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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只是要启用血神弓,并非易事,所以乘风很少用它。但一旦他拿出了这弓,便意味着不死不休。

    噬魂藤,血神弓,皆是致命之利刃。

    低阶修士不知,但高阶修士看的分明。一时间,观战台上一片吸气声。

    “混账!”

    乘宏忍无可忍的怒喝了一声。

    但事已至此,无论他如何生气,这一战都停不下来了。

    台上,乘袅冷喝一声:“噬魂!”

    噬魂藤瞬间分裂成无数根朝着乘风围攻而去。乘风的反应也不慢,血神弓一拉,一支由他全身灵力凝聚而成的箭笔直的朝着乘袅射去。

    皆是势不可挡。

    无论是藤还是箭,一旦被刺中,怕是都得必死无疑!

    观站台上,昆仑长老们都忍不住站了起来,齐齐去看蔺霜羿的神色。他们以为蔺霜羿会插手,结果却见他依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分毫。

    轰隆!

    噬魂藤围住了乘风,尖锐的藤刺钻进了乘风的身体,而那支血神箭也射进了乘袅的心脏。

    砰砰砰!

    庞大的气流犹如巨石撞击,发出了激烈刺耳的声响,击得围观的人都面色发白,步步后退。

    “噗——!”

    斗战台上,乘袅和乘风也都同时喷出一口血,齐齐朝后退,皆直直到了斗战台上的边缘。

    乘风笑了,任由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下,声音沙哑:“我不会输。”

    乘袅一只手捏住血神箭,似是想要阻止它的进攻,也跟着笑:“我也不会输。”

    两人的眼睛都红了。

    似是打红了眼,竟都不管自己的伤,仍然全力攻击。噬魂藤快速的吸收着鲜血,血神弓也灵光大闪,又更刺进了心脏一分。

    “但请剑君相助!”

    观战台上,乘宿脸色铁青,当机立断向蔺霜羿求助。

    咚咚咚——!

    急速的钟声响起,蔺霜羿急跃而下,落至两人的中间,一手抽出了噬魂藤,一手拔出了血神箭,声音冷如冰霜的宣布。

    “平局。”

    第101章

    红纸黑字,是为婚书

    噬魂藤和血神箭都激烈的震颤着,

    想要挣脱禁锢。但在绝对的力量镇压下,它们很快便偃旗息鼓。正如正斗得激烈的乘风和乘袅,也似乎恢复了理智,

    终于冷静了下来。

    两人脸色都苍白如雪,

    看向对方的目光中没有半分温度,

    还带着难以熄灭的杀意。

    直到此刻,

    观战的众人才下意识长呼一口气,但急速的心跳仍然没有平缓,分明还沉浸在不久前的这场比试中。

    不对,

    不是比试,

    确切的说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死斗。

    若非无暇剑君及时插手,少君和帝女怕是要真的同归于尽了。那股磅礴的、凌然的杀意犹如实质,几乎要令人喘不过气来。

    起初是难以置信,后来却是渐渐理解。

    在权力地位和庞大的利益面前,

    同胞兄妹又如何?相同的血缘非但不会让他们更亲近,反而会放大他们之间的隔阂,激起更汹涌的仇恨。

    权力动人心,天下间,为了争夺利益,亲人反目的惨剧不知凡几。

    乘风和乘袅不是第一例,

    更不会是最后一例。

    蔺霜羿直接把乘袅揽进了自己怀中,乘宿等人也赶了过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乘风。

    这一场少君之争,

    到此为止,

    却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刻。不分出胜负,

    永远也不会结束。

    虽则兄妹二人的武器都刺进了彼此的要害,但因着蔺霜羿及时阻止,

    所以伤势并不算太严重,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蔺霜羿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他的目光在乘袅胸前被鲜血染红的衣裳上停留着,属于大乘期的威势毫不客气的释放出来,带着滔天的怒火,直接朝乘风压了过去。

    乘风登时闷哼一声,唇角又溢出了一丝血线。若非乘宿扶着他,怕是要狼狈的栽倒在地。

    饶是如此,他也不好受。

    本就失了不少血色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煞白,冷汗侵湿了他的全身。整个人仿佛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但他咬紧了牙关,并未有任何求饶之语,甚至还笑了一声,只是隐隐带着几分讽刺:“剑君这是生气了,为什么?”

