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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委屈巴巴瞪着他,嘴唇试图蠕动,偏被他捂得紧。

    柔软濡湿的唇瓣跟猫儿似得挠着他掌心,陆栩生双目幽深昏暗,拽着她手往自己身上搁,

    “你?瞧瞧,你?摸摸,哪儿比不上那些小白脸。”

    这一下被迫摸到他滚烫的肌肤,程亦安脑子震了?一下,身子也抖了?下,就这么抖落了?一身慌张和惧怕。

    大约是有些跟不上陆栩生的思绪,程亦安混混沌沌地开始听他指派,指腹慢慢在他胸膛腹理描绘。

    当然最先摸到一些疙瘩,像是伤疤,硬邦邦的,结实?的胸膛往下是壁垒分明的腹肌,一块一块蓄着贲张的力度。

    原来方才折腾这会儿,是在脱衣裳哩。

    这厮一言不合秀身材。

    早说嘛,害她吓一跳。

    摸到一处深沟不敢往下,又老老实?实?搭上他宽肩,有模有样评价道,

    “勉勉强强吧。”

    也不能让他太猖狂。

    陆栩生给气笑,应着她这声“勉勉强强”,顺手抽了?她腰带,将她整个人剥出来。

    程亦安急了?,只觉危险在逼近,“行了?行了?,我认输,我有眼无珠,看什么男宠,有我们陆大将军,我谁也看不上。”

    瞧,能伸能屈。

    “可你?还是看了?...”

    看痴了?。

    陆栩生就是不放过她。

    “我真?没有...”程亦安这是被他逮个正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见他却迟迟不下来,程亦安又有些发冷,嚅声道,“风灌进来了?。”

    陆栩生阴沉沉地发笑,手臂却很?老实?地探入她脊后,将人给捧起来,又替她将被褥掖实?了?些,程亦安只觉呼吸都要被他剥夺,喘着吁气,干脆缠上他。

    这下如同窝在暖炉子里?,贴的也紧,她舒服了?。

    陆栩生又将她胳膊往他后背搭,“说清楚,哪儿比不上,不说出个所以然,今日没完。”

    程亦安轻轻嗤了?一声。

    当她不知道么,他就是借机欺负她罢了?。

    总归她也不吃亏。

    于是装模作样比较,柔软的指腹四处丈量自己的领地,很?满意的样子,“这回弄明白了?,中看也中用。”

    随着他一声讽笑,死?死?将她摁进去。

    差点没要了?程亦安的老命。

    外头已不知几时了?,丫鬟们听见里?面的动静,晓得没有大碍也渐渐散了?。

    好似有鸟儿鸣,好似有云儿飘,浑浑噩噩的不知归处。

    雨雾起了?一层又一层,熏迷蒙了?她的眸子,她却知道这个男人着实?是很?不错的。

    几乎不用任何花样,就能让人快活。

    今日不小心捅了?这么个篓子,也没真?跟她动怒。

    成熟男人有一处好,拿得起放得下,懂得如何化?“干戈”为“玉帛”,不是那种在外头受了?点气就拿妻子作筏子的人。

    位高权重?,给了?她殷实?的家底,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拿着条条框框比,陆栩生是最合适的夫如果一定要说不好,那就是他不爱亲吻。

    程亦安喜欢亲吻,也说不出为什么,天生喜欢。

    陆栩生不然,夫妻这般久,他也只是上两回轻轻在她唇角一碰,再深入就没有。

    不知他是不喜,还是不习惯。

    若是前者?,她无话可说,也不会强求,毕竟是搭伙过日子的夫妻,谁还没点不可踏破的底线。

    若是后者?,赶明儿教他。

    第32章

    第

    32

    章

    这一夜要了两次水。

    还是程亦安再三求饶方得以消停。

    雪厚厚下了一夜,

    陆府门前都堆了两寸高?,幸在家丁与兵马司的将士们通力合作,给清扫个干净,

    陆栩生照旧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程亦安昏昏懵懵在帘帐中坐起,听着外头好似响起几波人声,这才记起,她如今是陆府的当家少奶奶,想必是外头管事在问话?。

    如蕙早早在外头候着,帘儿一拉开,立即探过头打量程亦安。

    发髻散了一大半慵慵懒懒堆在胸前,

    那一双水亮的杏眼红波流转,显然余韵犹存,

    脸上白?白?净净不见什么?痕迹,

    看神情不像受伤,如蕙略略放心。

    程亦安被她打量得很不好意思?,

    清了清嗓子道,

    “我还好,没事,外头什么?事这么?闹呢?”

