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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剑君可能不信我的话,在此,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他笑看着蔺霜羿,意味深长地道,“敝姓卫,中州卫王的卫。”

    第103章

    没有情人咒,也爱你

    一个‘卫’字,

    蕴含了大量的信息。

    九胥甚大,五洲四海中姓卫的不算很多,但也绝不少,

    然古往今来,

    唯有中州卫王的‘卫’氏格外不同。

    在乘氏横空出世之前,

    中州卫王的‘卫’无疑是天下最尊贵的姓氏。能冠以‘卫’姓,

    自然令人无比骄傲。

    便如此刻的黑影,在提起自己的姓氏时,他的眼底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傲慢。

    见蔺霜羿不说话,

    黑影自是以为他被震住,

    又笑着悠悠道:“以剑君的见识,想必也清楚我卫氏的能力。于咒术上,我卫氏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所以卫某敢以人头保证,

    帝女身上的情人咒已经解开了。”

    蔺霜羿仍然没有出声,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紧抿着淡色的唇瓣,身周气息冷凝如霜,仿若成了一块冷硬的僵石。

    黑影自是感受到了他身周不稳的灵波,笑意更深:“没了情人咒,

    帝女缘何还愿意与你定下婚约?以剑君的聪明,应该也猜到了,只因你足够强大,

    又对她动了情,

    与你结合对她有利无害。”

    “你能为她提供数不清的帮助,

    帮她扫清障碍,成就她的野心。至始至终,

    她想要的都只是权力和利益,而不是你。”

    “剑君,”黑影叹息一声,声音冷幽,“她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

    蔺霜羿脸色更冷了一分,身周灵息波动越发厉害,足以说明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

    黑影不再继续解释,只是用一种怜悯且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蔺霜羿似乎被这种目光刺痛了,无暇剑猛地朝前进了半寸,但在抵住黑影的身体时,却是迟迟没有真正的刺进去。

    他下颌紧绷,喉结急速上下滚动,双拳紧握,脖颈上、手背上的青筋几乎暴起,每一处都表明着他内心的震动。

    愤怒、难过和不安……这些复杂的情绪应全都交织在一起,折磨着这位情窦初开的九胥第一。

    黑影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阴冷和快意。

    他也没动,也未曾再出声,只是安静地与蔺霜羿对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交锋中掌握了主动权,更占据了上风。

    哪怕他的武力在蔺霜羿之下。

    但他就是赢了。

    果然,等待并未持续多久,不过几息,蔺霜羿便忽然出声,问道:“你以为本君会信你的话?”

    他的声音沙哑,眼里更是带着沉重的压抑,明显是在极力克制。若是真的不信,他便不会是这般反应了。

    情字,果真动人心,也果真好用。

    便连曾经高高在上、一心向道的无暇剑君竟也败在了情之一字上,真是讽刺。

    黑影压下心中嘲讽笑道:“剑君其实不用这般排斥我。事实上,我并不想与你为敌,我们可以不做敌人,甚至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二字,他说的意味深长,带着浓浓的笑意和笃定。

    “你不是想要帝女吗?”黑影声音放低,像是蛊惑人心的妖魔,带着极大的诱惑,“我可以帮你得偿所愿。”

    “我的咒术虽比不得卫九幽,但在世也无人能比。情人咒,并非卫九幽会种,我也会——”

    声音在意想不到的剧痛之下戛然而止。

    黑影急速后退,一掌拍开了刺进他身体里的无暇剑。霎时,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浓郁的血腥之气充斥在空气中。

    “蔺霜羿,你——竟还敢动手?!”方才的志得意满竟在瞬间化为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无暇剑飞回了蔺霜羿的手中。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握住剑柄,目光如剑锋般冷锐,直直射向黑影,冷冷道:“杀你,有何不敢?”

    方才那突来的一击根本毫无留手,若非黑影本身武力就极高,反应及时,怕是已经被一剑毙命。

    黑影眼里的笑意已散得一干二净。

    他如何也没想到,蔺霜羿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难道是他错估了他对乘袅的感情?