    不仅是他,周围其他人也觉得不好受。

    蔺霜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所有人都被这股凶悍的怒意笼罩着,一时,竟无人敢出声。

    “我没事。”

    直到怀中人轻轻握住他的手,轻轻软软的声音柔柔响起,“不要生气了。”

    这股令人心惊的怒意才缓缓收敛。

    周围众人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却又觉得惊讶——剑君似乎过于重视帝女了一些,或者说,帝女对剑君的影响实在让人震惊。

    唯有知情的几位昆仑长老心中了然,心中又是怅惘又带了几分紧张。

    但蔺霜羿紧蹙的眉头并未松开,他的手掌抵在乘袅的背脊上,源源不断的灵力由他的手输进了她的身体里,蕴养着她干涸的筋脉,抚慰了她的伤痛。

    在他毫不吝惜的输送下,乘袅身上的伤口在飞快的愈合,很快便恢复了七八分。

    这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心中基本都起了猜测。

    “既然比试结束了,便先回去吧。”须臾,乘宿沉着脸开了口,又向蔺霜羿道谢,“今日多谢剑君及时出手。”

    其他皇室长老也向蔺霜羿弯腰拱手致谢。

    今日若非有无暇剑君,以他们之力,怕是无法立时令乘风和乘袅这对兄妹停手,届时,怕是便要酿成一桩双死的惨剧了。

    这样的结果,是皇室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更承受不起的。

    乘风和乘袅皆是他们皇室复兴的希望。没了他们,皇室怕是真要一蹶不振,从此彻底凋零。

    蔺霜羿却没有接这份感谢,而是冷声开口:“既是平局,该如何评定?少君之位,谁来坐?”

    这话一出,现场一寂。

    平局,意味着没有分出胜负。这看似是最平和的结果,实则却是最不好评判的结局。

    也是最糟糕的结果。

    无论是乘风继续做少君,还是乘袅取代他的位置,都无法服众,更重要的是,无法让对方心服口服。

    由今日一战,谁都看得明白,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已然无法和解。

    乘宏眉头紧皱,正要开口,乘宿却先他一步道:“少君之位,当然是胜者得之。此局既然是平局,当再加一局,直至分出胜负!”

    他的表情是不同于以往的冷沉,堪称冷酷。他性格温和,向来都是以和为贵,希望家族和睦。而今,却也是他直接下了这般残酷的决定。

    这话一出,其他长老皆是面色大变。便是乘宏也抿紧了唇,脸色黑沉。

    “事情就这么定了,乘风,乘袅你们怎么说?”

    乘宿却不顾其他人的焦急和阻拦,独断专行的下了决断。

    乘风冷冷勾唇:“我没有意见。”

    一边说,他的目光一边直勾勾的看着乘袅。

    一场死斗,撕破了兄妹之间最后的一层温和的假面。从此后,他们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相争,直至不死不休的敌人。

    乘袅也冷淡的回视他,淡声道:“我同意。”

    说罢,她便移开了视线,脸上带着冰封似的冷漠,再无半点温柔。

    “那下一局定在何时?”

    这时,季家老祖忽然出声问道。

    自季烆出事之后,季家元气大伤,自此行事都低调了许多。此回虽也来观战,但全程都很安静。

    所以季家老祖此刻忽然开口,自是吸引了无数视线。

    他却坦然自若,面上没了曾经虚伪的温和,面对皇室时堪称冷淡:“宿尊也说了,少君非只乘氏之少君,而是天下之少君。作为九胥子民,季某与在场诸位自也想见证这一时刻。”

    有人忠于皇室,自也有人不甘居于人下。而后者,在没有绝对武力的镇压下,数量从来都是更多的一方。

    皇室重新崛起,九胥的势力必然要重新划分,谁也不愿割舍自己的利益。

    况且,这话还是由无暇剑君起的头,那便说明剑君也是此意。

    因此无人反驳季家老祖的话。

    就在这一片沉滞的安静中,蔺霜羿清冽如水的声音果然再次响起,然而出口的话却与众人所想背道而驰。

    “下一局不急。”他语气淡淡,轻描淡写的开口,“本君今日前来,除了观战,还有另一要事与皇室相商。”

    其他人不明所以时,昆仑几位长老无意识挺直了背脊。

    不等人询问,蔺霜羿已经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我心悦帝女乘袅,望与她结为道侣,不离不弃,共度此生。”

    他冷漠的声音早已被温柔取代,带着不加掩饰的迫切,一字一顿的道:“今日特来向贵府提亲,还请宿尊允了无暇的请求。”

    一边说,他一边向乘宿弯下了腰,仿若一个真正的谦恭小辈,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无暇剑这话实在出乎意料,直接震慑了几乎所有人。

    他并未说多少好听的话,只几句堪称平淡的话语,却如重击一般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

    提亲……无暇剑君竟然向帝女求亲?