    如蕙招呼小丫头捧着铜盆上前,该洗漱洗漱,该梳头梳头,

    一面忙活一面回,

    “今个儿一早如兰冲去质问裘青,责他是不是告了状,

    那裘青不是,

    如兰担心姑娘您,不分青红皂白?骂他一顿,

    这不,裘青央求管事的来递话?,是给您磕头,昨个儿的事真?不是他报的信。”

    程亦安还是很信服这些疆场上的铁汉子,“如兰胆子也真?大,连裘青都敢骂。”

    如蕙抿嘴笑道,“可不是,那么?威武一男人,被如兰骂得跟龟孙子似得,涨红着脸支支吾吾辩解不过来...”

    程亦安笑了笑没做声了。

    不一会,穿戴整洁出了床榻,来到东次间坐着,李嬷嬷领着四个丫鬟来摆早膳。

    照常一碗红参粥,补气提神,一碟子春卷,一碟子青稞饼,一碗鱼丸虾皮汤,还有一小碗老鸭粉丝汤。

    程亦安用不完,唤来如兰进来和?如蕙一道吃。

    李嬷嬷便?将外头管事的话?给回了,

    “今个儿您头一回理事,大家伙都不敢乱动,人如今在议事厅候着,等奶奶您的示下。”

    李嬷嬷原想时辰晚了,但看程亦安不慌不忙的样子,只?当她有意给管事们下马威就没吱声。

    程亦安打算等如蕙和?如兰用完,一道带着她们过去,见李嬷嬷似乎欲言又止问她,

    “嬷嬷有话??”

    李嬷嬷忧心忡忡道,“奶奶年轻,不知这陆府水深,别看昨个儿二爷发了一通威,看着像是给你铺了路,可真?要管好底下那些牛鬼蛇神,并不容易,咱们初来乍到,路子都没摸明白?,那些人,用吗,不放心,她们合伙算计您您都不知道呢,不用嘛,咱们上哪儿寻那么?多信任的人手。”

    “奶奶掌了家,老奴替您高?兴,却也替您愁得一宿没有睡。”

    程亦安看着李嬷嬷堆起皱纹的眼角,失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嬷嬷莫愁。”

    除此之外,李嬷嬷其实还有一桩心事,当着程亦安的面,却又不敢。

    别看李嬷嬷是程亦安教养嬷嬷,却因老太太那桩事,如今在宁济堂还得往后站。

    李嬷嬷铁了心要倚着程亦安这颗大树,老太太那边是彻底撂下了,那老太太也识趣,不必程亦安开口?,已经将李嬷嬷那女儿女婿给放归了,前段时日女儿和?女婿求到她跟前,想让她帮着在陆府寻门差事。

    这不,程亦安开始掌家了,是个极好的机会。

    但李嬷嬷不敢开口?,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以前。

    如蕙二人不敢叫程亦安等,匆忙塞了几口?起身,程亦安却是瞪她们,“我也不是在等你们,我在想事儿,再吃一些吧。”

    再过了一会儿,主仆四人由小丫头仆妇簇拥着往议事厅来。

    陆府的议事厅在垂花门内,垂花门西面是花厅,东面挨着侧门处便?有一小院子,是陆府当家主母理事的议事厅。

    大雪天二太太没起,免了晨昏定省,老太太那边病下更不许人打搅,程亦安径直来到议事厅。

    里面果然聚满了人。

    一等管事,二等管事和?三等管事,总共一百人,将不大不小的议事厅挤个水泄不通。

    众人原还交头接耳,听到门口?仆妇唤“少奶奶来了”,立即肃敬,纷纷给程亦安请安。

    程亦安在横厅长塌坐了下来。

    早有管事准备了火炉,如蕙又亲自将携来的一块貂皮褥子铺上,让程亦安坐着,搭了一块豹皮缎褥在她身上保暖,如兰呢,带着小丫头将程亦安惯用的那套茶具给搁下,吩咐人煮茶水去了。

