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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明白。”他心头忽然生了一股强烈的沮丧和战意,“老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误会。”

    但今日蔺霜羿对乘袅的态度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那显而易见的重视,谁也无法无视。以前还能以乘袅是他的未婚妻这个理由解释,可此前,师尊对他都从未有这般在意。

    如此,又是何意?

    季烆不想误会,但男人在这方面尤其敏锐,他在师尊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在没有证据之前,他并不想胡乱揣测。

    季烆深吸口气继续道:“老祖,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季家老祖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清楚便好。烆儿,于修士而言,最重要的是前程,不要忘了这一点。”

    季烆不言。

    季家老祖继续道:“我会督促那些蛊师,命他们加快进度,尽量在大比结束前拿出解决同命蛊的法子。”

    说到此,他眸光微暗,意味深长道:“你与帝女到底还有着婚约。只要同命蛊解了,你们便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听得这话,季烆心里微松了口气。

    是了,他才是袅袅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只要解了同命蛊,他们便能完婚了。梦里的那一幕,永远也不会出现。

    *

    蔺霜羿把乘袅送至宫门才停下。

    其实距离不远,而且在帝都之中,又是大比期间,大能和高手无数。乘袅身边还有金甲卫护法,便是盘龙教再狂妄,也无法在这般情况下要了乘袅的命。

    但乘袅还是向他道了谢:“谢谢剑君送我回来。时辰不早了,那我回去了,不打扰剑君了。”

    她声音甜软,依旧朝他笑得开心,却不如以前黏他。

    以往分明半个时辰不见他,便会缠着他,甚至还会红眼睛哭鼻子。而今,却笑着与他道别。

    此前,蔺霜羿觉得麻烦,现在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说其实没有打扰他,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还没有想清楚,不能留她。当然,乘袅也没给他挽留的机会。

    到了别后,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宫门。没一会儿,身影便彻底消失了。看上去是那般的干脆利落,都没回头看他一回。

    一点不舍也没有。

    蔺霜羿心里又空了一下。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到女子的身影,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无人看见,背过身去的刹那,乘袅微微翘起的唇瓣。

    脑海里,回天珠忍不住问:“你不是要追蔺霜羿吗?怎么不留他,或者和他一起回去?”

    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乘袅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这是支持我了?”

    回天珠下意识大声反驳:“才不是!我才不支持你这个移情别恋的人!我、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别乱说。”

    乘袅哦了一声:“不支持就算了。”

    回天珠被堵了一下,想要再问,又觉得没面子,最后气闷的嘟囔:“明明是你自己舍不得。”

    回天珠与她神魂有连,若乘袅不刻意掩饰,它能感知到她的一些情绪。

    乘袅心情极好的轻笑。

    幸而是晚上,否则她还真不一定能忍下来。

    当然……现在也的确有点舍不得。

    乘袅压下了想回头的冲动,加快了脚步。小不忍则乱大谋,时机未到,她的线还得放长一点。

    她早说了,

    ——她要他主动朝她走来。

    *

    这方,面对同门的询问,文喜久久未回答。

    见她不答,同门师兄又笑着问了一次:“这个问题很难吗?文师妹竟要思考这般久?”

    “也对,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却是心爱之人,想来的确不好回答。倒是我问得唐突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看向她的眼里不掩讽刺。

    文喜面庞绷紧,冷冷看向几人道:“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话落,她转身便要走。那些人也没拦着她,却是跟着她一起走。大部分都是同门,同住在昆仑府邸,自然同路。

    便是文喜想要甩开他们,竟也没有合理的理由。

    那些人笑着道:“文师妹这是落荒而逃了?走这么快作甚,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文师妹急什么?不过是问个小问题而已,何必动怒?”

    “还是因为我说了实话,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文师妹,做人还是得大气一些。作为修士,天赋固然重要,品行心性却更重要。”

    “上天在看着呢,谁做了亏心事,可瞒不过天道,瞒不过世人的眼睛,你说是吗?”

