红红的。

    宴无微眼瞳一深,一重浓浓浅浅的兴奋弥漫开来,又被狠狠压制住,他给夏知看他手里的车钥匙:“我偷到了卡车钥匙,夏哥别怕……”

    随后他起来,去开车。

    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捆着夏知的绳子没有松开。

    ……

    卡车开动了。

    夏知身心俱疲,也没有精力去追究这些细节,知道现在开车的是宴无微。

    ……倒是不担心宴无微能把他怎样。

    但又要被缠上了……

    夏知想到宴无微的缠人功力,觉出一种浓浓烦躁来,这烦躁让他更加疲于思考。

    他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

    夏知不知道宴无微把他带去哪了。

    他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华丽的房间——是的,华丽。

    墙壁上雕琢着细致的阴刻花纹,挂着好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角落里的狮子与蛇搏斗的雕塑栩栩如生,一看就出自大师之手,连床都像艺术品。

    夏知身上的束缚都被解开了,身上盖着一层轻软的丝绸被。

    曲奇的链子被栓在了床头,很警惕的四处打量着,见他醒了,飞快的跑到了床头,夏知摸摸它的狗头,莫名竟觉出一种踏实。

    而就在此时,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宴无微:“夏哥,有好一点吗?”

    宴无微还是那身学生的休闲装打扮,头发又染回了金色,但即使他穿得衣服太过现代与这个中世纪城堡格格不入,夏知却觉得他和这里有种近乎完美的契合。

    也许是因为他那张近乎称得上是上帝杰作的,精致美丽的脸。

    像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完美艺术品。

    宴无微把盛着热水的珐琅杯放到床头,一双眼紧张的看着他。

    夏知移开视线:“……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高颂寒一直在查你。”宴无微委屈的说:“我就跟着他们,他们去哪里查我就跑到哪里,碰运气……”

    宴无微笑了,露出小虎牙:“还好我运气比较好!一下就找到夏哥了!”

    夏知:“……”

    夏知攥着床单的手慢慢用力,他想到这几个月的自在日子,再看到宴无微,无论怎样,一种淡淡的阴霾都悄悄的笼罩在了他的心头,仿佛那些没有办法喘息的过去再次压在了他的心上。

    半晌,他像忍不住了一样,猛然把水杯挥了下去!

    玻璃杯闷闷摔在了厚厚的猩红地毯上,水迸溅出来,湿漉漉浸湿了一大片。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夏知喘息起来,“你为什么要找我!!!我恶心同性恋,我之前一直在利用你,我就没想过要跟你走,我骗你的!!我只想要拿到药而已——”

    宴无微眼瞳微微睁大:“……”

    夏知:“你在我眼里就是只蠢狗!!”

    夏知感觉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几天几夜的奔波逃窜,几乎把他逼到了极限。

    这种极限再看到宴无微这个纠缠他不撒手的同性恋,就更难受了。

    他是不想被高颂寒抓到,但他妈的也不想和宴无微纠缠啊。

    而且看见宴无微,他就想起来他被高颂寒揪着脚踝掰开腿肏,而宴无微在床底下……

    夏知一瞬间有点作呕。

    ……

    “那我……”宴无微伤心的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哥被高颂寒抓走啊……”

    夏知胸脯起伏:“我被抓走就被抓走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慢慢涌出了湿润,他鼻尖都红了,悲伤哽咽说:“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夏哥……再落入那样的境地呢……”

    夏知的身体慢慢僵住了。

    宴无微像是一尊漂亮的玻璃瓷娃娃,每一滴泪落下都极其的伤感又美丽,好像全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悲伤无助了。

    即便是再残忍粗鲁的下等人,都不忍心再对他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

    “对不起夏哥。”宴无微胡乱用手擦擦眼泪,抽抽鼻子,脸颊有着晕红,“我是真的很害怕……夏哥被抓回去。”

    “夏哥怎么利用我都没关系的。”宴无微哽咽说:“没有关系的……我没有关系。”

    夏知沉默了,他察觉自己对宴无微有些太过分了,不管怎样,宴无微确实是救了他。

    小天使冒出了头:“你对同性恋的偏见放在宴无微身上,对宴无微并不公平喔。”

    ……

    不。

    夏知冷静的想,是很公平的。

    小恶魔冒出尖尖角,对小天使一本正经的说:“他非常公平的憎恨着全世界每一个同性恋。”

    小天使:“。”

    ……

    “……为什么船会爆炸。”夏知抬起眼看他,“接引我的人还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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