    雪已停,院子里的积雪也被清到角落,上百人默立下方,悄悄打量程亦安。

    端端正正的美人儿被簇拥坐在软榻,雪白?如玉的一张脸,圈在一丛细细的兔毛中,瞧着十足雍容富贵,可到底太年轻了。

    年轻有年轻的好,好糊弄。

    程亦安太明白这些管事的底细。

    陆栩生再厉害,终究不能日日在府上,到底这位少奶奶成不成,这些管事们也都在看。

    这是其一。

    其二,陆府偌大一个国公府,即便?不如程家源远流长,那在京城也是首屈一指,每日大事十来件,小事上百件,灶上的,厨房的,内院的采买,外院的采买,茶水厅,宴歇处,库房的,守夜巡门的,管园子的,还不算太太奶奶们身旁的丫鬟婆子,光这些,就得好几十个管事。

    她才携了几人进府?

    通共两个得力的陪嫁丫鬟,两门陪房,人尽其用,也只?能管上两三个档子口?的事。

    归根结底,程亦安还得用陆府的人。

    既然必须用他们,那大家伙自然就有底气了。

    哪个房里人不是人精?

    正瞅着她这一难处,二太太将自己的几位嬷嬷丫鬟给使?来了,婆母的面子你敢不给?

    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人俱在,大太太的人虽知凶多吉少,老太太的人却是有底气的,为何,你敢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就连三太太这个素来菩萨般的人儿,也使?了几人来。

    你与其用长房的人,还不如使?我的人,两相其害取其轻嘛。

    不外头,就是身边的李嬷嬷,不也想塞她的女儿女婿进来么??

    人人都有自个儿主意。

    主意多,并不是坏事。

    程亦安不动神色一个个扫过去,接过如兰递来的茶水,慢腾腾喝。

    这些人当然得用,也必须得用。

    这里的管事嬷嬷要么?是各位太太奶奶的陪房,要么?是陆家的家生子,个个在陆府盘踞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且在外头甚有门路,一旦弃之不用,陆府将陷入瘫痪,那不是给别人添堵,是给程亦安自个儿添堵。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

    老太太的人不能用,弄个祖宗在上头压着不难受么?。

    二太太的人也不能用。

    昨日她看得明白?,这位婆母有意接手中馈。

    搞不好这些婆子暗地里使?些什么?绊子,给她难堪。

    其余人即便?能用,也不能轻而易举就衬她们的意。

    人的劣根性,得到的太容易,便?不珍惜。

    直接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人赶出去?

    当然可以,她大可雷厉风行全部发落。

    但事儿不能这么?做。

    一来留下不敬长辈的名?声,二来,这些人心里不服,没准私下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三来,何苦将所有仇恨往她一人身上拉呢。

    程亦安现在意图很简单,要用人,还得用顺手。

    怎么?办?

    她啜了几口?茶,终于将茶盏给搁下了。

    首先?她毫无意外先?撤下了大夫人的陪房。

    这是要告诉所有人,贪图公中财产严惩不贷。

    随后任命明嫂子夫妇为银库管事,负责发放银子,至于总管房的大总管,不出意外给了陆栩生的心腹杭管家,有这位老管家在,便?如定海神针,出不了大乱子。

    至于余下人,程亦安神色便?缓了下来,笑融融道,

    “诸位嬷嬷们,我年轻,今个儿刚接手,诸务还不熟悉,诸位嬷嬷的性情呢,我也得再瞧瞧,这样吧,其余的人手一切照旧,我看看再。”

    这话?一落,诸位管事松了一口?气,个个露出喜色。

    早就看明白?了,这位少奶奶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才十七岁呢,就想当国公府的家,也未免太托大了些。

    管事嬷嬷们喜笑连连,纷纷屈膝谢恩,“少奶奶菩萨心肠,是我们陆府的福气。”