    这里本就是角落,不易被人察觉。如今比试结束,人流渐散,注意到此地的人极少。当然,以她现在的名声,便是有人看见了,也不会出手相助。

    直至回了府,文喜也没有摆脱这些人。

    自留影石影像传出后,还愿意帮助她的人便只剩下师尊和李韶师弟。

    而这一次,师尊不在,李韶也未来,只留她独自面对这番刁难。

    她已没了掌门亲传弟子之名,只是昆仑杂役,如她这样身份的弟子,自然不可能拥有独立的院落,只能与他人同住。

    行至院门,文喜想进去,却被人挡住,明显是不放她走。她抿唇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同门师兄笑了一声:“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而已,文师妹回答了便是。季师兄和帝女殿下,你想要谁赢?”

    文喜握紧双拳,心里聚着火,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冷声道:“不管谁会赢,总之,不会是你们这些连擂台也上不了的人赢。”

    这话一出,几人脸色都冷了下去。

    师兄冷笑道:“我们上不去,你难道又能上去了?还不是殿下的手下败将。”

    “不错,以前还以为你多厉害,不过是只纸老虎。文喜,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至少我们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掌门弟子?呵呵,你现在不过是一条阴沟里的臭虫罢了!”

    “可不就是臭虫吗?竟然还妄想与帝女相比。”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无数的恶语如利剑席卷而来。

    丹田处金丹急转,体内气血翻涌,怒气勃然而发,犹如翻滚的凶兽,似要破土而出。

    她看着面前那些刻薄恶毒的人,心想,只要他们死了……那便安静了吧。

    “生气了?”

    “怎么,想要打架?”

    “可以啊,我们奉陪。”

    那些人也察觉到了她的愤怒,但他们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嘲讽道:“怎么不动手,怕输吗?”

    欢喜剑已断,但她已经炼成剑意,只要她心神一动,便能杀了这些人。

    杀了他们!

    文喜牙关紧咬,双拳握得极紧,眼里墨色渐浓。

    “你们在做什么?”

    直至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她如梦初醒,猛地收回了差点破出的剑意。

    她几乎被晦暗掩埋的眼睛深处重新亮起了一道微光。

    “季师兄!”

    方才还言语恶毒羞辱她的那些人全都闭了嘴。

    文喜回头,便看见了朝她走来的季烆。他面色沉凝,一如既往的冷漠,眉心微蹙,冷冷看着羞辱她的人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欺负同门,你们忘了宗门的门训了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他离得这般近了。

    这些日来,季师兄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朝她靠近。文喜心头复杂难言,看着那张熟悉的俊颜,一时有些痴了。

    相比面对她的嚣张,对上季烆,那些人态度好了不知多少倍。

    “季师兄,我们没有欺负文师妹,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罢了。”为首的师兄温和笑道,“而且我们说得也是事实。作为被表白的当事人,季师兄想必比我们更清楚不是吗?”

    季烆脸色冷沉。

    但为首师兄并不畏惧,依旧笑意盎然:“敢作敢当,我们昆仑也不需要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

    “季师兄,你是要替文师妹教训我们吗?”

    季烆看向他们的目光冷到了极致,身上的灵息剧烈波动,一触即发。

    昆仑府邸建了万年,府中有一株长生树,高达千尺,树峰直入云端。坐在上面,几乎能看清帝都全貌。

    送了乘袅,独自回来后,蔺霜羿也没心思回去休息。

    心烦意乱之下,便上了长生树。他记得他那嗜酒如命的师尊在那里藏了酒。蔺霜羿并不嗜酒,因幼时在寺庙的缘故,他几乎不会饮酒,可今日心浮气躁,却想喝些酒。

    最好是烈酒。

    不想,他方上来,还未打开酒坛,垂首便无意中瞧见了下方那一幕。

    距离太远,下面的人察觉不到他。

    蔺霜羿却能把下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分明。他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也从不在意外人的事,可这一回他垂首静静看了下方一会儿,开酒的手微顿,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片刻,他放下酒坛,从怀里取出了传音石。