    哪怕此前心有猜测,但猜测真的变成了事实,依然有很多人一时难以接受。

    尤其是曾与皇室有过婚约的季家人。

    季家老祖的眸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愤怒和阴狠,却又只能死死压了下去。非但如此,他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

    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去不满。

    乘袅与季烆的婚约早已作废了,而季烆才是过错方。

    乘宿也似怔住了。

    倒是昆仑长老们早心有准备,立时反应过来为自家剑君说话:“昆仑望与皇室结秦晋之好,剑君与帝女两情相悦,正是天作之合,还请宿尊准了这桩婚事吧。这可是天下大喜。”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悠长清越的鸣叫传来。

    数道祥光自天岳落下。

    众人下意识望了过去,便见一只硕大的金色鸾鸟自天际飞来,高昂着脖颈,发出了悦耳响亮的清鸣。

    无数漂亮的飞鸟环绕而来,围着它,齐声鸣叫,一同在天空飞舞。华丽至极,美妙无双,像是在迎接一场盛大的庆典。

    如斯美景,令人震撼。

    “这是……?”

    众人沉浸在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美景中,失神惊呼。

    就在他们惊讶时,只见领头的那只鸾鸟又高扬长鸣了一声,随即身姿优雅的飞了过来。

    飞至上方,它抖动着自己华丽的双翼。

    一道灵光落下。

    蔺霜羿伸手一接,灵光落入他手,化作了一片白羽。

    雪白无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蔺霜羿捏紧了那片白羽,递到了乘袅的面前,幽黑的瞳眸只装着她一个人,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又清晰的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袅袅,你愿与我结为道侣吗?”

    他的神情仍然镇定冷静,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似乎完全没有半点紧张不安。

    乘袅与他对视。

    有那么一刻几乎要被那双幽深的眸子吸了进去,心脏怦怦直跳,带着少有的兴奋和一点小小的紧张。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吸声,以及那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声。

    很急很烈。

    与她的一样,又不一样。

    他的心跳比她块多了。

    她还看见了他修长脖颈间凸起的喉结,在无意识的上下滑动,速度也快來越快。

    时间在这一刹那似乎过得很快又很慢,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在了她的身上。

    识海中,回天珠忍不住催促:“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接啊!”明明之前它最是反对这桩姻缘,此时却比本人还着急。

    乘袅终于笑了。

    她伸手,接过了那只轻飘飘的白羽,笑着应了一声:“好。”

    这一日无疑是令人难忘的。

    无论是那场兄妹相斗到你死我亡的死斗,还是之后无暇剑君的当众求亲,皆让人无比震撼。

    当日,昆仑便把提亲礼送至皇宫,态度迫切,谁都看得出他们是多么想要快点定下名分。

    皇宫正殿。

    乘宿等皇族高层以及昆仑几位长老,连带着其他世家宗门的高层齐聚一堂,两份婚书摆放在桌案上。

    乘袅与蔺霜羿上前,各自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道灵光同时升起又交汇在一起,天道应证。

    蔺霜羿抢在乘袅之前,把两份婚书一起收进了自己怀中,语气自然地说:“我一起保管吧。”虽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却根本没有给人质疑和拒绝的机会。

    这一桩婚约自此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定下,红纸黑字,明明白白。

    ——他与她终于有了正式的名分。

    第102章

    剑君,情人咒已解

    是夜,

    昆吾殿安静得吓人。

    宫人和侍卫都下意识放轻声息,唯恐惊扰了这座宫殿的主人。

    乘风坐在桌前,慢慢的处理自己身上的伤。蔺霜羿的及时出手,

    让他仅受了一些皮肉伤,

    失了一点血,

    这点伤对于已是出窍高手的他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乘风甚至连灵医都未传唤,

    自己便能解决这点小伤。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一如既往的峻秀,只面上没有半点温润的笑意,