    老太太的人手,程亦安均没有动,而是将二太太送来的嬷嬷,安插在库房与采买并人情上。

    这一通安排下来,大家看明白?了。

    少奶奶稳了一手,不敢不给老太太和?二太太面子。

    当然,底下那些等着往上攀的管事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也难怪,谁叫她们平日没往宁济堂走动呢,少奶奶不敢轻易用她们也是寻常。

    程亦安将人打发,进了议事厅里面的暖厅看各处的账簿。

    这时,进来一个婆子。

    李嬷嬷认识,往程亦安请示道,

    “二奶奶,是二太太那边的陪房姚嬷嬷。”

    那姚嬷嬷喜笑颜开进来了,欢欢喜喜朝程亦安施了一礼,

    “奴婢请奶奶安。”

    程亦安对着她神色极为温和?,“嬷嬷坐吧。”

    这位姚嬷嬷是二太太那边除了贴身王嬷嬷外的第一人,也就是,姚嬷嬷是二太太派来的领头姚嬷嬷大约是看着程亦安温秀,还真?就托大,在她跟前的锦杌落座。

    站在一旁的李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程亦安搁下账簿问她,“姚嬷嬷何事?”

    姚嬷嬷刚接替大夫人的人手,管着库房的事,她这一来是有心献计,

    “奶奶拿奴婢当自个儿人,委任这么?重要的差事,老奴感激不尽,心想着奶奶刚过门没多久,怕是对府上的事不大清楚,忍不住要替奶奶筹谋。”

    程亦安笑,“嬷嬷有话?尽管来。”

    姚嬷嬷道,“依老奴瞧,老太太的人,您不能用。”

    程亦安闻言露出苦笑,“嬷嬷所言,我何尝不知,只?是到底是长辈跟前的人,我不能擅动。”

    姚嬷嬷闻言一点也不意外,“老奴就知奶奶好性儿,既然奶奶拿奴婢当个人,奴婢少不得做个恶人,帮着奶奶除掉这眼中钉。”

    姚嬷嬷奉二太太之命来帮衬程亦安,岂能容忍上头有人作威作福。

    程亦安笑而不语。

    姚嬷嬷也不多,就知道这些奶奶们面儿薄,不会轻易授意什么?,自个儿今日主动请缨,等回头事成,程亦安能不欣慰?

    然而姚嬷嬷独自留下来进暖厅的事,并没能瞒住老太太那边的人。

    白?日各自当差,到了晚边,管事们也回到了陆府周遭的裙房,大大小小几十个小院子绕着陆府半圈,这里住着府上一些打秋风的族人和?亲戚,以及诸位管事。

    老太太那边几位管事悄悄聚在段嬷嬷院子里话?。

    段嬷嬷过去与大夫人的人一道管着采买,这一处油水最多,段嬷嬷哪里舍得撒手。

    “瞧那老虔婆得意的摸样,定是出了什么?坏主意?”

    “可不是,她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帮着二太太对付咱们罢了。”

    “可不能让她得手。”

    “我原不想与她计较,既然她要害咱们,就别怪咱们先?下手为强。”

    姚嬷嬷管着库房的差事,前几日为了布置老太太的寿宴,从库房里捞了不少好家伙出来摆着,如今寿宴没办成,老太太心情不好,吩咐人搬回去。

    姚嬷嬷领着几人召唤几位小厮丫头来老太太院子搬家伙。

    搬了一架十二开的嵌花鸟珠贝紫檀屏风,几对青花瓷的对耳梅瓶回库房,忙完老太太这头,又紧着去宴客厅,将原先?搁在这里的十张黄花梨八仙桌给搬回库房。

    头一回当差,姚嬷嬷不可谓不慎重,生怕磕了碰了惹了主子不快,事必躬亲,甚至唤来二太太处的几位管事帮忙盯着,好不容易至晚将东西搬回库房,累得腰酸腿胀回院子里歇着,结果瞧见一伙人举着火把漏夜朝她院子里来。

    为首之人正是老太太身旁的段嬷嬷。

    “姚嬷嬷,你好大的胆呀,刚领了肥差,就迫不及待中饱私囊。”

    姚嬷嬷见是老对头段嬷嬷,扶着腰喝过去,

    “你这婆子发得哪门子疯,也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今个儿累得半晌,本?本?分分当差,哪像你们,借着采买的事,不知掏了多少油水。”

    段嬷嬷却不与她理论,往议事厅的方向指了指,

    “嬷嬷,奶奶发话?,让你随我去议事厅。”

    姚嬷嬷这才微微变了色,“什么?意思??”