    “你还是不信我的话?”黑影呼吸急促了些许,“还是你不信我的咒术?我说了,我可以帮你完完全全的得到心爱的女人。”

    他不信蔺霜羿不心动。

    无情道因乘袅而破,足以证明蔺霜羿对乘袅的感情。

    蔺霜羿的回答是毫不迟疑的又一道攻击。

    他甚至都懒得再回黑影一个字,在得知情人咒已解的瞬间压抑后,他又极快的变回了冷静理智的无暇剑君,仿佛根本没有被黑影的话影响。

    在他密不透风的攻击下,黑影渐渐落了下风,再这样下去,他必输无疑。蔺霜羿的杀气犹如实质,他分明是真的要杀了他。

    黑影当机立断,转身便要跑。

    然刚一动,却见周围忽地亮了起来,火光和灵光一起把整片夜幕都照亮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已被数百个修士包围了。

    那些修士基本都身着金甲卫的衣裳,领头的正是乘宿。

    乘袅站在他的身边,正目光冰冷的看向黑影,冷声下令:“动手,抓住他!必要时刻,就地斩杀!”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和煞气。

    纯善无害的脸庞此刻竟像是从地狱而出的修罗,哪里还有平常表现出来的半点娇俏可爱?

    金甲卫们领命,训练有素的堵住了黑影的所有退路。

    这些人来得这般快,且还能避过他的耳目,分明是早有准备!

    黑影本就不是蔺霜羿的对手,若无乘袅突插一手,凭他的本事倒是还可以逃跑,可现在,退路全部被堵住,他已成瓮中之鳖。

    蔺霜羿毫不受影响,杀招一招比一招更强更狠,他明明可以直接削掉他的脑袋,刺穿他的心脏,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着他。

    黑影的身体很快便鲜血淋漓,极其凄惨。

    他却忽然笑了,不顾自己的伤痛,放开了防御,伸手抓住了抵在胸口的剑尖,声音嘶哑,满是笃定:“无暇剑君,我等着你来找我。”

    他不怕蔺霜羿愤怒,反倒更想看他失控。

    因为越失控,越说明他内心的动摇。

    乘袅眉头微蹙。

    下一瞬,便见黑影竟抓住无暇剑用力朝自己的心脏处狠狠刺进,不等人众人反应,只听砰得一声。

    他自曝了。

    本就血肉模糊的身体猛然炸开,血肉碎块落了满地。

    黑影竟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这具身体。

    蔺霜羿收回了无暇剑,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残碎,淡声道:“是化身。”

    乘袅也早有准备,所以看到这一切并不意外。

    这具身体与在卫九幽遗地里的温长荆一样,都只是一具化身罢了,所以那黑影才能毫不留恋的毁掉。

    当然,化身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倘若那黑影真的能制造无数有着大乘修为的化身,那根本不需要再行这些鬼蜮伎俩,早便光明正大的杀尽敌人了。

    化身毁去,本体不可能不受影响。

    这一夜,总算不是没有收获。乘宿命金甲卫收拾战场后,便快步来到蔺霜羿面前,拱手道谢:“今夜多谢剑君相助。”

    说话间他忍不住小心打量蔺霜羿的神色,眼中难得有些忐忑不安。

    他们其实早便埋伏在此,所以黑影说的话,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虽则蔺霜羿并未被黑影蛊惑,但乘宿心中仍然止不住忧虑。

    换做是他,便是不会同意与黑影合作,但心中怕是也难免会生隔阂。

    况且今夜的行动,乃是他们自作主张,并未提前通知剑君,这不正应了黑影的话——他们只是利用剑思及此,乘宿颇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便该先把计划告知剑还请剑君相信,今日我在此可以立誓,乘袅绝不——”

    “不用说了。”

    然而乘宿话未说完,便被蔺霜羿冷漠的打断了。

    他俊美的面庞冰冷如雪,目光也毫无温度,声音也比往常更冷:“时辰不早,本君先回去了。”

    话落,他当真转身便大步走了。期间,甚至没有多看乘袅一眼。

    这般反应,明显是被黑影的那番话入了心。乘宿心下发沉,忍不住瞪了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乘袅一眼,斥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追,快去解释!”

    “乘袅,你可得记住,我乘氏子女绝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徒!”他沉着脸警告,“否则,便是你天赋再好,我乘氏也绝不能容忍!”