    “乘袅。”看着下方对峙的两方人,蔺霜羿第一次主动启动了传音石。

    那头,女子欢喜的声音很快传来:“剑君,您找我?”只凭声音,也能想象出她的模样。

    蔺霜羿轻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扯了扯衣襟,凸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眸光暗沉,沉默片刻,他才开口,声音却如平常般轻淡平静地说:“你现在来昆仑府邸,我有东西要给你。”

    第67章

    (补更)他想要吻她

    “蔺霜羿找你什么事?”回天珠不满,

    “这天都要黑了,还让你过去作甚?要给你东西,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是啊,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以蔺霜羿的性子,

    若有东西要给她,

    该如上次送雪蛟龙筋一般,

    而非让她过去。毕竟这样一来,麻烦了不少。

    他怕麻烦的。

    乘袅知道。

    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乘袅便没继续想下去,

    反正等她过去了,

    一切疑惑都能解开。

    去之前,她换了一身新衣裳,又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没了白日的利落,却多了几分女儿娇俏。

    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

    直到满意,乘袅这才出了宫。

    皇宫距离昆仑府邸不远,不过半刻钟,乘袅便到了。这般短的时间,中途,蔺霜羿又联系了她一次,

    像是在催促。

    “到了吗?”

    “到了,剑君,您在哪儿?”

    乘袅装作没发现那份隐约的迫切。

    蔺霜羿道:“我来接你。”

    话落下不过几息,

    他人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速度之快,

    让人反应不及。

    乘袅眨了眨眼,仰头,

    眸光亮亮地看着他:“剑君,您来得好快。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哪里是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他随口扯出的借口罢了。

    天色昏沉,月亮已冒出了半颗头。温柔的月色映射下来,洒落在女子雪白细嫩的面颊上,衬得她柔如春水般动人心魄。

    她着了一身月白色的纱裙,浅蓝色的柔软裙摆随着轻风摇晃,恍若月下精灵。

    蔺霜羿忽而有些不敢看她。

    他对美其实不敏感,可此时,却觉得面前的姑娘美得胜过世间所有人。

    他心间发烫,下颌绷紧问:“你想喝酒吗?”

    嗯?

    不等乘袅询问,蔺霜羿便抓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跃而起,很快便落在了长生树上。却不是顶端,而是长生树中间,距离下方有百尺。

    以元婴修士的眼力,能够看清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他把她安放在了稳固的树梢上,轻声说:“我师尊留下了几探坛好酒,你可以尝一尝。”

    这个答案让乘袅有些意外:“剑君让我来,是来喝酒?”

    蔺霜羿打开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他提前设好了结界,下方的人不会察觉。

    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酒,他垂眸说:“看下面。”

    乘袅心头一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季烆,然后是文喜。情况一目了然,季烆把文喜挡在身后,正为她讨公道呢。

    当看清下方情形时,不知为甚,她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想笑。

    原来蔺霜羿特意把她唤来,便是为此。

    她忍住笑,面无表情地问:“剑君是什么意思?”怕被蔺霜羿看出来,乘袅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从蔺霜羿的角度看去,她看上去有些失落。

    下方。

    面对那些人的挑衅,季烆终是出了手,不过因为是同门,所以他并未下重手,只是击退了这些人。

    他冷着脸道:“滚。”

    “季师兄是什么意思,这是在为文喜出头?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季师兄这般维护文喜,难道不怕被殿下知道?”