    段嬷嬷道,“今个儿你不是搬了东西回库房么?,你们搬错了,老太太醒来又念着那只?搁在窗边高?几的五彩梅瓶,便?着人去库房寻,结果呢,竟是没寻着,这不,老太太大发雷霆,问罪少奶奶,少奶奶这会儿传你过去问话?呢。”

    姚嬷嬷心突突直跳,一把往前推开段嬷嬷,快步往库房去。

    赶到陆府东北角的合院,却见李嬷嬷面色凝重立在廊上,

    姚嬷嬷立即上前解释道,“老姐儿,您先?别慌,容我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嬷嬷先?带着人挑灯进了库房,记得今日着实搬了一只?极小的五彩梅瓶进来,眼下却怎么?都寻不着了,寻了半晌,忽然明悟过来,怀疑段嬷嬷等人算计她,立即跳出来,

    对着尾随而来的段嬷嬷等人喝道。

    “好你个老贼婆,过去这库房是你们的人管着,保不准私下配了钥匙偷了东西,诬陷了我。”着,她指着段嬷嬷与李嬷嬷道,

    “老姐儿,今日这事,可不能轻易揭过去,您知道,我是二太太的人,这府邸往后都是咱们世?子爷的,我能给咱世?子爷丢人?必定是这老贼婆怕我挤兑她们,故意生事。”

    “李嬷嬷,您听我的,调遣一拨人来,照着她们挨个挨个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段嬷嬷还真?怕李嬷嬷听信姚嬷嬷的话?,去裙房搜东西,都是千年的妖精,谁能保证自个儿手里干干净净的,当即扑过来,往前拽住了姚嬷嬷的手,

    “什么?你们的人我们的人,我们不过是奴才,听主子令行事,你今日丢了老太太的东西,无论如何跟我去回老太太的话?。”

    李嬷嬷这边假意上前拦,可惜段嬷嬷势大,也早有准备,一伙人气势汹汹把姚嬷嬷等人拖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后来果然在姚嬷嬷的值房寻到了那只?细梅瓶。

    老太太会听个奴才辩解?

    原就念着大老爷被关了两日没回来,心里怄着气,不由分,借着这桩事,把气撒到二太太身上,将她底下的好几名?干将给发配了。

    姚嬷嬷等人被打了二十板子,丢了差事,由人灰溜溜抬了回去。

    二太太气得脸色都青了。

    身旁的心腹王嬷嬷给她出主意,

    “老太太太可恨了,故意跟咱们过不去,大小姐,咱们也不能看着她们嚣张。”

    二太太这个时候还没想到是程亦安的茬,冷冷睨着她问,“嬷嬷有什么?主意?”

    王嬷嬷哼道,“您等着,管不得她要脸不要脸,既然她不让咱们的人上手,她也别想落着好。”

    月中是二老爷的冥寿,二太太列了一张采买单子,吩咐采买房去置办。

    采买房过去是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人搭手,大太太的人被使?下去后,程亦安换了二太太的一位嬷嬷,这已经是二太太仅剩下的一等管事。

    段嬷嬷这回学聪明了,生怕二太太的人找茬子,将这事就给了二太太的宣嬷嬷。

    宣嬷嬷平日是个和?气人,悄悄拿了一两银子塞给段嬷嬷,

    “嬷嬷,我刚接手,实在不知门路,嬷嬷给我指个路,我也好有的放矢。”

    段嬷嬷瞟了一眼那银子没接,“不过是些香纸蜡烛,直接去鼓楼下大街买便?是。”

    宣嬷嬷苦笑,“若是香纸蜡烛倒也简单,偏生二太太还叫买十匹丝绢,五盒墨锭,一箱宣纸,一盒湖笔呢....”

    二太太出身书香世?家,平日爱舞文弄墨。

    段嬷嬷闻言面露震惊,

    “买这么?多?少奶奶那边批了吗?”