    乘袅看着他,忽然笑了,“曾祖放心,现在我心里就只装得下一个蔺霜羿,剑君那么厉害,我哪里敢三心二意?”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

    “好好好,曾祖莫急,我现在便去。”乘袅轻轻给乘宿拍了拍背,这才笑盈盈的转身,去追人了。

    因着耽搁了一会儿,蔺霜羿已经回了扶凤殿,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久前,还是红烛帐暖,此刻,屋里早就冷了下来,气息已经快要散尽了。那人走了,仿佛也把所有的温暖带走了,只留下了一室孤凉。

    蔺霜羿没有再回榻上,而是坐在桌前,脸色沉肃。他身上还带着一股血气和孤煞之气,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显得尤为可怖。

    屋外。

    “剑君,我进来了。”看着紧闭的房门,乘袅也没有敲门,也没等蔺霜羿同意,话音未落,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蔺霜羿背对着她坐着。

    没有回头。

    男人背脊挺直,身周气息冷冽,全身上下仿佛都在散发着怒意和一丝淡淡的落寞难过。

    回天珠忍不住道:“你这次真的伤了蔺霜羿的心了,他现在看上去好伤心。为什么不把计划告诉他?”

    乘袅没回答,只是朝男人走去,又唤了一声:“剑没人应。

    回天珠笃定道:“他肯定生气了。”

    “剑君?”

    蔺霜羿还是没回头,看模样正如回天珠所说,他生气了。

    乘袅眸光微转,声音放柔,又换了一个称呼:“阿羿?”

    蔺霜羿还是不理她。

    “相公?”

    她又换了一个称呼,声音又甜又软,比在床笫之间还要惑人。每每她唤相公,蔺霜羿便会克制不住的想要拥抱她亲吻她。

    然而这一回,蔺霜羿却是置若罔闻,冷漠比方才更甚。

    回天珠:“完了,这次他肯定被你伤透心了,说不定要和你分手。”

    乘袅又朝前走了几步,却在距离男人只有一步距离时停了下来。她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再继续唤他。

    蔺霜羿拢在袖袍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因着背对着,所以他看不到乘袅此刻的神色,也不知她现在是何模样?无暇峰的守门小童告诉他,每当他拒绝她或者排斥不理她时,她都会伤心的红眼睛掉眼泪。

    不对,情人咒已解,她不会再哭了。

    那她现在在想什么?

    蔺霜羿压下心里的焦躁,也压下想要转身去看她的冲动,强迫自己以冷漠相对。

    正这时,身后的人终于动了。

    蔺霜羿下意识屏住呼吸,用力握紧双手,心跳不自主加快。然而下一瞬,那股令他迷恋不已的馨香却忽然远离。

    脚步声响起,却不是朝他靠近。

    而是在远离他。

    她要离开他!

    蔺霜羿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心脏急速下坠,像是堕入了万丈深渊,令他眼前发黑。

    他想也不想便猛地转过身,想要去抓人,结果不等他动手,转过身的刹那,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一双纤软的手臂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肢,柔嫩的脸颊在他颈间用力蹭了蹭,带起了一阵阵令人无比留恋的酥痒。

    蔺霜羿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反抱住了怀里的人,力道甚至更重。

    落空的心脏却在那一瞬落在了实处。

    “相公,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像是一只黏人的小动物紧紧环绕着他,依恋着他,柔嫩的唇瓣在敏、感的颈上擦过,“不要不理我,我害怕。”

    一边说,她一边抬起头,用软嫩的唇瓣轻吻着他。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轻微的颤抖,很容易让人软了心房。

    蔺霜羿故意伪装出来的薄弱心墙亦在那一刻轰然崩塌,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若非努力克制,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沉沦进这场温柔乡中。

    他凸起的喉结动了动,似是吞咽着什么,非但没有滋润喉咙,反而让其越发干涸,像是久久未曾得到甘霖的草木,急切的在渴求着那一丝垂怜。

    “那黑袍人说的可是真的?”蔺霜羿声音干哑,垂眸,眸光晦暗,“情人咒已经解开了,是吗?”

    他用手抵住了女子的亲近,却没有直接推开她。

    一只手推拒她,另一只手却还牢牢地扣在她纤软的腰上。但凡她有后退的动作,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把人强硬地禁锢在自己怀中。

    他紧紧盯着怀中女子的眼睛,面色冰冷,颇为骇人。

    乘袅也没回避他的视线,平静的与他对视。

    屋中顿时安静至极,只余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气氛似有些紧张凝滞。

    “是真的。”须臾,乘袅点了头,“其实在我进阶出窍后,情人咒就已经解开了。”她收起了小女儿的柔弱情态,变得平静、镇定,甚至是有些残酷的冷静。

    蔺霜羿面色越发紧绷:“所以你骗了我?”