    季烆声音冰冷:“我喜不喜欢,与你们无关。我再说一次,滚。”

    那些人不忿,却又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忍气离开。

    待到那些人一走,便只剩下了季烆和文喜两人。季烆转身要走,文喜忙跟上前道:“季师兄,谢谢你。”

    季烆顿住脚步,沉声道:“我不是帮你。”

    文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误会,她苦笑一声道:“我明白的。我已经犯了一次错,不会再犯第二次。季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了。”

    “无论如何,这一次还是你帮了我。谢谢你。”

    她的脸色发白,不如曾经的健康红润,在月色下,越发多了一层惨白的灰败。

    季烆的目光自她带着嘲意的眉目间一扫而过,沉默须臾,冷声道:“你既然清楚,那便该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他冷道:“文喜,不要辜负了你的天资。那些人不值得你费心。”

    语气冷硬如石,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关心?

    果然,文喜看向他的眼里都是感激。片刻,她面色一正,声音坚定:“季师兄放心,我明白的。那些人的确不值得我在意。”

    她的仙途还很长。

    正如季师兄所言,她不必把时间和心思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文喜胸中起了一股心气,认真地道:“我会好好修炼,争取追上你。”

    季烆冷冷的扔下一句‘与我无关’,便转身离开了。背影冷漠,态度冷淡,仿佛极为不喜。

    但如果真不喜,又缘何要多管闲事?

    长生树上,乘袅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底未有任何波澜。早在季烆从结侣大典上离开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结束了。

    所以她不会为此生气,反而挺高兴。毕竟看到了敌人的软肋,又能借此一用,当然值得高兴。

    她低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的男女。

    “如果是我讨厌或不在意的人,我不会管。”蔺霜羿忽然道,“我会教训他的。”

    乘袅没有抬头,依旧看着下方,良久,才道:“谢谢剑君唤我前来。您说的是,倘若真的不喜,又何必多此一举?”

    声音不如平常清甜,带着微微的沙哑。

    蔺霜羿心头有些沉。

    忽然有些后悔唤她来,他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当然,他也可以不告诉她。

    他张了张嘴,正想开口,便听乘袅道:“剑君,还有酒吗?”他抬眸,才见她已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张柔软白皙的面庞上没了平日的笑意,她轻抿着唇,低声说:“我还想喝。”

    明显不是因为酒好才想喝,而是想要借酒消愁。

    蔺霜羿心尖像是被刺了一下,不算疼,却不容忽视。

    他没动。

    但乘袅自己抢过了酒坛又斟满了酒,又是一口饮尽,然后一杯接着一杯,很快雪白的脸上便染上了绯红。

    这是烈酒,凡人一滴便能醉上一天一夜,修士修为越高承受力越强,但多喝上几杯仍然会醉。

    数杯酒下肚,乘袅明显有了醉意。

    面上红霞散开,微醺的脸庞像是月色下最美的花,眼波流转,绚烂似梦。她忽然朝他靠近,近的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蔺霜羿无意识绷紧了身体,唤了一声:“乘袅。”

    “剑君。”她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裳,红唇开合间,呼出淡淡的热气,酒气熏染,眼色朦胧,“你可以抱抱我吗?”

    蔺霜羿呼吸一滞,身体僵硬,没有动。他可以把她推开,但这里到底是一棵树,在树中算是粗壮,却还是有些狭窄。

    乘袅醉了,或许一不小心便会落下去。

    所以蔺霜羿最后还是没有把人推走。

    其实他并不排斥与她亲近。

    女子几乎要坐进了他的怀里,仰着头,白如暖玉的脸庞、鲜嫩如花瓣的唇瓣皆在咫尺之下。

    蔺霜羿艰难的别开了视线,哑声道:“乘袅,你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

    与一个醉酒的人说醉了,当然是没用的。所以乘袅非但没有远离他,更得寸进尺的越发攥紧他的衣裳。

    力道有点大。

    蔺霜羿不由微微倾身,如此一来,两人便靠得更近了。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馨香,感受到她的柔软。

    酒气环绕间,他似乎也有点醉了。

    “剑君,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她皱着秀气的眉头,明显很是不满。醉酒的她比平时胆子更大一些,也更粘人了。

    蔺霜羿能说什么呢?