    宣嬷嬷露出笑容,“自己正经婆母的事,哪能不批?”

    段嬷嬷立即明白?了。

    二太太是想从公中套银子。

    这种事过去她也帮着大太太做过。

    什么?意思??

    先?开个单子出来,让总账房批了,再去银库支银子,拿着钱便?去采买,原本?五两的货只?花二两银子,多出的三两就进了太太手中,当然管事的也会从中分一杯羹,但大头是太太们拿。

    二太太再心高?气傲,架不住底下小儿子要贴补,小女儿还未发嫁,就连上头的二姑奶奶也想从娘家分一杯羹,二太太不想些门路怎么?成?

    段嬷嬷常年采买,太明白?里头的干系,接过单子一瞧,稍稍合计,那就是五百两的开销。

    过去这一趟少也能挣五十两。

    段嬷嬷心动了。

    但也没全心动。

    二太太的银子她是决计不能挣的,省得将自己赔进去。

    宣嬷嬷看出她的顾虑,苦口?婆心道,

    “我只?求老姐儿给我介绍个好地儿,我也能捞个一两半两的,你知道我媳妇快生了,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您放心,回头定有重谢。”

    宣嬷嬷毕竟头一回接手采买,路子不通,也是情理当中。

    段嬷嬷沉吟道,“重谢就不必了,你知道我这人素来飒爽,从不沾荤腥,不该拿的我一概不拿,不过老姐儿既然求了我,我少不得帮个忙,鼓楼下大街十三坊有一家姓钱的掌柜,他的笔墨极好,价钱也公道,你去便?是。”

    “至于丝绢,东市第三个十字路口?,往西面去最里一家挂着‘江南布坊’牌子的,她家的丝绢物美价廉,你可以试试。”

    段嬷嬷心里想,她万事不沾手,二太太赖不到她身上,但回头呢,她可以去这两家拿些回扣,如此两全其美。

    宣嬷嬷去了,段嬷嬷没放在心上。

    今日她在议事厅当值,哪知到傍晚,总管房来了人,将她押去了后院。

    原来那宣嬷嬷打着段嬷嬷的旗号与人家掌柜的会了面,套出不少私情,声称要报官,唬得那掌柜的将段嬷嬷给出卖,不仅段嬷嬷,府上任何一位在他那里拿了好处的嬷嬷全部给抖露出来。

    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

    二太太当然不会放过挤兑老太太的机会,责怪老太太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弄得老太太面上极为难堪。

    名?单递到程亦安手中,老太太那边的人手全军覆没,余下自然还有不少人。

    程亦安没有发作。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余下的管事程亦安一一叫进来,该敲打敲打,该收服收服,有了这把柄在手,这些人不是她的人也成了她的人,个个感恩戴德,视她为主。

    如此恩威并施,借力打力,将那些倚老卖老的老油条全部送走,剩下的不全部服服帖帖,那也大差不差了。

    待第四日升厅议事,大家伙看着这位年轻的少奶奶,再不敢有半点轻视。

    陆栩生回府时,从杭管家口?中听闻此事,略略怔愣。

    瞧着温柔贤淑的性儿,没成想也有些城府和?手段。

    回想前世?乱糟糟的后宅,再看如今的程亦安,聪明能干,才貌双全。

    大丈夫求妻,不过如此。

    他前世?到底是瞎了哪只?眼,将她放走了?

    第33章

    第

    33

    章

    陆栩生都已经跨进门了,

    心里总觉得不大得劲,又骑马出了巷子去上?回她爱吃的摊子,捎了一只荷叶包鸡回来,

    又晓得程亦安爱干净,寻来一个漂亮的食盒装好?,带着去后院。

    行至宁济堂门口,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立在窗棂外往内看了一眼。

    “还是咱们老爷疼您,瞧,一点子吃食眼巴巴送来。”