    无论是神色还是目光都是毫无温度的。

    黑影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屋子里,

    叹息:“用一个大乘修士为祭,我以为你会赢。”

    乘风脸色阴沉的抬头看着他,冷笑道:“我早说了,只是出窍还不够。”

    他似乎被黑影激怒了,

    修长脖颈间的青色血管几乎暴起,但他又努力在克制着这份勃发的怒气,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竟有些扭曲狰狞。

    “乘袅的厉害,你们比我更清楚。”说到这,他又笑了一声,目光阴冷,

    “我打不过她,不是很正常的吗?”

    “只是一个大乘期而已,你们在她身上已经损失了几个大乘期?”不等黑影回答,

    乘风便充满嘲讽地道,

    “连大乘修士都不能杀了她,

    何况我一个小小出窍?”

    屋子里的温度缓慢的下降,很快便将至了冰点,

    窒息般的寒意席卷了整间屋子。

    乘风恍若未觉,仍然维持着带着讽刺和轻蔑的笑意:“她是我们乘氏崛起的希望吧?是堪比元祖的存在吧?或者比元祖还要令人恐惧,毕竟——”

    说到这,他顿了片刻,才笑着道:“她能把你们彻底覆灭。”

    黑影身上的气息凝滞了一瞬,近似怒气。

    虽一闪即逝,但乘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微不可查的怒意,他笑得更开心了,漫不经心的道:“看来你们真的很害怕她。”

    “哪怕她现在仅仅只是一个似乎抬手便能碾死的小小出窍修士,你们也在害怕她。”

    良久,黑影才终于出声,只声音比之前还要沙哑几分:“你说得对,于我们而言,她的确是最大的威胁。”

    他承认了,也笑了。

    “所以我才找到少君,想要与您合作。”黑影又是幽幽一叹,“可惜,看来是我高估了少君的能力。与你妹妹相比,你似乎差得太多了一点。”

    乘风脸上的笑意僵硬无比,脸色蓦然阴沉下去。

    他又一次被黑影的话激怒了,漆黑的眼眸中汇聚着浓烈的风暴,汹涌的杀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不过是短短一句话,黑影便又在这一场无声的战役中占据了上风,轻而易举地戳破了乘风的虚张声势。

    乘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粗重,极力的在压制什么,墨色的眼珠几乎成了血红,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是了,早在发现自己远远不如自己护在羽翼下的妹妹时,他就已生了心魔。他可以宠爱自己的妹妹,可以给她珍宝华服,可以给她数不清的宝贝,却独独无法忍受她超过他。

    他决不允许她威胁自己的地位。

    当然经过白日那一战,想必全天下都知道了少君与帝女不和,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黑影把这一切全都收入了眼中,那丝微弱的怒意很快被愉悦取代,他轻笑道:“我方才说错了,少君并不比帝女——”

    “我要杀了她。”

    乘风忽然出声打断了它的话。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黑影与他自己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谁。

    他声音粗哑:“既然你们也想她死,那便该全力帮我。我说了,只是出窍还不够。难道,你们就满意平局?”

    黑影定定看着他,乘风红着眼睛与他对视,眼里的恨意和嫉妒清清楚楚,完全无法掩饰。

    “我要进阶合体……不,最好是大乘!”这一刻,乘风的眼睛亮的吓人,眉宇间带着一抹疯狂,“只有这样才能打败她,杀了她。”

    黑影笑了一声,只是笑声冰冷:“少君未免太贪心了一点。偌大的乘氏已有数千年未有过大乘修士了。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晋升大乘,至少需要两个大乘祭品。”

    “那又如何?你们也别无选择。”乘风又勾起唇角,带着嘲讽,“无暇剑君来提亲之事想来已经传遍天下了吧?呵,只要蔺霜羿还在,你们就杀不了她。只有在比试场上,只有我,才有机会杀了她。”

    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派出了足足四名大乘修士,几乎是能派出去的最顶尖战力,也无法从蔺霜羿的手中要了乘袅的命。

    而今,两人还定下了亲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无暇剑君对乘袅的在意和重视,有他在,他们想要达成目的几乎不可能。