    乘袅忽地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衣裳,用力把他的头拉下,直到两人平视,她才一字一句地说:“蔺霜羿,你听清楚了。”

    “——我爱你。没有情人咒,乘袅也爱你。”

    胸口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了。

    蔺霜羿再也装不下去,他扣住女子腰肢的手用力下压,令她完全嵌进自己的怀中,随即猛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又急又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带着要把她拆吃入腹的狠戾。

    他们急促的喘息着,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若噬人的岩浆,两股交汇变成了一条滚烫的岩河,在蜿蜒的河道中剧烈的翻滚着、燃烧着。

    那条长长的岩浆河流,犹如半妖的欲、望,永生永世也填不满。

    “乘袅,这是你自己说的。”

    蔺霜羿压着她的唇,目光幽深。

    无论是真是假,无论她是出于何意,真心也好,利用也罢,他都当它是真的。

    “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也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不会放过你。”他会拉着她一起沉入无边地狱,哪怕是死,也不会放开。

    乘袅喘着气,手抵在他的胸口,微微推开了些许,得到了片刻自由,闻言不满:“你不信我?”

    “你要我信你,那该先拿出你的诚意。”蔺霜羿被她推开,没有再继续那个疯狂的吻,慑人的目光却仍然落在她已然红肿的唇瓣上,陈述事实,“你今夜又利用了我一次。”

    “所以,你要我怎么信你?”

    他眸色暗沉如深渊,看不到尽头。

    乘袅想了想道:“那我们早点成亲?”

    蔺霜羿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微光,面上依旧一片冷然,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凝视着乘袅。

    正如他自己所说,乘袅要他相信她对他的‘爱’,那便拿出诚意来。

    他们虽已定下了婚约,但还未定下婚期。

    蔺霜羿伸手一挥,一本历书便出现在了书桌上。轻风一吹,书便被翻开了,正好显示的是今年的日历,几个黄道吉日被圈了出来。

    字迹清晰,一眼便能看清。

    最近的一个日子是下月十五,最晚的是三个月之后的初一。反正最长都没超过三个月。

    乘袅瞄了一眼,唇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我看看哪个日子最好,三月之后的初一倒是一个好日子。”这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锢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乘袅故意顿了顿,才道,“那便下下个月吧。”

    蔺霜羿没有出声,眉峰微蹙,明显是不满意这个日子。

    乘袅没再逗他,温柔解释:“下个月十五固然是最近的日子,但未免仓促。这可是无暇剑君和帝女的结侣大典,一生只一次的结侣大典,自是不能马虎。”

    一生只一次,这几个字明显取悦了蔺霜羿。

    他绷紧的身体放松了几分,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散开,沉声道:“那便定在两个月后,现在便把消息传下去,命他们明日便开始制作请柬,操办你我的结侣大典。”

    说着,他已经拿出传音石联系了梅望雪,当着乘袅的面把事情吩咐了下去。做完,便看向乘袅。

    真不好哄啊。

    乘袅会意,也拿出传音石联系了曾祖,把此事告知。直到做完这一切,屋里凝滞的气氛才骤然散开。

    冰雪消融,春风化雨。

    “明日这消息便能传遍九胥。”

    蔺霜羿终于满意了,唇角微微上翘,哑声道:“这是你给我的诚意,你答应我的。”

    那黑袍人以为把情人咒已解开的秘密告诉他,他会愤怒会慌乱,但事实是,当得知情人咒已解的消息时,蔺霜羿起初的确震惊,但很快所有的震惊便化为了欢喜。

    情人咒解开,乘袅却还愿意与他一起,欢喜又化为了狂喜。

    情人咒乃卫九幽所种。

    而他,于咒术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无法掌控它,正如当初被种下此咒一般,他也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便能被解开。

    即便毁了卫九幽留下的所有遗地,蔺霜羿的心内依然充满了不确定和不安。

    他无法掌控情人咒,却能掌控自己。

    是利用又如何?

    是看中了他的价值又如何?