    他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名分,怎能越过雷池?她醉了,可是他是清醒的。他还比她年长许多,当然更不能做错误的事。

    “乘袅,起来。”蔺霜羿喉结剧烈滚动着,声音更哑,“再不起来,你明日会后悔的。”

    定然会后悔。

    她那般在乎自己的名声,若非情人咒影响,根本不可能与他亲近。是了,就像第二次见面,礼貌却疏离。

    “才不会呢。”乘袅摇头,抓着他的衣裳不放,“我喜欢剑君,想要靠近你,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后悔?”

    她抬头,目光忽然凝住,落在了男人上下剧烈滚动的喉结上。似乎有些好奇,伸手想要去碰。

    温热的指尖方碰到那点凸起,便引来一阵震颤。

    蔺霜羿身体紧绷,没想到乘袅竟碰他那里,一时不察,整个人都绷成了紧弦,然伸手抓住了那只比他小了一圈的手。与他相比,实在太软了一些,他甚至有些不敢用力。

    “……不要胡闹。”

    他吸了口气,轻斥。

    这样不行。

    蔺霜羿深吸口气,把怀里的人拉开,声音沉肃:“我送你回去。”

    “不行的。”乘袅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笑着摇了头,“宫里开了防护阵,没有允许,便是大乘期也闯不进去。”

    上次蔺霜羿进宫如无人之境,乘袅自然放在了心上,重新调整了法阵,花费了不少灵石。

    便是喜欢,也不能放松警惕。

    没有主人的允许,便是天下第一也别想进去。

    她唇角扬起,笑眼弯弯,犹如明月:“剑君,我想和你一起。”

    如此,乘袅自然便回不去了。

    蔺霜羿看着怀里面若朝霞的女子,乌黑的睫毛颤动着,小巧的鼻尖挺翘,额间冒出了几滴汗珠,几缕乌发拂在上面,多了几分平常没有的慵懒。

    很美。

    很诱人。

    蔺霜羿有些难以移开视线。他忍不住想着,若是其他人瞧见了她这番模样,会怎么样,眸色蓦然暗沉。

    最终,他紧了紧手,没有放开那只手,带着乘袅回了无忧苑。

    季烆的屋里亮着灯,隔着窗纸,能看见他的身影。乘袅也看见了,忽然安静了下来,目光凝在那道身影上,低低唤了一声:“阿烆。”

    屋里,季烆似乎听到了,偏过了身体。

    蔺霜羿前进的脚步一顿。

    片刻,加速进了屋。

    他把乘袅放在了榻上。

    乘袅没有闹,相比方才在长生树上,安静了许多。躺在榻上,半睁着眼睛,神情朦胧,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蔺霜羿有些在意。

    他给乘袅递了一杯水,见她乖乖喝了,没忍住,问:“你以前醉过吗?”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是否在季烆面前喝醉过。

    榻上的女子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等回答,竟就闭上了眼睛,这般睡了过去。

    蔺霜羿心头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上前,想要为她盖上被子。然而刚一走近,榻上的人忽而睁开了眼睛,微微抬首,红润柔软的唇从他鼻尖擦过。

    应只是一个意外。

    因为她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蔺霜羿却有些忍不了了,看着那双软嫩的唇,他清晰的意识到一点。