    蔺霜羿已经成了乘袅手中最坚固的盾。

    比如今日,定下婚约,有了正式的名分后,蔺霜羿便以保护的名义,名正言顺的留在了乘袅的扶凤殿。

    经过上次四名大乘围攻刺杀一事,乘袅身边的防护明显更加严密了。再有蔺霜羿在,他们再派人刺杀或者使用暗处的手段根本没用。

    唯有比试台上,才是现在杀死乘袅的唯一办法。

    或许以后会有其他法子,或许蔺霜羿会变心,会有失误的一天,但是——

    “你们不想让乘袅强大起来,所以你们等不起。”乘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黑影的顾忌,“我得了你们的帮助,足足献祭了一个大乘期修士,才能进阶出窍。而乘袅呢?”

    乘风笑了笑,却难掩嫉妒:“想必你比我看得更清楚,她的进阶是没有任何后患的。两个月便从金丹到出窍,你觉得,她会花多少时间到大乘?半年,或者一年?”

    黑影瞳孔微缩,很明显乘风刺中了他的要害。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高级祭品不是那么好弄。”

    乘风道:“这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说着,他不以为意地说:“不过是几个祭品而已,以你的手段,以盘龙教的底蕴,能是什么难事?”

    “盘龙教潜伏了这么久,如昆仑大长老这样的祭品,想来培养了不少吧?”

    想要无声无息的杀死一名大乘修士几乎不可能。

    昆仑大长老不过是死在了自己的贪欲中。他想要强大的力量,为此不惜与邪教做交易,便该做好付出更多代价的心理准备。

    那份代价,或许是他的生命。

    而这世上,从不缺满心都是贪欲以及为此不惜与魔鬼交易的人。

    大长老不是唯一。

    沉默在书房中蔓延。

    乘风勾着唇,眼尾的红意几乎凝成了血,像是一只完全被心魔所控的。已经失去所有冷静和理智,只剩欲望和偏执的魔。

    半晌,黑影沉声道:“乘氏血脉皆深陷诅咒,进阶大乘绝无可能,便是我给你提供足够的祭品,也不可能。”

    数千年来,乘氏不乏天才,却无一人修至大乘,早有人猜测是否中了诅咒。而一代代天才的陨落,数代人的无用努力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但这么多年,寻了无数法子,皆一无所获。

    所以听黑影这般说,乘风并未有多么惊讶,只面色阴沉了几分:“可是乘袅能够晋升大乘吧?”

    “她不同,她是唯一的例外。”至于何处不同,黑影却没继续说,只道,“我只能帮你突破至合体。而你,必须在下一次的少君比试上杀了她!”

    ……

    扶凤殿,灯火通明。

    蔺霜羿虽留了下来,但并未与乘袅多么亲密,哪怕他现在已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他与乘袅自是分开住的。

    两人的房间比邻,只隔着一道墙壁,以他之能,轻而易举便能劈开这脆弱的障碍走到她身边。

    反正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

    但蔺霜羿压下这股冲动,规规矩矩待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仿若一个正人君子。

    没关系的,不用着急。

    待他们正式举办了结侣大典,便再不用忍耐。

    他看着手中的婚书,如此告诉自己。

    他们已经定下了名分,甚至还有了夫妻之实,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了,但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蔺霜羿仍然觉得不满足。

    他的心仿若吊在了半空中,没有着落,依旧带着难耐的不安。

    而蔺霜羿很清楚这股不安从何而来。

    只要这抹不安不抹平,他便永远无法安心。

    咚咚咚——

    “剑君,你休息了吗?”

    正这时,房门被敲响,女子柔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剑君。

    她在唤他剑是了,即便他们今日已经定下了婚事,即便他们已做了最亲密的事,在无意识时,她还是唤他剑而不是自然而然的脱口一声‘相公’,也不是他的名字。

    蔺霜羿眸光一暗,立刻把婚书仔细收了起来,随即亲自起身开了门。门刚一打开,一具柔软的身体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我想你了。”

    她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笑盈盈的对他说着甜蜜动人的情话,“想和你一起待会儿。”