    只要他足够强大,一直强大,强大到无人取代,只要他永远是最有价值的那个人,乘袅便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所以是假话又如何?他愿意听这些假话。

    正如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不许反悔。”

    他声音沉沉地说。

    乘袅叹气,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做下保证:“绝不反悔。”

    ……

    都不用一日,翌日一早,各大世家宗门以及散修盟便得到了无暇剑君与帝女将于两月后的十五成亲的消息。

    婚期定得这般近,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急切。

    但事已成定局,无论其他人心中如何想,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正如无人能令无暇剑君改变主意。

    蔺霜羿不是季烆。

    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和荣光,靠得全是自己,而非家族。所以,他不受任何人、任何势力的桎梏。

    总而言之,消息一出,天下都震动了。

    即便还未到结侣大典那一日,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次的婚典势必要比上一次帝女与季烆的要隆重数倍。

    昆仑和皇室都动了起来。

    许是除去了那黑袍人,重创了盘龙教,九胥也迎来了难得平静。乘风一直在昆吾殿中闭关修炼,基本不出现在人前,便连乘袅的定亲礼,他也未曾参加。

    这般态度,再一次说明了两人已无和解的可能。

    乘袅也未再如曾经一般,时不时便去昆吾殿探望兄长。兄妹二人,已然是示对方于陌路人。

    除此之外,一切顺利进行。

    期间,他们又接连捣毁了几处盘龙教的分部,算下来,几乎快要把盘龙教连根挖起。

    而今,只剩下盘龙教的总部。

    待查清位置,必不会放过。

    蔺霜羿已经常住在了皇宫,与乘袅朝夕相处。

    在外人眼中,两人感情融洽,是天造地设的良配。已经没人再提季烆,当然也无人敢提。

    曾经风光无限的季少主已然被慢慢遗忘了。

    因着这桩喜事,皇室上下皆喜气洋洋,暂时压下了骨肉相争的晦暗和一切暗潮。这日,乘袅难得独自在扶凤殿。

    蔺霜羿有事,暂时回了无暇峰。

    备婚的这段日子,乘袅自然不会什么事都不做,相反她暗地里做了不少事。

    首先便是去了藏书阁。

    那黑袍人自称是中州卫王的后人,这一点,倒是与乘袅的猜测不谋而合。从一开始,她便不认为早被元祖击溃的盘龙教能够仅凭自己便死灰复燃。

    这其中,定然有一个强势的人或者一股强大的势力领头。

    卫氏虽是乘氏的手下败将,但它底蕴深厚,倒是符合这一点。卫九幽那么强大,他的后人和族人又岂是一般宵小?

    乘袅去藏书阁把有关卫氏和卫九幽的书全都找了出来。全部看完之后,她又去拜见了乘宿,先问了一个问题。

    “曾祖,元祖当年当真未曾婚配吗?”

    乘宿点头:“自然,这族谱上写得很清楚,你问这个作甚?”

    乘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道:“那明祖的父亲是谁,可有记载或者猜测?”

    明面上,元祖的确没有过正式的道侣。她在位多年,未立帝后,也未曾纳过妃,后宫中空无一人。

    既如此,那明祖是从何而来?

    留影石虽能记录影像,保存的时间却不长,所以历代帝君都会留下画像。从画像上看,明祖生得与元祖极为相似,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无从质疑。

    但明祖的父亲呢?

    族谱上记载,明祖之父早亡,但具体是谁并未明确说明。倒是有些猜测,说是明祖之父乃元祖倾心所爱,两人少时相识,两情相悦,只可惜天不假年,明祖之父不幸死于战争。

    这都是万年之前的事了,乘宿自然也不知。闻言,摇了摇头道:“族谱上并未有记载,元祖的遗物中也未曾留下相关之物。”

    这便是最大的疑点了。

    倘若真是深爱之人,他死了,元祖便应留下一些旧物,以作思念之用。

    乘宿问:“你为何突然询问这些旧事?”

    乘袅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她没有多说,辞过曾祖后,便回了扶凤殿。

    进了屋,屏退了伺候的人,拿出了在卫九幽遗地捡到的那对鸳鸯佩。

    卫九幽,陈微云。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两个名字,须臾,落定在陈微云三个字上。

    乘袅想到了在仙人秘境时发生的事,当时她只觉是卫九幽深恨乘氏,所以留下的遗迹也要吸干乘氏子女的血。

    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却又是另一个说法。

    她当时未曾多想,如今才发现这处至今未解开的疑点——没有钥匙,她当时又是怎么进入卫九幽留下的传承之地的?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开启传承之地的钥匙?

    如不久前在卫九幽的遗地,当时剑君专心与温长荆等人斗法,而她启用了得来的那道秘技,调动了她的半身精血,那时,他们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寻找遗地的入口。

    所有又是如何进入的?