    程亦安的面前摆着四个食盒,

    一只荷叶包鸡,一叠小块的葱油饼,

    一只烧鹅还有一盘蜜汁的藕夹。

    正正好?,

    就是上?回陆栩生去程府探望给捎的夜宵零嘴。

    程家来的婆子立在一旁笑容满面,

    “家主晓得您爱吃这些,

    恐外头的不干净,吩咐府内的厨子买来照着做,还别说,那摊子上?的货虽用?料不怎么样,味道却极好?,可是耗了咱们厨子不少时日的功夫,

    方将?配方钻研出来,

    这不,挑着最好?的食材给您做了,

    送了来,

    就盼着给姑奶奶您打打牙祭呢。”

    程亦安还是头一回被人宠得这么过,难怪程亦乔赖在家里不想嫁人,

    有这样的爹爹,还要?男人作甚。

    程亦安心绪翻涌难以自持,舍不得下嘴。

    婆子催道,“姑奶奶,您快些尝尝,合不合口味?若是合口味,老奴也好?回去复命哩,家主的意思是您喜欢,日日给您送,新鲜的,不带重样...”

    日日送,新鲜的,不带重样...

    窗外的陆栩生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食盒,再?瞟一眼桌岸上?色香味俱全的荷叶包鸡,心情五味杂陈。

    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位岳父,一个人把?事情做得太极致,让旁人无路可走啊。

    陆栩生意兴阑珊拎着食盒出来,回到?小门处,又把?食盒塞给了徐毅。

    正在嗑瓜子的徐毅忙不迭接了过来,见陆栩生一脸郁色,问道,

    “爷,怎么了?少奶奶不喜欢吗?不对啊,上?回不是挺喜欢的嘛。”

    陆栩生没说话,独自一人闷闷地往书房去了。

    *

    两?日过后,通州运河塌方的案子终于?审清楚,大老爷负有督造不利之罪,被皇帝罚了俸禄,戴罪回府,老太太含泪拽着他问,“可有说罢你的官职?夺你的爵?”

    大老爷心里还慌着,摇头道,“暂时还没定论,陛下只叫我回府待命,栩哥儿帮着说了话,将?我领了回来。”

    老太太见陆栩生从中斡旋,心里踏实了。

    看来陆栩生没有食言。

    大老爷被关了几日,神情不复往日,深一脚浅一脚往自己院子里去,孰知一进院子,迎面几个抱枕扔了过来,只见大太太扶着腰立在门口朝他破口大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自个儿丢了官便罢,还连累我们母子!”

    “你可知,为?了换你出来,我舍了多少银子?”

    大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明间冲出来,手里还抱着引枕,对着大老爷砸,

    “我告诉你,我把?中馈还给了栩哥儿媳妇,铺子银子还了回去,这还没完,那栩哥儿逼着我拿私房银子填补了这些年的亏空,我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进了嫁妆银子,我跟着你,可是一天好?日子没过,真是造的什么孽啊!”

    大老爷人本就不精神,被她这么一推搡,人撞在廊柱上?,差点滑倒在地,还是大少爷陆云生急匆匆赶来,护在父亲跟前,挨了母亲几下打,方止住这场纷争,那大老爷在都察院吃了几日苦,回来被大夫人这般蹉跎,已是忍无可忍,爬起?来往外走,

    “我还真就不进你的门!”

    这一夜往小妾处歇着了。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在府上?待了两?日,都察院又来了人,说是他牵扯进另一桩受贿之案,这下好?了,人被连夜带走了,长房如?同塌了天,个个聚在老太太院子里哭。

    陆栩生也想过拿着郝管家的册子逼大老爷主动递折子,将?爵位让他承袭,但陆栩生没这么做,太便宜大老爷了。

    爵位他要?,大老爷玩忽职守,贪污受贿,也该受到?惩罚。

    人被直接关去了刑部,可见证据确凿,这下别说爵位官职,就是性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大少爷也被父亲连累,停职回府。

    大太太和老太太抱着哭了一宿,到?白?日想起?陆栩生来,大太太说要?去找陆栩生,老太太含泪拽住她,

    “别去了,若是我没猜错,是这孩子在报仇呢....”

    他那是什么性子,不在意的时候没拿他们当回事,真正上?了心,又有谁能从他手底下翻天呢。

    老太太此刻无比懊悔,当初不该利欲熏心,动了夺爵的念头,弄得如?今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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