    蔺霜羿眸色越发晦暗。

    以他这些日子的了解,倘若此刻是失忆前的无暇剑君,定然会温和的推开她,在结侣大典之前,规规矩矩的做一个正人君子。

    可惜,他最讨厌做一个君子。

    他是一只半妖。

    半妖是贪婪的,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是不择手段的坏蛋。坏蛋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所以蔺霜羿理所当然地揽住了女子柔软纤细的腰肢,毫不犹豫地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便用力且不容拒绝的把她抵在了门板上,凶狠的吻了下去。

    像是一只处于极度饥饿中的凶残野兽。

    他甚至是鄙夷失忆前那个瞻前顾后的自己。

    乘袅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有拒绝这个凶猛到有些可怕的吻,纤长的手臂反而更紧的搂住男人的脖颈,迎了上去。

    唇齿的碰触,呼吸的交缠也让她全身都热了起来,渐渐压过了心中的烦躁和愤怒,给予了她片刻的平静。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只想沉溺在最原始的欲、望之中。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手足反目,没有家族兴衰,只有最极致的欢愉。

    夜很静,也很热。

    屋里的气息早就如火一般燃烧了起来,便如他们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中带着炽热的烈焰。

    乘袅放纵自己的沉沦。

    蔺霜羿亦是如此。

    “唤我什么?”

    他声音沙哑粗粝,带着沉重的喘息。

    她也跟着喘着气,呼出的气息绵长灼热,低哑的唤了一声:“相公……”

    窗外幽风吹来,烛光摇摇晃晃,带着明明暗暗的光芒,笼罩住整间屋子,仿若成了一个巨大且坚固的牢笼。床铺凌乱,衣裳扫落满地,乌黑柔顺的发交织在一起,已分不清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乘袅累得睡了过去。

    出窍修士的身体到底还是比不上大乘修士厉害。

    睡着的她看上去更加乖巧柔和,淡粉色的唇角微微上翘,像是在做着美梦,光是看着,便令人心尖无比柔软。

    明明才一起共度了极乐,他的心还是没有被填满,空出的地方甚至越来越大。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把怀中的人全数吞进肚腹中。

    蔺霜羿撑起手臂,凝视着那张安睡的俏颜,伸手想要抚摸她红扑扑的脸蛋。

    只是当指尖刚碰触到那份柔软时,他忽然凝眉,脸色瞬间一冷。

    他一挥手重新穿好了衣裳,下一刻,便飞身从窗户跃出了房间。

    床上熟睡的乘袅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一片清明。

    ……

    蔺霜羿出了扶凤殿,一路出了皇宫,出了帝都,最后停在了郊外竹林间。

    与他一同停下的还有一道黑影。

    “不愧是无暇剑君,果然敏锐。”

    黑影转身面对他,隔着面具发出了笑声。

    蔺霜羿没心思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你故意引我出来,便是为说这些废话?”

    黑影停了笑,轻叹:“看来果真瞒不过剑废话少说。”蔺霜羿不耐,直接祭出了无暇剑,“要打就打,动手吧。”他的耐心明显比失忆前差多了。

    黑影清楚的感受到了不耐。

    他深深看了蔺霜羿一眼,没有动手,而是道:“剑君何必动怒?我是来帮你达成所愿的。”

    “本君想要什么,还用不着你来帮忙。”

    蔺霜羿听得烦,无暇剑直接朝着黑影的要害飞速刺去。一出手,便是杀招。

    黑影惊险的躲过了这一击,但还是被刺破了衣裳,手臂上多了一道口子。腥甜的气息隐约在空气中散开。

    一场刺杀,非但没要了他的命,似乎还帮了他,让他变得更强了。

    同为大乘期,黑影甚至比温长荆还要强出一线,结果只一个照面便落了下风。

    但黑影没管自己的伤,反而笑了:“剑君今日定然很高兴吧?与心爱的女人定下婚约,不久便能结为夫妻,抱得美人归,如何能不高兴?可惜——”

    他话锋忽然一转:“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泡影罢了。”

    “情人咒已解,两情相悦的真相实际只是一场利用而已。”

    无暇剑骤然停在了半空中,剑尖对准了黑影的眉心,却迟迟未曾刺进。

    “——你说什么?”

    蔺霜羿瞳孔猛然紧缩。

    黑影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仿佛没看见距离眉心只剩咫尺的剑,不疾不徐地:“我说,帝女所中的情人咒已经解开了。你对帝女情根深种,想要与她朝朝暮暮做一对神仙爱侣,又可知她对你是何心思?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能给她带去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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