    ——他想要吻她。

    第68章

    想要光明正大

    这种浓度很烈的灵酒,

    普通的元婴修士多喝几杯的确会醉,但乘袅并不普通,她专门做过这方面的训练,

    再加上体内有噬魂藤,

    哪怕身体醉了,

    神魂依旧能保持清醒。

    所以乘袅能感受到蔺霜羿逐渐靠近的气息,

    加重的呼吸。

    离得近了,他身上的檀香味越浓,与那些世家公子身上的熏香或者香粉味不同。浓郁却不腻人,

    带着深邃神秘,

    引人不自禁想要探索的更多。

    此前,乘袅对檀香无感,如今却觉得这气味挺好。

    心跳快了一瞬。

    她忽然有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男人此时是何模样,

    但在最后一刻,她忍住了。

    静夜中,她感受到了一股朝她缓慢靠近的热意。

    直至近在咫尺,却陡然停了。

    榻上的女子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睡脸带着香红,

    看上去毫无防备。只要他微微低头,能轻而易举地采撷那份美好。

    蔺霜羿呼吸又重了一分,喉咙又干又痒。

    他凝眸专注地凝视着那张沉静安和的睡颜几息,

    喉咙不自觉急速吞咽了几下,

    终于还是别开了头。

    重新直起了身体。

    他起身,

    朝后退去,最终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师尊?”

    刚一打开门,

    便瞧见站在门口,似正要敲门的季烆。他们身量相当,浓郁的夜色下,差一点撞到了一起。

    这是本不该发生的失误。

    以大乘期修士的能力和敏锐,怎会出现在这种低级的失误?

    季烆垂眸问:“这般晚了,师尊是要出门吗?”

    蔺霜羿没回答他的问题,只眸光冷淡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弟子,眼里无甚温度,看了他一眼说:“既知晚了,你在这作甚?”

    若非他出来,季烆该敲他的门了。

    蔺霜羿想到了乘袅在进到无忧苑时对着隔壁那间屋子唤出口的那一声‘阿烆’,面色十分平静,眼底深处却骤起了一丝幽深的冷霜。

    季烆拢在袖袍中的手缓缓收紧,声音低沉,回道:“我方才听见了一些动静,恍惚像是袅袅的声音,便出来看看。”

    说话时,他抬起了头,直视着蔺霜羿。

    蔺霜羿平静的回视他,面色无任何改变:“你听错了。”

    “是这样吗?”季烆却没动,仍然站在门口,视线却是越过蔺霜羿朝屋里看去。屋中情景一览无余,一切如常,无甚改变,他顿了顿,目光却是不由朝着床榻看去。

    榻上齐整,没有躺过的痕迹。

    蔺霜羿没有阻止他,待他看完,才淡声道:“看清楚了?”声音平淡,又似乎夹杂着一丝冷沉的讽刺。

    “不敬师长,这便是你学到的规矩吗?”他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季烆,是本君太过纵容你了。”

    随意窥视师长的内寝,的确是大不敬,也是没有教养。

    季烆立时垂首请罪:“是弟子冒犯,请师尊责罚。”

    不等蔺霜羿回答,他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弟子只是太过思念袅袅,许是听错了,所以才做出这番不合时宜之举。弟子有错,任凭师尊处置。”

    蔺霜羿此刻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也没心思罚他,闻言,冷冷说了一个:“滚。”

    季烆双拳握得更紧,低着头应了一声是,只眉目间的恭谨似乎少了两分。他没有再朝屋内看,转身离开。

    背过身的刹那,季烆脸色猛然冷了下去,仿若凝了一层浓厚的冰霜。

    屋里的确没有人,榻上也无人接触的痕迹,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因为思念,所以才出现了幻听。

    毕竟此时乘袅应在公众,又岂会深夜入外人屋中?

    何况那个人,还是修无情道的无暇剑可当真是错觉吗?

    轻风柔柔拂过,吹起了地上的落叶,一股熟悉的馨香也随着风从他的鼻尖拂过。那香,独一无二,只有一人在用,他曾闻过无数回,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独属于乘袅的味道。

    而这股香味,如今与檀香交融,在他的师尊身上最是浓郁。

    身后,蔺霜羿平静地看着季烆绷紧的背影,漆黑的瞳眸在夜色中越发幽深暗沉,面上无甚表情却莫名令人心神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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