    沉思片刻,乘袅忽而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了两滴血,分别落在了两块鸳鸯佩上。

    血珠落在上面,竟是立刻就被玉佩吸收了。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但她却笑了,笑容里满是得意和开心。

    “乘微,陈微云,原来如此。”她笑看着那对鸳鸯佩,心情甚好,“老祖宗,您这是送了我们一份大礼啊。”

    ……

    两个月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距离结侣大典只剩下三日。帝都又重新热闹了起来,皇宫内外也又一次张灯结彩,处处都透着喜气。

    修士成婚与凡人不大相同。

    凡人间,通常是女从男。女方出嫁,男方迎娶,若不是招赘,婚礼自是要在男方家中举办。

    修士却不同。

    修者向来是弱肉强食,无论男女,皆以强者为尊。乘袅与蔺霜羿,自然是蔺霜羿更强。

    帝女与无暇剑君,若是皇室全盛之时,倒算得上是地位平等。

    是以,按理来说,此次结侣大典该在昆仑举办。但让人意外的是,众人得到的消息却是在皇宫举行大典。

    因此,收到请柬的各大世家宗门和散修都已经赶来了帝都,明显能察觉到此次皇室的不一样。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乘氏族人皆是满面红光,修为几乎都有上涨,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态。

    这也是正常。

    不说帝女与无暇剑君结侣带来的好处,便是皇室连出两个绝世天才,也是令无数人羡慕的大喜事。

    哪怕兄妹不合,也无法抹灭这一点。

    前来参加结侣大典的众人,皆是心情复杂。有看不得皇室好的人,忍不住恶意道:“这结侣大典还没正式开始,便这般得意,怕是会像上一次那样乐极生悲。”

    周围的人自都知道上一次指的是什么。

    毕竟距离上一场结侣大典也不过才过了堪堪一年,修士记性都好,当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当日,季烆是如何为了其他女子抛下帝女的一幕幕可还记忆犹新。

    有人暗自附和,希望历史重演,当然也有人不赞同。

    “剑君和季烆可不一样,可没有一个有救命之恩的师妹。”世人都知道,无暇剑君的师尊平生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而剑君性子清冷,从未传出过任何桃色谣言。

    修行百年,没有一个红颜知己。在与帝女定亲之前,剑君修得可是无情道。

    这一点,世人皆知。

    “呵,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

    “等着看吧。”

    到底是在帝都,在皇室眼皮子底下,又摄于无暇剑君的威严,那人也不敢说得太过分。

    其他人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便到了结侣大典当日。

    乘袅已换好了婚服,虽时间紧张,但这套婚服比之曾经的那作废的一套还要华贵美丽,几乎是上身的刹那便引得宫人惊呼吸气。

    “好美。”

    这套婚服乃是用最上等的蚕丝和鲛纱一同织就,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是最好的,是蔺霜羿花了不少时间特意寻来的材料,再亲自炼制而成。

    不仅美丽夺目,还是一件极品灵器,其中加入了他的一道剑意,不仅能承受大乘修士的全力攻击,还能反击。

    乃是可攻可守的至宝。

    红衣胜火,肤白胜雪,如诗如画。

    乘袅戴上凤冠,更是美得不似凡人,仿若是九天神女下凡,令人目眩神迷。宫人几乎看呆了,直到一声钟响,才回过神来。

    “时辰到了,殿下。”

    乘袅抬步往外走,结果刚一出门,便看到了门口等待许久的男人。他亦是一身华丽至极的婚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逼人。

    “我们一起。”

    看见她,他唇瓣上扬,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眉目间的冷峻和冷漠早就散去,薄唇仿佛染了血,红得妖异却美丽。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按照流程,在拜堂之前,新郎和新娘不该见面。但蔺霜羿从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

    乘袅亦不是。

    她看着他,笑着把手递了过去。

    蔺霜羿紧紧握住。

    两人携手,步伐一致的朝正殿走去。

    殿中已经坐满了宾客,无论心中如何想,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欢迎这对新人。

    蔺霜羿一直没有放开乘袅的手,他们长长的婚服交织在一起,如他们同样乌黑的发丝交缠。

    “吉时已到,行正礼——”

    “轰——!”

    乘宿居于上首,起身正要开口,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却是猛地传来,霎时地动山摇!

    整座宫殿都在颤动。

    四周的红绸和红灯在这场震动中摇摇晃晃,一个接一个的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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